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学术会议与交谊舞会
京师大学和山东的齐鲁大学联合举办一次大型国际学术研讨会,名为“全球化时代的文化理论研究 。”开会地点是济南市。齐鲁大学也是全国文艺理论研究重镇。齐鲁大学踌伫满志,正在积极申请“教育部重点学科基地”的地位,这次会议也是他们申请过程的 一个步骤。京师大学文艺理论研究中心跟齐鲁大学一直有良好的合作关系,也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和他们一起办这个会议。为了举办这次国际会议,两所学校让齐振飞帮助他们邀请一些有名望的国外学者赴会。齐振飞欣然同意,积极和他在美国的同人联系。经过他的介绍和安排,几位美国学者也来华赴会。齐振飞在碧波大学的同事、英文系教授艾力克•约翰逊教授也来参加会议。艾力克•约翰逊是美国著名的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家,一直憧憬中国的社会主义实践。他的访问中国的夙愿,至此得以实现。白石也被邀请参加会议。他和齐振飞相约一起乘飞机前往济南,并且住在会议宾馆的同一个房间。
三天的大会安排了近百人发言。在大会的开幕式上,齐鲁大学校长,齐鲁大学人文学院院长先后致辞,强调这次大会的重要性,并预祝大会圆满成功。钱学勉主任代表京师大学致开幕词。
在第一天上午的全体会议上,约翰逊被安排发言。他的论题是“金融资本主义与文化理论的前景。”他首先讲到中国的经济发展和社会制度在当今世界上的独特性。中国的特殊环境,给西方理论工作者造成了一个挑战。人们不能用西方理论来生搬硬套中国现实。他又讲到金融资本主义与全球化对后现代主义文化带来的一些新的影响。全球性的金融资本主义是资本主义发展的新阶段,它一方面缩短了以往民族国家之间的经济、政治上的距离,加强了国际合作,另一方面又在某种层次上加深了区域之间、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最后他说,政治、经济上的问题,必然会折射在后现代主义的艺术中,他希望从事文化研究的人们注重分析各类艺术文本,包括文学、美术、音乐、电影、电视,等等,以便从中找出社会变革与现实生活的踪迹。他发言时,齐振飞作翻译,把他的每句话译成中文,使不谙英文的大会代表能听懂。
下午,齐振飞做了他自己的报告,题目是“西方的大众文化研究与中国的现实。”他简要地回顾了一下欧美大众文化研究的几种模式。他强调中国情况的特殊性。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同时又逐渐实行市场经济。在这样的格局下,大众文化与商品的关系,与官方主导文化的关系,与精英文化的关系,需要大家仔细思考。由于社会主义中国与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众多领域的不同,第三世界学者不能简单地运用欧美的模式来阐释中国的现象。
白石的大会发言题为“后现代主义理论与第三世界文本。”他谈到蓬勃兴起的第三世界艺术。如果用西方盛行的后现代主义理论来观察当今的第三世界文本,是不是完全合适?他又讲到当今中国艺术的特殊性。他以艺术家兼学者的身份,侃侃而谈,见解独到,吸引了不少听众。
开完一天会,齐振飞觉得不少学术报告都流于空泛,缺少对具体实例与文本的仔细分析。他对大会稍微有点失望。可是能借开会到一个新得环境走一走,认识些新朋友,也是一件乐事。
