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懿是余天的福音、救世主,因为刘懿,余天开始快乐;因为刘懿,余天有了家;因为刘懿,余天的生活非常充实。婚后第二年,刘懿给余天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余天的生活更加温馨滋润令人羡慕,稳定的工作,可观的收入,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女儿,一家人幸福美满其乐融融,此乃真是上天的恩赐,应该好好珍惜,尤其像余天这样历经坎坷磨难的人。
余天是号称中国十年浩劫的文化大革命之初出生的,三岁时,余老爷子和余老夫人被莫名其妙子虚乌有的罪名打成“牛鬼蛇神”,动不动就被一群身穿绿军装、手捧红宝书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的红卫兵拉去批斗,四面楚歌自身难保的余老爷子和余老夫人不得不忍痛割爱把余天寄养到乡下的姥姥家。
彼时,余天的姥姥家亦受到株连,惨遭洗劫,余天过着食不裹腹衣不遮体的苦难生活,更糟糕的是,村子里的那些小屁孩们竟然也学会了察颜观色见风使舵,与余天形成明显的阶级对立,见到余天就追赶打骂,使其全身心地受到凌辱。余天的悲惨境遇,其姥姥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一边不停地抹眼泪,一边劝余天要忍,要忍,总有改天换日的一天。
小时候的余天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时刻处于恐惧和愤怒之中,这种阴影笼罩其很多年,文化大革命结束了,余老爷子和余老夫人平反昭雪恢复公职了,其仍然没能走出来,直到考上大学后才渐渐地舒缓和转变。
余天在上海国企有一份不错的差事,享受着上海优越的社会保障,在目光短浅胸无大志的上海人看来,这样最好不过,就慢慢地等着退休养老呗。但是,余天与其他上海人的区别在于他的想法特别多,特别喜欢折腾,他没有守着别人当作是金饭碗的工作,而是决定自己开公司当老板。
刘懿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女人,特别是在上海这个物欲横流人情淡薄的地方,更加显得难能可贵。结婚后,刘懿一切依余天为中心,不在乎其做什么,不在乎其挣多少钱,只要其快乐她就开心,所以,当余天对她说想自己开公司时,她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并且积极地帮其筹资。
余天的公司是一九九七年注册的,取名为悦鸿,昔日那个被小朋友们欺负、被苏州姑娘樱桃甩掉的上海小男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为老板,也就是我所说的余总,而随后,刘懿也成为刘总,掌管悦鸿的财政大权。
余天是“天地玄黄”四兄弟中唯一一个自己当老板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身价是最高的,若论身价,第一名非老二余地莫属。
余地是财经大学的高材生,一直从事会计师工作,心明眼亮精明能干,这些年敛聚了不少钱财,在徐家汇拥有一套高档公寓和一辆奥迪A6轿车,可谓是风光无限羡煞旁人,据了解,他的年收入是余天的两倍还要多。
余地的妻子叫范英,上海崇明人。范英没有上过大学,和余地相识之前一直在崇明的一个小镇上上班。崇明是余地的姥姥家的所在地,余地去探望姥姥,意外地认识了范英,一直生活在城里的余地看腻了城里姑娘的浮躁、肤浅、利欲熏心,而范英的善良、纯朴、青涩令之眼前一亮心如鹿撞,爱慕之情油然而生。
范英父母没有儿子,只有范英这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不舍得嫁出去,要求余地入赘。余地对入赘的婚姻方式并无异议,余老爷子亦正不愿意为儿子们的婚事操心,便毫不犹豫迫不及待地答应了。我猜想,当余老爷子看到余地后来如此有出息,一定是心如刀绞意似油煎,直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将其留在自己的身边。
