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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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庵堂寨离山门司约几十公里的山路,坐落在两排锯齿形的高山之间，两旁都是悬崖陡壁，地势险峻，高界中间只有一条小路。寨子里约有十来栋矮小的木板屋子，屋顶上压着大石片，以免山风将屋顶掀走。一袅袅炊烟缭绕在这些屋顶的大石片上，这时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寨民都回到自家的屋里，享受这温馨舒适的家庭气氛。寨里有一条小溪沟，长年累月叮叮当当不停地流淌，寨里的山民和牲畜都饮用这溪沟水，溪沟水是从左边悬崖缝隙里流出，成垂直线飘下，象陡崖上挂着一条长长的小白飘带，刮风刮不走，下雨吓不走。像白衣卫士，更像守护神。他们像那陡崖上挂着的小白飘带一样，忠心职守，一个不离绝壁左右，一个守护着进入瑶区的唯一通道。

　　1936年夏，四十五岁的中年铁汉蓝春达，放弃了自身舒适安逸的家庭生活，告别了年迈的父母，离开了自己的爱妻蓝玉女和蓝儿，想大家而弃小家。他和乡党尹本庭、丁田生、丁章怀、丁狗古、刘冬生等人组织瑶山守界队。从乡公所得到6支汉阳造步枪，自带8支猎枪，共14人枪驻扎在这老庵堂界上。他们不进寨扰乱寨民，而是选择了界上这一座废弃了的山庙。当时，山庙破败不堪，关王殿内，关云长的神像落满尘埃，蛛网连缀。蓝春达带着13个年富、体壮、骁勇的瑶家铁汉。这些常年和野猪、恶狼、猛虎长期周旋，都铸成了铁骨虎胆，手往胸脯上一拍，热血沸腾，浑身是劲。瑶界山高地阔，他们经常是翻过一道山又要越过一道岭，山熟路熟地形熟，手脚麻利动作快，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他们动手把山庙打扫干净、修复，为关王塑像加了彩，披了红，蓝春达亲自点燃一束檀香，行了大礼，插入香炉中，设关王殿为议事厅。后来，只是议事时，他们就会点燃檀香，室内便青烟袅袅，沉香流溢。神坛上的关公红光满面，凤眼高挑，美髯飘逸胸前，而侧立一旁的黑脸周仓手执青龙偃月刀，对这群穿瑶装背枪的汉子的慷慨激昂而横眉冷眼。

　　这天，老庵堂，瑶山自卫队驻守处，蓝春达站在山门口。他中等个子，肩背着一把快枪，熊腰虎背，猿臂舒长，头盘青丝帕，身穿蓝布对襟衫，赤黑的脸盘。浓眉大眼，正眺望着去望乡山那条崎岖山路，不知道他想着什么，还是期待有什么喜事降临，只见他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在微微的笑着，陪伴在他身后的三班长尹本庭，他的表弟，默默地守护着，不愿去扰乱他的心思。他和他是四十来年的老交情，小时候，他是他的拥护者；他创建瑶山自卫队时，他又是他的得力助手，左肩右膀。这时，蓝春达的脸色是明朗的，毫放而高傲的。他从小爱好武术，练就了一身绝顶武功，爬山涉水，行走如飞，能徒步追赶上狂奔的猎犬，枪法绝伦，遇事沉稳，粗中有细，性格豪爽，侠肝义胆。如今，蓝春达己是瑶区“过山瑶”心目中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文武双全的瑶王。他的队员个个武艺高强。自卫队发展到3个班，一班班长丁田生，人称“丁铳儿”，使一支鸟铳，不仅百发百中，而且，练就了一手反背统，背对着你就能指哪打哪；二班班长丁章怀，人称“丁套儿”，早先以专门猎活野物闻名，有一手“套子”的绝活，他设的套子从没有放空过，还能放连环套、子母套；三班班长尹本庭，人称“尹弹儿”，过去专以猎鸟为生他打鸟不使鸟铳，说鸟铳惊天动地，一回只能打一两只，其余的闻枪声而逃跑，他用弹弓打鸟，不仅百发百中，而且悄无声息，打落一只，其余的皆懵然不知，打了公的还能打母的。他们一共36人枪，被人誉称为《水浒传》中粱山寨宋江等三十六位天罡星再世，成为一支威震黔阳、武冈、隆回三县，战斗力极强瑶族地方武装。

