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癫狂预测超人论:重新认识尼采——-文化发展的传统崩溃与重新整合
尼采,一个标准的文学范儿,却闯荡哲学一百余年,至今袅袅余音不绝。
尼采,一个莫名的符号,呐喊一声,“上帝死了”,却激发了大量冒充上帝的魔鬼诞生。
尼采,一个西哲的符号,却发出了莫名的预言,酒神,一个超人,一个紫薇圣人,却披着综合哲学的外衣,静悄悄地,契合贯通古今价值文化。
本文共计1.7万字,因重点是杀毒,所以免费,缘由是太多的文学作品,包括鲁迅,都误读了尼采。
本文的功效,顺便感觉三元结构论,算是福利了,可以捎带消除自杀倾向,正确识别社会矛盾,不至于走极端,从而保你平安。
顺便重复一下,本书的各个章节,都在1.5万到3万个字,各自可以独立成篇章,每章节有自己的侧重点,所围绕的中心,就是解释三元结构论及其方法组。
从大文化立场出发,以周国平教授的研究文字为根据,选择几个节点,撷取相应表述,即传统文化的,以及我说的,予以互衬,也就达到重新认识尼采的目的。
通过这般搭积木式的文化互衬,也许,你就能感受到,一种厚重的历史感;一种回应千年预测的现场预测;一种崭新的文化气息。
尼采故世至今,百年有余,整个的人类,历经了两次世界大战,今天仍旧在核大战的阴影之下,却颤颤巍巍进入信息时代。在文化背景层面,传统宗教的极度萎缩,其影响力的衰微,个人主义泛滥,解构主义喧嚣一时,文化呈现碎片化,无力整合传统与信息化的融合。历史证明了尼采预测上帝死了的后果严重,现实也证明三元结构论的诞生绝非偶然。至于三元结构论能否担纲融合传统与信息化的重任,当然需要阅读本书的其他章节,以及需要时间予以证明的社会运作的效果应验。
1、站在人文十字路口的巨人
尼采,一个非常奇怪的人文符号。
仿佛,尼采站在人文十字路口,在机械时代繁盛之际,在信息时代灵光初现之时,叠交为人文交岔口,较大概率是一个大型历史关口,挥舞着不规范的手势,狠狠地撂了几嗓子,然后,饮弹自尽,人消失了,却余音袅袅。仿佛站在西哲的楚河汉界,尼采却在回应着千年余音。
时光荏苒,依稀中,冥冥中,仿佛一语成谶,指引着人类,人文的未来,恶相不止,相互交恶,印证着他的预测。人们还记得虚无主义,是因为存在主义一度盛行;人们还记得他对超人的呼唤,是因为超人观念激发了世界性伪革命、伪学说和伪宗教,标示了超级杀人魔头的诞生。
尼采一方面宣告偶像的黄昏,提出重估一切价值的口号,一方面呼唤“超人”哲学。这种简单的口号排列,一度让我认为,尼采就是精神分裂,再行联系其人间际遇,所以建议年轻人别看尼采。
通过阅读《尼采与形而上学》,(周国平著,译林出版社,2012年第一版)明了其价值重估,只是基于预测的断言,且系有建设性价值体系重构目标为支撑的哲学见解,也就改变了我对尼采的看法。
尼采所宣称的“超人”是在他宣称“上帝死了,要对一切传统道德文化进行重估”的基础之上,用新的世界观、人生观构建新的价值体系的人。超人具有不同于传统的和流行的道德的一种全新的道德,是最能体现生命意志的人,是最具有旺盛创造力的人,是生活中的强者。
尼采提出重估一切价值的口号,其逻辑前提是既往宗教和哲学体系的崩溃,而认知的世界,伴随工业化建设,走向虚无主义,走向精神的碎片化。尼采之后,百年之内,在虚无主义的废墟之上,诞生了存在主义、解构主义、后现代主义,其主基调却是消解功能,与尼采基于酒神精神构建的超人目标南辕北辙。按照阴阳学说,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哲学属于内侧,属于阴性,那么,这百年世界的阳性表现,则为两次世界大战,则为核危机,则为至今不得消停的重大邪恶势力的连横趋势。
尼采百年之后, 2010年12月份,诞生了三元结构论。《证据方法的科学维度》的出版,波澜不惊,虽然静悄悄的,但三因造像,至少给死寂的哲学领域,输送了一个新鲜的名词:整体性可确定思维结构表达,正式踏入哲学神圣殿堂。
三元结构论意味着什么,今天当然无法准确预测。但至少,作为创立者,我可以告诉大家,三元结构论合于大于尼采笔端的酒神精神,是一种要素性精神组合体。此说当真?如何证明?这就是本文的主题。
三元结构论建立在混沌学说基础之上,由此推论,尼采所设想的酒神精神超人建立在虚无主义基础之上。还有一对概念支持这个推论,那就是佛家的空境和涅槃,当然其中还隐含了《道德经》所体现的中国本土原始有无一对混沌概念。
目标同一,论题同一,话语体系存在巨大差异,而论据体系迥异。这就是这三组对照概念之间的关系,阅读者难免头晕目眩,通过互衬解释,也许更容易明白。
2、“世纪病”的时代背景痛感
(写作说明:有鉴于尼采观点涉猎的文化背景,我们中国人普遍不熟悉,无论宗教还是西哲,为便于阅读者迅速得到确定性印象,从第2点到第9点,均为引证周国平教授的文字。这般大板块引证,其行文的目的,是便于文化互衬,但要通透观察,一目了然,自然需要结构性文字介绍,经得住专业审视,又缘于本书唯此文字论及尼采,而尼采、佛陀和三因造像的混合体,实在难以理解。
引证说明:本文相关内容,没有具体标明页码的,均摘自周国平《尼采与形而上学》第1页-78页,进行了适当节缩,每节的小标题,系围绕行文目的自拟。虚无主义,不仅仅是哲学概念,是时代病,也是现代精神重疴。因非学术专论,为适应国人阅读习惯,也就不一一引证了。
特别申明:致谢清华大学哲学系周国平教授。)
虚无主义可以说是19世纪的“世纪病”。通过普希金、莱蒙托夫、屠格涅夫的作品,人们已经熟悉那些寻找不到生存意义的“多余人”的倦怠身影。其实,在浮士德博士的虚幻追求、德国浪漫派骑士的缥缈憧憬背后,也不难发现人生虚无的悲哀。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虚无主义业已成熟,表露出了明显的歇斯底里症状。
