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苦难的童年

  此时,夕阳西下、秋风落叶,带着一双冰凉的不锈钢手铐、步入胆颤心寒、高墙深院的监狱里。出身贫寒农家子弟的贺大凯先生,才感到自己如梦初醒、恍若隔世。

  深夜里,他一根直线似的、直条条地躺在冰冷而坚硬的囚床上。平摊双手、一呼一吸,仰望纯白色的水泥预制天花板;辗转反复,浮想联翩,根本就睡不着觉…。

  因为,刚从温暖、舒适的高级豪华型“迷你牌”席梦思双人大卧床上,头枕芊芊玉腕,怀抱娇小美妻,一下子躺到了用铁皮皮和钢筋棍棍做成的狱床上,这种反差,实在是太大啦!

  显然,他还适应不过来这种恶劣环境的。

  八名来自省内不同地方、不同党政群机关和国有大中型企事业单位、头顶不同行政级别,个儿高矮不齐、体型胖瘦不一的囚犯们。

  共同睡在仅有20平米这个既狭窄、又拥挤的房间里,就好像是关在牢笼里的狮子和老虎,没有活动的空间、没有行走的自由,一下子失去了做人的尊严,他才感到了人世间那巨大的落差和痛苦。

  “哎!他妈的,现在真正成了:‘昔日座上宾,今日监下囚’啊 !”

  他的脑海里,犹如奔腾不息、一泻千里的嘉陵江水。一会儿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会儿是稀里糊涂、浑浑噩噩的;那些陈年往事,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想起了梨花坝贺家沟——向阳人民公社第五生产大队第五生产小队的老家。

  那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春天里,百花开。漫山遍野、沁人肺腑的梨花、桃花、杏花儿开了,蜜蜂飞舞、蝴蝶翩翩…。

  经过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大地回暖,万物复苏,空气清新,阳光明媚,农家人也开始忙活起来啦!俗话说得好啊: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嘛!

  田地间、山坡上,那些姹紫嫣红的野菊花和喇叭花、牵牛花等香飘飘的一大片,点缀和装扮着他家乡的山山水水,那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令人向往的地方啊!?

  只可惜,那一切的一切,现在都不再属于他了。只属于变幻莫测的大自然和有活动自由的人儿;他蒙着薄薄的、冰凉的被子,暗暗地、偷偷地在抽泣…。

  “哎,早有今日,悔不当初啊?老子贪那么多的票子、买那么多的房子、讨那么多的婆娘、生那么多的娃儿和女子,现在又有个啥子用处呢?”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后悔的人,在哪找后悔的药呢?

  这时,缓过神来,他又想到了自己在农村里的结发夫妻——大老婆林冬梅和那三男一女:大儿子贺德荣、二儿子贺德华、三儿子贺德富,幺女子贺德贵。目前,他们个个都已成家立业、有儿有女、有车有房、有铺面、有产业,又在党政群机关工作,今后旱涝保收,吃穿不愁。

  因为,那些年,当他手里有权、有钱、有势的时候,那白花花的钞票和一堆堆的金银财宝,也没有少给过他们。毕竟是自己亲生骨肉,以及初恋情人和结发之妻——林冬梅给贺家留下的血脉啊!

  不说是他们以后祖宗三代人吃不完、用不尽,最起码的也够他们享用一辈子了。对大老婆和那些儿女子孙们而言,他对他们是没有太多的牵挂和愧疚的。就因为出身社会、浪荡江湖后,他是一个不断向往自由,不断追求梦想和幸福的人。

  他又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法律上已经离了婚,事实上并未离婚的第二任老婆贾晓梅和他的“掌上明珠”——贺萍萍。

  那两娘母,一夜之间,忽然就离开了他巨大的财政资助和生活救济,咋个在那个孤零零、荒凉凉的海南岛生活得下去啊?

  “哎,那个妖精八怪、贪慕虚荣、颐指气使,花钱如水流的成都鬼婆娘。今后肯定是要带着我心爱的小萍萍,去改嫁,和别的野男人上床做爱,然后,再一窝一窝生儿育女的。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古人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子也管球不倒那么多啦!”

  思来想去,他最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他的第三任小老婆。也就是那个美若天仙、快人快语、心无城府、口无遮拦,来自山城重庆,犹如“金丝鸟”般的小乖乖——李雪梅和“老幺儿”贺智勇的。

  他和她之间的年龄跨度,整整相差有二十八岁多到三十岁之间。比他大老婆所生育的幺女子——贺德贵,还小五六岁呢!如果喊她叫他为贺叔叔或者是贺爷爷的话,那是一点也不过分的。

  “她年龄小、见识也少,又不是当地人,老家里也没有亲朋好友在这里做大生意、发大财。她挺不挺得过这一道道难关?过不过得去这个坎坎儿呢!?”

  他越想越叹气、越叹气越想,一根筋地往死胡同里钻,心口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阵阵的绞痛。他用自己双手的温度,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子强忍着,既没有按提示的警铃,也没有呼唤值深夜班的狱警。

  与其说是在折磨别人,却不啻是在折磨他自己……。

  在囚床上,他翻过来、转过去,发出了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声,狱友们都没有去干涉他。只有临床一个头发花白、老态龙钟,名叫柳富涛的老狱友,不动声色地用白眼睛、黑珠子把他暗暗瞟了几眼。

  因为,他们之间还不是很熟悉,只知道刚刚来到监狱的人,还有一个相当长的和非常痛苦的适应过程,自己当初也是这样挺过来、熬过来的、管球他的。

  而负责值守夜班监管的一个胖子狱警薛仁杰,洞悉到了情况。他走过去、探过头,对着巴掌般大的小窗口,叫他不要乱翻乱动,以免影响同室狱友们的休息。否则,马上就要把他带出去,关上一个月的禁闭。他这才像瘟猪和死狗一样,躺着一动不动了。

  民间有人说,凡是犯罪和进监狱的人,一般都是一些自以为聪明绝顶的人,要不然咋个会进监狱呢?怎奈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不小心,稍不留神就稀里糊涂的就进了警察局和监狱的大牢。

  你说,这些人可悲不可悲,又可笑不可笑呢!?

  监狱的夜晚,犹如孤零零的海岛,碧空如洗,万籁俱静。耳边偶尔听得从远处传来的一阵阵犬吠声,他才恍恍惚惚、似睡非睡地进入了遥远的梦乡…。

  在梦里,他还依稀地记得那天临近黄昏的时候,市纪委和市监察局几个办案人员来抓他的那一幕幕情景。

  每每想到于此,他都感到一阵阵心惊胆战,而惶惶不可终日!

  “狗日的,事先的一切的一切,都毫无任何征兆。给市纪委符书记开车的那个王德福狗娃儿,也不球晓得提前给老子们通个风、报个信什么的?”

  “哎,我操他个奶奶的!过去在酒桌子上,还在我面前自吹自擂当过他妈几天武警部队特种侦察兵的,连一点最起码的政治警惕性和防备意识都没得,怪就怪老子当初看错了人哟!”

  你看,他自己明明做了违反党纪国法的丑事情、坏事情,自己不去好好反省反省、扪心自问;却一味的怪罪人家不给他通风报信,亏他曾经还是一名正处级党员领导干部哦!

  “哎,说来也怪哈?我只是觉得那天上下午的天气,实在是太反常;不但温度反差大,而且心里面总感觉到不对头、有点怪怪的,哪里晓得要出这种大事情呢?”

  他在似睡非睡的夜梦里,伸了伸麻木的舌头、吞了吞清口水、翻身挠了挠发痒的肩膀子。很可能床上有跳蚤、小虫子或者是小蚂蚁,只不过他还没有发现而已。

  “早晓得他们要来抓老子,老子描个眉、化个妆,穿上一身男不男、女不女邋遢而油腻的衣服。然后再去工人文化宫背后面水井巷的角落,偷偷在那附近卖旧衣服、旧书籍和废报纸的摊摊上,买它几个假身份证、脱了衣服和裤儿一跑了之。逃到深山老林或者是那些荒无人烟的戈壁沙滩里,看他们去找哪个舅子,何必在这儿来遭受这个活罪呢!?”