　　丁田生和蓝克思按队长蓝春达的指示，带领一班自卫队员在瑶区山界布岗设哨防野兽，这一次时间长，为期十天，队员们脸显疲惫，却没有人当痨种。个个都是好样的。最后一批师生安全过境，丁田生和蓝克思才算松了一口气，把队员撤回老庵堂。就跑向蓝春达队长室去报告。却发现队长不在,向站岗的队员询问,知道蓝队长带着尹本庭上山去了。于是两个人赶紧往山上奔去,这时，蓝春达正站在老庵堂的山口远望着，他沉思着, 眼珠子盯着某个地方一动也不动，尹本庭在他身后守护着。

　　丁田生上前向蓝队长汇报。蓝克思做了补充。

　　蓝春达听了丁田生和蓝克思的汇报，“呵”了一声说: 好, 你们干得不错，晚上我给你们接风洗尘，你俩回去叫弟兄们好好休息, 晚上开庆功会, 本庭,你去安排一下，告诉厨房，我一个人在这里静静。

　　随之，尹本庭、丁田生和蓝克思离去。蓝春达一个人留在山口, 他想收回他远眺的目光，却怎么也收不回来。他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被山里人称为瑶王，已非昔比。山上的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树上的叶青了又枯，枯了又青。岁月飞逝了，可是，为何记忆却一点也不退去，从他的脑海深处涌出来，好象关不住的林海涛声，刹时沉入了惊心动魄的回忆…… 简直就像是昨天。山门至溆浦一线，山路漫长，人烟稀少，常常发生土匪抢劫事件，整个瑶区的瑶民无法立足家业，提心吊胆。蓝春达被选为瑶王时，主动承担起保卫山门至溆浦龙潭一线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重任。他参加了山门司的同乡会，亲自组建了瑶区守界队。守界队抑强扶弱，打击盗匪窃贼，维护瑶寨安全，缉查鸦片入境，禁止瑶民赌博。

　　镜头一：黔阳有一股土匪进入鱼子溪瑶寨抢劫一家瑶民的耕牛。蓝春达闻讯后，立即带领丁田生和尹本庭几个队员，追赶了十多里山路，施展了精湛的武功，三拳两脚制服了七、八个土匪，教育土匪自觉退还耕牛，改过自新，才肯摆手。土匪见蓝春达武功利害，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来此侵犯。

　　镜头二：黄桥一个姓肖的小贩，肩挑一担土纱白布去龙潭卖，在老鸦凼山脚下的岭脚界，被龙潭一小股土匪抢劫。痛哭流涕地扛着一根空扁担，回来经过老鸦凼，守界队员丁章怀问清情况后，通知队长蓝春达，马上带领丁雄厚，兰克思，丁狗古，刘冬生等队员去追，龙潭土匪见是瑶区自卫队的人追来，都被吓得屁滚尿流，弃担而逃。他们把土布追了回来，由队员兰克思送姓肖的小贩到龙潭把土布卖了。姓肖的小贩要给瑶区自卫队酬金，蓝春达坚决拒收，由队员兰克思护送他到山门镇。姓肖的小贩感激不尽，对天一拜，声称守界队了不得！

　　镜头三：隆回县有个青年人，到龙潭做小贩生意，在龙潭的岭脚界，被土匪抢劫一光，身无半文，饿着肚子回家，路达老鸦凼时，瑶区自卫队得知情况，蓝春达立即打发青年人两升大米做路费，并派丁田生护送，丁田生见他饿得人昏欲倒，走路不动，带他到自已家里，煮饭给他吃了，才有力走路，丁田生一直送他到山门的安全地带才放心。

　　从此，各路土匪再也不敢进入瑶区实施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