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好一会才总算缓过神来,惊问,“你怎会在这?”
“你不必知道。”留给她他有力的下颚。
锦书有些不爽他盛气凌人的样,驳他,“方才虽然几眼,那刺客浑身海气,分明是海妖。”
安陵漠不关心,“朕不屑做这些投机不取巧的事。”
“你派人跟踪我了!”她恍悟,心里却暗忖了一份感激。
“……”
锦书有些认输,听他自称朕,似乎明白了什么,“谢过龙王。”
安陵面无表情的脸依旧没什么变化。
好一会他缓道,“你不必知道,但是你要相信我不会害你。你知道的越少,伤害也越少。”
锦书有些拗,“道理我知道。”
安陵不理会,“今日我便要娶你了,天宫于你并不是很安全。”他忽然低下头来,“你和你丫鬟的体质,湿气太重,很可能受不住龙宫常年潮湿阴暗。走之前须让你母亲给你准备些药单子。”
“你知道我要去见你母亲?”锦书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既派人守着她,这哪有不知道的理?她倏然念及遇鹤,“昨晚……”
“遇鹤去你房间里做了什么?”他这才终于低下他矜贵的头,望进她眼里。
“没什么,警告之类。她本来就张扬跋扈,落选了自然泄气到我头上。”
安陵的眼似有挖掘探究的意思,像冗长黑暗的隧道,锦书别开了眼。
这才一晃的功夫,安陵已经从后海御风到了正殿,将她放下怀,却依旧揽着她的腰。
天帝同天后都在殿里,遇鹤跟在王后后面,皇子王孙其余妃嫔都在殿堂了,算是恭送长公主出嫁。
安陵扶手作揖。
天帝含笑将他扶起,“以后锦书托给你照顾了。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以后若她有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安陵似乎也笑了,锦书逆着光竟分辨不出,只觉得他脸上像有光,“还请天帝放心。不过……”
天帝本笑得皱起的脸一僵,“不过…何事?”
安陵似乎眼睛扫了一圈,才缓道,“这怎么不见花融娘娘?毕竟她算是朕的丈母娘。”
锦书心底一颤。
天后站在一侧脸色难堪。
天帝哈哈大笑,不知情的人听去了,都会以为他是听了什么奇闻异事,好一会才道,“原是惦记花融妃啊,龙帝孝心可见一斑吶;只是花融妃常年身体不适,不宜见人。”
锦书暗生不爽,又不敢发作,确是安陵拱手又一揖,“启禀天帝,锦书与其婢子身子湿气太重,且龙宫阴湿,听闻天上花融娘娘原本精通医道,想特地让花融娘娘为其女儿走之前支点药方子,也好以后朕照顾得过来,免得到时候天帝以为朕期绐了锦书,唯我是问。”
天帝心底一凛。安陵实在是个难对付的人吶,哈!他转了话锋,“好好,那朕这就带着龙王去见见丈母娘。”
多亏的安陵,锦书总算见到了花融,她身体的母亲。
“母亲~”锦书扑进花融的怀里。
花融当年狐族长女,美貌倾城,走过人间,战场士兵纷纷放下了弓箭,路过天宫,云朵都不敢下雨生怕淋湿她绝色的容颜。这时再一看去,依旧能见她风韵犹存,姿色绝美。
美眸流水,“我的书儿,”着眼金甲圣衣的男人,“这位是……”
天帝这时抢过一步,“这位就是锦书将来的夫婿,西海的龙王。”
花融望进他的眼底许久,方感慨,“是个好郎君啊,是个好郎君!”
安陵这时作揖,面色如常,喜悲不增,“谢谢花融娘娘,将锦书养得如此优秀。”
花融放开锦书,拉过安陵,“我知道,我知道,我谢谢你才对,你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委屈都撑过来,还能这么有心,真的难得。是个好郎君。锦书能够嫁给你,真的是她的福气啊!”