然而,正像加缪所指出的,是尼采挑起了虚无主义的全副重担,使虚无主义第一次成为有意识的东西。作为一个哲学家,尼采把虚无主义作为一个哲学问题提了出来。
虚无主义问题是尼采哲学思考的出发点。他对侵袭欧洲(包括他本人)的这种疾病深感忧虑,试图探明病因,加以治疗。正是这一动机促使他对欧洲形而上学进行了批判的考察,从中发现了虚无主义的根源。虚无主义由隐而显,终于蔓延开来,无非是形而上学陷入根本危机的表征。为了克服虚无主义,尼采又把虚无主义推至极端,主张一种彻底的、积极的虚无主义,以此从根本上摧毁旧形而上学的基础。然后,在虚无主义的基础上,他试图建立起他自己的形而上学。用虚无主义的形而上学反对形而上学的虚无主义,构成了尼采在哲学上的主要工作。
“虚无主义”一词流行开来,主要是通过屠格涅夫。1862年,屠格涅夫发表了他的那部在当时引起激烈争论的代表作《父与子》,其中的主角是一个平民知识分子巴札洛夫。屠格涅夫自己说,巴札洛夫的原型是一个使他大为惊叹的外省青年医生,“照我看来,这位杰出人物正是那种刚刚产生,还在酝酿阶段,后来被称为虚无主义的化身。”
《父与子》之后,车尔尼雪夫斯基、安德列耶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中都出现过虚无主义者的形象。很奇怪,在19世纪,虚无主义似乎主要是一种表现在文学作品中的俄国现象。直到尼采死后,人们才从他的遗稿中发现,这位敏感的德国哲学家如此关注虚无主义问题,以至于把它看作欧洲人精神生活中最重大的事件,对之作了系统的哲学解说。
3、危机解决方案的初始定位
在根据遗稿整理的《强力意志》一书中,尼采用先知的口吻宣告:
“我讲的是最近二百年的历史。我描述那正在来临、而且不复能避免的事情:虚无主义的到来。这段历史现在已经可以讲述了,因为必然性本身正在这方面起作用。这一前景已经在用成百种征兆说话,这一命运正被到处预示;一切耳朵都已经耸起来倾听这未来的音乐。”
“虚无主义站在门前:我们的一切客人中这个最不祥的客人来自何方?”
尼采所说的虚无主义,与俄国作家所指的含义十分接近。海德格尔认为,俄国作家所说的虚无主义与实证主义同义,表示那种只相信感官知觉可以达到的、即亲身经验的存在者,此外便否定一切的观点。这一说法似未必确切。其实,在多数俄国作家心目中,虚无主义者是一些“否定一切有价值东西、否定祖国全部文化的野蛮人物”。他们是从价值着眼的。尼采也从价值着眼给虚无主义下定义:“什么是虚无主义?———就是最高价值丧失价值。缺乏目标;缺乏对‘为何’的答案。”
所谓“最高价值”,就是指历来形而上学所设置的赋予生存以终极的根据、目的、意义的本体,从柏拉图的理念到基督教的上帝均属此列。它们之丧失价值,使得生存失去了根据、目的、意义。随着最高价值丧失价值,附着于其上的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也丧失了价值。“丧失价值”,尼采用的是entwerten一词,在德语中表示一个过程。所以,虚无主义是最高价值丧失价值的历史过程,也就是形而上学解体的历史过程。
在尼采的著作中,我们常常可以读到他对这种状态的描绘:“信仰的沦丧已经路人皆知……接踵而至的是:敬畏、权威、信任的瓦解。”“宗教的洪流已退,遗留下沼泽和池塘;民族又分崩离析,彼此敌对……科学……粉碎瓦解了曾经坚信的一切……事事都助长着正在来临的野蛮……如今地球上万般几乎都只取决于某种最粗暴邪恶的势力,取决于逐利者的利己主义和军事暴力统治者。”“没有一样东西立于坚固的足和坚定的自信……我们走在又滑又险的路上,如履薄冰:———这条路很快就没有人再能在上面行走了。”
在最高价值丧失价值的历史过程中,基督教信仰的解体是一个决定性事件。历来形而上学都把最高价值赋予人类现实生存彼岸的某种超感性实体,而且这种实体愈来愈“神圣”,愈来愈升值,到了基督教的上帝,价值升至顶峰,同时也就辩证地开始了最高价值贬值的过程。尼采敏锐地看出,基督教信仰的崩溃乃是形而上学史上一切最高价值的总崩溃的标志,是形而上学基础本身的崩溃。“上帝死了”是尼采用以概括欧洲虚无主义的一个基本命题。
4、“上帝死了”的表征
海德格尔说:“尼采用虚无主义命名他最先认清的、业已支配前几个世纪并决定今后一个世纪的历史运动,他在下述简短命题中归纳了对这个运动的最重要解释:‘上帝死了。’这就是说,‘基督教的上帝’丧失了它对存在者和对人的规定性的权力。‘基督教的上帝’既是‘超感性事物’及其各种含义的主导观念,也是‘理想’和‘规范’、‘原则’和‘规则’、‘目的’和‘价值’的主导观念,它们被凌驾于存在者之上,为存在者整体‘提供’一个目标、一种秩序以及(如同人们简明地说的)一个‘意义’。虚无主义是这样一个历史运动,通过它,‘超感性事物’的统治崩溃和废除了,使得存在者本身也丧失了其价值和意义。”这段话准确地说明了“上帝死了”命题与虚无主义运动的关系:如果说“上帝”是“超感性事物”即形而上学的主导观念,那么,“上帝死了”就是虚无主义运动的主导观念。
长期以来,“上帝”观念始终是西方人的精神支柱,它凝聚了一切最高价值,向人许诺不朽、至善和宇宙秩序。有了上帝,终有一死的个体生命从灵魂不死中找到了安慰,动物性的人从上帝的神性中发现了自己的道德极境,孤独的个人从和谐的世界秩序和宗教的博爱中感受到了精神的充实。基督教诚然贬低了人的尘世价值,却在幻想中赋予了人以某种永恒价值。上帝的灵光使人显得渺小,但同时也给人生罩上了一圈神圣的光环。基督教世界观实质上是人类中心论,它借上帝的名义把人置于万物之上,为人安排了一种超自然的世界秩序。所以,哥白尼的天体说不但打击了神权,也打击了人类中心论,而西方人在文艺复兴的乐观气氛中沉醉不久,使开始觉察到人失去上帝后的悲凉境遇了。