  他以为全天下只有他最聪明、最能干,可以预测到整个人的一生一世。也可以像孙猴子一样,一个不断翻滚的根登儿,就能够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逃到九霄云外中去,从人间蒸发。

  殊不知,他也是吃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的一个凡夫俗子。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

  他被抓走的那些故事情节,真的就像全世界最著名的喜剧演员卓别林先生上演的哑喜剧是一样的,确是令人忍俊不住,滑稽而又可笑。

  就是现场找个会编逸闻趣事和八卦的小编们,马上操刀来编一部微电影或者是十多二十集电视连续剧,也是绰绰有余、毫不费力的。

  他记得,那天早上起来,洗漱完毕,和家人用过早餐,穿上西服,提起公文包,和小爱妻深情一拥一吻,照了照镜子里十分光鲜、威风凌凌的他,天空还是阳光明媚、春光无限的。

  他坐着超豪华型的六缸越野大奔驰去上班的路途中,从滨江北路起,一直到人民东路、北路、中路、南路,然后左拐弯进入凯瑞滨江大道再到集团公司总部。

  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既没有等红灯,也没有遇到堵车,凉爽而惬意的绿色信号灯,齐刷刷的为他开放。

  天上,一朵朵白云像一团团丰收般的棉花似的,在一望无际的蓝天里慢慢流动。湛蓝湛蓝的天空,深邃而美丽,给每个男女老少爷们的感觉,都是格外的舒服和高兴,贺大凯董事长的心情也好到了极点。

  因为,就在前不久,他才刚刚获得了由中央军委和民政部颁布的“全国优秀军队转业干部”称号;全国总工会和国家劳动人事部颁布的“五一劳动”金质奖章;国家商业部和四川省人民政府颁布的 “劳动模范”、“有突出贡献优秀企业家”等等荣誉称号。

  像地、市、县一级和本单位,以及街道社区之类鼻屎大点单位颁发的奖状、锦旗、荣誉证书,更是多如牛毛,根本提都不提用啦!

  因为,近100平米的光荣榜幕墙上,根本就没得一个空闲地方可挂这些东西了啊!

  在庄严雄伟、灯火辉煌的北京人民大会堂里,他有生以来,第二次受到了党和国家第三代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并且还十分荣幸地和他们站在一起,亲切地握手交谈、合影留念。

  他记得,他第一次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是在最火红、最狂热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洪流之中。作为军队遴选出来的一名最基层、最优秀的青年军人代表,他却站在了最后的一排,前面是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

  巨幅的黑白照片上,成千上万人里,它犹如一只蚂蚁一般渺小,根本找不到他本人,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是站在第几排、第几号那个位置的。

  不熟悉的人,根本就无法找到他。

  当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他最最亲密的战友——林彪副统帅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挥动巨手步入接见大厅时,他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兴得手舞脚蹈。

  他一个劲儿地在那欢呼啊、鼓掌啊、跳跃啊,却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俗话说:“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

  现如今,他早已经从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部队小战士,在革命队伍的大熔炉里,锻炼成长、百炼成钢、步步高升,就像是“芝麻开花一样——一节一节高升”。

  而且,退伍转业回到家乡后,受到地委、行署以及有关领导部门的重视。更是顺顺当当、风风光光地,当上了一名国有控股大中型商贸物流企业的党委书记、兼董事长和总经理,更难能可贵的是,官场内外竟然没有一点杂音和反对声。

  这个企业犹如镶嵌在嘉陵江上的一颗闪闪发亮的明珠,十分地抢人耀眼。在川东北一带,以至于云贵川藏蒙等西部内陆偏僻地区,那更是响当当、硬邦邦的。

  想当初,就连《人民日报》、《解放军报》、《求是》杂志、《四川日报》等这样高等级、高规格的党和军队的喉舌;以及《经济日报》、《厂长经理报》、《新世纪经济周刊》等经济界的翘楚;和当地的新闻媒体,都曾经连篇累牍、铺天盖地般的报道过他和他所领导下企业的辉煌业绩和动人事迹的。

  你说说,又有哪个人不感到扬眉吐气、趾高气扬呢?

  在豪华气派、宽敞明亮,挂有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三块震撼人心招牌的办公室里。他非常得意地翘起个高高的二郎腿子,左大腿压在右小腿上。很悠闲、也很自在地反复品味着高级灌装中华牌香烟给他带来的快感。

  满是老茧、皮肤粗糙的双手里,不断翻看和欣赏着那些装帧得十分精美、十分宝贵的黑色和彩色大照片。

  因为,这也是他手中的一张的“王牌”、一种很好的政治资源啊!他像送名贵物品和稀有宝物一样,提上“贺大凯”三个简化草书大字,也就是他的大名,再落上吉祥的农历年月日。

  连同那些过年过节必备的且十分昂贵的贺礼在内,分别赠送给了当地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的各级各类官员和亲朋好友们。

  他要和他们一起,来共同分享他胜利的果实和成功的喜悦。

  你想想,在这大千世界、茫茫人海里,又有多少人,一生之中,能够得到他这种来之不易的、双重双喜的荣誉呢?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啊!

  那醇香扑鼻、口感上佳的中华牌烟味儿,好像也知道人的心情一样。圆圆溜溜的小圈圈,就像一个个可爱的笑美人儿一样,欢欢喜喜、高高兴兴地看着他。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挨近他的身边往上面窜、向四处飞。

  他看了看,在心里会心的笑了又笑。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下午五点多钟,刚刚开完公司董事会和第三季度集团公司的总结工作表彰大会,到了快要下班的时候,天上却下起了霏霏细雨;继而狂风四起、雷电交加、大雨滂沱…。

  公司董事会秘书兼办公室主任夏雨涵小姐,一个人款款深情、神秘兮兮又不失时机地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并且,非常及时的、巧妙的,给他送来一把与众不同、做工考究、典雅精致的“富尔顿”冒牌花布大雨伞。

  面对这个惊艳性感、成熟多情的贴身女秘书,作为公司老总的他,也笑容满面、春光无限地走上前,笑纳雨伞。

  以此同时,还把她友好的抱了一抱、摸了一摸、捏了一捏、吻了一吻,就算是一种东西方结合式的感谢礼节吧!

  “Thank you very much!”

  他这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令这个十分羡慕和向往西方生活方式的女秘书神采飞扬、魂不守舍,谢谢他的话脱口而出。

  说实话,她好想、好想她心目中顶天立地、豪气冲天的大英雄——贺大凯董事长,能够再次亲密的、零距离的向她发起新的一轮进攻——那就是上床、脱衣服、一起做爱!

  然后,一遍遍地卿卿我我、翻云覆海;云里雾里、上下左右翻腾,那就更加要“Thank you very much”啦 !

  哪晓得一句简单的“good-bye!”使她回到了活生生的现实生活之中。

  贺董事长用刚学会不久的、很蹩脚的英语回答道,并且他还与时俱进地向她挥挥手、在嘴边做了一个80后年轻姑娘或小伙子们,在当下才做得出来的飞吻的时髦动作,就算是一种友好的告别吧!

  当他哥子正哼着欢快的流行小调、春风得意的从23楼顶层办公室,下到F2楼宽敞而明亮的地下停车场,刚好走出电梯口时。几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物,疾步匆匆地靠近了他的身边。

  他看过无数次的港澳台和欧美日的警匪片,嗅觉灵敏、经验老道,他以为遇上了一帮谋财害命的窃匪。因为,现在社会上仇官、仇富的人多的是,他的大脑神经立刻绷紧了起来,随后立刻大声午气地呵斥道。

  “你们要干什么!?难道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但敢抢人、杀人,放火、越货了啊!?”