在会议期间的第一天晚上,举行了舞会,使各地代表轻松娱乐一下。可以说,学术会议加舞会是极具中国特色的活动。来参加晚会的几十名代表,男士居多。他们有的是二十多岁的刚工作不久的年轻教师,也有五十多岁的年长的老师。主办单位齐鲁大学的女学生和年轻女教师,就成了众多男士窥视与追逐的目标。据介绍,这些女学生大多是齐鲁大学英语系的学生和毕业生。他们中有四年级学生,有研究生,有毕业后留校工作的,和毕业后在外工作被叫回来为这次大会帮忙的。她们在会议期间的任务是作英文翻译。
舞会中放出的音乐是中国人习惯跳的三步、四步的交谊舞。这些老气横秋的文科教师们,虽然舞艺拙笨,但也乐得一次机会,可以和年轻女士跳舞。外地来的代表,因为自己的配偶不在场,获得了接触异性的自由。
齐振飞和白石观赏着眼前十几位往来穿梭、忙于应酬的当地姑娘。她们一个个面目干净、穿戴得体,动作伶俐,但却没有对她们产生什么特殊感觉。他俩坐下慢慢地喝青岛啤酒,漫不经心地看着前面一对对的舞伴。
舞厅播放了一支华尔滋舞曲,舞伴们又一次地开始往来旋转移动,忽东忽西,时前时后。突然间,左右两边各转出一对舞伴,一下抓住了他俩的注意力。舞者原来在舞厅远离他俩的方向,现在随着音乐转动到他们这边来。两位姑娘身姿袅娜,明眸大眼,容光焕发。一个穿一条红色长裙,另一个穿一条米黄色长裙,把她们的身材衬托得窈窕有致。她俩在齐振飞和白石的左右两边同时起舞,时近时远,灯光忽明忽暗,使齐振飞目不暇接,心神不安,左右不能相顾。陪她们跳舞的是两位中年男子。他们头发稀疏,戴着深度眼镜,与他们的舞伴形成鲜明的对比。白石感叹道:“这里还有如此女子,真是埋没人材!可惜,她们被那两个丑八怪围着。”白石想上前和她们跳舞,可是其他男士早抢在他前面邀请了她们。她俩卓然出众,醒目耀眼,大家睁着和她们跳舞,使二位应接不暇。一直等到舞会休息时,白石和齐振飞才得以上前与她们搭话。此时,几个本校姑娘正好聚在一起,她俩也在其中。两个男士便凑上去与他们攀谈。
“对不起,打断你们的话。你们跳得真好!”齐振飞开始了。
“齐老师,您好!白老师,您好!”几位女生齐声说。
“怎么,你们知道我是谁?”齐振飞问。
“当然了。今天上午约翰逊教授的发言,是您做的翻译。他的发言那么多偏词,我们翻译不了。下午我们又听了您的发言。您讲得挺有意思的。”她们其中的一个说。
“原来你们早知道我。惭愧,惭愧。请问二位大名?”
穿红裙的姑娘说,“‘我叫蔡莹,从齐鲁大学毕业,目前在南京大学英文系读英美文学硕士。”
穿黄裙的姑娘说,“我是秦芳。我也是刚从齐鲁大学英语系毕业。下个月要去本市的一家外贸公司工作。”
其他几位姑娘也介绍了自己。齐振飞此时仔细地打量一下蔡莹和秦芳。她们身材匀称,眉目清秀,仪态大方,有山东姑娘特有的优点。蔡莹个头略高,带有端庄文雅的气质;秦芳丰满,多了几分艳丽活泼。后来他听说,她们是齐鲁大学的两朵校花。
“哎呀,真可惜,刚才没机会和你们跳舞。我能不能现在就和你们预约好,一会和你们二位跳舞?”齐振飞问。
她俩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我们当然高兴和你们跳舞。”秦芳、蔡莹说。
音乐一响,齐振飞请蔡莹跳,白石请秦芳跳。齐振飞显然比其他的男同事们的舞技高出一筹。
“齐老师,您跳得真好!”蔡莹赞叹道。
“还行吧。我看你们二十二、三岁年龄,那么年轻,心里好羡慕。”
“我们还羡慕你呢!你年纪不大,事业有成,那么杰出!”