上帝之死不但剥夺了生命的永恒性,而且剥夺了生命的神圣性。上帝创造的那个目的论宇宙崩溃了,万物复归于混乱。人只是宇宙永恒生成变化过程中的偶然产物,有何神圣可言?既然无神圣可言,也就无道德可言,因为道德总是以人对自身的某种神圣性的信念为前提的。人因为近神而获得尊严,正是这种尊严感支撑着道德,道德又反过来支撑着这种尊严感。没有了神,人的尊严遭到空前打击,他感到自己被降到了与万物相同的水平。“现代的普遍特征:人在他自己的心目中难以置信地丧失了尊严。长期充当现实存在(Dasein)的中心和悲剧英雄;后来,至少致力于证明自己与现实存在之决定性的、自在地有价值的方面的亲缘关系--如一切形而上学家之所为,他们想维护人的尊严,凭藉他们的信念:道德价值是主要价值。谁放弃了上帝,谁就愈加热烈地信仰道德。”然而,在尼采看来,这是徒劳的,对基督教上帝的信仰崩溃之后,“一切必定随之倒塌,因为它们建筑在这信仰之上,依靠于它,生长在它里面:例如我们的整个欧洲道德。广浩连锁的崩溃、毁坏、没落、倾覆现在呈现在面前了……”对于基督徒来说,天国既是死后灵魂的归宿,也是生前善行的报偿。失去了天国,灵魂没有了归宿,生命和道德一齐失去了根据。
总之,上帝死了,人的肉体和灵魂似乎都丧失了根本价值,人的生存似乎失去了重心。尼采宣告说:“一个时代正在来临,我们要为我们当了两千年之久的基督徒付出代价了:我们正在失去那使我们得以生存的重心,———一个时期内我们不知何去何从。”现代人突然被抛入一个没有上帝,因而也没有目的和意义的宇宙中,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再也没有全能的神灵替他解答精神上的疑难了。人真正地孤独了。“虔信者不存在孤独,我们无神论者首先做出了这个发明。”上帝信仰的丧失把欧洲人置于空前可怕的境地,尼采常常把这一事件譬作一场自然灾难———一场洪水,一次地震,地球脱离行星轨道,“地球上从未有过的黑暗和日蚀”。
5、科学冲击传统致生虚无主义
科学为近代文明的发展提供了最重要的杠杆。文艺复兴以来,科学在与宗教的冲突中节节胜利,给西方世界带来空前的物质繁荣。这种情况曾经在短时间内造成一种乐观主义气氛,使人们普遍相信科学万能,人类凭藉自身固有的理性能力可以征服自然,求得永恒福乐,而这种福乐是宗教曾经许诺实际上却无法兑现的。因此,上帝之死所留下的巨大空白一时未被人们感觉到。然而,正如尼采所指出的,科学有其自身的界限。这种界限集中表现在,科学一方面摧毁了传统的最高价值,另一方面它本身却又不能充当或重建新的最高价值。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尼采谈到了“现代自然科学的虚无主义结果”。
在近代科学发现中,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说和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给了基督教世界观以最致命的打击。可惜的是,同时遭受打击的还有人类的自尊心。尼采说:“自哥白尼以来,人就从中心滚向了X。”哥白尼和他以后的天文学家使人类探索星空奥秘的求知欲获得了极大满足,到今天的时代,科学甚至使星际航行变成了现实。但是,这并不能补偿人类自尊心的根本损失。宇宙的无限广阔和人类栖居地的极其狭小,这一空间上的强烈对比无情地嘲弄了人类充当宇宙目的的自负心理。关于天体、地质、生物进化的理论则进一步从时间上显示了人类栖居的太阳系、地球以及人类本身的暂时性,相当有把握地预言了人类的末日。现在,不但个人的生存,而且整个人类的生存,都失去了终极的意义,而只具有暂时的价值。人类通过科学增添自己的尘世福利,为此付出的沉重代价却是丧失了对于永恒福乐的信念--不仅是宗教意义上的永恒福乐,而且是世俗意义上的永恒福乐,即人类世代的永恒延续和无穷进步。
宇宙永恒生成变化的壮观画面对人类感情来说却是过于残酷了。尼采如此描述自己的印象:“感到自己作为人类(而不仅作为个体)被挥霍掉,就像我们看到大自然的个别花朵被挥霍掉一样,这是压倒一切感觉的一种感觉。”如果人类必将灭亡,那么,就人类的最终结果而言,就无所谓“进步”和“目的”。所以尼采说:“如果我们知道人类终将一去不复返,那么就会发现,人类的一切努力都是毫无目的的。”“人类在总体上没有目的。”“人作为类并不处在进步之中。”在当时,对于人类无穷进步的幻灭感并非尼采一人所具有,而且这与所谓没落阶级情绪风马牛不相及。恩格斯是尼采的同时代人,即使他也从自然科学所提供的材料引出了人类历史进步有限性的结论:“自然科学预言了地球本身的可能的末日和它的可居性的相当确实的末日,从而承认,人类历史不仅有上升的过程,而且也有下降的过程。”只是因为“我们现在距离社会历史开始下降的转折点还相当远”,所以不必多加考虑罢了。
科学的发展不但摧毁了宗教的基础,而且摧毁了形而上学的基础。在认识论上,形而上学的追求总是以某种绝对真理为前提和目标的。一切形而上学家都相信世界具有某种终极的本质,问题只是要去发现它。然而,科学的发展愈来愈表明人类的一切认识具有多么相对的性质,种种自明的真理纷纷被证明为谬误,任何一种世界图景充其量只具有假说的性质,迟早要被涂抹改绘。正是在科学最迅速发展的近现代,怀疑论最为蔓延。理性的自我迷信业已破灭,它在碰壁之后不得不反过来进行自我批判,于是便有了康德的批判主义。从实证主义到现代经验主义和分析哲学愈来愈坚决地拒绝形而上学问题,而把哲学的任务严格限制于对科学的基础进行研究,这一哲学思潮正是科学破坏传统形而上学基础的直接后果。
