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溱神色讶然,为了确定自己刚才不是在做白日梦,她又柔声问了一次:“云哥,你当真能放下这里的一切,带我走?”
庄霁云正色点点头:“当真。”
亭外雾气弥漫进来,雨滴变得稀疏,太阳在云层背后露出头来,天边如被洗过的透净色彩上挂了一道虹云,通往园子里的石子路上,柳青撑一把油纸伞走过来,远远地看到庄霁云拉着媛溱站在亭子里,眉目中掠过一丝难辨神色,脚下微微停了片刻,但很快又动了起来,款款来到他们面前时,已将面上表情调整的恰到好处,俊美面容上挂着一丝浅浅笑意,若她走出庄府,定是许多男子梦寐以求的那种女子,但是,她却偏偏留了下来,留在一个注定不会爱上他的男子身边。
“公子,露气重了,前庭已备好了酒菜,替公子驱驱湿气。”她将油纸伞递给媛溱,又另撑了一把转身独自走在前边。
庄霁云笑着从媛溱手中取伞,还未等媛溱说话,柳青突然转身看着他们:“若连雨天撑伞这样的事情都不能为公子做,你拿什么证明自己的情意?”言毕,复又转身过去,加快了步伐。
媛溱抿了抿嘴,蹙眉看着庄霁云:“她说的对,让我来吧。”
庄霁云却无奈地笑笑:“都是平时太糊涂,这府里的丫鬟都刁蛮任性,你别往心里去。”他依然那样满脸笑意地从媛溱手中接过油纸伞,六十四骨的伞面儿将他和媛溱拢在伞下,“再大的雨也该由我为你挡着。”
龙珠处,有暖流涌动,这是她第一次感到龙珠也能有暖流涌进身体,乌戌重新激活了她体内的灵力,她虽没了武功,但却能够驾驭赤焰瞳,而且也能召唤潮汐之力护体,但这所有的灵力都不如此时这样真实这样温暖,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做一个平凡任性如柳青那样的女子是多么幸福,想到此处,她不禁笑了出来,庄霁云偏头看她,见她笑的如此灿烂,也跟着笑了起来。
屋内酒菜飘出香气,柳青早一步回到屋内准备着,庄霁云和媛溱落座之后,正要举杯饮尽杯中酒,没想到杯子刚举起来,一支飞刀携着一支竹签自两杯之间穿过,青铜刀柄碰到酒杯时发出清脆的响声,短刀稳稳插进堂中的柱子里,媛溱侧头看了一眼,庄霁云却没有理会,自顾自将杯中酒饮了下去,将酒杯放回桌面时,微低着头带笑道:“他终究还是不放心。”
“这是要做什么!已经把公子逼到这个份上,还要我们怎么样!”柳青忿忿地将飞刀从柱子上取下来递给庄霁云。
他并未理会那柄短刀,而是往媛溱铜磐中放了一个水晶烧麦,容色淡淡道:“多吃点,吃好之后我带晨风来陪你。”
“晨风已经好了吗?”媛溱喜出望外。
他点了点头:“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他第一次受伤败下阵来,大概受了打击,一直落落寡欢,它喜欢和你在一起,一会儿你开导开导它。”
“它哪需要什么开导,哪天带他出去狩猎一天它立马就好了。”媛溱吃一口烧麦,笑着道。
庄霁云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
明明尝不到吃下去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可却终究是肉体凡身,向来滴酒不沾的媛溱,此时竟有些不胜酒力,头重脚轻起来,眼前的庄霁云变成了两个、三个、四个。紧接着,眼前一黑,睡了过去,手中竹筋哗啦落地,嘴里还在念叨着:“怎么,怎么就醉了呢......”
庄霁云抬眼看看柳青:“你倒下了狠手。扶她进屋吧。将晨风带来陪她,着人守着她。”
柳青不服气地撅了撅嘴:“是你吩咐的,眼下又心疼了,真是麻烦。”
他收起脸上微笑神色,蹙眉道:“柳青,平日里与我斗嘴也就罢了,但你对媛溱这样充满敌意,我不想看到。”
柳青低下头,良久,蚊子般哼哼一声:“是公子偏心。”
“女子之间的事我不过问,你必得以礼待她,不能失了分寸。”庄霁云将桌上的短刀与竹签拆下来,冷笑一声,将竹签收进袖袋里便匆匆出了门。
天色暗沉,月色之下无半点星光,午后的薄雾尚未退去,此时又笼上几分露色,气氛极其诡异,他一路急速跃行,半个时辰便到了抚仙湖畔,夜色里一个中年男子的黑色身影被月光拉长,他走上前去,冷声道:“终究还是不放心我,说吧,你到底要什么?”
