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星期的一个下午,斯嘉丽从医院回来,她很疲倦,情绪也暴躁。皮蒂姑妈和梅兰妮都戴上了最好的帽子,带着韦德和普里茜站在走廊上,准备出门,照她们每周的惯例去拜访朋友。斯嘉丽表示不能陪她们一道去,然后便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里。
当马车轮的辘辘声渐渐走远,最后消逝,她知道她们已经走出这所房子的视野,便悄悄溜进梅兰妮的房里,用钥匙把门反锁好。
斯嘉丽毫不迟疑地穿过房间,扑向那个方形红木文具匣,匣子就放在窄窄的床边立着的桌子上。她从匣子里取出一扎用蓝丝带扎着的信件,那是艾希礼亲手写给梅兰妮的。最上面的那封是那天上午才收到的,斯嘉丽打开了这封信。
她知道,艾伦宁愿看她死去,也决不愿看她犯下如此丑行。刚开始斯嘉丽还因此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她还是想各方面都以母亲为榜样。可是她实在太想读这些信,于是她把关于艾伦的担忧都置之度外了。这样,偷看艾希礼的信件这件事,就不算是她良心上的重担了。
她必须弄清楚,艾希礼结婚以后,是否已经爱上了自己的妻子。他会给她写温柔亲昵的话吗?他在信中流露出怎样的感情?那种感情有多少热度?
她小心地摊开信笺。
艾希礼细小匀整的笔迹跃然出现在她眼前,她读起来,"我亲爱的妻",她一见便立即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有叫梅兰妮作"宝贝"或"甜心"之类的。
这数个夏日的晚上,在全营都睡着以后,我仍然躺在床上睡不着,仰望星空,一遍又一遍地自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艾希礼·威尔克斯?你为了什么而战呢?"
我躺在这里,看着周围酣睡的小伙子们,我怀疑,那对孪生兄弟,或者亚历克斯,或者凯德,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吗?我怀疑,他们是否明白,自己为之而战的大义,在战争打响第一枪响时便已消失了,因为我们的大义实际上就是我们自己的生活方式,现在这种生活已经永远消失了。不过我想,他们不会有这些想法,因此他们是幸运的。
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们去承受今天所遭遇或将来可能遭遇的一切,因为如果北方佬打败我们,我们的前景将惨到不堪设想。亲爱的,他们很可能打败我们呀。
你还记得吗?在那次烧烤餐会上,就是宣布我们订婚的那天,有个名叫巴特勒的人,他说南方人无知,这话气得大家几乎要打架。他是对的。我们是在用独立战争时代的老式步枪,对付北方佬的新式来福枪,而且封锁线已经愈来愈紧,很快连医疗物资也要弄不进来了。他说,实际上,除了棉花和傲慢态度之外,南方没有什么东西可用来打这场战争。不过,我把这种傲慢称为无比的勇气。如果--
斯嘉丽没有读完,便小心地把信笺折起来,装回信封里,她实在读得无聊,不想再读下去了。
她只想知道,艾希礼有没有给妻子写那种热情洋溢的信。到现在为止,还没见他写过。和每次偷看过他的信之后一样,她浑身充满沾沾自喜的满足感,因为她确信艾希礼还在爱着她。
她想着刚刚读过的那封信中的话:"不是这样!从来也没想到是这样!"这些话好像是一个受尽折磨的灵魂,面对着某种他无法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东西,在发出哀号。这使她迷惑不解,他既然不害怕受伤和死亡,还害怕什么呢?
"啊,我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如果我几年前就理解了这一点,我知道,他一定会跟我结婚的!"
她把那扎信贴在胸口上,站了一会,充满渴望地思念着艾希礼。
读完那些信,她确信他是爱她斯嘉丽的,即使他已经跟梅兰妮结婚,她所渴望的,也只是确信他爱她。
她叹息着,用丝带小心地把那一大扎信捆好,第一千次地琢磨,艾希礼身上她无法理解的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她把那些信放回到匣子里,盖好盖子。
然后她打开门,心情轻松地走下光线昏暗的螺旋形楼梯。走到一半,她就开始唱起《当这场残酷的战争结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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