  “哪个在抢你、哪个在杀你呢?俗话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那好!既然是这样,咱们大家有话好好说、有屁好好放。我给你们几个说哈:我这一生呢,是在内蒙古大草原当过兵、上过战场、打过血仗的人,啥子样的血腥场面没见识过的,你们少在我的面前来这一套哈!?”

  也许他觉得他说的话份量还不够,又急急忙忙、色厉内荏地补充道:“另外,我慎重其事的告诉你们几位:我是本集团公司的党委书记长兼董事和总经理。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红道、白道和黑道我都有人哦!你们千万不要把我给逼急了哈?否则,对大家都没得好处!”

  显然,这一天人高马大、野蛮剽悍、力大无穷、武功高强,伺候他鞍前马后的公司保卫处处长程光彪同志不在他的身边。要不然,他才不会惊慌失措、束手无策的。

  面对敌强我弱、敌众我寡的紧张态势,出身行伍的他,想给这些素不相识的彪形大汉们,来一个漂亮的扫堂腿和下马威。

  狭路相逢勇者胜嘛!怎奈,根本就无济于事。

  “贺大凯同志,贺大凯先生!我们当然知道你是这个集团公司的法人代表和‘一霸手’。今天,我们要找的人也就是你啦!”来人之中,道出真言。

  “喂喂喂…,请你们千万不要冲动哟!就像春节联欢晚会中郭冬临和牛莉说的那个小品:冲动是魔鬼!知不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定要学会讲理讲法、知法守法。”

  他瞟了来人几眼,试探有无反应。“说白了,你们几个今天要多少钱?只要随便开个价钱,本公司信誉十足、不差钱的;我再次声明:我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如果你们是要我这把老骨头的老命的话,我是舍不得给你们几个人的哟!?”

  “哈哈哈…,哈哈哈…,贺总!你简直是‘门缝里看人——把我们这些人看扁啦!’今天,我们既不谋财、也不害命,更不需要你的那些臭钱,我们只需要你这个人。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马上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穿黑衣、黑裤、黑皮鞋、身披漂亮中长黑风衣,貌似国内外党政高级领导人和大资本家贴身保镖的人笑言道。

  “嘿嘿嘿…!笑啥子笑?这有啥子好笑的呢?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我之间素不相识,可以说是:前世无怨,今世无仇。我贺大凯凭啥子要跟你们这些人走一趟啊?再说了,你们要我这个一个快要退休的老男人有啥子用处呢?我又不是内蒙古草原上的种马和青藏高原上的种驴!”

  面对敌强我弱的严峻态势,他也不甘示弱,语气之中,明显还带有羞辱人、糟蹋人的意味儿。

  “贺大凯同志,明人不做暗事,给你说个大实话吧!我们是临江市纪委和市监察局的办案人员。长期以来,你们凯利斯集团公司一直有一大批员工,在联名检举揭发你贪污受贿、买官卖官、私藏枪支弹药等等问题…。”

  “哦,我操,我以为出了好大的事情呢!原来不过如此而已,小菜一碟;你们就直截了当地给我明说嘛,何必藏着掖着的呢?你们说,今天你们找我到底要干什么,我贺某人心里多少好有个思想和心理的准备啊?”

  到底是泥腿子和革命军队出身的人,面对十分危难的局面和急重特大险情,他临危不乱、遇事不慌、故做镇定。

  其实,说个内心话,他是想抛块石头试试水深水浅。

  “贺总,我们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呢,其实也很简单。说白了,就是想请你到纪委去一趟,配合我们把有关事情说清楚,核实核实一些情况。以便给市委、市政府一个交代,也好给实名举报你的广大的职工群众一个交代,再没有其他的目的了。请吧,贺总!?”市纪委纪检监察一室主任邓和平同志,终于把事情的原委,合盘托出。

  一听说是市纪委和市监察局的办案人员来找他核实有关情况,贺大凯董事长的脑袋都大了!就像当今高度现代化的超集成电脑,遇到境内外“黑客”攻击死了机一样,立刻就黑了屏、短了路,没有了讯息。

  霎时,他感到自己头一昏、眼一花、心一慌、腿一软,只差点没趴到地下去。

  好在他龟儿子身体素质好,虽然在当兵时吃过苦、受过伤,但他平时间既吃得、喝得、睡得,也干得、累得、拖得。而且,没得个中老年时期很容易患上的那个脂肪肝、高血糖、高血压和心脏病等等病症,要不然的话,那天肯定是要弄出人命来的。

  他心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妈妈的吻,出来混,迟早总是要还的;只不过,这一天来得也太球早了一点嘛?把老子原来准备好了的几套方案和拟定的几条退路给完全封死了!

  “那是无中生有、血口喷人、纯属诬告!古人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自从当董事长以来,就被公司里那些狗日的吃里扒外的乌龟王八蛋们,诬告了几十回、上百回、以至于几千回了,那些人说穿了纯粹就是‘混世魔王’和希特勒说的‘人渣’,早晚该进焚尸炉!”

  他故意夸大其词、妄想文过饰非、蒙混过关。他现场的、即时的舞台表演功夫,也是了得。

  “我相信,有市委、市政府的坚强领导、有党和人民替我撑腰、有广大员工给我扎起,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见了阎王老爷也不怕!”

  在办案人员的面前,他还是显得振振有词、理由十分充分。哪晓得来的这些主儿也不是吃白干饭的,也是久经沙场之人!

  “俗话说得好啊:身正不怕影子斜。现…现在,我要去找我的律师,到法…法院去…去控告他们的诽谤罪和污蔑罪!”

  我操,你自己不评功摆好、历数政绩还好些,这个时候的你,把自己撇得越开、说得越干净,事实证明你越是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在那里摆起的。

  办案人员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心里面那能够不清楚呢?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

  “贺总,我们奉劝你冷静、冷静一下。老话说:事到头,不自由。咋个以前你不去请律师、到法院申诉?现在我们找到你的头上来了,你才想起要请律师、提出申诉呢?这个问题,从道理上是说不过去的啊?”

  一办案人员,不无讥讽、揶揄地插话道。

  “说不过去,我也要说过去!那么多的惊涛骇浪和暗礁险阻我都走过来了,难道这小小的阴沟里还会翻船吗?嗯?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今天我要找你们市纪委的符文明书记同志,他今天要是不亲自来接见我,我今天就是不走!”

  说完,他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愣是伸出一双肥大的双手,一下子紧紧拉住墙脚边、楼梯间,那闪闪发光的不锈钢扶手把子,想当癞皮狗啦!

  这就充分证明,他哥子心里边是虚火的,肯定屁股上有屎粑粑!

  一年轻办案人员当面怒斥他:“贺大凯!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错把狗皮当虎皮!少在我们廖局长的面前耍威风,你的后台老板……”他还没有说出口:“符文明上个月,已经被中纪委和省纪委给‘双规’了。”

  廖兆祥局长马上制止他到:“任小虎同志,你看你在说些啥子话呢?不该说的事情千万不要乱说,该保密的事情还得暂时保密…。”

  “廖局长,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主要是看他在您面前实在是太嚣张了,根本就不把我们这些办案人放在眼里,他也不晓得他违纪违法的利害关系…。”

  贺大凯怒气冲冲的,又十分鄙夷看了看眼前这个愣头愣脑、不谙世事的毛头小伙子,在心里狠狠地叫骂道:“你个龟儿子小杂种,我日你屋里的妈耶!你算你妈的那把夜壶呢?老子在江湖上提劲儿打趴那阵,你还在你娘的裤裆里头没有生出来呢…。”

  双方的火药味儿,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为了息事宁人,赶紧走人,不影响公司正常的工作秩序和经营秩序。市纪委常务副书记、市监察局局长廖兆祥同志,非常及时地给他来了个人情味儿很隆重地和风细雨。

  “贺总啊,这就不是你哥老倌的性格了哦!?想当初,你是驰骋沙场的一名虎将,现如今又是一个驰骋商场的闯将。你这一辈子啊,干出了那么多惊天地、动鬼神的大事业,还受到了我们党和国家几代领导人的亲切接见,作为老乡,说实话我们都替你感到高兴和自豪…。”

  “市纪委和监察局的同志们,也知道我受到了党和国家两代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啊?”他抱住栏杆不温不火的问道,他以为有了这样的政治资本,就可以减轻对他的处罚或者是不罚。

  “那还用得着说嘛?全国大报小报都刊登了这个消息的,你同党和国家领导人合影的照片,还送了不少的人呢?”