花融一番话,似乎更有内情,锦书眯眼看安陵,他似乎有一丝动容,但是微微地敛着。
王后和遇鹤等人这会儿已经被天帝有意遣下去了,只剩下这所谓的“一家四口”了。天帝这时候的表情最是奇怪,却似乎又无可奈何。
安陵伫立着一会,才说,“锦书湿气重,身子弱,可否请华容娘娘开些药单,备些药材;虽然度真气给她也能消她体内的湿气,不过她身子太弱,受不住这些真气,还是喝些药比较好。”
锦书美眸倏然睁大,好似忽然见了什么奇观异象。
她的确是讶异的。
这个男人……实在古怪难捉摸。
她与他从未相识,萍水相逢便是那场选秀她画了“云中谁寄锦书来”,他长指翩翩,佳人之中指向她,给了她契机和希望;他提早迎亲,似乎也是担心她在天宫的安危,甚至还派人守着她。而今看来,似乎和她母亲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说了两次,要她相信,他不会伤害她。
特别是母亲如今不断地夸耀他是个好郎君。好郎君?哦!那是她的丈夫啊,如果是在现世,就是她一生要一起走的人啊!
她忐忑地伸出手,又僵住不动,最后支出手挽住安陵的下垂的手臂,笑着回答母亲,“母亲,龙帝过操心了,担心女儿受累受病;母亲就拿原来的药方给我就好。”
却是天帝眼神扫过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抢过话头,“这样也好,花融妃身子一直不爽,还是多歇息比较好。”说毕,就使一个婢子去取了原先锦书偶尔犯病的时候吃的药方。
花融这时泪眼婆娑,忽地像是想起什么,托着锦书的脸蛋儿,“你出家母亲也做不了什么了,但是母亲很久之前就替你织了你的嫁衣,你就穿着随你郎君去吧。母亲会日日诵经为你祈福的。”
锦书心口一荡,她现世世界原本是个孤儿,如今能获得这个“母亲”八年珍贵的母爱,哪怕舍命也要将母亲从天帝手里救出来,“嗯。母亲。”
*
子时三刻。
没想到结婚当日上一课在天宫备受歆羡,下一刻就独守空房。
龙宫不比天宫,四季阴寒,况她体质也弱,熬了夜更是虚弱。
南北在一边也打了哆嗦,寒毒还未痊愈,此刻脸色都发了紫,“小姐,你若不先歇了吧,龙帝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锦书翻了翻置在一边的箱子,翻了翻,找出两件锦裘,找了亮色的给南北披上,“南北,你身子一直不爽,快回去休息吧,按照母妃给的药来喝,不必再伺候我了。”
“小姐……”
锦书给自己也披上,“不听我的?”
“不是。”
“退下吧,我自有分寸的。”
“是。小姐也早些休息。南北明早再来伺候。”南北甫出门,又探回头,“小姐别多想,西海边上的城民渔夫向来爱挑事,如今倾倒有毒垃圾下来也不是第一次,龙帝也绝不是有意为之。”
锦书心知南北是怕自己想太多,宽心一笑,“所以我才在这等他;他有事外出,我总不能自行先睡吧。”
待南北出去,没多久,倚在窗框的锦书眼眶被一抹光点亮。
青衣提灯,安陵阔然大步,亦如白日他踏云而来。
算是回来了。在寂静的龙宫,此刻好似劈下来的闪电,刺眼无度。
依旧悲喜不减的模样,好似在看见她的一眼有一抹诧异。
他推门而入,见她慌忙地拉下红盖罩着自己,收起一脸的冷然,“不睡?”
她的心思紊乱,不知如何接话;他倒不然,虽是初次娶妃,也不讲究,掀起红盖。
她抬头想去捕捉他的眼,他却是径直他卧床而眠,“朕累了,休息吧。”说着拍拍床的内里。
锦书咬咬唇,“今日…西海还好罢?”
“你不必猜度太多,今日之事朕也没揣度到,的确意外。朕说了,你不必害怕,我不会有意伤害你。睡罢。”
“好。”她检查了门窗,又吹了烛火,才摸黑往床边靠去。龙宫深黑,此刻吹了灯,一片漆黑深不见底,简直是自作孽。
她只好又原步退返,去点烛火——只是什么也看不见,更不知柴火在何处,点不亮烛火。
她只好往那个不知何时褪了圣衣合被而眠的人看去,却见他薄有怒气的声音隔空砸过来,“你到底想作甚?”
