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翎得知了曲红尘的身世,再加上是从一个将近十个月不在滇国的人的嘴里得知,再加上这个人就是她目前职场上最大的敌手,这样的复杂情绪再加上眼前的状况,她着实犹如被当头喝棒一般狠狠地痛敲了一记。肩胛和心中都在隐痛,更令她想不到的是,梦瑶居然没有拒绝与典宁的婚事,所有的事似乎都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入夜,一只黑影窜进大祭司府,以迅雷之势直取如翎阁内,见到如翎,黑影撕下面罩,深深舒了口气,茂云棱角分明的脸上是滔天的怒火,如翎下意识地后退几步,随手拉起一件锦缎披风裹在身上,茂云铁青着脸,低沉地冲她说:“这就是你说的父王对你的信任?”
如翎将披风的锦带在胸前打了一个好看的如意结,而后抬手将一盘长发从披风里绾出来,随手拿了根玉簪将长发盘在脑后,沿耳鬓又摸了摸头发,将散落下来的发丝绕到耳后,半晌,幽幽地道:“即便我真与你成亲,这江山还是你大哥的。”
茂云滔天的怒火瞬间化为一柄冷剑,嗖地一声直取如翎项上,如翎只一旋身的工夫,将冷剑避过,脚下未有半丝挪动,连刚刚绕在耳后的几丝散发也未曾动过,玉簪上的两个极精巧的梅花坠子相互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如一串短小悦耳音符,在这寥寥星夜中独自徜徉,茂云又再舞剑,如翎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将茂云的剑卷了起来,披风自她肩上解落,她用快得看不清来路的动作使一股暗劲将披风连带着剑都推了出去,那剑登时稳稳插进门厅边的柱子里,因为速度太快,露在柱子外的半截剑身还在嗡嗡作响,裹剑的披风已铺落在地上。
如翎冷笑了一声:“当初我答应了婚事,本以为你是个可依靠的人,如今看来,我倒真是要谢谢师姐。”
茂云闷声道:“你就不怕我唤外面那些侍卫来,灭了大祭司府?”
如翎轻移莲步,将静静铺在地上的锦缎披风拾起,扬眉冷冷看着他:“如翎就算到死的时候也会记得自己是大祭司府的人,这府里上上下下几百人也都和如翎一样记得自己是谁,公子若要大行杀戮,你便试试看能不能走出这间屋子!”
茂云的怒火全数发泄在这间屋子里,如同一只凶猛的嗜血野兽,将整间屋子砸的七零八落,目之所及之处无一完物,而如翎却独自拿了白瓷杯子,视他如无物地倚在窗边赏起月来。
屋内摔摔砸砸的声音吵醒了整个东院,院内逐户掌了灯,但却没人敢去她屋中一探究竟,满院的人都以为这是如翎在发脾气,只任着她发完了这通脾气便算了,就像看皮影戏那样在各自屋子里凭声音想像着一初好戏。
直至子夜时分,声音才渐渐停了,院内也陆续熄了灯。茂云忿忿然离去,在月光投射下的长影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阴森,临行前只撂下一句:“日后定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
如翎在月色下的剪影极端丽,青丝卷裹着白玉般的面颊,纤纤玉指中拈着一只茶盏,满屋狼籍却更衬出她的清丽,茂云走后良久,她才回眸看了看屋内,挑着嘴角笑了笑:“倒落得个清静。”言毕,将外衣脱去,躺在连帷幔都被扯了下来的红木床上,借着月色昏昏然睡去。
三日后,典宁携着梦瑶入宫,尝羌向来很少将喜悦溢于言表,此时却分明能看到他的笑容出奇的慈爱,巍峨青天如同洗过般的湛蓝,宫中响起阵阵号角,永诺正在正院中主持一场盛大的仪式,高耸的铜鼓立在广场两边,鼓乐声浩浩荡荡回响在宫中,那天的戾气不复存在。
喧闹的仪式终是停了下来,整个王宫肃静异常,尝羌召典宁和梦瑶上前,肃声道:“世子典宁与大祭司梦瑶,自幼青梅竹马,今,天下昌平,四方安定,孤将大祭司梦瑶指给世子典定为正妻,封号华,于三月后完婚!”