几个人边跳边谈。白石对秦芳说:“你去公司工作是好事。如果时光到流,我不会搞文。”秦芳说,她属于坐不住、好动的那种人。她喜欢与人打交道,不会死啃书本。她还说,她爱唱歌,去年暑假在济南电视台主持过一次大学生赛歌会。白石发现秦芳笑的时候,眉梢总是向上翘。她每一笑,眉梢每一翘,他的心就好象被拨动了一下似的。因为俩人靠得近,他发现她的胸脯特别丰腴,透发出不可抵抗的魔力。
齐振飞对蔡莹说:“祝贺你考上南大。那肯定很难考。”
“谢谢您的夸奖。我也挺高兴。”
齐振飞继续说:“象你这么有潜力的姑娘,现在恐怕没有读那专业的吧,又累又穷。如果干点其它的,钱可能掙不少,又比读研究生舒服。”
“我喜欢这专业,我自己愿意。”蔡莹答道。
“不简单,不简单。”
他发现她仪态雍容大方,美丽端庄,腰身挺拔,哪个男人占有了她,都会感到自豪。一支舞曲结束了,又一支开始。齐振飞想和蔡莹继续跳,可是一个年轻男老师跑过来,说某个李主任找蔡莹有事,要她快去。她于是匆匆离开,齐振飞也只能做罢。大约十一点半,舞会结束了,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齐振飞和白石也回到他们住的招待所。入睡后,那两个山东姑娘的影子萦绕在他们的脑子里。
次日大会开了一整天。下午的大会,已经开到快五点了,马上将结束。齐振飞和白石坐在会议室内,耐着性子听发言。他们都觉得一个下午的发言许多空话套话,缺少实际内容。他俩心中烦闷,实在坐不住了,不等发言结束,提前二十分钟离开会场。
他们感到无聊,想去校外街上散散心。他们刚走到校门口,眼前一亮,迎面看见秦芳向这边走来。她还象昨日一样美艳动人。今天她穿一条深蓝色的长裙,露出两条洁白光滑的手臂。俩个男士精神一振,忘掉了烦恼。
“秦芳,你好!”齐振飞赶快打招呼。
“齐老师好!白老师好!你们刚开完会?”
“会还在开,里面乌烟瘴气,没意思。我们出来走走。你去哪?”白石说。
“我们理论研究中心的李主任给我了一个任务,要我把社会科学院丁老师的文章翻译成英文,说文章要在美国一个有名的杂志上发表。杂志的名字叫什么《理论批评与社会实践》。”
“噢,我知道,那杂志很少人看。”白石说。
“是么?反正李主任让我翻,我就翻呗。差不多翻完了,我正要拿去给李主任看看行不行,真巧,碰到你们。我有好多名词翻不准,你们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没问题。”白石说。
秦芳从书包里掏出丁老师的文稿,题目是:“全球化时代的第三世界文学与中国的境况。”她同时拿出她的英译稿和一张写着她翻译不准的名词的纸。齐振飞接过这张纸,扫了一眼,看见上面写着:
主体
主体性
意识
意识形态
后殖民
后殖民性
后殖民主义
二律背反
二难推理
互文关系
上下文关系
、、、、、
齐振飞从口袋里掏出笔,把每个词的对应英文写在旁边。他说,“请你再给我指出每个词在中文原文的出处。有时侯,一个词,根据不同的情况,可以有不同的翻译。”俩人一起查看了一遍原文中那些词的出处,务求准确。
秦芳脸上绽开愉快的笑容,对齐振飞充满仰慕之情。她真诚的说,“齐老师,您真行。英文那么棒,那么有学问。”
“嗨,这没什么。我在美国大学工作,经常要写洋八股。刚开始写的时候,自我感觉不错,到后来没了新鲜劲,就烦了。什么事不都是一样嘛”。
“您在美国作教授,了不起。”
“没什么意思。你多好:年轻,有的是时间,干什么都来得及。我觉得你的选择很好。昨天你不是说,你将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吗?那比在学校当教书匠好”。
“您别这么说。我不是作学问的料。可能是我太好动,安不下心来。”
“这才好呢。充满青春活力。”齐振飞谈得高兴,白石也兴奋起来,他看了齐振飞一眼,便问,“大家今天晚上有事吗?我请你们吃饭好吗?咱们可以慢慢聊聊。”
秦芳迟疑了一下,然后答道,“谢谢您。因为开会,我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妈嘱咐我,今、明两天回家吃晚饭。今晚我得回家,不能陪您了。”
“太可惜,算我没福气。”白石说。下午的会结束了。代表们陆续从楼里出来,不少人朝他们这边的校门口走来。齐振飞看见蔡莹也夹杂在人群中,向这边涌来。今天她穿一条白色长裙,一双白色高跟鞋,优美高挑的身段,在那堆书生中,无疑是鹤立鸡群。看到她,齐振飞心里一跳。
“蔡莹,会开完了?去哪?”齐振飞问道。
“齐老师,您好!白老师,您好!秦芳,你好!刚散会,我正要回家看我父母。你们聊什么哪?”
“随便聊聊,不着边际。”齐振飞回答。
“齐老师,您觉得这会开得怎么样?”蔡莹问道。
“还可以吧。这会目的主要是为申请‘基地’造势。”
“李主任说,我们大学文科专业从来没有开过这么大、这么高水平的会。有全国各地的一流学者,还有一些著名国际学者,都来参加会议,这还不够好?”
