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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黑土跟杨雪花住在了一起。他让杨雪花带着七岁的赵脑壳搬进了赵黑土的家里。而杨雪花跟赵贵结婚时分的房子却空了出来,成了一间杂屋。在搬了家的那个晚上,赵黑土把他从城里原来打算买给他婆娘胡月娥的内裤和胸罩,送给了杨雪花。杨雪花穿上那种只有城里才买得到的内裤和胸罩,脸红得像个大闺女。赵黑土却有一种特别的冲动感,他将杨雪花抱到他们的新床,开始了长达半个钟头的幸福之旅。那一夜,没有人再听到以前那种“漏光新闻”炮炸的声音,他们听到了从赵黑土房里传出来的那张床吱呀吱呀的声音,响亮了整个赵庄人的耳朵。

  搬了家之后,让赵脑壳也有一种相当大的新鲜感,他每次从学校回来,不好玩的时候,就去猪屋里守着赵黑土的那头白腰黑肚的公猪,一玩就是整整一个下午。而让赵脑壳不高兴的是,自从他妈妈杨雪花怀上了赵黑土的孩子,搬到赵黑土家之后,他不再跟他妈妈杨雪花,还有赵黑土睡在一起,他睡到了隔壁的一间房子里。晚上的时候,他看不到那个叫赵黑土的男人光着屁股睡在他妈妈杨雪花的身上动来动去,他只能隔着门,听到他妈妈杨雪花愈来愈厉害的叫唤声,还有赵黑土愈来愈厉害的喘息声。听着听着,赵脑壳就会有一种相当想屙尿的感觉,于是每天晚上,赵脑壳的裤子早上起来都是湿的。

  到了白天去学校的时候,路上他碰到那个叫赵花絮的,他就对赵花絮说,我可不可以睡在你身上做梦?

  赵花絮不明白赵脑壳的意思,更不明白为什么要睡在她身上做梦,就摇着头说,白天做什么梦。

  赵脑壳说,我身上痒,做梦就不痒了。

  赵花絮说,你哪里痒,我帮你挠挠。

  赵脑壳于是把裤子拉到漆盖上,然后指着自己的小鸡鸡对赵花絮说,这里痒。

  赵花絮看了看,就伸出一只手去帮赵脑壳搽痒。

  搽得赵脑壳面红耳赤,浑身发热,还一边笑一边打着颤。赵脑壳说,赵花絮你别挠了,你一挠,比原来还要痒。

  赵花絮就停下来对赵脑壳说,你痒的时候那个东西比原来还要好看。

  赵脑壳则一边扭过身去,一边对赵花絮说,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屙尿了。

  那一次,赵脑壳一泡尿差不多从赵庄屙到了学校门口,那尿屙在路上,看上去简直就是一条“长江”。

  赵花絮则沿着赵脑壳屙尿的路线,跟在后面一起去了学校。她会在放学的路上,把自己的屁股露出来,让赵脑壳摸一下。赵脑壳问她说,是不是你的屁股也有一点痒了?

  赵花絮说,不是的,我想知道你摸我屁股是什么感觉。

  赵脑壳一边摸一边说,那绝对是舒服的感觉。

  数月后,杨雪花给赵黑土生下了一个跟赵黑土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赵黑土一高兴,就把全赵庄的人请来家里看。赵庄的人都说,这孩子简直就是剥下赵黑土的皮蒙在身上,哪样看都像赵黑土。

  赵黑土就笑着说,我生的不像我,还能像谁。

  于是赵黑土决定给孩子取个叫赵通生的名字,意思完全跟当年赵贵在生了赵脑壳的时候相同,他要让全赵庄的人知道这孩子是他赵黑土生的。赵通生的名字从这一天开始就诞生了,可惜没有真正得到延续。原因是突然有人从赵通生身上发现了一个秘密。那个人发现赵通生的屁股上有一个相当显眼的胎记,怎么看都像一个世界地图。那些人从而一琢磨,就给赵通生取了另一个叫起来相当响亮的名字,叫赵世界。

  从此,赵庄又多了一个拥有外号的人。

  在法律上看来,杨雪花不能因为给赵黑土生下了孩子,就能成为赵黑土的合法婆娘,而在赵庄人的眼里,杨雪花跟赵黑土是真正的一家子。赵脑壳也从此不再管赵黑土叫黑土叔叔,他会毫不犹豫地叫爸爸。他爸爸赵贵半年之前去了城里后,就没有回来了,他不知道那个不回来的男人还是不是他的爸爸,现在,他只知道,跟他妈妈杨雪花一起睡觉的男人,就是他爸爸。

  赵庄的一些人却偷偷地对赵脑壳说,你妈妈给你生了一个弟弟,她以后就不要你了,要弟弟。

  赵脑壳摇着头说,不会的。

  那些人说,你等着看。

  因为赵庄人的这句话,赵脑壳从学校回到家里的时候,就问他妈妈说,妈妈,你生了弟弟,是不是以后就不要我了?

  杨雪花正捞着衣服在喂赵世界的奶,见赵脑壳这样问她,就说,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是不是有人说你什么了?

  赵脑壳哭着说,那些人说,生了弟弟,以后你就不要我了。

  杨雪花说,别听他们的,来,妈妈喂奶给你吃。

  赵脑壳说,我现在上学了,奶是给弟弟吃的。

  杨雪花说,那好,小贵生乖,就去写作业。

  赵脑壳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赵花絮送他的那本语文作业本的封面上,照着书包上的字样,写下了“为人民服务”五个汉字。

  赵黑土跟杨雪花带着赵脑壳和赵世界组成了新的家庭,同时有了新的生活。过年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团圆饭。赵黑土会把那头公猪帮人家母猪配种赚来的钱,给杨雪花买银镯子,还有给赵脑壳和赵世界买糖果和新衣服。而那个去了城里擦皮鞋就再也没有回赵庄的赵贵,他第一次在城里看到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快乐让他忘记了赵庄,忘记了他的婆娘杨雪花,还有他的孩子赵贵生。快乐过后,他却会突然感到那种一个人呆在城里无亲无挂的悲凉,他的眼泪就会一点一点地从脸上一直流到他过年时新买的牛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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