典宁和梦瑶双双跪下,群臣朝贺。
其实在场的人的立场早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拥戴尝羌的,也自然归为典宁的势力,另一派便是各怀鬼胎,有的一早被茂云拉拢了过去,有的一直持观望态度。但是今日这样的情势之下,持观望态度的那一派人自然归到了典宁这一边,这样的政治局面之下,似乎对典宁非常有利,但是茂云是决然不会轻易放弃了这多年的筹谋布署的。
身为典宁和茂云两人的父亲,尝羌对于这两个儿子的性情是再了解不过的,在这样一边倒的情势之下,茂云必会反扑,到那个时候,他的这盘棋才刚刚开始。他微微扬着嘴角,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在一个王者心中,所有的事情都不比他的江山稳固来得重要,亲情也难免被冲淡了几分。
典宁和梦瑶高高在上,牵着手接受众人恭贺,一对璧人两手相牵本应该是一段爱情美好的开始,但是于梦瑶而言,这只是她的另一段使命的开始。典宁攥着她的手紧了两下,她侧头去看他,他目视前方,留给她一个侧脸,她一生也忘不了这个瞬间,这是她把自己的心完全交给他的时刻,这是他完全属于她的时刻。
国婚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遍了整个滇国,喜讯传到了庄府和玲珑苑时,媛溱用手抵着马上就要掉下来的下巴,巴巴地看着传信的丫鬟,良久都没能反应过来,愣怔地站在院中,心中百转千回的是,这剧情也变的太快了,是错过了什么精彩环节还是宫中有什么变动?剧情的急转直下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她一时接受不来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站在男人角度去想这件事的庄霁云就显然没有媛溱那么难以接受了。
当他踱着步子在院子里向媛溱详细分析了在这场婚姻里典宁和梦瑶各自能得到什么的时候,媛溱才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挑着眼睛问他:“要是,要是他以后继承王位,那便不会再珍惜梦瑶了,到那时,又当如何?”
“若经过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建立不起情比金坚的婚姻,怕是到时两不相见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解脱。”庄霁云看似不经意的说话,其实早已将事态看得很清楚,他带着惯有的笑意,幽幽地说道,“只看眼前,终究是大王恩宠他们,于滇国而言,这是桩好事。”
“梦瑶对典宁是有情义的,若他只为了巩固自己世子的地位才娶她,那便是负了她,她这一生都不会快活的。”媛溱幽长地叹了口气,婷婷地立在院中的凉亭里。
远处是高远的蓝天,湛蓝色天幕之中,轻飘飘散着几丝云,这样的天空,很容易让人想起晓庄,那样晴好的天幕之下曾有过那样美好的两个女子,守着只属于她们的美好的爱情,在同样的一片天空下,梦瑶也将守护她的爱情,媛溱收回远远眺望的眼神,看了看立在亭中风姿朗然的庄霁云,梦瑶终是被指给了她爱的人,花林美和百里雾都为了她们的爱情而心甘情愿殉葬,可她自己呢?
在自己的思绪还没有远到扯不回来之前,庄霁云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问道:“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我、我在想,要给梦瑶送什么贺礼呢?是锦缎好还是皮裘好,是新铸一个贮贝器还是举国上下找一个最昂贵的贮贝器,是给她新做一个祭司蒲,还是......”
“还是什么?你是要把整个晋宁城翻过来吗?”庄霁云眼中含笑地看着她,“你倒没想过你要准备这么多贺礼,这要花多少金铢?你有这笔钱?”他偏头看她,眼神温柔。
“我、我,”媛溱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金铢都拿了出来,反反复复数了四次,咬咬嘴唇,轻声道:“我就只有这么一点儿。”
“那你要如何准备那么大的贺礼给她?”庄霁云强忍着笑逗她道。
“本以为你是大方的人,送礼当然要越体面越好,现在看来,终是我想错了,靠别人终究不如靠自己。”媛溱将那几颗金铢收了回来,抬眼看他,“我总有办法为梦瑶送一份体面的大礼。”
“你说这话我倒是喜欢,你倒说说看,怎么凑齐这笔钱?”庄霁云索性坐了下来,将亭中石桌上的灰尘拂了去,手托腮看着她。
媛溱听到自己蚊子般哼哼一声,手背在身后作低头沉思样,故意将踱着步子的脚抬高一分,将裙裾挑起一个弧形,东张西望了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正在院中晒太阳的晨风。
晨风像意识到什么一样,起身坐直又向后退了几步,从鼻子里发出几声哼哼,庄霁云看了眼媛溱,不禁哧一声笑出来:“你想把晨风当到马戏班去?普天之下可没人敢买他。”
媛溱朝晨风走过去,晨风低了眼睛,向后伏了几步,很不情愿地看着她,“晨风,咱俩从明天开始便去城中摆摊卖艺,凭你的长相和身手,相信不出一个月便能凑足金铢给梦瑶买贺礼啦!”
晨风像松了口气一般站了起来,蹭蹭她的腿表示同意。
庄霁云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只在一旁笑,媛溱也不知道哪来的信心扯出了刚才的主意,但是看这趋势,这就是赶晨风上集的节奏,既然开弓没有回头箭,那明天就得带晨风出去挣金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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