三日后,秦岳和王然于出现在未央宫前殿,由东阙进宫面圣,因一路风尘仆仆,王然于府上管家早就在宫外候着了,不仅给二人准备了新衣,还贴心地给二人梳洗了一番,连家都没敢回便直接来觐见皇上,可见王然于心知肚明事情紧急的程度,这样一来,他的公子是否是自然生病的,这在秦岳心里一闪而过的怀疑过,转念一想,总不至于自己的亲爹拿自己亲儿子的性命开玩笑吧!但又转念一想,汉朝人心思,说不一定!
元鼎年,深秋日,武帝召王然于进宫。
未央宫内,宣室殿前,王然于和秦岳禀明身份后双双跪于殿前,文武并退,武帝微眯双眼,顶上润白珠玉冕旒垂至眉骨处,早有听闻说之所以顶冠佩旒,是为了“蔽明”,意思是王者视事观物,不必察察为明。也就是说,皇者,必须洞察大体而能包容细小的瑕疵。另一方面,也为了不让别人将他看的太仔细,至于他想不想把别人看的更仔细一些,那完全取决于他当下的心情。
王然于和秦岳自是不敢抬头的,半响,武帝幽幽开口道:“王大人,此行一路安好?”
“禀圣上,承蒙圣上洪福庇佑,一路安顺。”王然于躬着身子,拱手答话。
武帝轻拈胡须,微移了下目光,端端坐于龙椅之上,殿内只凭冕旒珠串互相碰撞的声音判断他的动作幅度,清脆而轻微的几声之后,空洞地飘来武帝的声音:“既是有神骑手护送,为何迟归?”话音落处听不出喜怒,却见王然于俯首于地,双手伏于耳侧:“皇上恕罪!只因小儿忽染风寒,只得在途中逗留求医,这才耽搁了行程。”
“朕命你前去探天险之路,你倒在他国娶妻生子,乐得自在啊!”这话不用听冕旒的声音也能判断出来,武帝是酝酿着一股暗火,只要王然于稍有答错,顷刻便人头落地。
“禀皇上,元光年,臣四次出行,险逝之际,内子救臣于澜沧江口,臣无以为报,又不能坏了姑娘名节,只得行嫁娶之礼,臣决无因家室而忘国事,在滇十四载共二十余次赴高黎贡山。是臣无能,终是未能翻越天险。请皇上降罪。”说话间,秦岳明显能感觉到他裹在层层白色官服里的手臂在颤抖,因伏于地也不可见表情,但只需略微一想便知其表情定是有苦难鸣。
转尔,武帝大笑几声,起身踱了几步道:“爱卿平身!秦先生平身。此一路多有照顾,朕自当有赏,一路风尘想必也累了,领了赏便回府吧!”
二人不敢松懈半分,躬身谢恩后以正面相对,退出大殿。
直至出宫未有半句对白,只觉彼此脚步越来越快,出了司马门沿长街一路北行。
王然于将秦岳安置于府内,但第二日,秦岳便以留于官家礼数不习惯为由,自行出府去住了,王然于是吃过他的苦头的,心里想派人跟着他却又觉得那是自找苦吃,跟不到人不说,事情万一张扬出去,丢的可是大汉朝的人。
秦岳的行踪不得而知。武帝也不必知道,他心里谋算的,是另一件事,这日,郭昌、王然于被召觐见。
碍于要保住自己的脑袋,王然于只能将滇国富庶之事和滇国境内现行的社会制度一一向武帝讲述清楚,尤其对滇国的青铜文化和锡铜储备做了重点强调,他本意是想以一己之力令武帝有所忌惮,不必灭之而后快。
郭昌却不认同他的说法,武将的思路就只凭输赢而定,他拱手,腰间佩剑随之向后摆了一下,他声如洪钟,两道剑眉之间透着一股英气,凛然道:“回圣上,臣以为,夷人之地必要收复。滇乃要冲之地,即便蜀身毒道难以打通,也必能成为结盟乌孙的重要阵地,臣以为收复滇国一来能显国威,对附近其他部族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二来只要滇国一收,其他部族必会主动投诚。”
“好!好一个敲山震虎!王大人,朕即刻派你协助郭将军训练三军,时机成熟之日,取滇!”武帝大有势在必得之意,王然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止战。
郭昌看了看他,道:“王大人,是否顾念滇与大人有姻亲之谊,所以于心不忍啊?”
“血肉之躯,怎能不顾念旧情,圣上,臣有一备案,不知圣上可愿听臣再多言一句?”王然于柔和地化解了郭昌的逼问。
武帝点头允之。
“届时皇上可先以招安为法,效尤蜀地,封滇王为侯,以夷治夷,若滇王不肯,再攻不迟。这样一来为国库省了国帑,二来未必要刀兵相见,亦可收滇,圣上意下如何?”