“好,当然好,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有很多关于这次会议的事,我想跟你多聊聊。这样吧,吃饭的时间到了,咱们过马路,去对面那家饭馆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谈,好吧?白石说了,他请大家吃饭。”
蔡莹觉得这个提议可以接受,说:“秦芳,你说呢?我吃腻了咱们食堂的饭。既然齐老师、白老师这么慷慨,咱们就答应吧。”
秦芳虽然是蔡莹的好朋友,但不愿蔡莹单独和两位男人吃晚饭,就说:“行,那就让白老师破费了。本来我得回家,跟我妈吃饭。我就不回去了。”
两位男士心中欢喜,领着两个丽人,穿过马路,走向“泰山风味酒家”。他们刚到饭馆门口,不巧迎面碰上昨天在会上认识的南京的《世界思潮》杂志的毕主编。齐振飞见躲不过他,便热情跟他打招呼:
“老毕!又见面了”。
“老齐!忙什么去?”
“这不,正要去里头吃饭。怎么样,你也加入吧!咱们一起吃热闹。”
毕主编透过深度近视眼镜,用奇异的眼光打量这两个男子和他们身边的两个亭亭玉立的小姐。他犹豫片刻,然后说:
“我实在想跟你们热闹热闹,不过已经约好了编委的其他几个人一起吃晚饭,研究出会议论文特刊的事。今天就免了。老齐,以后有文章,别忘了给我们!”毕主编朝齐振飞做个鬼脸走开了。
“绝对不会!您慢走。再见!”齐振飞说。
四人一起走进酒家坐下。白石问两位女士喜欢吃什么,他点了她们爱吃的菜。大虾,鲈鱼,牛柳,几盘素菜,四扎青岛啤酒,服务小姐一一端上来。四人边说边吃,都很开心。蔡莹手里拨着虾壳,一面说:
“齐老师,看您挺能吃的。”
“今天高兴。因为能和你们在一起吃饭。”
两位姑娘忍不住笑起来。
齐振飞得意忘形,继续说:“我从小景仰山东,今年终于有机会来看看。山东、齐国、鲁国,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发源地之一,是孔子的故乡。山东是出模特的地方,真是名不虚传。”
两位女子高兴地笑出声来。不知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兴奋,还是害羞,秦芳的双颊泛起红晕。她说,“齐老师,您喝多了。”
“才喝一点,不多。告诉你们,我小时候最喜欢读《水浒传》。里面的故事讲得是你们山东的英雄好汉。有时候我的胃口不好,吃不下饭,就学着梁山泊好汉的样子,勉励自己。你看,武松、鲁智深这些英雄一进酒家,就把几两碎银往桌上一摔,叫道:‘切二、三斤熟牛肉,一碟熟菜,酒尽管上,银子有的是。’那是什么气概!一想到这,我什么都吃得下。”
蔡莹笑道,“真想不到,您人在美国,对中国的古东西还满了解。”
齐振飞举起了酒杯,说,“来,咱们为山东,为齐鲁故地,为梁山英雄,为山东美女,为咱们四人认识,干一杯!”
四人碰杯饮酒。
齐振飞道:“山东汉子以豪爽闻名全国。你们看,我有没有点山东大汉的性格。”
秦芳道:“山东人太粗,你跟他们不一样。”
“你们教我几句山东话,好不好?你们说几句山东话,我跟着学。”
“不说。”蔡莹道。“山东话土气,你不要学。我们都很少说山东话。”
几人这么谈着,吃完了饭。白石把服务小姐叫过来付了账。
“谢谢两位老师!”两位姑娘说。
“甭谢。咱们找个地方唱卡拉OK,跳舞,好吧?”白石意犹未尽。
“今晚不行。李主任让我翻译一篇稿子,我得把它赶出来。”蔡莹道。“秦芳,你陪陪齐老师。”
“不,不。”秦芳不好意思。“我也有事。不过我可以送老师们一段路。”
白石说:“有振飞在,你们还怕翻译?你们若遇到什么疑难,有他帮你们!今天大家都放松一下,咱们去唱歌!”
