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前些日子，守龙眼洞的土匪头子张三派人传信，他的队伍投入到萧健皆和萧仁皆两兄弟组织的江口抗日自卫队，他被任命为第一分队队长，驻扎管竹溪龙洞阉的山寺里训练，他们还把月溪欧溪一带18至25岁的200余名男丁组织起来，进行操练，周密部署岗哨，严密注视日军的动向，准备随时参战，还说他们的总指挥萧健皆想上山拜访,共商联合抗日大计。

　　……

　　蓝春达在这山口上不知站了多久，以至尹本庭再次来到他的身边, 他都没有发现。风声鹤唳，树林如波涛般起伏不定，飒飒作响。风声，涛声远去，一群小鸟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唧喳唧喳，在树枝间蹦蹦跳跳欢叫着，蓝春达急忙把他的视线从龙潭方向收回来，于是，这些不适时宜的回忆也就立即化为行云流水而消失了。他转过身, 发现本庭站在他后面说: 哦，回来了，妥了？本庭回答: 妥了。蓝春达说: 好, 陪我走走。听说萧健皆这个人不简单，我们得好好向他学习才是。邵阳沦陷，日本鬼子说不定那天就达到我们瑶区，我们肩上的担子不轻。”

　　尹本庭接过话头说：“队长，放心。这次，国立十一中学师生西迁龙潭，经过我们瑶区，沿途宣传抗日，我们瑶区的瑶民已经发动起来了，我也是深受感动。说实话，如果日本鬼子敢从我瑶区过，决没有好果子吃，和他们真枪真刀地干，才过隐呢。”

　　蓝春达笑了，决心要给敢进瑶区的日本鬼子一点颜色，他把手往周围群山一指说：“过山瑶，山过山，日军过山就完蛋。”说着, 他朝山下的山庙门走去。

　　夜晚的庆功宴会上，蓝春达分别向三个班布置了迎接江口抗日自卫队总指挥萧健皆到来的准备工作。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老庵堂寨越发显得宁静了。这正是八月天气，太阳的金箭直射寨子，虽然四围都是树木，但空气依然燥热窒闷，老母鸡把鸡雏带到树下的草丛里藏起来，狗在屋檐下伸长舌头喘息着。寨里两边的成梯形似的田洼里，豆角儿不停地哗啪哗啪炸开了荚壳，苞米也晒得直想掉下来。寨里的男人们进山狩猎，留下的是一些老人、妇女和儿童。只是在早上十一点之前和下午三点钟之后才能看到那些妇女在山沟里收获。

　　中午时分，张三陪着萧健皆如期而至。

　　蓝春达将他们恭敬地迎到议事大厅。

　　张三被萧健皆的队伍接收后，从胡子变成抗日自卫队员，连那黑森森密匝匝的络腮胡须也刮得光亮，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蓝春达不由地对萧健皆顿生敬意。

　　萧健皆是一个三十五岁瘦弱、高个的中年汉子，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儒雅之气。

　　他原名兆平，欧溪茶子冲人，1924年入宝庆联中；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8年1月，他怀着“带我家乡兵，打仗好立功”的美好愿望，在欧溪月溪江口罗溪等地串联了80余名热血青年，参加了武冈县组建抗日志愿兵团。1940年5月回家，在三瑞小学任教，决心组建自已的抗日队伍，保卫家园。他致信给云南边境守护淇滇缅公路的三弟萧仁皆：“三千里外忆沧江，远道孰与别恨长；祖国河山残半壁，何如执戈保家乡。”劝弟回乡，一起保家卫国。1942年月溪、欧溪、牛溪、管竹溪等四溪决定成立自卫队，公推萧仁皆为队长。萧健皆利用抗日宣传的工作关系，与平镇乡前任乡长的萧国英和萧旅卿一起把有声望的萧钟杰请出来。四个人一道找到时任乡长萧梦里。萧梦里同意从乡公所的公枪中分出一部分汉阳造步枪中正式步枪给自卫队。萧健皆串联了从国军部队逃跑回来的家乡兵加入了自卫队。1944年2月，萧健皆奉中共地下党指示，组建江口抗日自卫队。6月，江口抗日自卫队正式成立。8月邵阳沦陷抗日军民沿缃黔公路加紧构筑纵深防御工事，战争风暴即将降临武冈管辖的洞口地区。江口抗日自卫队一方面抓紧军事训练，一方面动员月溪、欧溪的民众，疏散猪、牛、鸡、鸭，隐藏粮食，随时应副战事。同时，自卫队还积极宣传，稳定民心。