  “对对对,我记起了、记起了!那既是我个人的光荣,同时也是大家的光荣,更是我们整个临江地区的光荣啊!”

  “所以说,现在我们受上级党组织的委托,要你陪我们去一趟市纪委和市监察局,说明说明一下有关问题,难道你就害怕了呀!?事情就这样难了啊!?”

  你看,凡是纪委和监察局的人就是与众不同。

  他把党员和党政军群,以及国有企事业单位领导干部们,谈虎色变、令人敬畏的共产党的“家法”——“双规”!说得是如此的轻描淡写、显得格外的轻松自如。

  就像一个人到农贸市场,去买大棚种植的反季节新鲜蔬菜瓜果,或者到大中型超市购物一样,可以随进随出、任意挑选。

  “那是在战场上,敌我阵线分明,水火难容,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现在是和平时期,你我之间有的问题,就是十天半月也扯不清楚的。”

  通过几个来回交锋,他这时才弄清楚,怪不得王德福那个死鬼娃儿,不来给我通风报信哦!原来我的靠山加救命恩人——符文明同志早已经“进去”啦!

  “那你今天是不想跟我们走一趟了哦?”邓和平面露愠色道。

  “除非那个人是从精神病医院里跑出来的神经病,想跟你们这些人走!”他也把“你们”二字说得格外的重。

  “我们又不是坏人。”“坏人的脑袋上既没有刻字,又没有刁章。”

  双方还是僵持不下,互不让步。

  还是廖兆祥同志老谋深算、鬼点子多,他出来打圆和,才使贺大凯董事长慢慢地打开了心结,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一下子才落了地。

  “贺老总啊,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是做大事情的人,就请你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这些人呢,也只是列行公事、奉令而为。总之一条,我们既不为难你这个革命多年、入党多年、对党和人民有非常深厚阶级感情的老同志。你呢,也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工作人员了…。”

  他和颜悦色的劝说道,同时清了清嗓子,又自然而然地把一个硕大的、黑色的便携式牛皮公文包从左手切换到了右手,把拉链拉了拉,往里看了看,继续给贺大凯董事长下面面药。

  “这个、这个到纪委去一趟,又有啥子大不了的事情呢?嗯?它既不是公安局、法院、检察院,又不是监狱,更不是吃人肉、喝人血的阎王殿和鬼门关。有啥子好怕的呢?”

  你看,他的狗皮膏药卖得有好啊!活生生一个跑江湖、卖打药的高级骗子。即使是头脑再清醒的人、再有政治警惕性的人、最怕上当受骗的人,他都有本事把你说动、说晕、说糊涂。

  然后,自己心甘情愿地往他设计的圈套里钻,就像一个人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钞票一样,傻呆呆的一个二百五。

  “即使我们工作上有点点小问题、生活上有点点违纪违法的小事情,那也是由于平时间工作太繁忙了,学习太少了,一不小心放松了对自己的思想改造,才造成的工作失误和生活失误啊!”

  你看,他骗人的伎俩够高超的哈?

  “改革开放、放开搞活,这是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宏伟事业,我们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同志身前都说了,我们没得任何经验可言,只有摸到石头过河。试想:在这样一场规模巨大、影响巨大的经济建设活动中,又有那个国有企事业单位老板们的屁股上,没得一点屎粑粑呢?”

  贺大凯董事长很认真的在听,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认为这个纪委常务副书记、监察局局长很有政策水平、说得确实有道理啊?这“人在河边站,哪找不湿脚的呢?”不像刚才那个死不懂事的龟儿子,连话都抖不球不清楚,还在老子们面前当毛冲客!

  耳边还是廖兆祥同志那善解人意的声音。

  “有了问题不要紧啊?咱们就利用这次十分难得的宝贵机会,坐在一起喝喝茶、唠唠嗑;放下包袱、开动脑筋、解放思想、轻装上阵,咱哥俩随随便便摆谈摆谈、交流交流。完全可以敞开心扉,把它摊开,向党和人民讲清楚、讲明白啊。”

  他瞟眼看了看贺大凯的面部表情,伺机观察他的动静,把想要说的话留了一大截,想考考他的反应和态度。

  只见贺大凯情绪低沉、脸色阴沉地低着一个头,并未言语;他知道,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在慢慢地上路了。

  “我想,只要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讲清楚了、讲明白,你的问题自然而然地也就圆满地解决了呀!?你说对不对呢?是不是这个道理啊?我们尊敬的贺老总同志?”

  他不但说了“尊敬的”,还把那个“同志”说得格外的亲切、格外的热乎。这龟儿子贺大凯历来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服强不扶弱的家伙。

  你说一点好话、软话,他心会软,也听得进去,甚至于掉眼泪;如果你要在他的面前是来个“霸王硬上弓”的话,他无论如何都要给你来一个针尖对麦芒、四两对千斤,天王老子他也不得怕的!

  这既是他为人处世、接人待物的一个非常显著的、闪光的长处和优点;同时,又是他的一个突出的、致命的弱点和错误。

  眼见楼上楼下有不少员工三三两两走出办公兼营业的大楼,还想上来和他打招呼、套近乎;贺大凯自己理亏、心里有鬼,他怕他这个在众人面前号称“英雄加好汉”的董事长当众出丑,也只好下了趴蛋。

  俗话说:“逢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那绝对是千真万确的真理啊!

  于是乎,他只好低下高昂的头,装出和颜悦色的样子,哀求道:“廖局长啊,我和你们符书记是老熟人,过去在一个部队共事。今天我就相信你一次,我跟你们走一趟完全是可以的。但…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能否给鄙人一个小小的面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面。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的,请贺老总讲。我过去虽然没有当个兵,但是在人民公社化热潮那阵,在大队也当过基干民兵,背过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只要不超出大的原则范围,啥子问题都行,你说,我洗耳恭听呢。”

  “请你们千万、千万不要当着我员工的面,给我戴上那副手铐子哦?”他指了指廖兆祥皮包里,那胀鼓鼓的东西,他自认为那里面装的是手铐或者强高压电警棍那一类似的东西。

  由此看来啊,他这个所谓的“大英雄”还是很爱面子的,虚荣心也比一般草根阶层要强烈得多。

  “贺老总啊,这你就多虑了。你是我们请来的尊贵客人,是和我们去市纪委谈问题的,咋个会给你带那个冷冰冰、毫无人情味儿的东西呢?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这个、这个请你务必一千个、一万个放心,如果你不信任他们,我可以当场用我的党性和人格担保!”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部,又指了指自己的同路人。

  “那我贺大凯今天就冲你哥子这句话,放心跟你们走一趟。”

  “这就对了噻,何必给我们添麻烦,把程序整得这样复杂和繁琐呢?”