在外人眼里,余地和范英是一对模范夫妻,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其实,前些年他们的婚姻也出现过危机,濒临破裂。那时,他们的儿子刚出生不久,在给儿子上户口一事上,两人发生了分歧,主要原因是余老爷子侵入干涉。按照上海的风俗,男子入赘女方生下的孩子必须跟女方姓,在上海是天经地义妇孺皆知的事,然而,范英生下的是男孩,余老爷子重男轻女,余天已经生了一个女孩,不能再生了,而其他两个儿子老婆都没找到,天晓得他们将来会不会生男孩,因此,余地的儿子目前是老余家唯一能传宗接代继承香火的希望,岂能让其跟外人姓?余老爷子封建思想泛滥,自私自利之心作祟,硬是逼着余地让儿子姓余,范英及其家人当然不会同意,双方就此事吵得天翻地覆元气大伤,余地和范英陷入困境,若不是两人之间还有一点爱情的拉力存在,肯定会离婚。僵持到最后,余地和范英通过谈判达成协议,儿子仍然跟范英姓,但是,家中的其它一切事情都由余地作主,范英必须以余地为中心。
我和余地接触不多,但是,他留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谦谦有礼,谈吐高雅,是个有素质的人,不像余天总喜欢指手划脚发号施令,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范英和余地结婚后,在家做了七年全职太太,等儿子上小学后,她感觉一个人呆在家里实在是无聊,便拜托余天把她安排到悦鸿来上班,当刘总的助手,一个月千把块钱,当然事情也不多,权当是消遣而已。
有同事曾经评价“天地玄黄”四兄弟,其中说到老三余玄用的词语是“朴质无华、与世无争”,虽然不尽正确,但是颇有道理,余玄就是那种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的人。
余玄是林燕的老公,或许有人开始奇怪,怎么悦鸿有这么多人都跟余总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刘总是其妻子不说,柳老师是其故交,范英是其老余家的媳妇,林燕又是其老余家的媳妇。其实,这还不算什么,继续往后看,你会更奇怪,因为,事实上,吴敏也是老余家的媳妇,而前面提到的上班总是姗姗来迟的云帆和余总也是故交,还有其他人都和余总有沾亲带故的关系。总之,之前的悦鸿就是一个家庭作坊,与余天的思想十分吻合,余天没见过世面,总认为花钱请别人,不如把钱给自己人,永远看不明白谁更能帮其赚钱。
余玄经常来我们公司玩耍,我俩交情挺深,彼此都很了解。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余老爷子和余老夫人被调到安徽合肥工作,余玄随父母在合肥生活了六年,那六年是余玄最快乐的六年,不仅生活富裕,而且认识到许多合肥同学,他们对余玄非常友好,使其完全融入合肥的风土人情。余玄经常用合肥话说合肥最著名的民谚给我听:“从肥东到肥撕(西),买一只老母姿(鸡),放到河里死(洗)一死(洗),除了骨头尽是皮。”
余玄是十四岁的时候回到上海的,在上海读完中学和大学,随后,他自己应聘到浦东一家外企工作,至今没有跳槽,现在都已经晋升为主管了。在我的印象中,外企的白领们应该是西装革履,头发油亮,皮鞋锃亮,手提真皮公文包,走路昂首挺胸,自信满满。但是,余玄给我的印象并不是如此,虽然他也穿西装,但都是休闲式的,从不打领带,头发零零碎碎,斜挎着电脑包,像个超龄中学生,我真不知道其这么多年在外企是怎么混上去的。
林燕当年是余玄所在外企旁边的一家服装厂的工人,是经过热心的朋友牵线搭桥和余玄走到一起的。余玄腼腆,对爱情不敢有太高的期望,只要有女孩子愿意嫁给自己就成,而林燕感觉自己是个普通工人,毫无前途可言,对余玄在外企的工作是非常的羡慕和满意,希望能将自己的幸福依托在其身上,便喜不自禁不假思索地点头表示愿意。