尼采对于这一发展趋势是早有预感的,他在《悲剧的诞生》中指出:有一种信念,“认为思想循着因果律的线索可以直达存在至深的深渊,还认为思想不仅能够认识存在,而且能够修正存在。这一崇高的形而上学妄念成了科学的本能,引导科学不断走向自己的极限……”“现在,科学受它的强烈妄想的鼓舞,毫不停留地奔赴它的界限,它的隐藏在逻辑本质中的乐观主义在这界限上触礁崩溃了。”
在《强力意志》中,尼采进一步论述了科学发展对于形而上学认识的破坏作用:
“科学的发展愈来愈把'已知的东西'消解在未知的东西中了:———但它追求的恰是相反的情况,本能地要把未知的东西还原为已知的东西。
“总之,科学正在酝酿一种绝对的无知,一种感觉:根本不会有‘认识’;只有一种梦想‘认识’的奢望;更有甚者,我们丝毫不能设想还可以把‘认识’哪怕仅仅当作一种可能性;———‘认识’本身是一个充满矛盾的观念。我们把人类一个古老的神话和自负改编为确凿的事实:和‘自在之物’一样,‘自在之认识’也没有资格作为概念。”
尼采还指出:从现代自然科学的活动中“终于产生一种自我解体,一种反对自己的转向,一种反科学性”。
无论宗教借信仰所建立的绝对价值,还是传统形而上学借概念所把握的绝对本体,都遭到了科学的否定。然而,科学自身在认识绝对的问题上却无能为力,绝对仍是一个神秘的领域。在尼采的时代,许多大科学家同时又是神秘主义的信徒,我们只要想一想恩格斯在《神灵世界中的自然科学》一文中举的例子就足够了。恩格斯认为,这是经验主义蔑视理论思维所遭到的惩罚。他显然怀抱着科学乐观主义的信心。在尼采看来,问题恰好在于理论思维(逻辑)也有其界限,不能达于存在的深渊。
人类追问绝对的冲动并非单纯的求知欲,而是出于确立价值目标的需要。可是,在确立价值目标方面,科学同样无能为力。尼采在谈到科学时写道:“它不能……指明道路;只有当一个人知道向何处去之时,它才可能有用。”“科学———为支配自然而将自然转化为概念———属于‘手段’之列。但是人的目的和意志必须同样生长,为了整体。”尼采要求恰如其分地看待科学在人类生活中的手段作用,不要把手段当作目的,迷失了方向。尤其在最高价值崩溃、信仰沦丧的时代,当务之急是创造新价值,建立新信仰,而科学显然不能完成这一任务。正因为如此,他一生中“不知疲倦地揭露我们当代科学追求的非精神化的影响”,不断批判现代科学分工“削弱教化、乃至毁灭教化”。
6、现代性阴影的双重叠加
如前所述,虚无主义就是最高价值丧失价值,所谓最高价值,指传统形而上学和基督教所虚构的超感性世界,即广义的“上帝”。所以,“上帝死了”是虚无主义的主要含义。但虚无主义还有另一层含义。
在尼采看来,“上帝”成为最高价值,乃是一种僭越,一种颠倒。他说:“当我们谈论价值,我们是在生命的鼓舞之下、在生命的光茫之下谈论的:生命本身迫使我们建立价值;当我们建立价值,生命本身通过我们进行评价。”因此,真正有资格充当最高价值的是生命,而“上帝这个概念是作为与生命相对立的概念发明的”,它本身即意味着最高价值丧失价值,是本真意义上的虚无主义。就是在这一层含义上,尼采把基督教、佛教、柏拉图哲学、全部唯心主义均称作虚无主义。这一含义的虚无主义,与尼采常常谈到的“颓废”同义。
尼采说:“最使我竭思殚虑的问题,事实上就是颓废问题。”“一步步颓废下去”,“这是我给现代‘进步’下的定义”。所谓颓废,就是指“蜕化的本能带着隐秘的复仇欲转而反对生命”,就是指“不得不与本能进行斗争”。尼采把以往的哲学、道德和宗教都归入这一含义的虚无主义范围,称之为“人的颓废形式”。现代处在这双重虚无主义的阴影之下。一方面,上帝死了,信仰危机的阴影笼罩着欧洲。另一方面,上帝死得不彻底,它的“影子”即传统道德犹在,继续反对生命本能,导致颓废。信仰的沦丧和本能的衰竭是一种现代并发症,病根则是旧形而上学和基督教的信仰。问题的严重性在于,它们的虚妄不仅预先注定了后来的信仰沦丧,而且,由于它们长期压制人的生命本能,使精神创造力的这个根本源泉趋于枯竭了。现代人既失去了旧的信仰,又无能创造新的信仰,这才真正陷入了可怕的信仰危机。灵魂和肉体双重退化,精神的空虚和本能的颓废交并作用,便是现代文明的症结。尼采牢牢把握住这个症结,对现代西方人的精神生活现象和文化现象进行了深刻的剖析。
这种现代式的匆忙原是失去信仰者精神空虚的表现,反过来又加剧了无信仰状态。“现代那种喧嚣的、耗尽时间的、愚蠢地自鸣得意的勤劳,比任何别的东西更加使人变得‘没有信仰’。”尼采反对基督教,但主张人应当过一种“真正的宗教生活”,即有信仰的沉思生活,可是匆忙的世俗生活已经剥夺了为此所必需的闲暇。他发现,没有信仰的人,大多是那些“被世代相继的勤劳消磨了宗教本能的人,他们甚至不再知道宗教有何用处,只是带着一种迟钝的惊愕神情把他们的存在在世上注了册。这班老实人,他们感到自己已经完全被占有,无论是被他们的职业占有,或是被他们的娱乐占有,更不用提被‘祖国’、时代以及‘家庭义务’占有了。”
个性的丧失和灵魂的平庸随着资本主义的机器和商业文明取代中世纪的基督教文明,欧洲社会出现了尼采所说的”非精神化“趋势。尼采对于技术统治人的后果极为警惕,他警告说:”印刷、机器、铁路、电报是前提,还没有人敢于由之引出贯穿数千年的结论。“尼采一再指出,机器剥夺了人的个性:“它把许多人变成一部机器,又把每个人变成达到某个目的的工具”;“它制造平庸和单调”;“它是无个性的,使一件工作丧失了自己的骄傲,自己特有的优缺点,———因而也丧失了自己的一点儿人性”,结果,“我们现在似乎只是生活在无名无姓的、无个性的奴隶制度下”。与此同时,商人成了“支配现代人类心灵的力量”,商业成了“文化的灵魂”,市场价值决定了也抹杀了一切精神事物的价值。于是,报刊支配社会,记者取代天才,艺术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人的机器化和文化的商业化使尼采悲叹:“大平庸是时代的危险。”