秦芳和蔡莹不再推辞,思索一下,想起是市区内有一家“梦乡卡拉OK厅”。于是他们一道叫辆出租车去那家歌厅。
舞厅不大,客人也不多。只有两伙人,分坐在舞厅的两端,在点歌、饮茶、喝酒。他们轮流去前台拿起麦可风,唱卡拉OK, 同伴则随着歌声起舞。齐振飞一行人找个角落坐下。齐振飞对白石说:“你刚请客,这次我包了。”他为自己和白石要了红方威士忌,为蔡莹点了西瓜汁,为秦芳点了澄汁,又要了一大盘水果拼盘,里面摆满切好的西瓜、香蕉、苹果、桔子。
白石说:“这里好,人不多,我们有机会多点自己的歌,尽兴地唱。秦芳,听昨天他们介绍,说你唱歌特棒,还在电视台主持过一次唱歌比赛。今晚你一定多唱几首。”
“好久没唱了。”秦芳说。“齐老师,在美国,你常出来玩么?美国人爱唱卡拉OK吗?”
“大多数美国人不唱卡拉OK。他们害羞,也没这个传统。不过他们跳起迪士科,可疯狂呢。”齐振飞回答。
“你常唱么?”
“有时候跟中国人一起出去玩时,唱一点。我脑子里的歌都是老歌,我小时候唱的歌,什么《我爱北京天安门》,《红湖水浪打浪》。今晚我主要听你们唱。”
秦芳走到前台,拿起麦可风,先唱了《掌声响起的时候》,又唱了《月亮代表我的心》。
白石听得入迷,看得着神。秦芳的双眸象含有两波秋水,随着歌声的内容,她的面部表情显出万种风情。她嗓音婉转清亮, 歌声时低时昻。唱到情深处,她不时地瞟白石几眼。
秦芳刚唱完,白石情不自禁地夸奖她唱得好,同时提议两人和唱一些曲子。他问秦芳看没看过张曼玉、黎明演的电影《甜密密》。秦芳说看过,非常喜欢。歌好听,电影也好看。两人便让小姐找到这首歌,一起唱起来。
唱完这首,白石又建议唱“夫妻双双把家还”。秦芳不好意思,先是不愿唱,但在白石的一再要求下,最后答应了。
大家请蔡莹唱一首。蔡莹说她唱歌不如秦芳,但还是选了一首歌。蔡莹唱电影《海外赤子》的插曲《我爱你中国》。
我爱你中国!
我爱你碧波滚滚的南海,
我爱你白雪飘飘的北国。
我爱你森林无边,
我爱你群山巍峨。
我爱你淙淙的小河,
荡着青波从我的梦中流过。
我爱你中国!
我要把美好的青春献给你,
我的母亲我的祖国。
蔡莹唱罢,蓦地一种情感涌上齐振飞心头,他的眼角湿润。白石说:“蔡莹,你唱得真棒!有点叶佩英的味道。你看,你的歌声把振飞都感动了。振飞就是一个‘海外赤子’”!
他们让齐振飞无论如何也唱一首。齐振飞见推托不掉,就说:“我只会唱1970年代我小时候听过的歌。新的歌都不会。我就唱一首1970年代的歌吧--《北京颂歌》。”他拿起话筒唱起来。
灿烂的朝霞,
升起在金色的北京。
庄严的乐曲,
报道着祖国的黎明。
啊!
北京啊北京,
祖国的心脏,
团结的象征,
人民的骄傲,
胜利的保证。
各族人民把你赞颂,
你是我们心中的一颗明亮的星。
齐振飞歌声刚落,其他几人给他鼓掌。蔡莹说:“齐老师,看样子您真对北京挺有感情的。”他们还要选歌唱,服务小姐让他们等一会,现在轮到其他客人了。他们回到座位,喝着饮料,谈天说笑。
一个客人在前台唱卡拉OK, 白石听见这首歌的音乐是慢舞曲,就邀请秦芳跳舞。歌声悠远缓慢。他的左手挽着她的右手,他的右手搂着她的腰,她的左手搭在他的右肩上,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她双眼含情脉脉,但不直视他。她浑身散发出强大的诱惑力。她高耸的乳房,白石低首可见。他已是神不守舍。他想亲吻她,但怕时机未到,反而坏了事。秦芳虽然表面平静,但心里的象藏了个小兔子似的,扑通扑通地跳,忐忑不安,不敢正视白石灼热的目光。歌声停止,两人只好也停下来回到坐位坐下。此时白石和秦芳俩眉来眼去、情绪缠绵、难舍难分。齐振飞和蔡莹看得清楚。齐振飞眼前坐着蔡莹。今天他刚认识的这位窈窕女子,无可挑剔。他默然无语,若有所思。他警告自己:自己是来济南开会,今晚不要做出荒唐出格的事,“发乎情,止乎礼。”他说:“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你们接着玩吧。”蔡莹说,她也累了,需要回家。白石说,那你们先走吧,他和秦芳在多玩一会。齐振飞叫了辆出租车,先把蔡莹送回家,然后自己回到招待所。
白石和秦芳又唱又跳了一阵子。此时已是凌晨两点。梦乡卡拉OK厅要关门。他们走到街上。夜晚的凉风吹来,令人舒服爽快。此时街上静悄悄的,没有行人和车辆,好象世界上只有他们俩人。他们背后的“梦乡”两字的霓虹灯一闪一闪,前面抬头望去,明月当空,群星璀璨。白石和秦芳站住不动,看看天空,又看看静謐的四周,一时说不出话。
过了片刻,白石又是被什么莫名的念头冲动着,先开了口。“那、、、那我们去哪呢?”