林燕父母只有林燕和她妹妹这两个孩子,当年,妹妹刚考上复旦大学,妹妹从小就雄心勃勃壮志凌云,父母断定她是一只远走高飞志在千里的鸟,不奢望她能陪父母安稳地过目子,便一心一意地要把林燕留在身边,也就是说,林燕父母要求余玄必须入赘。这回,余老爷子可没有像对待余地的婚姻那样欣喜、轻快地答应,担心余玄日后若生了儿子也要跟外人姓,思潮起伏犹豫不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而此时的余玄已经坠入爱情不能自拔,得不到余老爷子的答复忧心忡忡茶饭不思精神颓废人比黄花瘦。余老夫人看到余玄焦虑、痛苦,于心不忍,便劝慰余老爷子,算了吧,这个儿子不能给老余家传宗接代也没关系,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还有希望。余老爷子老泪纵横仰天长叹,在心里对老余家的列祖列宗说了千万遍“对不起”,然后,一甩手,默许了。
婚后,林燕并没有生下儿子,而是生下一个大胖女儿,不知余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后是失落还是欣慰?自从余玄和林燕结婚后,余老爷子再也没有跟他们联系过,林燕生女儿的消息还是余玄打电话告诉余老夫人,余老夫人再转告给余老爷子的,余老爷子听后不动声色若无其事。
余玄和林燕结婚时,林燕父母出一笔钱再加上余玄的积蓄在闵行买下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现在一家人和和睦睦乐不可言。去过余玄家的人都感觉这是一个美国式的家庭,一家人没大没小没规没矩,一律以名字称呼,最可爱的是林燕女儿,每天“玄玄”、“燕燕”叫得不亦乐乎招人喜爱,冰雪都被她叫融化了,所有的疲劳都被她叫消解了。
吴敏时常羡慕地慨叹,林燕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注定今生要做个幸福的女人,父母像保姆似的天天帮其料理家务,余玄死心塌地地宠爱着,妹妹复旦大学财务管理本科毕业后到美国攻读经济学硕士,现在美国某投资银行上海分行工作,林燕30岁生日那天,妹妹赠送其一辆POLO轿车,当时价值十五万,够在松江或者青浦付一套房子的首付了。如此丰富的背景,也难怪林燕时时刻刻充满优越感,余总疼爱她,多少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天地玄黄”四兄弟中最让余老爷子和余老夫人操心的也最受余老爷子和余老夫人溺爱的便是老四余黄,前面说吴敏也是老余家的媳妇,相信大家都已经明白,她就是余黄的妻子。
余黄是不幸的,有羊癫疯病,十几岁开始经常发作,只能辍学在家休养,这是余老夫人一辈子的痛,也是余老爷子没有赶他出去独立的原因所在。余老爷子对前三个儿子基本上没有尽到多少做父亲的责任,但是,对余黄却是关怀备至任劳任怨,且毫无条件地满足其一切要求,甚至他没要求的,余老爷子也会主动地送给他。
余老爷子退休后被苏州某大学聘请过去继续发挥余热。本来余老夫人是不同意余老爷子去的,希望其留下来陪自己一起照顾余黄,但是,余老爷子坚决要去,而且要带余老夫人和余黄一起去,一方面,他十分喜欢苏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嘛,苏州适合养老;另一方面,他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想在苏州给余黄讨一个老婆,余黄的病情在上海是街头巷尾人人皆知,这样的形式下讨到老婆是不可能的,所以,必须换一个新环境,运用巧妙的方法,如此等等才会有希望。因此,余老爷子毫不迟疑地与某大学签约,随即携余老夫人和余黄到苏州买房落户。
余老爷子和余老夫人携手布下“普遍撒网,重点逮鱼”的战略,在方圆数里探寻可以定为目标的女孩。半年后,余老爷子相中自己所教班级的吴敏同学。
吴敏是一位苏北女孩,家境贫穷,父母供其上学十分不易,将太高的期望寄托在其身上,让其恐惧,承受的压力太大,故此,即使学习非常刻苦,但成绩不甚理想。余老爷子认为吴敏单纯,说白了就是认为她傻,这种女孩子容易骗,余老爷子成竹在胸喜上眉梢。
余老爷子假借欣赏吴敏学习用功邀请她上自家作客,实际是想引诱她和余黄见面,一步一步向自己设定的计划靠近,吴敏的确傻,竟然一点都不怀疑余老爷子有叵测居心,喜滋滋地忙不迭地接受了。
