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搬不完的家(1)

  3 搬不完的家

  中午十二点,我正在办公室吃午饭。

  悦鸿公司不包伙食,连基本的工作餐也不提供,都是员工自行解决。公司亦没有休息室或茶水间可供员工轻松用餐,我们都是在办公桌上吃饭,所以,办公室里总是隐隐约约有一股饭菜味和油腻的气息。

  上海本地人是从家里带饭到公司来吃,其实,上海人每天上班都得早起挤地铁,根本没有时间在早晨做饭,他们的对策都是头天晚上把第二天的早餐和午餐一起做好,第二天早上用开水泡饭吃,中午带到公司用微波炉热了吃。

  事实上,上海人在吃的方面非常随便,可以说他们不讲究,亦可以说他们根本就不懂得吃。上海电视台有一档美食节目,有一期,年轻的男主持人和一位阿姨兴味盎然滔滔不绝地大聊特聊美食,有一个片断是,阿姨说她家的早餐是每人泡一碗饭加两个皮蛋,年轻的男主持人马上对着镜头夸张地说:“一碗泡饭加两个皮蛋,人间美味啊!”其自我陶醉的神态令我哭笑不得,我想如果让他吃一顿广东的美味早餐他应该是死而无憾了。

  我不是上海人,也不喜欢自己做饭,我每天早、晚餐都是上饭馆享用,中午懒得跑路便叫外卖,花十块钱,有素菜,有荤菜,味道不错,份量也足,在上海绝对算经济实惠,爱死了那几家饭馆老板,我边吃边在QQ上与朋友聊天,趁机放松神经。

  “公子,今天下班别出去玩了,帮我搬家。”余总摇摇晃晃地推开我办公室的门,哈欠连天,不用看都知道没睡醒。

  “搬家?搬什么家?从哪里搬到哪里?”我上个月刚从松江搬到七宝,手脚酸痛,浑身疲软,至今未恢复元气,现在一听搬家,不由自主地紧张和反感。

  我进公司之初在松江办公地点呆过两个月,余总告诉我是暂时呆两个星期,等七宝这边的宿舍安置妥当就通知我搬过来,我当时刚到上海不了解上海人的办事速度,更不了解余总的秉性,便傻冒般地信以为真,行李都没有完全拿出来了。

  松江办公地点附近有一所驾校,在上海名列前茅大名鼎鼎,其规模和教学质量均堪称一流,市内的许多白领和大学生都宁愿舍近求远来这里报名学驾驶。我近半年来也一直在计划学驾驶,便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但是,一想到过两个星期就要搬走,很不方便,便忍痛放弃。当时,有同事劝我想学就学,别那么实诚,余总的话并不可信,此人一向拖拖拉拉毫无时间观念,他说两个星期至少也得两个月,两个月,如果认真学,考试一次性通过,刚好毕业了。

  果不其然,两个星期期限已至,余总根本没有给我任何搬家的信息,我打电话询问,他就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推着推着就推到两个月后了,没相信那位同事的高见真是我的一个损失。

  搬家是一件辛苦而郁闷的事情,接余总指令和我一起搬到七宝办公地点的还有另外三位同事,在搬家的前一天,我们已经向余总确认过只需要搬办公电脑和各人的行李即可,但是,到正式搬的时候,余总又要求我们额外地搬办公桌、办公椅等等杂七杂八的有用的没用的东西,把货车后拖塞得满满当当。更可恶的是,余总舍不得花钱雇搬运公司的人帮忙,而是完全由我们自己一件一件地搬,我怒火中烧,免为其难地忙乎着,等把东西运到七宝办公地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腰酸背痛精疲力尽,顾不上吃饭、洗澡和整理床铺就一头倒到床上一直睡到半夜才醒。

  在悦鸿,我讨厌搬家,一提搬家,我心中的怒火莫名其妙油然而生,吴敏经常半是安慰半是调侃地对我说:“你这算什么?才搬几次呀?我来悦鸿四年都搬了七八次了,真是锻炼身体啊。”余总简直是变态般地嗜爱疯狂搬家,面对员工的抱怨,不但不认真检讨深刻反省,反而自以为是大言不惭地说:“树挪死,人挪活。”在中国的确有“人挪活”一说,那是“穷则变,变则通”的另一种解释,但是,像余总这样永无止境漫无目的地搬来搬去,只会越搬越死,胡总书记所说的“不动摇、不懈怠、不折腾”的“三不”原则的精髓其一点儿也没有理解,悲哀。