7、虚无主义背景的虚拟性选择功能
神话的毁灭和形而上学的兴起,预示着思维方向的不同演化,即宏观综合性思维的破解和碎片化思维的精确化。
广义的形而上学就是所谓终极关切,“终极”既可从价值论角度理解,指终极的意义、目的;也可从本体论角度理解,指终极的实体、原因。在多数哲学家那里,这两者是一致的,最高的目的往往也就是最初的原因。它是变中之不变,多中之一,相对中之绝对,瞬时中之永恒,是万有之全,世界统一性所在,是万物由之生化又向之复归的始基,是世界的根本奥秘,存在的底蕴。在哲学史上,占据统治地位的方式是依靠概念思维手段去把握终极实在,用尼采的话来说,即“认为思想循着因果律的线索可以直达存在至深的深渊”。这是狭义的形而上学,也就是尼采所要否定的传统形而上学。
回顾希腊历史,我们可以发现一个事实:希腊哲学的鼎盛时期正是希腊城邦以及作为城邦精神支柱的神话衰亡的时期。尼采注意到了这个事实,并且把以苏格拉底为代表的希腊哲学家视为毁灭神话的元凶。事情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因为在任何民族那里,随着童年期的结束,神话的衰亡都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在神话的毁灭与哲学形而上学的兴起之间,确有某种内在的联系。
德国浪漫派素有重视神话的传统,F·施莱格尔和谢林便是显例。在这方面,尼采是德国浪漫派的精神后裔。尼采认为,神话的重要性在于,它是“一切宗教的必要前提”,是“民族早期生活的无意识形而上学”,个人和民族借神话而“在某种意义上成为超时间的”,“给自己的经历打上永恒的印记”,显示“对生命的真正意义即形而上意义的无意识的内在信念”。神话“作为一个个别例证,使那指向无限的普遍性和真理可以被直观地感受到”。
这就是说,支配着神话和哲学的是同一冲动,即对于永恒、绝对、终极价值的追求。区别在于,第一,神话是“无意识形而上学”,在神话中,人与自然、个体与世界整体、瞬时与永恒、自我与绝对、存在者与存在、现实世界与想象世界浑然一体。对于荷马时代的希腊人来说,奥林匹斯神界不是虚构,而是完全真实的。“神话的形象必是不可觉察却又无处不在的守护神,年轻的心灵在它的庇护下成长,成年的男子用它的象征解说自己的生活和斗争。”作为本体界的神界与人所栖身的现象界紧密相连,并未分离为两个世界,人们无需通过概念思维去把它推断,而是本能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和作用。第二,神话用形象显现绝对,使人可以“直观地感受到”。希腊神话是人神同形论,神灵具有与人相似的形状、性格和行为。“众神就这样为人的生活辩护,其方式是它们自己来过同一种生活--唯有这是充足的神正论!在这些神灵的明丽阳光下,人感到生存是值得努力追求的……”因此,神话实际上是通过将人的生存神圣化的方式来满足人的终极关切。
神话只能存在于人类或民族的童年期,随着理性的成熟,“无意识形而上学”就势必要被“有意识形而上学”即哲学取代了。成熟的理性以主体自居,把世界当作客体对待。世界分裂为本体界和现象界,无非是人与自然相分离的思辨形式。人丧失了对生命的形而上意义的无意识信念,于是只好靠意识去追寻;但寻到的不再是形象的图解,而是抽象的概念了。
在神话形而上学向哲学形而上学的转折中,苏格拉底和柏拉图是关键人物。尼采喜欢前苏格拉底哲学家,尤其是赫拉克利特,因为他们的哲学在一定程度上还处在神话向哲学的过渡中,具有相当的神秘性和直观性。可是即使在苏格拉底之前,例如赫拉克利特和克塞诺芬,即已经开始对荷马有所非议了。到了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就完全自觉地站在理性和道德的立场上,对表现于荷马史诗中的希腊神话进行了抨击。在《理想国》中,柏拉图对神话的指责集中在两点上。一是说神是善的,而荷马却把诸神描写得像凡人一样,撒谎,奸淫,好战,贪财,无恶不作。这是反对神话的非道德性。二是说神是纯然一体、常住不变的,而荷马却把诸神描写得形状变幻无常。这是反对神话的非理性。柏拉图所谓的至善的、纯然不变的神,其实只是最高理念--"善"的理念--的别名,是被神圣化了的抽象概念,与作为被神圣化了的现实人生的神话当然大相径庭。值得注意的是,柏拉图据以批判神话的两个立足点,即道德和理性,恰是此后统治欧洲两千年的形而上学的两块基石。而在尼采看来,以道德反对自然,以理性反对本能,正表明了形而上学否定生命的虚无主义实质。
8、形而上学的虚无主义实质
哲学家们往往把自己的形而上学体系视为客观地揭示世界本质的科学体系。然而,在尼采看来,一切形而上学都是价值体系,其核心是最高价值的设置。形而上学所确认的终极实在,无非是最高价值的载体;所构造的所谓“真正的世界”,也无非是“自在地有价值的”世界的别名。每一种形而上学都或明或暗地包含着一个价值等级秩序,它往往就是一种道德秩序,而借以推演和展现这个价值系统的工具便是逻辑。因此,可以说,形而上学是价值(道德)体系的逻辑演绎。仅仅由于混淆了价值与实在,这个体系才得以冒充为形而上学。“在价值度与实在度之间有一种联系(因而最高价值也就有最高实在性),这是一个形而上学假设,得自这一前提:我们知道价值的等级秩序,即它似乎是一种道德秩序……”也就是说,形而上学建立在这个等式基础上:道德=价值=实在。针对这个等式,尼采在批判形而上学时,着重揭露了"道德=价值"只是道德的偏见,“价值=实在”只是理性的虚构。破了这个等式,形而上学就不能成立了。