“回家。”秦芳回答。
“回家?这么晚回家,你妈问起来,你怎么解释呢?”
“那就回学校宿舍。”
“回学校?国内的学校都被围墙围着,这时候,你们学校的大门一定关了,你回得去吗?我自己也回不了你们学校的招待所。”
秦芳低下头,好象在琢磨着什么。“真的,是挺麻烦的。”
白石想了想,说:“这样吧,既然你我哪也回不了,不如找一家旅馆,嶄时歇一歇。反正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一到早晨,学校大门就开了,我们也就可以回学校了。”
“不。”
“那怎么办呢?我们不能在这站一夜。”
秦芳不说话。她嘴角隐隐挂着一丝微笑,头稍微偏向一旁,不正视白石,一双迷人的眼睛看着远方。她高耸胸脯,玉立在白石的面前,俨然象个高傲的公主。白石看她这副神情,愈发心里痒痒。他对自己说:“怎么办?不要放弃,坚持一下,再试试。”他问秦方:“噢,你是不是对我不放心?我能把你怎样?把你吃了?请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咱们不是无家可归么?只是找个地方熬过几个小时罢了。怎么样?咱们走吧。”
“不。”
“那咱们就在这站一夜。”
秦芳沉默不语,心中犹豫,眼睛仍然看着远方,不看白石。最后,她轻轻地说,“好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白石心中一跳,但立刻压住内心的喜悦,平静地说,“走,咱们去叫辆车。”
秦芳提醒他,“对了,你可能对我们这的事不了解。持本市居民身份证和工作证的人,不能在本市住酒店、旅馆,这是规定。”
“怎么还有这种事?真是莫名其妙。”
秦芳笑道,“你生活在国内,怎么不知道国内的清规戒律呢?”
“好,好,反正我不是济南居民,在济南无家,有权住酒店吧?我们先去我住的招待所,拿上我的北京身份证和足够的钱,然后找个地方。”
两人走了一段路,找到一辆出租车,直奔齐鲁大学招待所。果然不出所料,大学的铁门已经关了。看门师傅好象睡了。
白石对秦芳说,“你在这等着,我敲大门,如果没人开,我就从门上爬过去。”
“行。”秦芳又转头对司机说,“师傅,咱们就在这少等一下好吗?他马上回来。多谢您了。”
司机说可以。白石敲了两下大门,见里面没人答话,就爬上铁门,翻了进去。他刚跳下来,门边传达室里走出一个中年汉子,半睡不醒,听到了响动,问道,“谁?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跳墙进来?”
白石慌忙回答,“师傅,对不起,您听我说。我是从北京来开会的,就住在这。住这已经两天了。您看,这是我的会议代表证。”他把代表证从兜里拿出,晃了一晃。“我今天外边约了几个朋友喝酒,都是几年没见的老朋友。我得回我的房间拿点钱,还要出来。”
看门的汉子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放他进了门。进了大门后,白石大步走向招待所,推开招待所的门,就要上楼回房间。
“慢着,慢着。你怎么回事,这么晚去哪?”前面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白石仔细一看,走道中放了一张床,这个汉子本来睡在那里,也是看门的,现在被他吵醒。汉子盘问齐是什么人,要干什么。白石只好又解释一番他是何许人也。他说,“我住在这,上去拿东西。”
守门人问,“你住在哪个房间?”
