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一个十六岁清秀女子牵着一头纯种雪狼出现在长安最繁华的大街上,长安城内的百姓本就少,达官贵人大部分都住在一衣带水的陵县,媛溱这一出现,立刻将道路两旁的人清出了视线,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这一人一狼的来历,到了一家稍微具有规格一点儿的酒楼,只要她们俩进去,店老板马上被吓的面无血色,还没等媛溱开口,人就吓得没影儿了。
看来这个法子行不通,媛溱把晨风带回雁南楼,又换了庄霁云一同出来,效果是好了很多,可是效率却低了不止一倍,庄霁云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是当我有晨风的鼻子呢,还是当我有它的蹄子?这么找下去都快到陵县了!”
媛溱顺着他扬起的下巴看了过去:“怎么已经到了南门了!长安城这么小?”
“不是长安城小,是皇宫太大!你是没见啊,光是宫里的辇道就得走上半个时辰,你说这四方城池里,能有多大地方用来给百姓住呢!”庄霁云停了下来,理了理发带,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冲她笑了笑。
这一笑差点让媛溱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他眉眼之间的方寸天地,便是她的绕指柔情。不知什么时候,庄霁云已走到她身边,猛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道:“想什么呢?”
“额!痛啊!”媛溱抬手揉脑门。庄霁云正欲开口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掌柜!给我一间上房,送份麻什加份牛肉上来!”
二人齐声道:“秦岳!”音毕处已到了秦岳身边,见媛溱和庄霁云挡在面前,秦岳下意识地向二人身后望了望,确定晨风不在,才堆着一脸笑道:“庄公子,媛溱姑娘!”
“你还认得我们?”媛溱将他的左手扭在背后,庄霁云顺势将他的右手也同样方式地扭了过去。
被扭的生疼的秦岳神情扭曲地说:“哎呀,真受不了你们,怎么这么爱动粗啊!”
“好好的王宫大院你不住,王大人府邸你也不呆,自个儿窜哪去了?”媛溱暗使了一把劲,秦岳登时有泪花挂在眼角。
“我去游玩一下不行啊!我可是神骑手啊,整天圈着我,我哪坐得住啊!”
媛溱松了手,庄霁云浅笑着撒了他,“这下游玩好了?可跟我们回去了?”
秦岳揉着两臂,痛苦地点了点头:“回!回!回!容我先吃点儿东西,你俩想必也饿了,一起吃点儿吧!”说话间已坐在堂内。媛溱和庄霁云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
秦岳当真是个南北通吃的合格吃货,无论到了哪个地界,最先品的肯定是当地最出名的美食,也是冲着这一点,庄霁云才愿意和他一起吃饭。当一盘手抓羊肉上了桌时,连媛溱都跟着想流口水了,凭着记忆中对嫩羊排的回味,她伸手拿了一根羊排,蘸了口椒盐料率先吃了起来,虽尝不出是什么味儿,但是那细肉夹着肥彪的软嫩口感简直是一流,秦岳挽起袖子挑了一根嫩的送入口中,庄霁云却盯上了刚上桌的牛肉水饺,三人要了一壶青稞酒,相见恨晚似的。
最后一个水饺被庄霁云夹了起来,媛溱顺着他的筷子在空中划出的曲线盯过去,落在了冒着热气的圆嘟嘟的水饺身上,连它有几个褶子都细数了一遍,生生咽了口口水,又将视线收回自己碗中的羊杂汤上,庄霁云举着筷子问她:“你想吃?”
媛溱喝了口汤,摇摇头。
庄霁云笑了一下,轻轻将水饺放在她面前的小碟里,道:“你吃吧!”
媛溱又将水饺放回庄霁云的小碟里,柔声道:“你吃!”
秦岳见俩人这样,嗽了一声,表情暧昧地说道:“够了吧你俩!都不吃啊,我吃!”说着将水饺送进自己嘴里,故意吧嗒着嘴。
“你!”媛溱抬手作打他的架势,秦岳却借势从竹窗跳了出去,庄霁云眼疾手快地跟着翻出去,秦岳上了马,往陵县方向跑去。媛溱赶到时,庄霁云站在客栈外望着秦岳绝尘而去。
“怎么就让他跑了!这人一定有鬼!”媛溱愤愤地顺着秦岳逃跑的路线看去。
庄霁云却若无其事地向媛溱凑过去:“羊肉汤好喝吗?”
媛溱:“嗝!”
庄霁云:“!”
媛溱难为情地看看他,他转身走在前面,她笑着跟在他身后。
良久,媛溱突然问起来:“明明找到人,却让他跑了!你怎么不着急呢!”