自柏拉图以来,一切形而上学家都立足于理性和道德,一方面否定感官、本能以及宇宙的生成变化,把实在虚无化,另一方面迷信概念、上帝,虚构一个静止不变的"真正的世界",把虚无实在化。尼采认为,这就是形而上学的虚无主义实质所在。否定实在必定要被实在所否定,信仰虚无必定会使信仰归于虚无,所以,形而上学又必然会从自身隐蔽的虚无主义脱胎出公开的虚无主义。
《强力意志》第12节收有一个题为“宇宙论价值的倾覆”的札记,海德格尔正确地指出,这里的“宇宙”与作为存在者整体的“世界”同义,因此,“宇宙论”就是形而上学,“宇宙论价值”就是最高价值,而“宇宙论价值的倾覆”就是最高价值丧失价值,即虚无主义。在这个札记中,尼采分析了形而上学以及相应的虚无主义的三种形式:对“意义”(“目的”)的寻求及其失落;对“统一”的寻求及其失落;对“真正的世界”的寻求及其失落。下面,依据这个札记的内容,结合尼采的其他论述,对形而上学的虚无主义实质作一剖析。
第一种形式:对“意义”(“目的”)的寻求及其失落。
尼采写道:“作为心理状态的虚无主义必将到来,首先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在一切事件中寻找一个‘意义’,但其中并无这个‘意义’,所以寻找者终于丧失了勇气。”这里所说的“意义”指宇宙论水平上的“意义”,即宇宙生成的终极目的。在以往的形而上学体系中,充当此种“意义”、“目的”的是世界的道德秩序、人类之爱与和谐、普遍幸福等等。“所有这类观念的共同之处是,要通过过程本身获得某样东西:———而现在人们明白,凭藉生成一无所得,一无所获……对于生成的一个所谓目的感到失望,是虚无主义的原因。”
这一形式的虚无主义包括两重含义。一方面,寻求宇宙生成过程的“意义”、“目的”实际上就是宇宙目的论和人类中心论,它必然会幻灭。另一方面,既然生成本身以及作为生成之一部分的人类生存并无目的可言,那么,为了设置目的,就只好“借助某一超人类的权威”,来为人类提供一个“来自外部的目的”了。这样的权威便是上帝,这样的目的便是道德。结果,虚构的生命目的反而凌驾于生命之上,否定了生命本身。生命的欲望遭到敌视,被宣判为不合目的的恶,上帝被设立为恶的对立面,而“这意味着把实在设立为欲望和激情的反面(也就是虚无)”。
例如,基督教道德反对自私,鼓吹“意志自由”。但是,自私乃生命本能,而人在现象界并无“意志自由”。结果,我们的自私和必然都被败坏了,———甚至在我们认清不自私和“意志自由”的不可能之后。因为这时我们既做不到不自私,又不能坦然地自私;既做不到自由选择,又不甘心服从必然。“我们看到,我们并未获得我们赋予价值的那个领域;同时,我们生活的这个领域还绝对没有获得价值。相反,我们疲倦了,因为我们失去了基本动力。'到头来一场空!”所以,尼采一再强调:“在一种完全确定的解释中,在基督教道德的解释中,才隐藏着虚无主义。”“虚无主义结论(对无价值性的信念)是道德估价立场的结果。”“对世界的道德解释不再生效,在它试图逃到彼岸去之后,它的衰落以虚无主义告终。”对世界的这种被赋予了极大权威的解释一旦失效,便使人怀疑一切世界观的真实性,产生“一切皆无意义”的幻灭感。
第二种形式:对“统一”的寻求及其失落。
尼采写道:“作为心理状态的虚无主义必然到来,其次是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在一切事件之中和一切事件背后设置了一个整体,一个系统,甚至一个组织……一种统一,某种‘一元论’形式:凭借这种信念,人产生对一种无限高于他的整体的联系感和依赖感,神性的一种方式……‘普遍的利益要求个体献身’……然而请看,不存在这样的普遍!如果并无一种具有无限价值的整体通过人发生作用,人就彻底丧失了对自身价值的信念:也就是说,他构造这样一个整体,以求能够相信自己的价值。”
在这里,尼采指出,对“统一”的寻求也是一种价值寻求。人之所以要在变动不居的万象世界背后寻找一种终极实在,一个最高统一体,一方面是为了把自己与永恒、绝对,与“一种具有无限价值的整体”联系起来,以确认自身存在的绝对价值,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获得一种安全感。这后一方面涉及到了尼采所说的“恐惧效应”问题。所谓“恐惧效应”,是指因为恐惧欲望和激情(它们造成痛苦)而迷信道德,因为恐惧非理性和偶然(它们也造成痛苦)而迷信理性、合目的性,因为恐惧变化、暂时性(它们导致死亡)而迷信不变的“存在”。这是“形而上学的心理学”。形而上学家们出于“对一切流逝、变化、生成之物的蔑视、仇恨”,因而“要求一个不变之物的世界”。“他们全都(甚至怀着绝望之心)信仰存在者。可是,他们得不到它,于是探寻它被扣压的缘由。”由此而把感官看作“向我们隐瞒了真正的世界”的骗子。哲学家们对感官的猜疑由来已久,早在前苏格拉底时期,爱利亚学派和赫拉克利特都已从相反立场出发拒绝感官的证据,前者是因为感官只能感知事物的多和变,不能感知事物的背后不生不灭不动不变不可分的“存在”,后者却是因为感官获得的是事物持存和统一的假象,不能感知像永恒活火一样变化的世界真相。尼采极其崇敬赫拉克利特,但批评他“对感官也不公平”。尼采认为,感官并不说谎,只是在理性对感官的证据进行加工时,才在其中塞进了“统一”、“持存”之类的谎言。不过,赫拉克利特终究是独树一帜,后来的哲学家基本上继承了爱利亚学派的立场,都因为仇恨生成、渴求统一而不信任感官的证据。
