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也不会再有这样漫长的下午,也不会再有这么酷热的下午了。
房间里热得像火炉一样,斯嘉丽身上汗湿的衣服不但始终没有干,还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透湿、越来越黏糊糊。梅兰妮躺在床上,床单上染着深色的汗渍和斯嘉丽洒水时溅上去的点点水痕。她不停地翻滚,翻到这一侧,又翻到那一侧,翻到左,又翻到右,就这样辗转反侧。
刚开始,她还想忍着不叫出声来,这时斯嘉丽哑着嗓子说:"梅兰妮,看在上帝分上,别逞强了。想叫就叫吧。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会听见。"
于是整个下午,她一直在呻吟喊叫,就像落在陷阱里垂死的野兽。
阴暗的房间酷热无比,充满了痛苦和嗡嗡的苍蝇,时间拖着缓慢的脚步一点一滴地过去,漫长得斯嘉丽连早上的事也快记不得了。
壁炉架上的钟已经停了,她没法知道现在是几点钟。
黄昏降临时,普里茜像个黑色幽灵似的跑来跑去,她点起灯,梅兰妮更虚弱了。说不定大夫还是会来的吧。要是他能快点来就好了!一点希望又冒了出来,她转身找到普里茜,要她赶快到米德家去,看看大夫在不在家。
"要是他不在,就问问米德太太或他们家的厨娘要怎么办。求她们来一下!"
普里茜踢踢踏踏地走了。过了好久她才回来,一个人回来。
"大夫整天不在家。费尔先生不行了!"
"他死了?"
"是的,太太。"普里茜说,"俺没见上米德太太。厨娘说米德太太在给他洗身子,要赶在北方佬打到这里之前,把他葬下去。"
梅兰妮张开眼睛,睁得大大的,低声问:"亲爱的--北方佬来了吗?"
"没有。"斯嘉丽坚决地说,"普里茜就爱撒谎。"
梅兰妮没上当,她低声说道:"他们来了。"然后她便将脸埋进枕头里,说:"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啊,斯嘉丽,你不能呆在这里。你必须离开,带上韦德一起。"
"别傻了。我可不怕。你知道我不会扔下你的。"
"扔下我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快死了。"她又呻吟起来。
斯嘉丽慢慢从黑暗的楼梯上走下来,像个老太婆一样。她无力地走到前廊,在最上面一级台阶上一屁股坐下。
一切都过去了。梅兰妮没有死,普里茜正在给那个哭声跟小猫一样的男婴洗第一次澡。
过了好久,她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心情也稳定了,这时斯嘉丽听见从大路尽头传来隐约的人声。士兵!他们走到了屋前,不知有多少人,像影子一样一晃而过,她朝他们喊道:
"你们--部队真的在撤退?"
"是的,太太。你看,北方佬就要来了。"
一阵恐惧重新席卷她全身。她该怎么办?哪儿有人能帮她?所有的朋友都扔下她不管了。
突然,她想起了瑞特·巴特勒,于是镇定下来,不再害怕了。
她转身找到普里茜,用发烧似的焦急口吻吩咐她:
"你知道巴特勒船长住在哪里--在亚特兰大饭店?"
"是的,太太,但是--"
"那好,现在你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那儿去,告诉他,我要他来这里。我要他马上过来,带上他的马和马车来,或者带来一辆救护车,如果他能弄得到。跟他说梅兰妮生了孩子。告诉他,我要他来带我们离开这里。现在就去,快点!"
普里茜还在磨蹭,拖着脚步嘟嘟哝哝,这时斯嘉丽又用力推了她一下,差点推得她一头栽在屋前台阶上。
"上帝啊,斯嘉丽小姐--"
但是在女主人坚定的推搡下,普里茜开始走下台阶。听见前门咔哒一声,斯嘉丽喊道:"快跑,蠢货!"
她听到普里茜开始小跑起来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快在柔软的泥土路上远去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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