武帝皱眉思忖了一会儿,沉着声音问道:“你有必成的把握?”
此话是一个圈套,是与否都不妥当,若太有把握便逃不了与滇过从甚密的嫌疑,若说不成,那等于前面的话都没说过。
王然于缓缓地躬下身去:“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大汉百姓奉一己之力。”
“爱卿的办法不失妥当,既如此,郭将军负责训练三军,王大人您就负责为滇王封侯之事,朕不管用什么方法,必得将滇国收于大汉境内!”武帝扬着头,遥望夕阳红云之南。
十日后,梦瑶一行人已进长安境内。
武帝向来迷信鬼神之说,听闻滇国派了国内最有地位的大祭司前来朝会,兴奋之情难掩,王然于即刻安排一行人入宫,碍于媛溱身份不明,再加上总不能带一头雪狼去见天颜,权衡之下便决定留媛溱在驿馆等着。永诺因不是正职编制,也被一同留了下来。
为了表示召见大祭司的诚意,会面安排在未央宫的麒麟阁中,梦瑶穿上了只有祭祀大典时才会穿的朝服,又正好随了汉制的深色服,头发束成一把,两鬓处贴了镂金云花,端庄而玉立,不张扬奢华却也不失贵气。
武帝坐于麒麟阁中,见殿外来了一位绝世佳丽和两位翩翩少年,及目看去,她不像传统印象中的祭司女巫,身边两位少年走路生风,步履稳健,不似传说里那样野蛮的样子。王然于带三人齐齐跪于殿下,三人各自介绍。
“滇国大祭司,梦瑶。”
“滇国太子,典宁。”说着,将一对夜明珠奉上。武帝龙颜大悦,连连称奇。
“滇国汉书院少东,庄霁云。”
武帝微笑,将目光落在典宁身上,悠悠开口道:“想不到滇国竟以国宝奉朕,回去要代朕向你父王言谢。不过,你既是太子,那你倒说说看,在滇国,你父亲的庙号为何?”
王然于大惊,怎么就忘了交待这件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武帝,想开口却被武帝止声。
“禀圣上,滇乃边戍小国,自上而上最高也不过只称大王,往下各部族分别以长老、酋长称。太子之称实在是各位叔父长辈抬爱,又苦于滇人愚钝,方才在圣上面前失仪。圣上若肯垂爱,请赐典宁一个称谓,以启滇人愚昧。”典宁当然知道这世上任何一个王都不希望有人胆敢和他并称,更何况是一位统领浩浩大国的皇上!只得先在武帝面前承认自己国家的人愚钝。所谓拳不打笑脸,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此话一出,王然于心里松了口气,再看看武帝,此时已见几分笑意,正拈着胡须琢磨,半晌,开口道:“若为世子,更妥帖。”
典宁即刻领命谢恩。武帝转而问梦瑶:“姑娘年纪尚轻便就大祭司一职?”
梦瑶微躬着身子,脑子略转了一下,答道:“滇国祭司之位乃是袭承,传女位。梦瑶二八之年便接了家母的位置,托天子洪福才得以至今日。”
“你可知海外仙人安期生?”武帝对退衰还童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自李少君之后,没人敢在他面前再提安期生这档子事,即便民间为了升官发财想尽办法去蓬莱海域寻安期生之人每每不绝,但都因为不得善终而难以拿到台面儿上来说,想不到他却拿这个问题来问梦瑶。
“按事实论,安期生之事不可信。若按信仰论,人人都有机会见安期生。”梦瑶漾着一丝笑。
“此话怎讲?”武帝被她这回答勾起了兴趣。
“古往今来,求长生者不计其数,按常理论,凡人怎有不死之理。但若按自身修为论,生平但求无愧于心,方能安于生计,心安之时,自能得长寿延年。这便是人人都见得安期生的道理。”梦瑶微挑了挑眼,看着武帝,心想,他也不过是一个做着长生不老之梦的帝王,这世上但凡是贪恋着人间某样东西的,就必有缺点,可是他的缺点是什么呢?
武帝赞许地点了点头,但却没再和她聊下去,若有所思地往宫外望了几眼,起身道:“几位可暂居于长安城内,一路护送王大人多有操劳之处,赏银即刻着人送到三位住处去。”
四人又一次齐齐跪地,谢恩。
出宫之后,王然于带三人来到长安城内最大的客栈,雁南楼住下。随后又命人去寻了媛溱和永诺。梦瑶发现秦岳不在,便问王然于,对方将实情道出之后,梦瑶蹙眉思量了一会儿道:“不对,他向来不会单独行动,长安城内定是有他的老熟人!”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论马术,这里可没人能跟得上他。媛溱突生一计:“论速度我们跟不上他,但他拿了一笔赏金,以他的性格必会先找些好馆子,我带晨风沿街一路寻下去,定能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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