  “不过我考虑来、考虑去,总觉得这还是一个大事情。咱们都是共产党员、革命领导干部,同一个战壕里的人。有了问题、出了事情,你们总得让我家属知道这个情况吧?另外,请求你们让我回家里去拿几件换洗衣服好不好?然后,我再给妻儿老小告个别,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

  看到鱼儿终于上钩啦,廖局长好不高兴!那个诱饵,其实就是他那一番人情味儿很浓的和风细雨,和他那一套骗人无数、机关算尽的鬼把戏!

  “不过分、不过分,真的不过分。只要你好好地配合我们的工作,这点小小的要求,我们完全能够满足你。只是…只是不要耽误太久的时间,不然的话,对你我影响都不好,咱们两个人都不好向组织交代的..。”

  说实话,看到眼前这些趾高气扬、我行我素的办案人员,贺大凯在心里憋屈得很,早就恼羞成怒、气愤之极啦!

  “日他妈耶,老子今天硬是起来早了,闯到背时鬼了!没遇上‘劫匪’,却遇到了‘纪委’,算老子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他在心里怒气冲冲地叫骂道,一双铁拳头握了又握,想一下子豁出去,拼他个鱼死网破、同归已尽,但他嘴里却根本不敢声张。

  因为,他看了一下,来人中有两个便衣公安混在其中,他一个人,咋个对付得了这一大路人马呢?那岂不是自找苦吃吗?

  一行人,行色匆匆地开着一辆钛银灰色的美国别克商务车,紧随其后是一辆丰田越野车。静悄悄驶出了四川凯利斯商城的底楼,来到依山傍水、绿树成荫、鲜花盛开的滨江名城·国际花园洋房别墅小区18栋8号。

  “私家花园,闲人免进;未经允许,禁止拍照!”的牌子和提示印入眼帘,格外醒目。乍一看,就晓得这是一栋栋刚修建不久、才投入使用不久的高级别墅群区。

  办案人员停车、亮证;看守保安立正、致礼、逐一登记。

  然后,摁响电铃开关,栅栏式的不锈钢大门,闪着红色信号灯慢慢打开了。几个威风凛凛、高大端庄的年轻保安,伸出头来十分好奇的望着他们历来十分敬畏而又亲近的贺董事长。

  因为,贺大凯在平时间里,没少给他们几个一些小恩小惠。比如苹果啊、香蕉啊;喝不完的五粮液、茅台啊;吃不完的火腿、香肠、腊肉啊;以及穿不完的名牌衣服、毛裤、皮鞋啊等等…。

  在心里,这些看门儿的保安们,暗地里一直称他为:“贺大款”或者“凯子”,那意思是很有钱。

  这到底是尊称呢?还是蔑视呢?只有他们自己心里面知道。总之,贺老大有的是钱钱、有的是车车、有的是婆娘啊!还不包括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房产地产和其他种养殖业项目。

  有时侯,这几个龟儿子闲来无事,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打平伙时。总爱拿贺大款来开涮、一起逗乐、取笑,以度过快乐而美好的一天。

  甲说:我看贺大款就是日妈的“贺三多”。

  乙问:“那三多呢”?

  丙答:你个龟儿子,连这个你都搞球不懂啊?这就充分说明你娃儿把业余时间,全部都用在“打尻尻”和“诈金花”上去了;再不然就是用在打麻将、斗地主、开拖拉机和“三博一”那上面去了,所以说没得时间看电影和电视。‘三多’指的是啥子呢?就是钱多、婆娘多、房子多啊!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还是你龟儿子多读了个电大的专升本,比我们多喝了几天洋墨水,形容和挖苦起人来,一套是一套的,而且恰到好处,我操你个奶奶的!”

  到底是晚辈叫长辈的“奶奶”,还是婴幼儿吃的“奶奶”,还是年轻漂亮女人们胸器前的那个“奶奶”,也只有他们三个人心里面自己知道。

  说到激动和兴奋处,三个人一起举起燕京牌啤酒瓶,“铛铛铛”一碰,一饮而尽,拍手称快。然后好一阵仰天大笑、心里乐开了花。管他妈妈的哪个“奶奶”的,只要大家整高兴、忘掉一切忧愁和烦恼就对头!

  但是,还有“两多”,依他们的工作经验、社会阅历和文化水平,还没有来得及总结提炼出来:那就是“贺大款”的娃儿女子多、私生子多。

  应该是“贺五多”才对头哦!

  估计他们多半也是在看了中央电视台或其他省市台,播放的那个电视连续剧《士兵突击》后,受王宝强饰演的那个“许三多”的影响,给贺大凯先生取的这个诙谐而幽默的名字吧!?

  说个心里话,他们这些贩夫走卒们,何尚又不想当个“张三多”、“王三多”、“李三多”、“赵三多”、“钱三多”啊!?

  只可惜的是他奶奶的命不好,自己的造化不好,家里的老祖坟埋得不好,加之自己奋斗打拼得不好。这一辈子就只有给人家当个看门儿人的命了,怕是当不了那个啥子“某三多”啦!

  不过,在大量的社会现实生活之中,也有“咸鱼翻身”、“鲤鱼跳龙门”的故事发生哦?千万不要低估了这些人的能量。

  “耶!搞得个怪了哈?贺大款往些天都是一副威风凛凛、趾高气扬的样子,不是骑‘大马马’,就是坐‘大奔奔’。咋个今天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样了呢?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焉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个敏感问题。

  “金丝鸟”李雪梅小姐同样有所不知。

  她在自家豪华气派的三楼一顶一底、外加地下储藏室、停车库,共计6层达500平方米别墅楼顶上的小洋花园里,一个人来来回回地徜徉游玩。

  或弄鲜花,或闻玫瑰;或逗鸟儿,或喂鱼儿,并不感到孤单和寂寞。

  因为,小花园里也曲径通幽啊!虽然没有人,但有山有水,也有花、有草、有鱼呀!并不比陶渊明笔下那个“桃花源”差到哪里去啊?

  你看看她有多惬意、多自在:不是坐在舒适的逍遥躺椅上,描眉化妆、喝茶品茗;再就是戴上白色的耳机塞子,听当下最流行的摇滚乐;看当下最流行的、煽情的都市、言情、偶像和励志小说,以及像“肥皂泡沫”一般长的韩国电视连续剧…。

  看累了,她懒洋洋地站起来伸伸手、弯弯腰,活动活动一下自己的头手脚和全身疲惫酥软的筋骨。突然,一转眼,就瞧见自己心爱的英雄加成熟稳重型大款老男人——贺大凯先生,一副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样子,一个人走路回家里来了。

  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他身后边还跟着几个她素不相识、从未谋面的英武彪悍型男人;故而瞳孔放大、疑虑顿生、神情惊讶…。

  “耶耶耶…,咋个搞起的呢?往昔天都是汪大海师傅开着大马、大奔回家的,再不就是坐任思富师傅开的奥迪A6越野车或者是丰田霸道越野车包接包送的,保卫处程处长上下左右在伺候,今天咋他却一个人回家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这个小鸟依人、五官娇小的美人儿,毕业于川音钢琴系。人虽年轻,与世无争,但心头机灵,善于察言观色,心里也多少有了些警觉。

  深红色的双开防盗大门儿,“哐铛”一声打开了,左右两边还贴有一副崭新的春节对联:“出门喜迎八方财,入户纳金全家福”,横批“恭贺新春”。

  有人说:诗言志。其实不懂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人,贴贴现成买来的的、顺口押韵的对联,也许更能够清楚地表达出他们自己,心里面最真实的愿望和想法的?