男子转身,月光将面庞照得清楚,是尝羌!能让一个王这样难以入眠的事情,除了天下,便是性命。而能从庄霁云这里得到的,无非是天下一统,能让他安然入眠不再辗转。
“将你府上军士全数散去。”尝羌沉着声音,话语间,头顶有只黑鸦飞过,扯着嗓子嘶叫几声,扑腾着翅膀落入不知名地方,顿时,四野寂静。
“大王明知道府内军士全是几十年来追随庄氏的家族,如今我若散了他们,他们还有命活着?”庄霁云的声音划破了诡异的寂静,狠狠地落在两人之间,他翩然立于月下,静静看着尝羌。
“只要你肯让他们解甲归田,我保他们不死。”尝羌的语气渐渐生硬起来,月色下一双深如虎谭的眸子被映得格外清晰。
庄霁云偏着头看他:“你若能保他们不死,便不会在此地与我相见,家养的军士,解甲归田之后会有什么后果,我们都很清楚。”
“我说了,散了他们,抚仙湖至庄府的所有耕田都封给你,若这样你还不肯,那就......”
他话还没说完,庄霁云摆摆手道:“莫再说是要与我兵戎相见或是再让钟离秋来杀我之类的话,你当知道,若战事一起,我必会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你若当真想与我玉石俱焚的话,庄某不曾怕过。”
“之前你这班兵马不为人所知,我都能当作不闻不见,但如今这班人马被世人所知,我便断断不能再容,否则天下人将如何看我?”尝羌转过身,冷峻眼色穿过皎洁月色,他的神情不容质疑。
庄霁云思忖了一会儿,沉声道:“若不能保他们平安,庄某情愿和他们同死。”
“庄霁云,以往我念你是个有治国之才的人,如今你这是要逼我出手的意思了?”尝羌话音落处,四野树丛中窜出密密麻麻的黑影,腰间冷剑在月色下发出凛冽的寒光,顷刻间便将庄霁云团团围住。
“我当你是多难得的对手,原来也只是会用这些把戏的人。”庄霁云抽出长剑,鄙夷地笑了笑,一身月白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冷月之下,黑衣人个个面容狰狞,如同静待发出的箭羽,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要夺人性命。
“庄霁云,你若依了我,你还能回去与媛溱团聚,若你不依,他日我挥兵之时,你与她都不能全身而退。”尝羌的声音自幽暗处传来,仿似隔着许多层围墙。
他知道今晚他是难逃一劫的了,长剑在手中舞出一道弧线:“她若知道我们因此而送命,必会笑着陪我赴黄泉。”
“拿下!”尝羌燃烧着怒火的声音穿过人群,黑衣人领命齐齐杀出。
庄霁云的剑法是快,但要以一人之力抵挡这数百支剑,那也绝非易事,更何况来者皆是招招毙命的架势,稍有闪失便会连自己死在谁的剑下都搞不清楚。他心中暗念:“不!绝不能死在这里!”
回身一剑,正中来者背心,那人登时倒在血泊之中,死时还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还未等多看两眼,耳边有风声划过,冷剑转眼自眼前擦过,他耳边一缕头发被瞬间斩断,软剑直直刺进他右肩,他起手一挥,将软剑当间劈断,顺势转了两圈,再停下时,黑衣人捂着胸口,手还指着他,眼睛瞪得铜铃那样大,眼白都翻了出来,庄霁云将他一脚踹开,用剑划出一片区域,长剑所过之处,黑衣人尽数向后退去,其中一个带头的黑衣人将身后将士拢住,悄悄说了一句:“他是滇国剑速最快的人,我们不可单独攻上,只能围攻。”
一群黑衣人应头应允,众人如潮水般再次扑上来,庄霁云举剑将冲在前面的杀掉两个,后面的人自然害怕,与他保持两剑长的距离默默对抗着,此时,尝羌在遥远处大叫一声:“上!谁拿下他,我封他为左将军!”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而后又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任是再风雅、剑速再快的人,也挡不过这样的架势,但他却硬是在人群中刺倒了一片又一片,自己的肩膀、胳膊、腿上也尽是剑伤,殷红血迹自衣袍中渗出来,月白袍子被染红大半。
黑衣人群中有人喊了起来:“他受伤了!上!他顶不了多久了!”人群被鼓动起来,轮番攻了上来。
庄霁云忍着痛恨恨立于人群中,举剑怒吼一声:“尝羌!你若今日杀不了我,他日我定会杀了你!”
尝羌哪会理会这样的庄霁云,他脸上扯出一个冷笑,念道:“我倒要看看今日你如何才能不死!给我上!”
也不知到底有多少黑衣人,更不知都从何处涌了出来,那样密集那样势在必得的将混身是血的庄霁云团团围住,刀剑声混杂着惨叫,冷剑的寒光倒映着死者狰狞的脸,树林草地之间逐渐浓郁的血腥味儿,整个天地变成了一座新的修罗场,而这所有死去的人,都只为了能将一个人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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