“我只是……想点烛火。”
“方才为何熄灭……”
“以前天宫没有这么黑,我习惯吹烛火。”
他似有不爽,忽而一扇袖子,烛火便亮了,“再不睡,就没得睡了。”末了,好一会,他又疏离平淡地说,“好好休息,明日随朕出海。”
她见他双目轻阖,气息稳允,轻手轻脚褪下红妆嫁衣,收在桌上,答复他,“好。”
可是他,是不愿与自己同房的意思么?
*
微弱的阳光穿过深蓝的海薄薄地洒下来,锦书正睡得憨爽,梦里梦见自己在吃炸鸡和薯条——来这里以后再也没吃到过了,甚是怀念。
哦?是什么东西。
好温暖。好香甜。尝一口……
“啊……”锦书胸口被狠狠砸醒,迷蒙着眼,看见一个古装剧里的美男,哇,看到他,胡歌霍建华根本算不上什么啊啊啊啊!!!她抱住他的手臂,“帅哥,快点给我签个名!”
手狠狠撒开,将她一把摔回床上,锦书总算找回意志来,好一会,“安陵……早啊!”
他见她一幅懵懂的样,爆出的气又憋了回去,这天宫长公主,睡相极差,夜里三番几次踹在他怀里,差些将他踹下床,清晨更是抱着他的手臂又啃又咬——哪怕平常人家的儿女也比她有些闺秀礼貌才是!
他向她扔过去一套衣裳,不耐地唤门外的丫鬟,“替龙妃洗漱更衣准备早膳。”
锦书心里一搅,大概猜出七八分,肯定又是秀睡相了……明明昨天警告了自己不能乱动的……单身狗就是心酸,双人床一个人睡久了就不知道这么两个人睡了。
锦书默默穿上了套男装,吃了凿山,随内伺去见安陵。
“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龙妃,已经卯时(早上6、7点)了。”
锦书心中大骇,起的可真早!
锦书到大殿时安陵正聚精会神听青衣汇报情况。瞥见她来,青衣识相地退下,“主上万事小心。”
主上?
他似乎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你的灵力微弱,需多加锻炼以后方能少添麻烦,即日起随我出海捉妖锻炼灵力吧。”
锦书微微一怔,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灵力弱的?
“若是一般仙人的灵力,怎会连区区体寒都抵不过?况你两眉之间灰白之色,并不是能完全适应天宫和龙宫的体质。”
锦书瞠目,半晌,“福尔摩斯!”
他皱眉,“你说什么?”
锦书摇摇头,“说你厉害。”
他不理会她那恭维谄媚的眉眼,“今日带你出海之后,此后便再也不带你了,你要学会自己御风御水而行。”
锦书瞪大了眼,“你……是在开玩笑,对吧?我十岁以来未习过武。”
他轻松寡淡,“这不需练武基础,只需把握平衡。”他睨她一眼,“你倒没继承你母妃一点好。”说毕,就一把揽过她的腰,穿出龙宫,御水来到陆地。
“你认识我母妃?”她记得当时花融母亲见到他的时候不住地夸他是个好郎君。
“方才你仔细观察我如何御风了么?不然,捉完妖回不去。”
锦书倒退数步,双目瞪圆,“你方才没说……”
*
西海渔村。
“就是这里的渔民昨日连夜倒有毒垃圾往海里么?”
“……”
锦书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真不会聊天的girl!
“今日为什么只带了我出来?不需要青衣他们帮忙吗?”她蹩脚地再次开启话题。
他始终不理会,长身玉立地穿梭在渔街,凡夫俗子一下子都沦为了灰白的背景。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昨日诱惑渔民做这等破坏环境的事的是一只妖吧?”她暗暗嘀咕,“我岂不是也算是一只妖?”
她上前拉住他的袖子,磨蹭在他身边,“你有他们用的钱币吗?”她有些羞赧,“方才怕你等太久,我没怎么吃饱。”她想了想,摸着肚子,咕噜噜转着眼,她许久不曾来过人间……实在怀念人间的味道啊啊啊啊啊!!!
他盯她一眼,却听她狡辩,“你不知道第一手敌情总是街头巷尾茶馆饭馆里传出来的吗?说不定去了能知道更多你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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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我也喜欢古风。 有空看看我新写的《原本薄凉》,好就点个赞。
风格我喜欢,已看,文笔流畅,构思巧妙。有时间希望看一下我的作品,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