  “雪梅。”贺大凯对着里屋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喊了一声。

  “哎!来了…,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犹如百雀羚的声音,在漂亮而宽大的客厅里骤然响起;李雪梅小姑娘身穿耐克休闲运动服一路小跑,那婀娜多姿的身段、娇娇滴滴的应答声,着实让人心醉。

  “你赶快去我们卧室的衣帽间,给我准备几件秋天的衣服和冬天要穿的‘冲锋牌’防寒服出来,我要跟这几位同志到外地去出一趟远差,可能要耽误一段时间才得回来得。”贺大凯又闷声闷气地嘱咐道。

  别看着贺大凯先生来自农村,是个地地道道的行伍出身的人,但在衣着和吃喝玩乐等方面他是非常讲究的。

  出席庄重场合,比如到市委、市政府开会,出席合同签字仪式等,他历来是一身笔挺的、漂亮的世界名牌西装;工作之外,休闲娱乐和朋友们聚会聚餐等,他穿的几乎全都是具有“三防”作用的中外休闲的时尚品牌。

  因为,这样就更加显得年轻英俊、潇洒自如、豪气冲天。

  据他说,他生活中的这个习惯和品味,完全是受了中国当代著名的经济学家厉以宁教授,在2000年春天里,来临江市给当地党政群机关干部和企业家们讲解中国加入WTO知识的影响。

  这不是他以生俱来的修养和气质。

  记得当年厉教授除了在讲解WTO知识时,顺便还提到了中国大陆人过境出国的一个衣着习惯。那时,临江地区的大小党政官员和企业家们闻听此言,犹如丹麦童话作家安徒生在《皇帝的新装》中,写的那个傻子皇帝,被两个骗子欺骗了,当众脱了衣裤、出了丑,赤裸裸地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却浑然不知。

  在能够容纳两三百人的行署大会议厅里,这些人简直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仿佛不约而同的受到了巨大的愚弄、鞭打和羞辱!

  厉教授是这样讲的:在美欧日以及港澳台等地,那些有身份、有地位、有学识的人,在正规场所一律穿西装、打领带;而在工作之余、外出旅游休闲娱乐度假和家人团聚之时,包括会见老情人和小情人,穿戴的全都是轻松而休闲的衣着。

  话说改革开放、放开搞活后不久,有一天,几个踌躇满志、风度翩翩的大陆官员和文化人,相约到香港海洋公园去玩耍。他们不约而同地都穿了一套熨烫得齐齐整整、规规矩矩的西装、且打了一条鲜红色的领带,着实耀眼夺目。

  在一旁玩耍的港人,把这几个大陆人围着指了又指、看了又看、笑了又笑。他们就好像是看到了几个天外来客和土里土气的乡巴佬,走进了红楼梦里的大观园。

  这个笑料,成了当天除WTO知识以外的一个绝妙谈资,在临江地区一直被流传了下来,并且还深刻地影响着当地官场和坊间的衣着习惯…。

  “另外,今天我走了以后,你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哈?总之一条,把我们智勇儿带好就是了,今后有我的朋友会来照应你们娘儿母子生活的…。”

  “我的凯凯耶,你说的是些啥子意思哦?把我都搞糊涂了,难道你在外面又有了新欢,不要我们娘儿母子了啊?”

  “雪梅,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呢?总之,现在我一时半会也给你说不清楚的。”

  “不说清楚,我咋个有法去给您拿衣服呢?咋个有法放您走出门呢?请问,这几位先生是你们公司新来的股东朋友呢?还是新来的员工啊?”

  “梅儿,不要问哪门多了,你就进屋去收拾东西吧!?”

  “凯,不问清楚,我咋个去收拾呢?”

  “哎呀!梅儿,叫你不要问呢,你偏偏要问,那我就给你明说嘛,这几位同志是市纪委和市监察局的办案人员!”

  “啊!啥子啊?办案人员啊?凯凯,你犯了国家哪条王法?哪条罪啊?你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或者是背着我又隐瞒和强奸了你们公司新来的小丫头片子啊?”

  “梅儿,你看你都说了些什么糊涂话啊!?”

  “我还不是被你气糊涂了啊!”

  “就是再气糊涂了,也不能够随随便便地当着外人的面,给你自己的老公头上乱戴帽子、往身上乱泼污水和脏水啊?”

  听到老公这样一说,雪梅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慌慌忙忙地解释到:

  “几位哥哥,是我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请你们原谅我哈?总之,我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优秀的男人,我这一辈子就是打死打活,都是舍不得离开他的。”

  来人既没有理睬她也没有开腔说话,一副周武郑王、横眉冷对的样子。眼见如此,小姑娘又转过头来,气急败坏地追问贺大凯:

  “凯凯?那他们这是要把你弄到哪里去啊?我的天啊!呜呜呜…,呜呜呜…。”

  “雪梅,梅儿,没得事的,没得事的。他们只是叫我去配合他们的工作,把公司内部管理工作和经营活动中的有些事情说清楚;情况说清楚了,我贺大凯不就回家了噻。”

  当着娇小玲珑美妻的面,贺大凯轻描淡写、故作镇静;实则内心空虚得很,他也不知道这一去到底是猴年马月?还能不能够活着回来?

  就像电影《柳堡的故事》中,那个善良、俊俏的二妹子,对新四军班长李进所言:这一去十年八载呀难回还!

  “凯,你说得个倒轻松哦!我看未见得吧?”

  “梅儿,啥子未见得呢?”

  “前段时间你不在家,在北上广出差期间,我几个月闲来无事,在家里反反复复看过《反贪风暴》那盘影碟的,你这叫‘双规’!你这下被‘双规’了,我和智勇儿今后该咋过哦!?呜呜呜…,呜呜呜…。”

  李雪梅伸出双手来,紧紧拽住贺大凯价值不菲的“博百利”牌西服,一双冰雪肌肤似的芊芊玉手牢牢地抱住他,哭得撕心裂肺、感天动地,整个人硬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几个同来的办案人员,看到这一对典型的老夫少妻,说实话,既同情,又可恨。用羡慕嫉妒恨,来形容他们此时内心的复杂和纠结最贴切不过了。

  同情的是:人世间的事儿,竟然有这样稀奇古怪——一个当爷爷的人了,竟然娶得这样一个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金丝鸟”在家里宠养着。

  “他龟儿子既没有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和我们伟大领袖毛泽东那样的文韬武略、雄才博论以及谋取江山社稷的本领,又没有像大文学家鲁迅、大画家张大千那样的旷世奇才,咋个会有这样好的‘官运’和‘桃花运’呢?”

  廖兆祥局长斜眼看了看贺大凯,在心中默默念叨并诅咒到…。

  而且,这两个年龄相差极其悬殊的老夫少妻,当着他们这些办案人员的面,竟然还如此的情深意切、显得难分难舍,的确难得。

  难道金钱硬是具有那样大的魅力?难道爱情真的是不分阶级、不分年龄、不分种族、不分国别的?就像大街上和歌舞厅里,那些花枝招展、怪头怪脑的男女小青年们唱的:年龄不是距离,感情不成问题?

  真正是:世上有,戏里有;戏里有,世上有啊!

  可恨的是:贺大凯作为一名老共产党员、正县级革命领导干部,贪图享受安乐,无视党纪国法。自持手里有权、有钱、有势,先后讨了三任老婆、生了6个娃儿;住的是西洋式的别墅、开的是奔驰、坐的是宝马,以前也没得哪个来管教他。说不定在外地,甚至于在成都、重庆、北京、上海、广东等地,还有大量的私生子呢!?这样的人,早他妈的就该清理出共产党的队伍了哦!?

  “老幺儿”贺智勇,从莲花池幼儿园放学后,在贺家乖巧而又机灵的小保姆——秦海燕阿姨的带领下,活蹦乱跳、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家里面。

  他屁颠屁颠地踮起脚尖,伸出双手想去拿刚刚才买回家的机器大熊猫和变形金刚玩具。抬头一看,一大路雄纠纠、气昂昂的大人们,来到自己的家里翻箱倒柜、查这搜那,吓得他大气不敢出、二气不敢哼,浑身上下瑟瑟发抖。

  他不知所措地跪在红木地板上,一会儿喊爹,一会儿叫娘,紧紧抱住他老汉儿的两个大巴腿高矮不放…。

  “爸爸、爸爸!我怕、我怕!”

