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斯嘉丽和嬷嬷在亚特兰大下了火车,寒风吹得人几乎冻僵,在她们头顶上暗灰色的乌云乘风疾驰。
嬷嬷提起装着斯嘉丽的新天鹅绒衣裙、帽子和睡裙的毯制旅行包,把整整齐齐包着她自己衣物的印花头巾夹在胳膊底下,领着斯嘉丽走过铺着煤渣的湿地。
她们沿着狭窄的人行道向桃树街走去,亚特兰大看起来简直是一片废墟,跟她记忆中的情景大相径庭,这让斯嘉丽十分沮丧难过。
皮蒂姑妈家的新石板屋顶和红砖墙跃入她们的视线,这时斯嘉丽的心悸动起来。上帝真是仁慈,没有让这所房子被夷为平地、弄得没法修复!彼得大叔从前院走出来,胳膊上挽着采购的篮子,他看到斯嘉丽和嬷嬷蹒跚而来,黑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仿佛不敢置信的笑容。
斯嘉丽心里想着:我简直想亲亲这个乌黑的老傻瓜,见到他真高兴。于是她快活地喊道:"快去把姑妈的头晕药拿来,彼得!真的是我呀!"
斯嘉丽很有技巧地诱导皮蒂从一个朋友谈到另一个朋友,在这期间她心里一直急不可待地想把话题转到瑞特身上。
皮蒂姑妈兴高采烈地喋喋不休,她现在有了一个听众,快活得就像个孩子。亚特兰大眼下的时局真是可怕,全要怪共和党人干的卑鄙勾当。这些事没有个尽头,其中最糟糕的是,他们居然那样往穷黑人的头脑里灌输思想。
"天黑以后,你在大街上走路是有生命危险的,甚至就在大白天,他们也会把太太小姐们从人行道推到泥地里去。如果哪位绅士胆敢抗议,他们就逮捕他,然后--天哪,我有没有告诉你巴特勒船长在坐牢?"
"瑞特·巴特勒?"
即使听到的是这种坏消息,斯嘉丽也要感激皮蒂,因为这样就不用她主动谈起巴特勒了。
"真的!"皮蒂兴奋得两颊发红,挺起腰坐直,"他现在就关在牢里,因为他杀了一个黑人,他们说不定要绞死他呢!"
"他得在牢里呆多久?"
"谁都不知道。也许要关到他们把他绞死为止,不过他们也可能压根儿找不到证据证明他杀了人。休·埃尔辛跟我说,他看他们不会绞死巴特勒船长,因为北方佬认为他知道那笔钱在哪儿,就是不肯说。他们想逼他说出来。"
"那笔钱?他当然是靠跑封锁线捞到钱--"
"每个人,包括北方佬,都相信他弄到了邦联政府藏在某个地方的几百万美元金币。"
"几百万美元--金币?"
"但是巴特勒船长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亲爱的,你脸色很难看呢!你头晕吗?我知道他曾经追求过你,可是我以为你早就不搭理他了--"
"他不是我的朋友。"斯嘉丽勉强地说,"围城的时候我跟他吵了一架,就在你去了梅肯之后。他--他现在在哪儿?"
"他在消防站。北方佬现在把那里改作军事监狱了。北方佬在广场上市政厅周围搭起小屋扎了营,消防站就在附近街上,所以巴特勒船长也关在那里--"
皮蒂姑妈的独个儿唠叨突然中断了,她问道:"怎么了,嬷嬷?"斯嘉丽看到嬷嬷站在门口,两手放在围裙底下,眼神警惕而锐利。
"斯嘉丽小姐模样像是累了。俺看她最好去睡吧。"
"我累了。"斯嘉丽说着站起身来,用孩子般无可奈何的表情望向嬷嬷的眼睛,"我恐怕还有点感冒。皮蒂姑妈,你不会介意我明天躺着休息、不跟你去拜访邻居吧?"
"我真是太粗心了!"胖老太太嚷着从椅子上跳起来,拍着斯嘉丽的胳膊,"宝贝,明天你整天都该躺着好好休息,我们可以一起聊天--啊,亲爱的,不行!我不能陪你。我答应过明天去陪邦内尔太太呢。她得了流行性感冒,她家厨子也得了这个病。嬷嬷,我真高兴你在这里。明天早上你得陪我一起过去,给我帮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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