“208号,楼上。”
“你自己住,还是和别人合住?”
“和齐教授合住。”
守门人半信半疑,要跟白石一起去房间。两人上了二楼,把房门打开。齐振飞躺在床上早已睡熟,不幸被他们叫醒。守门人说,“对不起,齐教授,打扰了。这位先生半夜三更回来,说是跟您住在一起,是吗?”
齐振飞躺着,揉揉眼睛,看看二人,说,“是,他是住这。”
守门人说了声“打扰了”,退了出去。白石对齐振飞说:“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我回来取东西,还得出去,你接着睡吧。回头我再跟你细说。”他从皮包里拿出身份证和全部的钱,装在口袋里,匆匆离去。他跨出了招待所的门,又跨出了学校的大门,径直奔到等他的出租车前。上了车,白石把刚才经历的一切给秦芳讲了一遍,秦芳听后扑嗤笑出声来,说:“好呀,你在我们济南长了见识。”她吩咐司机开往泉城大酒店。一路上车少人静,夜游的人好象只有他们两人。车走了一段路,拐过了一个红绿灯口后,秦芳突然握紧白石的手,把头依隈在他的怀里。白石顺势伸出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将他搂过来。她抬起头,首先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白石心花怒放,主动亲吻秦芳的嘴唇。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胜利在望。他心里想,“我忙了一夜,终于没白忙。”此时,两人的关系好象有了一个大突破。他勉励自己,再加把油,坚持到底。他俩坐在车的后排,秦芳挺拔的身段已慢慢松软下来,她象个小猫咪一样,斜靠在白石的肩上。
车到了泉城大酒店,两人走入大厅。九十年代的济南象中国其他城市一样,新盖了大量的酒店,供大于求,客房总住不满。白石拿出身份证和钱,说要住一夜。小姐说房钱五百六十元一天。他刚要付钱,秦芳插嘴道,“小姐,我在昨天的《济南晚报》上看到,东岳饭店和星河大酒店打七折房价。他们和你们一样是四星级酒店,你们这一家怎么还这么贵?”小姐说等一等,去请示一下值班经理。不到一分钟她回来了,说经理同意给他们减价,房钱降到三百二十元。俩人都高兴起来,白石禁不住夸奖秦芳:“你真行,够聪明的!”秦芳笑了,亲昵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走进客房。一天下来,他们已经极度疲劳,但是异性的吸引使他俩处于昂奋的状态。在床上他们尽情享受彼此带来的快乐。秦芳自言自语:“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就这样被你得到了,真象做了一场梦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她又对他说:“那么多人想追我都追不着,怎么叫你一天就拿到了,你哪来的魔力呀?喂,小坏蛋,你现在得到了我,是不是挺得意的?”
“当然很高兴。”白石答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方面满随便的?我千真万确的告诉你,我只有过一个男朋友。他去上海工作,我们时常还有联系。”两人又谈了一会,便睡觉了。
等到白石醒来时,窗外已经大亮。他一看表,已是八点钟。他听见浴室里水流的声音,秦芳不在身边。“糟糕!今天上午的会议一定耽误了。不去也好,这种会本来没什么意思,大多数发言是陈腔老调,没有新意。”他这样想着,抬头一看,秦芳从浴室里走出来,全身裸体,站在他面前。他的眼球一下被吸引住,浑身象通了电。他仔细打量她的全身,她的头、脸、肩膀、胸部、腰、腹、脐、大腿、漆盖、小腿、一直到脚。他心中的火焰又一冒千丈。他把她拉到身边,抱住,吻她的身体,然后把她放倒在床上。
一番云雨之后,秦芳夸奖白石的功夫棒,耐力强。听到女人如此的赞赏,白石信心倍增。秦芳说,“小坏蛋,我原来以为你们这些在北京工作的大牌学者特别正经,特别高尚。结果呢,你们搞这些名堂!不过只有你胆大,象男子汉。其他人就是有胆,我也不理睬他们。”白石说:“我也是人呀!谁没七情六欲?”两人依隈在一起,喃喃燕语。
正式会议结束后,大会组委会安排外地的会议代表在市内和附近旅游。白石随会议代表们去济南各地参观。他由于连续作战,消耗大,睡眠少,头有些痛。他忍着头痛,跟大家一起游览济南名胜。他们先后去了解放阁,趵突泉,黄河岸边,最后来到大明湖。白石从前喜爱读《老残游记》,其中描写到济南的美丽风景。书中写济南府“家家泉水,户户垂杨,”风光胜似江南。如今的济南不似过去。今夏黄河水在山东境内断流。大明湖也不象老残当年看到的引人入胜。垂柳,荷花,回廊仍有一番情趣,但公园管理并没有把大明湖收拾得令游人心旷神怡。这里的景致比不上北京的北海公园里的荷花滋润鲜艳,也不如苏州园林的树木葱郁多姿。
白石和齐振飞没有去过曲阜孔廟和泰山,表示愿意随其他代表们去那里参观。秦芳和蔡莹也乐意陪他们参观。于是他们四人又聚在一起。蔡莹对齐振飞说,希望他以后有时间到南京大学讲学,那样他们就有机会重聚。齐振飞一口答应,说以后一定设法去南京,不为别的,就是为老朋友蔡莹也得走一趟!
