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在酷热而喧嚣的八月即将结束时,炮击也突然停止了。

  斯嘉丽盼望着听到塔拉的信息,盼得快发疯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直生活在隆隆炮声中,直到这不祥的沉寂降临为止。实际上他们不过才被围困了30天。

  琼斯博罗地区正在作战--亚特兰大人知道这个,可是战况如何,谁也不知道。最后,从琼斯博罗来的一个通讯兵带来了令人安慰的消息,说北方佬被打退了。

  不,北方佬没有打到塔拉,这个通讯兵向斯嘉丽保证说。战斗结束后,他在琼斯博罗遇见了杰拉尔德,杰拉尔德还求他带封信给斯嘉丽呢。

  通讯兵在一阵小小的红土旋风中离开后,斯嘉丽用颤抖的手指把杰拉尔德的信撕开。

  "亲爱的女儿,你母亲和两个妹妹都得了伤寒。她们的病情很严重,不过我们一定得抱着最乐观的态度。当你母亲病倒在床时,她要我写信给你,叫你无论如何不要回家,免得你和小韦德也传染上这病。她说她爱你,并要你为她祈祷。"

  "为她祈祷!"斯嘉丽立即飞跑上楼,跑到自己的屋里跪下,以前所未有的虔诚祈祷起来。她念的不是《玫瑰经》,而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圣母呀,求您别让她死!只要您不让她死,我一定做个最好的好人!求您了,别让她死!"

  九月一日,斯嘉丽早晨醒来,只觉全身充满令她窒息的恐怖感。

  和过去一周早上时的怪诞寂静比起来,今天早晨她面对的寂静显得更加不祥。

  她爬起来,望向窗外,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声音,微弱而阴沉,就像暴风雨即将来临时,远处传来的第一声雷声。

  "快下雨了。"她起初想着。可是,她马上又想到了:"下雨?不!不是要下雨!是炮声!"

  她心跳加快,探出窗口,竖起耳朵聆听远处的轰鸣,想听清声音从哪个方向来。她更紧地抓住窗户,竭尽全力地去听,远方的轰响声好像也愈来愈大。声音是从南边来的。

  炮声在南边响起,这可能就是亚特兰大陷落的丧钟!不过,对于极度担心母亲安全的斯嘉丽来说,南边的战斗只代表着塔拉附近开战了。

  啊,要是她现在在那里就好了,北方佬来不来都无所谓。她想回家。她想回到艾伦身边。

  斯嘉丽走到梅兰妮门口,把门推开一条缝,瞟了一眼洒满阳光的卧室。她正看着,梅兰妮睁开眼睛,露出柔和温暖的微笑,这笑容令她容光焕发。

  "进来吧。"她招呼着,"斯嘉丽,我想问你一件事。"

  斯嘉丽走进屋,在映着刺眼阳光的床上坐下。

  梅兰妮伸出手来,信任地轻轻握住斯嘉丽的手。

  "斯嘉丽,我一直躺在这里想,我想求你帮我一个极大的忙。"她握紧了斯嘉丽的手。"要是我死了,你会照顾我的孩子吗?"梅兰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闪着柔和却急迫的光:"会吗?"

  "咳,别傻了,梅兰妮。你不会死的。"

  "我并不怕死,但是我很怕扔下孩子没人照顾,如果艾希礼在--斯嘉丽,答应我吧,如果我死了,你会照顾我的孩子。这样我就不会怕了。答应我吧,斯嘉丽。如果是个男孩,就把他教养得像艾希礼一样,如果是女孩--亲爱的,我希望她长大后像你这样。"

  "我的老天爷!"斯嘉丽从床上跳起来嚷着,"难道你还嫌事情不够糟,在这儿说起死不死来啦?"

  "对不起,亲爱的。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我看我今天就会生了。我能肯定,就是今天。求你了,答应我吧。"

  "哎,好吧,我答应你。"斯嘉丽一边说,一边迷惑地低头看她,"梅兰妮,你怎么知道你今天就会生?"

  "从天亮的时候起,我就一直觉得痛--不过不怎么厉害。"

  "你肚子在痛了?呀,你怎么不叫我?我叫普里茜去请米德大夫。"

  "不,别去请他。有的时候,生个孩子要一整天呢,我不能让大夫坐在这里一小时一小时地等,那些可怜的小伙子非常需要他。只要叫米德太太来就行了。她知道该怎么办。"

  "哦,好吧。"斯嘉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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