猜疑感官的另一面就是迷信理性。“感官骗人,理性修正错误:由之而来的结论是,理性是通往不变之物的道路;非感性的理念必定最接近‘真正的世界’。”理性(知性)的形式是范畴。范畴原是人为功利目的整理现实世界的手段,现在却被误当作价值尺度,“实在性的标准”,甚至成了对目的即现实世界的审判。(以阿赖耶识为比较概念)哲学家们把概念看作始因,绝对物,看作“来自彼岸元存在(Vorexistenz)的一份遗产”,用它们来构造一个超感性的世界,把这个世界宣布为“真正的世界”,而把唯一的现实世界即我们的感性世界宣判为虚假的世界。因此,尼采说:“对理性范畴的信仰是虚无主义的根源”。
第三种形式:对“真正的世界”的寻求及其失落。
现实世界是永恒的生成过程,生成本身既无“目的”,也无“统一”。因此,要寻找“目的”、“统一”,“只剩下了一条退路:把这整个生成世界判为幻觉,发明一个在其彼岸的世界充当真正的世界。”“真正的世界”就是这样被发明出来的。道德家发明一个“完美的世界”,以充当现实世界的目的。哲学家发明一个“理性的世界”,以充当现实世界的“统一”。宗教家结合二者,发明一个“神的世界”,以充当现实世界的“目的”兼“统一”。尼采称这三类人为“另一个世界”观念的策源地。
三者之中,尼采格外强调道德。他认为,把道德奉为最高价值,这个观念支配着哲学的一切阶段,它是据以虚构“真正的世界”的最重要前提。因为虚构"真正的世界"的出发点,终究是对现实世界所作的否定的道德判断:这个世界没有价值。形而上学家的逻辑是:“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所以有一个真正的世界;这个世界是有条件的,所以有一个绝对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充满矛盾的,所以有一个无矛盾的世界;这个世界是生成着的,所以有一个存在着的世界……在这里,形而上学家对现实的怨恨是原动力。”
“‘真正的世界’是通过同现实世界相对立而构成的。”其方法是把现实世界所不具备的一切特征,如善、完美、统一、不变、自由等等,归诸“真正的世界”。这正暴露了“真正的世界”观念的虚无主义实质。因为这些特征既然是现实世界所不具备的,则便是“不存在的特征,虚无的特征”,所以,“真正的世界”观念就是“把虚无构造为‘上帝’,为‘真理’,反正是构造为审判此岸存在的法官和裁判”,是“制造一个x来批判‘已知的世界’”,是“用一种‘彼岸的’、‘更好的’生活向生命复仇”。而一旦人们发现“真正的世界”原来是虚无,“这时就会产生虚无主义的最后一种形式,它包含着对于一个形而上世界的不相信,它禁止相信一个真正的世界。基于这一立场,人们承认生成之实在是唯一的实在……但又忍受不了这个他们已经不打算否认的世界了”。人们陷入两难困境:“或者废除你们的尊敬,或者废除你们自己。”也就是说,或者因为实在论意义上的虚无而放弃“真正的世界”,这意味着放弃从前归之于它的一切理想价值,否定价值;或者因为价值论意义上的虚无而放弃现实世界,这意味着放弃属于这现实世界的我们的生命,否定生命。在尼采看来,这是典型的虚无主义困境。
尼采把“真正的世界”的虚构看作形而上学和虚无主义的最基本形式。事实上,它是其他两种形式的综合,兼含“目的”和“统一”的虚构。更重要的是,“目的”和“统一”的寻求原是生命活动的需要,它却把这种寻求引上了否定生命的歧路。因此,尼采把他的形而上学批判的重点放在揭露“真正的世界”与“外观的世界”的划分上,并且强调:“废除真正的世界乃是头等重要的事情。”
总之,尼采把形而上学作为价值体系来考察,发现其实质就是把虚无(道德、范畴、“真正的世界”)奉为最高价值,播下了虚无主义的种子;而必然的结果便是最高价值重归于虚无,结出了虚无主义的果实。在这个意义上,尼采宣告:“虚无主义的到来从现在起究竟为何是必然的?因为我们迄今为止的价值本身就是虚无主义(按:作为种子的虚无主义),它们在其中得出了自己的最后结果;因为虚无主义(按:作为果实的虚无主义)是我们的重大价值和理想的贯彻到底的逻辑。”
9、具有酒神精神的超人
在一定的意义上可以说,《悲剧的诞生》是尼采哲学的真正诞生地和秘密,作为其中心思想的酒神精神是理解尼采全部思想的一把钥匙。尼采哲学的主要命题,包括强力意志、超人和一切价值的重估,事实上都脱胎于酒神精神:强力意志是酒神的形而上学别名,超人的原型是酒神艺术家,而重估一切价值就是用贯穿着酒神精神的审美评价取代基督教的伦理评价。
李琳评估:尼采所述,原来就是三元结构论关于人文社会价值的定位技术。(周国平《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p61)
10、楚河汉界的哲学呐喊
“在重大转折的时代,几乎总有敏感的哲学家提出新的哲学观,试图改变哲学研究的方向,对后来的哲学思潮发生深远的影响”。“哲学不是他的职业,不是他的业余爱好,而是他的整个生命。” (引自周国平《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p25)
他明确宣布:“新哲学将人连同作为人的基础的自然当作哲学唯一的、普遍的、最高的对象,因而也将人学连同自然学当作普遍的科学。”(周:《尼采:转折》p26)符合周国平教授所陈述这般哲学观点而有科学方法论支持的哲学观点,唯有三元结构论。
尼采认为,彻底虚无主义是一切价值的重估的前提和基础,一切价值的重估又是克服虚无主义的必由之路。如果说,尼采只是提出了问题,那么,李琳的三元结构论则解决了问题。因为只有可确定的精神识别结构与相应的可识别混沌背景的协同理论,才具有应有的科学性。期间,相隔了百年。
尼采所指的“超人”形象大致可以概括为:超人是真理与道德的准绳,是规范与价值的创造者。原来过去误会尼采了,疯子们让天下人以为尼采是在呼唤屠夫疯子,却是逆违尼采在践踏人类道德!!!