  在一次又一次的搬家中也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宜山路办公地点搬到七宝办公地点的那回是整个公司一起搬迁,相对规模稍大,没有人掌控局面,乱成一锅粥,结果导致一叠发票被隐蔽,财务部的人找昏了头也没找到,余总一怒之下矛头直指吴敏,其理由是,他当时有让吴敏保管发票,现在遗失了,吴敏必须负责,限其三天内找到,否则报警。倘若发票真的遗失了,倘若真的报警,吴敏不仅要赔偿损失,亦有可能要蹲牢房,这绝非是危言耸听唯恐天下不乱。不过,我就纳闷,吴敏是市场部的人,为什么余总要安排她保管财务部的东西?吴敏受到余总的恐吓,心急如火肝肠寸断,同事们同情她,不约而同地主动加入到寻找的队伍中,经历一阵翻箱倒柜地搜索,终于在一个早已应该扔掉的破旧的柜子的黑暗的角落找到那叠发票,吴敏终于可免牢狱之灾。然而,通过此事,悦鸿公司的管理问题可见一斑,值得反思。

  悦鸿的员工都感慨怎么有搬不完的家,劳命伤财,毫无意义,我在悦鸿呆了两年多,一共搬了六次家,我走后他们还在不停地搬,此乃后话,按下不表。

  

  这次是搬余总自己的家。

  余总和刘总在黄浦区有一个爱巢,虽然够不上豪华,但是经过刘总精心布置,显得整洁、明朗、清新、温馨,我曾经和同事帮余总送东西回家去过一次,那绝对是一个男人向往的地方,然而,余总并不喜欢,余天宁愿在外面租房子睡。

  林燕说:“喜欢在外面睡的男人心里都有鬼。”

  “老板最近喜欢来公司睡。”吴敏说。

  “因为公司有公子。”

  “不会是老板的口味变了吧?”

  “难说,现在上海有许多有钱的男人都很变态。”

  林燕和吴敏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不伦不类地胡说一通,让我情不自禁地联想到电影《断背山》,胆战心惊汗如雨下,巴不得余总马上滚到其和刘总的那个爱巢去。

  两年前,余总在虹桥路租下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当作自己的家外之家,前几天,我陪其拜访客户路过虹桥路便到那个房子里去喝了杯咖啡。虽然当时里面没有其他人,但是不能保证之前这里没有养过狐狸精或雉鸡精什么的,亦或偶尔会带些野味回来品尝也不可知。看到宽大洁白的沙发床,我不自觉地想到余总每个夜晚上窜下跳、前冲后突、左翻右滚的熊样,忍不住地偷笑。

  现在,余总要把虹桥路的那个家外之家的家具细软全部搬到七宝办公地点来,以后的睡觉重心就是这边了,我是不得清静了。

  “东西蛮多,你一个人不行的,打电话喊王霖回来一起搬,记得订辆货车。”余总话没说完就控制不住地打哈欠,摇摇晃晃地回去睡回笼觉了。

  王霖是公司的司机。当今,司机这个职业并不像改革开放之前那么令人艳羡和吃香,不过,作为技术强硬的司机,仍然很受欢迎,在上海,任何一家正规的公司,其司机的工资每月都在三千块钱以上。但是,王霖可就委曲了,为悦鸿服务了三年,现在的工资仍然只有一千块钱一个月,难以维持其自身的生活开销,我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一直心安理得泰然处之。

  我打通王霖手机的时候,他正在开车,为安全起见,我长话短说,叫他下午五点之前回公司帮余总搬家。

  和王霖通过电话后,我又给大运货运公司打一个电话,我们公司之前和大运货运公司有过合作,他们的司机和我们的员工差不多都熟稔,不过,之前是云帆向他们订车,但是,云帆是一个落落穆穆的人,事不关己漠不关心,有些事情根本处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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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龙在田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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