吴敏皮肤稍黑,但五官绝对精致,身材高挑,即便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也挡不住风韵,配余黄绝对是绰绰有余,余老夫人打心眼里喜欢,真心实意地为其做了一桌丰富的菜肴。余黄对吴敏也有好感,那天晚上没有发病,与吴敏有过几分钟私聊,席间还劝吴敏吃菜,让余老爷子看了心里暖乎乎的。
此后,余老爷子和余老夫人就经常邀请吴敏上他们家吃饭,渐渐地,由委婉到直接地向吴敏表达他们的意思,让其嫁给余黄,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分子。余黄没有犯病的时候倒也像个聪明的小伙子,盯着吴敏的眼睛说:“我会对你好的,我要爱你一生一世。”余老爷子也提出诱惑的条件,只要吴敏嫁给余黄,毕业后就可以把户口安在苏州,她就可以在苏州工作,再也不用回苏北那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吴敏父母的心愿也达成了。余老夫人见吴敏不说话,又加高筹码,说:“只要你嫁给余黄,以后我们这个房子就是你俩的了,我们老两口死后会立遗嘱,除房子给你俩之外,我们的存款也全部给你俩。”余老爷子的房子是一幢别墅,虽然不比上海的别墅值钱,但是,至少也要一百多万块吧,吴敏不禁动心了。
我实在不忍心叙述吴敏的婚事,因为在我看来,吴敏的婚事带有悲剧色彩,但是,我写此篇小说的目的是希望通过展现老余家的男人以使大家窥见到上海小男人的特性,或许有人会说,余老爷子不是上海人呀,的确,余老爷子不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是四川人,但是,他二十岁不到就来到上海,在上海的环境里浸泡了半个世纪,早已“新陈代谢”“脱胎换骨”为上海小男人了,因此,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叙述一下吴敏的婚事。吴敏结婚只领了一张结婚证,老余家根本没有举办婚筵,吴敏父母在苏北老家摆设六桌酒席请亲朋好友相聚以见证小女已出嫁,但有什么意思呢?这个酒席余黄都没有参加,喝酒的人都满腹狐疑索然无味,吴敏母亲伤心地在厨房抹眼泪,吴敏父亲气得想上苏州骂人,但是,吴敏和余黄已经领结婚证了,已经住在一起了,骂他们又能怎样?岂不是让女儿更难堪吗?吴敏父亲想一想只好忍声吞气沉默不语。
余老爷子向来对儿子们的婚礼不闻不问听之任之,前三个儿子结婚,他仅仅为每个媳妇买一枚戒指,然而,吴敏和余黄结婚,干脆连戒指也不愿意买了,在他意识里,吴敏是老余家用优越的条件换回来的,是“糠箩跳进米箩里”,应该心满意足了,没有必要再在她身上额外地花钱。
原本以为嫁入老余家就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的吴敏婚后的生活并非称心如意乐在其中,余黄经常犯病,专门侍候他就让吴敏心力交瘁苦不堪言,更要命的是,余老爷子还顽固地向她灌输“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的封建思想,好像吴敏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人,会给他儿子戴绿帽子一样,嗐,这个封建残余幸好在大学里教的是理科,若是教文科的话也不知要害死多少新中国的大好青年。
吴敏感觉自己像旧中国的童养媳,越想越上火,晚餐时,吃着吃着就把饭碗一推,说:“我要出去工作,你们二老照顾好余黄。”余黄没有主见,目光在余老爷子和余老夫人脸上扫来扫去,余老夫人不语,余老爷子当然是极力阻止,但是,吴敏是深思熟虑心意已决,生平第一次强硬,决不妥协。余老爷子在强留不住之下,心生一计,诱使吴敏到余天的公司上班,假惺惺地说,兄弟妯娌们在一起有个照应,其实暗地里招呼余天看着吴敏。只想着尽早出来工作的吴敏当然没有预料到余老爷子的阴谋诡计,便急切地答应了,收拾几件简单的行李就逃难般匆匆地跑到上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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