“尼采也说:在现代,“哲学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可笑的东西”,而其实它应该是“可怕的”。哲学家应该是“给一切带来危险的可怕的炸药”。 (周国平《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p36)三元结构论似乎在印证尼采的预测。有迹象表明有人在试探我的后院。
“带着你的爱和你的创造走进你的孤独吧,我的兄弟;以后正义才会跛足随你而行。这是尼采为一切创造者预言的命运,哲学家也不例外。” (周国平《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p40)果真,三元结构论面世四年有余,我在天涯社区学术中国悠闲“玩哲学”,从未见到像样的刀劈斧砍,而我调戏辩证法高手游刃有余。
“说来奇怪,哲学家致力于寻求人生意义,这种寻求反而给他自己的人生带来如许苦难”。 (周国平《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p40)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那就是确定性哲理思考,必定给靠不确定性生存、获利者带来利益的威胁,如同虎口夺食,人家不会说出真相,利用既有资源,折腾你总是绰绰有余的。
两种对立的哲学家形象,表明了一种正在成熟的时代要求:哲学再也不能不关人生的痛痒,作为无色透明的纯粹抽象的王国而存在了;它应当关心人和人的内心世界,有丰富的个性色彩,与迷惘的现代人一起走上吉凶未卜的探索之路。(周国平《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p43)这正是唯有三元结构论足以命名为决策哲学原理的奥妙所在。
尼采的结论是,用生命的蓬勃兴旺战胜人生的悲剧性质。这本身就是人生意义所在。(周国平《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p45)尼采只是提出命题,却没有解决方案,算是时代的敏感,提前了百年而已。能做到满足尼采结论的思维方案,唯有基于决策论功能的基因思维法。
尼采认为,生命和人类都有其自我超越的本性,这种本性集中体现在强者、优秀者身上。人身上的超越性就是神性,而“轻捷的足是神性的第一属性”。为了飞腾即超越,人应当学会在一切之上站立、行走、奔跑、跳跃、攀登和跳舞。(周国平《尼:在世纪的转折点上》p57)三元结构论作为思维方法,就是基于价值目标的设定,选择实体的支持,而定尊完成于事理的契合支持。决策在三个维度中要素优化,其轻捷的超越性足见一斑,充分显示事理论的功能发挥的特征描摹,早被尼采用文学语言揭示!
11、对尼采的要点概括
总之,我们通过上述十个点位的分析判断,不难看出,作为研究尼采的权威,周国平教授所作的研究结论,告诉我们了真实的尼采,不过用西方哲学语言,翻炒东方观念的概念堆积。
一是将虚无主义纳入哲学话语圈。释家的“空”,道家的“无”,作为文化印衬背景,解释了赋予确定性概念以生成的来源理由。归根结底,不过科学方法论对象背景之混沌属性,可见三元结构论吸纳混沌学科学精神,具有最高确定性。尼采的虚无主义,概念近似,本质不同,没有为概念的生成预留空间,却仅仅停留在基督理念的崩盘效应。
二是论断“上帝死了”的预后效应强烈。它代表的是宗教事业遭受致命冲击,却系工业革命和自由观念的扩展,所带来的副产品,不过被敏感的尼采,预见到了传统价值体系的崩溃趋势,推导必定危及社会秩序的正常运转,酝酿了重大社会灾难。惨烈的两次世界大战,以及以美苏为代表的两大阵营的核对垒,都给上帝死了以确凿注脚,却不意与轴心时代的预言契合,即佛家末世论,和基督最后的审判。也许,西哲的思维方式,限于单维线性思路,且必须遵守形式逻辑,因而过度的僵化。立足这个奠基点,尼采赋以超人救世,只能是基于大胆的想象,而佛家的涅槃概念,则赋予了凤凰烈火新生的生成空间。
三是酒神精神。其不过健康决策机制的人间普遍呼唤,说到底,接近佛家的禅境,与蜂腰思维法的要求近似。
四是“重估一切价值”。说到底就是希望有超人创立用贯穿着酒神精神的审美评价体系取代不可避免功能减退的基督教的伦理评价体系。 “重估一切价值”,与前述尼采的三个节点的观念之间,无法构成有效生成的逻辑链条,因而本质上属于天降大任式样的英雄情结。由此产生的歧义,却是恶魔的催生素,希特勒、斯大林、毛泽东、波尔布特,等等,无不仰赖现代热兵器的高效率屠杀执行力,和现代媒体宣传病毒输入的高效率,打造出完全背离人文底线嗜血成性的“神力”。价值的重新估价,在逻辑上,应当包括了价值的传承与创新。目前完成了这个标准的学说,唯有三元结构论。因为证明儒释道耶的核心,即真善美协同一体,乃人文共同底盘,其传承永恒,是绝对不能丢的。又因为任何创新和进化,都是基于原有价值,选择优化趋势,伴随文化积累,才能为人类未来福祉,找到幸福阶梯。基于如此定位,以无事理支持的目标整合暴力群体而政策实施社会行为中突破人文底线的“革命”都是伪革命,不过换上一个滥杀无辜的有理论标志而已。可见,尼采的“重估一切价值”系孤立命题的提出,并没有可确定解决方案以供普遍操作实施,而三元结构论则是受制于传统人文共同底盘而拓展创新功能的空间,赋予智性基因范式以学术表达,以为普遍可掌控的思维技术方法,将“一切价值”赋以个人操作系统可控运作中以正确的决策选项。
总而言之,尼采在单一维度之线性思维方式占统治地位的文化土壤中,在社会发展的特定历史阶段,对综合性神聚价值的崩溃作出预言,且以未来超人为目标结论,发出了综合性思维方式的呼吁呐喊,却因没有结果而自我了结。作为对尼采的百年回应,基因范式给出了有理有据的肯定答案,却是以现代思维方式不可或缺方法的综合组合为表达,回应以契合释迦牟尼阿赖耶识概念,中间跨越2500年,确实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
三元结构论及其方法组可以满足这位作者关于量子计算机的哲学公设要求。——第一,文中所谓的哲学之所以要有公设,是因为我所理解的哲学是必须要有公设的(每个人的哲学都不同),我个人所理解的哲学就是"哲学必须一样要有公设",没有公设,就没有一切. 至于并行计算则是事理可行性问题。“
作品很不错,已好评,欢迎回访给个好评
谢谢佛教界朋友前来点赞。由于遗忘,将《基因信息版《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李琳自译的,放在《精彩文学的魅影轨迹》的第二十章 了。 本书如能出版,将补充进去。这是很重要的文章,属于《天道》与《心经》的对照翻译版别,属于参赛作品《天道-文学思维轨迹的识别定位技术》的一个章节。
好文艺的作品啊!
谢谢。正因为知识性太强,上传到这里,还要自觉删除杀毒的部分。否则自己会被杀死,甚至不排除连累网站遭遇祸害。这就耽误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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