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币与信用

  用金属做货币,体重值小,流通不便。在发明了纸张和印刷术之后,人们很自然想到制造纸币。真宗大中祥符四年(1011年),四川16户富商连保印交子,用一色纸,印树木房屋人物等图案,加押印信,各户都设置红黑二色相间的暗记。以贯为单位,面值不限,常常是万贯百贯。持交子者要用现钱时可持之变现,也可直接使用交子。以交子兑换现钱,须割去每贯30文的利息。每年丝蚕米麦收成时印交子一二次。后来交子常因发行人破产等原因不能兑现,官府遂禁止民间发行。天圣元年(1023年),官办四川交子务设立并发行首界官交子。“界”是流通期限,当时规定每两年一界,每界发行额为1 256 340贯,备36万贯铁钱以备兑取。这种交子面值固定并盖有官印,开始为1贯至10贯面值,熙宁元年(1068年)改为1贯和500文。兑付时要将字号登记入簿,按字号销账,以防止伪造。若用现钱去兑换交子,要扣去每贯30文入官,不同于民间交子以交子兑现钱时才扣。官交子设置专门的交子务负责印刷、发行和回笼。

  最早的交子有点儿像私人借款字据,也有点儿像今日之有价证券,所以既非常原始,又有货币资本的许多属性。当时政府直接用交子作为大宗支付手段,如向商人购买军资粮草,或直接充做军费。王安石改革时也将其用做青苗本钱,政府之常平仓也以交子垫付。由于支付确实方便,政府便有推行的积极性。但是最主要最根本的原因是北宋曾出现严重的“钱荒”。所谓钱荒即通货短缺。对于钱荒的原因,专家考证结论不一。有的说是因“铜币外泄”,有的说是因商品经济发展导致货币供应量不足,有的说是因民间大量私销铜币,也有的说是因物价失控。因为冶铁技术不如冶铜成熟,加之铁还容易腐烂,所以当时铜币是主要通货。而金属币的币值与市价失衡,铜铸货币更是长期币值高于币价。经多道手工工序加工制作而成的铜币,一经销毁,反而获5倍以上的厚利。北宋币制本身内含着一种自我消亡的因素。在金属币十分紧缺的情况下,北宋又实行官吏薪俸和军队俸饷实物、货币参半的制度,食薪者阶层的生活全部或部分地纳入了市场交换。而市场中的硬通货又是金属币,所以不少官僚、官府将其聚集起来,进一步导致金属币的短缺。金属币的短缺,反过来推动了纸币的推广。南宋时,政府还曾在局部地区限制或禁止使用金属币。

  但纸币本身又很不牢靠。纸币发行量的增大,特别如南宋,不顾经济规律,通过行政权力强行保护和推行纸币,导致了通货膨胀。北宋天圣年间(1023—1032年)初发行交子时,每界发行额相对固定,且备有铁钱兑付。至徽宗时,由于战事起,滥印交子,增多至2600余万贯。南宋时,除继续发行交子(当时称为钱引),还陆续发行了行在会子、湖会、淮交及银会等多种纸币,且数量越来越多。以行在会子为例,乾道五年(1169年)初发行时,以1000万贯为界额,但到第15界时差不多达23亿贯。如此巨大的发行量,再加上无现钱可兑换,使纸币急剧贬值,引起社会震荡。为了扼制这一势头,朝廷采取了一系列办法。这办法可有点儿病急乱投医,令人不敢想象。除用金属货币收兑纸币、以纸币抵赋税、出售货物回笼外,还出卖官田、官爵来回笼。如南宋高宗绍兴末年至孝宗乾道二年(1162—1166年),出卖官田价值540万贯。尽管如此,纸币还是免不了大幅贬值。哲宗元符元年(1098年)换发新交子时,需4贯旧交子才能兑换1贯新交子。徽宗时亦复如此。

  纸币作为一种支付手段的便利性很容易被人认识,所以它一旦被发明,便被民间和朝廷迅速推广。但是孰不知它还有信用资本的属性,既可以调度成强大的经济积聚力,用之于商业营运、集中建设,也极易背离价值而无限膨胀,毁经济运行体系于一旦。这是封建王朝所始料不及的。这也是现代经济始终难以绕开的问题。中国自宋代开始发行纸币起,就向理财的智者提出这个问题了。可是他们一直没能看透它。

  货币的贬值并非全是坏事,适度的贬值能刺激消费,但是历代封建王朝却几乎将其作为转嫁矛盾的途径。日本投降时,东北老百姓持有大量日伪钞票,国民党政府便不予认账,老百姓哀而有怨。国民党政府印的钞票,多过宋朝。这当然不可比,但其贬值的幅度可是大大超过4∶1了。国民党政府由此失去的不仅仅是经济信用。

  纸币自它产生的那一天起,上面便印有信用印押,还有防伪措施,并有信用担保。民间交子的瓦解正是由于信用担保的丧失。“官交”能取而代之,也是由于它的信用可靠度较私印为高。于民生计,一个社会最大的信用就是经济信用。所以对它不可不多思多虑,慎重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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