“我哪像你只顾着吃!喝酒的时候我在他身上放了一块羊脂蜡,晨风喜欢这味道......”还未等他说完,媛溱拍着手雀跃起来。他看着她的模样,弯眉一笑。
媛溱回去带上晨风,梦瑶执意同行,永诺也坚持要跟着,典宁望了望他们:“我,怎么办?”
“你留下!”梦瑶坚定地说。
典宁叹口气坐在石凳上:“见了回皇上,便从太子变成了世子。降了品级不说,现在连你们也不带我了!”
“正是因为你身份尊贵才不带你,万一皇上要召见我们,只有你去替我们说好话,说我们去吃去玩都好,只有你的话最有份量!”梦瑶妩媚地冲他笑笑。
典宁琢磨这话有理,总不能让天子觉得滇国都是些贪恋俗物之流,虽然,他不想承认,他的确对长安城充满好奇,是贪恋这花花绿绿的都邑,想吃羊肉、喝青稞酒,但是,哎!忍了吧!
晨风寻着味道一路追踪,眼见出了长安城,往陵县走去。
越追越是觉得似曾相识,越走越像是进了一团惨白的迷雾之中。
初冬日,树林荒凉,四野灰蒙蒙的。
晨风的脚步慢了下来,呲牙望着不远处,媛溱跃下来,抽出软剑,作了一个止步的手势,众人驻马,媛溱轻声道:“千万不要走散了!”庄霁云护在梦瑶和永诺前面,晨风已蓄势待发地弓着身子,支着爪子警惕地四下巡视。
说时迟那时快,几羽白箭逆着风,嗖嗖地横空扫了过来,媛溱将软剑在空中划出一个个弧线,剑落之处,羽箭被拦腰斩断,颓然地躺在枯草地上,媛溱又往前几步,风声轻得如同发丝在耳边滑落,数十步之外传来铁器的声响,迎风划破了风的轨迹,带着铮铮之音飞过来,媛溱大叫一声:“退后!”而后伸软剑挡下几只飞镖,抬手间看到飞镖形状,是六角形,颜色锃亮,不像有毒。
树林中顿时安静,只听得到晨风的呲牙声。
媛溱跃起半树高,想借目远及,但林中迷雾重重,五步之外已不可见。情势不妙,又不得出口,被动总是要挨打的。果然,隔着迷雾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从脚步起落判断,至少有十人,但他们的气息都极轻,落地起脚的法门都轻妙到了极致,媛溱身轻到无音是因为她半死不活的体质,但是若来的都是活人,轻功能练到这个份上,那是出神入化的地步。
媛溱回头望了一眼庄霁云:“十人,身轻,执剑!”庄霁云点了点头,挡在梦瑶前面,永诺回身反挡在梦瑶背后,在这情势紧急的当口儿上,永诺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侧目对梦瑶说:“大祭司,即便是死,我也会护着你!”
庄霁云听到这话差点儿晕过去:“要是对方想要我们的命的话,现在你早死了!”
媛溱从地上捡了三枚飞镖,闭上眼,认真地听,而后以破竹之势将镖往迷雾中飞去,有人极轻微地“嗯”了一声,倒地。媛溱扬起下巴又飞出去两枚,同样有人倒下。
迷雾越来越浓,带着一股清新的花香味儿,深远处,有摄人笛音飘过,待媛溱再回头看的时候,身后的三人一狼全都睡在了地上,原来是迷魂的浓雾!正奇怪怎么自己没事,转了心思又一想,我闻不到啊!
这种形势之下,就算她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同时将三人一狼携带逃走了,冲着林子深处喊了一声:“出来吧!人都被你熏倒了!”
果然,浓雾渐渐退去,横桓在她眼前的是五个白衣白裤的蒙面客,想必刚才那五镖中了要害。再远处,一个身着流彩暗花云锦装,披翠纹织锦斗篷的冶艳女子正冷笑着朝她走来,看这穿着打扮也不是寻常百姓,出来打个架都要打扮成这样,必是钱多的没地方花的主儿。
媛溱收起软剑,双手抱在胸前,瞟一眼来者:“浮夸!”
女子掩嘴冷笑:“嫉妒!”
媛溱:“然后呢?”
女子看了看她身后倒着的三人一狼道:“为何你没倒?”
“我?风寒!闻不到味儿!”
“早知道我再下重点,熏瞎了你,一了百了!”
媛溱故意气她道:“有本事和我单打独斗,使阴招有什么好得意的!”
女子冶艳一笑:“有机会!急什么!”言罢扬了扬手,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队人马,将地下的三人一狼抬起,径直往树林深处走。女子看了看媛溱:“走是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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