趁蔡莹和秦芳不在身边时,齐振飞问白石:“这次认真吗?小姑娘不错。”
白石说:“我真挺喜欢秦芳。以前没遇见过这样的姑娘。她有一种说不出的诱人之处。我会珍惜。”
“好,我等着吃你的喜糖。”
“哈哈!我的喜糖你恐怕永远吃不到。”
他们一行先到曲阜。孔府庞大,愈走愈深,庭院套庭院,古柏参天。他们怀着崇敬的心情,走进孔府。孔子的精神塑造了中华民族的品质。他一生追求真理,但是理想不能付诸实现。死后,千秋万代把他奉为圣人。“朝闻道,夕死可也。”“学而不倦,诲人不厌,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不知老之将至也。”孔子的无数的名言回转在白石的脑海里。白石半认真地对秦芳说:“孔子有一句名言,我印象特别深,总是忘不了。”
“什么名言?”秦芳问。
“他曾经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着也。’我记得这句话在《论语》里出现过两次,《史记、孔子世家》里也录下了。”
“那你就是好色之徒?你讽刺我?你好你的德去,我走了。”
秦芳佯装要走,白石赶拉住她,说,“跟你开个玩笑,别生气。我是用孔子的话批评自己。咱们继续往里走。这孔府占地这么大,无边无际。”
几人走完了一遍孔府,流连忘返。齐振飞的意识也沉浸在遥远的过去。他想起太史公司马迁《史记 • 孔子世家》结尾那段千古不朽的话语:
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廟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低回留之不能去云。
次日,他们搭旅游车去泰山。到泰山脚下,一踏上泰山石阶,游人的胸中立刻产生了沉重的历史感。谁到此没有这种感受呢?作为五岳之首,泰山可以说是中国最神圣的山。两千多年来,历代君王到此封禅祭天。山道两边的巨石上,刻满了古今名人骚客的题字和诗句。 泰山的每一块石,每一方土,每一棵树,都是中国文化和历史的积淀。此时整个泰山披上一层层苍郁的树木,气势磅礴。游人时见清凉的溪水从山涧中流出。他们沿着中心山道,向上爬。累了他们走不动了,就歇一下,喝口饮料。他们气喘嘘嘘地到达了中天门。秦芳、蔡莹、白石实在走不动了, 没劲爬玉皇顶,打算坐缆车。
齐振飞执意步行上去。他说:“我一定要走上山顶,这是一种神圣的经历。如果你们缆车快,先到,你们就在玉皇廟等我。”
齐振飞抖擞精神,奋力爬向山顶。他走过了十八盘、南天门、天街、碧霞祠,最后到达泰山的颠峰---海拔1545公尺的玉皇顶。其他三人早坐在古登封台石碑前等他。他们每人买了一束香火,走入玉皇廟,跪下,以虔诚的心情向玉皇大帝祈祷。他们各怀心事,希望玉帝成全自己的心愿。
从玉皇廟出来,他们走到一处栏杆,眺望远方。山势苍茫,绵延起伏,几条山路自下而上,蜿蜒曲折,通向云天。山石峥嵘,万木竞秀,层林叠翠。视线极限处,云雾渺茫。游人的感受,诚如杜甫诗《望岳》所云: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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