  “乖儿子、乖儿子,爸爸的乖乖幺儿子,不怕、不怕哈?快到你妈妈那里去,爸爸要跟这几个叔叔出一趟差,过几天就回家,带你去望江公园看熊猫、看猴子、看老虎、看孔雀开屏,然后再坐高空旋转列车和电动小警车,拉警笛‘呜呜呜…呜呜呜’,好不好啊!?”

  “我啥子都不要,我只要自己的爸爸和妈妈!”老幺儿懂事的抢答道。

  贺大凯听老幺儿的这一说,那个眼泪珠子,霎时就在眼眶里直打转转。他强忍着自己将再一次即面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巨大悲痛,反复亲了亲,同时,又紧紧地搂抱了几下他心爱的老幺儿。

  几个办案人员心想:贺大凯啊贺大凯!你龟儿子真的是艳福不浅啊!?与其说你是这个咪咪娃儿的老汉儿,倒不如说你是这个咪咪娃儿的祖爷爷,这样的话还更加确切些呢!

  “金丝鸟”李雪梅、家庭小保姆秦海燕和老幺儿三个人,相拥而泣、痛哭流涕、呼天抢地,有啥子办法呢?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贺大凯,在办案人员的看押下,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她们,离开了滨江名城·国际花园洋房别墅小区18栋8号,那个温馨而浪漫的家园。

  在牢房里,待他完全静下心来时,他在心底唉声叹气道:“哎,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啊!

  现在那些美好的往事和温馨的生活,包括那些金银财宝、银行存款、名酒名烟、古玩字画等等,已经不再属于他和他的家庭了。

  而那漫长、痛苦的童年生活,却留给他太多、太多的心酸往事。哪怕就是在他大红大紫、权倾一时那阵,他老想在心间抹去往昔的痛苦记忆,留下美好的想象,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绪,却怎么也抹不过去的…。

  记得在年轻的共和国,刚刚成立的第二个年头的5月4日,也就是1950年的“5.4”青年节的这一天的早上,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沐浴着和熙的春风,迎着盛开的鲜花,一个婴儿呱呱坠地啦!

  素来信佛,且迷信山脉风水和阴阳五行太极八卦学说的老汉儿——贺来福,顿时高兴得手舞脚蹈、双手击掌。

  “哎哟哟!薛素珍,你个婆娘简直是太能干了,这个娃儿生得好哟,‘旭日东升’,正合时辰。今后,我敢说,他娃儿不是大富大贵,最起码的也是‘吃穿不愁——好日子还在后头’哦!”

  “来福哥,有球你说的那样好啊?我看啊,还不是你娃儿会搞那个事情,摸准了时候、踩准了点,要不然的话,咋个会这样子遇巧的事情呢?”

  “素珍、素珍,不瞒你说,那天晚上搞那种事情的时候,我心里面确实是那样想过的哟!结果,还真的有哪门子一回事情呢?硬是:‘酒肉穿肠过,吾佛在心中’哟!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想不到你娃儿骑在我身体上面整老娘,心里边还想着大慈大悲、大恩大德的菩萨和尚的?人家说:‘一心不可二用’,你娃娃成了一心可以几用了啊?”

  “哎哎哎…,素珍,这个话,你千万、千万不要去给隔壁邻居的大妈和大伯说哦!佛主要是晓得了的话,那就不灵验了哟!?”

  “啊呸!我肩膀上长的这个脑壳儿,才没球得你那样莽哟!是不是的人,我薛素珍会说出去吗?”

  “哎!我老婆真懂事、硬是乖。来来来…,趁着你男人高兴,你我再来搞一盘,要不要得啊?”

  “背时莽娃儿呢!这又不是下象棋、打尻尻,来了一盘还可以来第二盘、第三盘啊?我才生了奶壳壳娃儿,我妈以前给我说了的,坐月子里搞那个撇事情,要得‘月夹痨’的,弄不好是要死人的哟!”

  “说球得啷个汹,我才不球信你妈那个邪呢!我敢肯定没得任何问题的。这次啊,我就像蜻蜓点水一样,轻轻地来一下就行了,满足满足我的愿望,我敢保证不会得那个啥子舅子‘月夹痨’的。”

  说一千,道一万,年轻幼稚而愚昧无知的乡下姑娘薛素珍,高矮犟不住他男人,也经不起他甜言蜜语般的诱惑和进攻,越过了这道本不可逾越的生理防线,铸成了终身的大错!

  俗话说:“不怕你是贞洁女,就怕遇到旋脸皮。”

  自从在月子里和自己的男人贺来福,搞了那种不该搞的事情后。薛素珍身上的妇科疾病,就一直缠绕着她。

  年纪轻轻的她,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不是感冒发烧、咳嗽;就是流鼻涕、打喷嚏;再就是内裤里,始终是不干不净的白带夹血污,有时候还发出一阵子恶臭,实在令人生厌,只有避而远之。

  在乡场上,小俩口也背到公爹公婆和老丈人丈母娘等亲戚六眷,一起去看了不少有名的老郎中,吃了无数副名贵中草药和民间流传的一些偏方、秘方,却根本不见得有任何的好转。

  眼见自己的乖乖女儿,整天黄皮寡瘦、病病哀哀;以泪洗面、哀声叹气的模样。她娘屋家的老妈子和老汉儿,硬要她说出过究竟是为什么?

  “是田坎地坝的活路做多了?还是在家里面受了公婆、小叔子、小姑子和贺来福的欺负啊?”她均摇头流泪,一再表示都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到底是为啥子把一个好端端的身体搞成目前这个样子的呢?难道是被那荒郊野外那个背时的狐狸精抽了精,还是被那倒霉的癞蛤蟆瘟疫染了身啊?”她娘发怒问道。

  当着自己的亲生爹娘,薛素珍实在不好一直再隐瞒下去,只好如实相告、一一道来。

  “素珍、素珍啊,你好傻呀!?想当初你出嫁的时候,妈是手拉着手、脸对着脸、嘴对着嘴,教过你无数次的呀!咋个只图自己一时的高兴和愉快,就把这件事情给搞忘记了呢?”

  “妈,怪只怪你女儿我一时糊涂,昏了君;求求您们千万莫怪罪贺来福哈?”

  “不怪他个死龟儿子,我们去怪那个呢?他是你屋里的男人,难道 ‘坐月子’不能够进行房事,这样简单通俗的道理,他娃儿还不懂得啊?”

  他老汉儿薛仁贵气得青筋直冒、暴跳如雷。好在他不是唐太宗和唐高宗时期的那个著名战将薛仁贵,要不然的话,贺来福这个一钱不值的乡下佬,只有死在他的刀枪剑戟之下的命。

  “还说他娃儿的妈老汉儿信佛,心地善良、不会杀生;我看他就是他妈一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简直比养在猪圈和牛圈里的那些畜生还不如!”她妈卫素华也附和着她老汉儿。

  “呜呜呜…呜呜呜…,妈、爸,我晓得,得了这个病是医不好的;我走了的话,您们要帮到起我把贺大凯带好哟!?”

  说到死,即将告别欢乐的人世,想到年幼的娃儿,年迈的爹妈,还未曾享受到天伦之乐;年纪轻轻的薛素珍,也伤心、痛苦到了极点。

  “走啥子走?往哪里走?嗯?难道你就舍得撇下我和你妈这把老骨头啊?硬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莽女子!尽说绝话,啊,呸呸呸…。”

  “爸爸,哪有啥子办法呢?阴曹地府的判官都把阎王爷的通知送来了啊?”

  “老子现在就去找贺来福的妈和老汉儿算账!找何来福那个混账王八蛋算账!叫他们赔偿我女儿的一切损失!”