　　蓝春达初次和萧健皆见面，对他这个比自己小二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产生了一种本领的好感，后生可畏。

　　“鬼子要敢来瑶区，一定叫他有来无回。”蓝春达说，“萧总指挥，您是……”

　　萧健皆笑了笑，坦率地说：“我的职业是教师，暂为江口抗日自卫队总指挥，可这次却是受上级派遣而来。”

　　蓝春达说：“可否告我，属哪方面派遣而来的？”

　　“我受中共地下党的指派。”萧健皆爽快地回答说，“我们还是谈打日军的事。如今国民党军队只驻守龙潭司和湘黔公路上十分重要的市镇。鬼子一旦进攻湘黔公路，山门虽不显眼，日军也许会偷袭山门直达龙潭司，这些被忽略的小镇很有可能被日军钻了空隙，因此我们不得不防，所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提醒你，把瑶民守界队上升为山门瑶民抗日自卫队，山门司还没有驻军设防之前，应设有一个分队人员把守，调动所有民众武装共同抗日。发现日军一边迅速组织自卫队员加以阻击，一边派人报告龙潭司驻防部队。如今武冈城已成日军攻击的目标，我们应联手在城郊给小股日军予以痛击。”

　　“你这个提醒及时，我们马上着手行动。”

　　翌日，蓝春达的三个班的自卫队员全撤回了山庙集合，他们走进议事厅。议事厅青烟袅袅，沉香流溢。

　　蓝春达坐在议事厅首座。

　　坐在蓝春达位下右边木椅上的是一班班长丁田生，一班副班长蓝克思，坐在他的下手，往后面坐着的是一班12名队员；

　　中间是二班班长丁章怀，二班副班长丁雄厚，坐在他的下手，往后面坐着的是二班11名队员；

　　左边是三班班长尹本庭，三班副班长丁狗古坐在他的下手往，后面坐着的是三班11名队员。

　　“今天召集大家来，兄弟们也想到了，我们守界队的宗旨是保护瑶民和过境商贾的人身财产安全。如今日军已占领邵阳和武阳，正朝我武冈县城攻来，山门是我们的根，决不允许日军在我们的根上横行霸道，因此，我们当前的主要任务：成立山门瑶民抗日自卫队。高举抗日的大旗，发动瑶民，一致抗日。”

　　“日军穷凶恶极，杀我同胞，占我领土，我们决不答应，坚决抗日，抗日到底。”丁雄厚站起来发言。

　　蓝克思马上举起右拳头高呼：“坚决抗日，抗日到底，打倒日本鬼子！”群情激愤，慷慨激昂。一致高呼口号：“坚决抗日，抗日到底，打倒日本鬼子！”、“赶走日本鬼子，还我锦绣河山”。

　　最后，由蓝春达宣布：山门瑶民抗日自卫队成立。蓝春达任总队队长。下设三个分队，由原班长任分队长，人员不变。由二分队队长丁章怀，副队长丁雄厚，率领二分队11名队员镇守山门司；三分队队长尹本庭，副队长丁狗古率领三分队11名队员负责守界。一分队队长丁田生，副队长蓝克思率领一分队12名队员负责巡逻。

　　队员们陆续走出议事厅。蓝春达依然坐着，眼看着他的队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