  “老头子、老头子!你千万莫乱来哈?整出人命来,那是要背起眼屎的哟?你看嘛,女儿身子骨有病,外孙呢?还小。就算你把女婿娃儿贺来福打残了、打死了,那个今后来带小凯凯呢?”

  说道自己心肝宝贝似的外孙孙——贺大凯,老爷子满面是泪,心一下子就软了。是啊,打死了女婿娃儿贺来福,小外孙不就成了一个无爹无娘、无依无靠的孤儿了啊!?

  在贺大凯刚满三岁的那一天,一个月冷星稀的夜晚,他那年纪轻轻的娘,头一歪、手一摊、眼一闭、脚一伸,断了气,一命呜呼,上了西天。

  这一下子,把贺家屋里的公公婆婆、何来福,和薛素珍的父母亲以及兄弟姊妹们,怄得死去活来。他们把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怒,一下子全部抛洒给了何来福——他遭到了一顿铺天盖地的臭骂和一阵疾风暴雨似的拳打脚踢。

  自从家里的堂客死了,何来福整天都是一副无精打采、哭兮奶呆的样子。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在家里,丢了耙耙摸扫把,里里外外一把手,忙得死去活来的。

  家里洗衣煮饭、喂猪喂鸡的活路要做;田坎里、山坡上的庄稼农活也要干;一天到晚,累得他筋疲力尽、腰酸背痛的。硬是到了那种,站到起,就想坐下;坐下去,就想躺倒;躺倒起,就再也不想起来的疲惫程度。

  婆娘死了,你说他活得有好造孽哟!

  他屋妈和老汉儿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再三拜托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同村媒婆子薛思玉,在附近一带,那怕是穷山恶水的大山沟里,给何来福马上物色一个同样死了男人的主儿来填房。

  怎奈,何来福高矮不干,死活不依。

  他有事无事的时候,总爱疯疯癫癫、有说有笑、又唱又跳地跑到后山上的坟堆堆里去,抱着薛素珍的墓碑,捶胸顿脚、痛哭流涕…。

  “呜呜呜…,呜呜呜…。素珍,我亲爱的素珍啊,都怪我一时稀里糊涂,害死了你呀!我不是人,是畜生、是杂种啊!”

  他双手对着他的两个黑色、粗糙的脸盘子,一边一下,左右开弓,连续打了有四十五下。一直打得个打得个六神无主、七窍生烟;满脸是血、皮开肉腚为止。

  十里八乡和隔壁邻居的好心人,都以为他想他那死去的漂亮小婆娘想疯了。于是,把他捆了个五花大绑、结结实实,放到拉猪儿的板板车架子上,弄到乌峰山的神经病医院去看医生。

  他顿时嚎啕大哭、又拌又跳,又不依教。

  “你们这些龟儿子好狠心哟!也太没得人情味儿了!老子在哪里找啥子神经病嘛?日你妈也!我是想贺大凯他妈——薛素珍,心里面难过,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香,才到坟堆堆里去看她的。你们这样整我、打我、害我,不把老子整死下台,也是要整出神经病来的哟!呜呜呜…,呜呜呜…。”

  生产队的小队长贺爱民,本是他的大堂哥,其模样就像阎王殿里掌管阴律司的催命判官崔畔一般,凶神恶煞地走上去,恶狠狠的扇了他几个蒲扇般的大耳巴子。

  气势汹汹地咆哮和教训道:“来福娃儿,你说你没得神经病?嗯,有哪个相信呢?咋个大白天,太阳啷个大,晒得地下冒青烟,你还往‘乱葬坟’里跑呢?我们不来管你,哪个来管你?你怕是要和薛素珍在坟堆堆里同床共枕、一起生活下去了哟!?”他满以为这下不把贺来福打醒,也是要吓死的。

  哪里晓得贺来福出口大骂:“贺爱民!我日你屋里的先人和起祖伯伯!我贺来福又没有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平时间连口凉水,都没有喝你们家一口。你狗日的,我又不是‘五类分子’,你凭啥子要限制老子的人生权力和自由活动啊!?”

  贺来福被整得昏头涨脑的,他就忘记了,他和贺爱民本是同根同祖,同一个祠堂里吃饭的主儿,几百年前就是一家人了。难道贺爱民的先人和起祖伯伯,就不是你贺来福的先人和起祖伯伯了吗?

  听完这话,贺爱民对着他老汉儿和妈的耳边一阵私语:“二叔、二嫂,我看贺来福没得啥子病啊?心里面敞亮得很哟,啷个你们都说他是神经病呢?”

  “呜呜呜…,还不球是八大队四小队那个会算命看相的乌大麻子‘乌和尚’说的,我和他老汉儿就信以为真了。一时慌了神,就急急忙忙地找了队里的几个基干民兵,一起把他捆绑起来,赶忙往地区神经病医院送。”

  “哎呀!二叔、二嫂,我也是急火攻心,想都没多想,就给来福兄弟来了个左右开弓。打得他个血糊淋铛、七窍生烟的,要是他真的疯了,怕早就把他打死球了哦!到时候,只怕您们两个老辈子和我们几个队干部还要成杀人犯,那是要一命抵一命的哟!”

  贺大凯小小的年纪,看到自己的老汉儿,被村里一大群人五花大绑、打过来、打过去;一会儿灌屎、一会儿灌尿,吓得东躲西藏、嚎啕大哭…

评论
  • 感谢苏哥力荐,有幸拜读您的大作,荣幸之至。《贺大凯的忏悔》脉络清析,有血有肉,文笔犀利,剖析心路如抽丝,腐化蜕变悔莫及,不愧为反腐倡廉的警世篇


    苏国庆 作者

    回复 @王栩: 谢谢!👍🎉🌹写得粗燥,还不成熟。


  • 苏先生:拜读了你的文章《贺大凯的忏悔》。写得不错,语言表达朴实无华,生动活泼,平铺直叙,引人入胜,堪称佳作。作为一个地道的南充人。对文中描述的景象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真棒👏🏻


    苏国庆 作者

    回复 @SQKG: 真心谢谢了!小说中的故事情节,以及涉及到的人、事、物等全为虚构,切记不要对号入座!


  • 我的作品《海东青之翼》已全新集录发布,希望得到各位前辈的回访支持,多谢!已赞


  • 作品很不错,已好评,欢迎回访给个好评


  • 苏国庆 作者

    有些人物、事件以及逻辑关系,也就是写作技巧,我掌握不好,也吃不准,完全是试着在写的。


  • 苏国庆 作者

    林老师:实不相瞒,我只有这个水平了。即使要写得更深入、更细致、更精彩一点,或者说再拔高一筹,我也有些感到力不从心的。你是专业作家,能否在此基础上帮忙再提高一下。不甚感激!


  • 好吧,提个意见(表扬的李老师说了),个人认为,贺从好人到坏人中间过度薄了点,而且一干坏事就被抓,显得当坏人滴风险太高,逻辑上缺乏斗争的复杂性,中间起码再着墨十来章就更加丰满了,另外此书立题很有挑战性,可以写得更加的惊心动魄。~


    回复 @林继明: 可能九万字以内,作为中篇小说也短了写,是否考虑增加一些,别急着杀青,增加部分可以塞几个其他的人物以及他们的故事,从而衬托主人公的社会关系以及犯罪的必然性~


    回复 @林继明: 短了些~


  • 还是影射某个现代人物?


  • 真是有康熙哦!苏老师写的是哪个历史人物吧。待慢细寻看哆


    苏国庆 作者

    回复 @麋鹿美丽: 从塑造出来的贺大凯(也有原型人物),引申出我们当地一桩惊动中南海的大要案:中共南充市委常委“贿选案”,情况基本是真实的。


  • 苏国庆 作者

    继民老师:我看了,是网站在帮我做,封面人物已经换了哈,衷心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