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达·赛巴尔

  阿尔及利亚·

  雷伊达·赛巴尔(Leita

  Sebbar)

  H母亲住在波尔多的多尔多涅的一个小村庄时,很少离开父母独自外出。

  在一次舞会上,她遇到我父亲。

  一次奇遇!

  不久,她便来到阿尔及利亚上普拉托地区中心的一个小村庄当小学教师。

  就这样,芳龄20的母亲离开故土,同一个阿拉伯人——有人称他印第安人——出走。父母期望她前程似锦,对此事难以接受。她生长在一个对外国人充满偏见的家庭中。罗娜·博尔达同默哈迈德·赛巴尔出走避难!好在小伙子是个小学教员,她父母提着的心多少得到些安慰。母亲出发赴奥兰那天,外祖父把她送到旺德勒港船上,我未来的父亲在那里等她。

  可以说我就生在小学校内,医院的大厅、即母亲生我的地方与学校毗邻。出生后,我一直在学校生活,一生都将在书的海洋中度过。

  父母相亲相爱,白头到老。母亲有初小毕业文凭和一所烹饪学校的证书,与父亲在同一所学校任教,他们朝夕相处,形影不离。若说分开只有偶尔遇到特大事件,外祖父、祖母去世时有可能暂时分离。

  现在,母亲已68岁,父亲73岁。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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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60位作家和他们的母亲313

  们相依为命,住在尼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会产生这样一种婚姻,在那种年代——40年代的阿尔及利亚,不同国家人的联姻极为罕见,殖民者统治的社会难以容忍。

  移民生活使父母同呼吸、共命运。对母亲来说,这虽算是一种选择,但毕竟是生活在一种陌生文化的社会。父亲是阿拉伯人,在伊斯兰教文化熏陶下长大,过避难生活是为了重新当法文教师。他们远离各自的家庭,独立生活。按照传统习惯,母亲应该住到父亲家,然而,他们获准独立生活。

  父亲和家里人的关系相当密切,他与他的家庭比母亲同她的家庭关系较亲近。

  儿童时期,我不记得受到种族歧视和排斥。母亲性格开朗,好奇心极强,在只能以马作为交通工具的村子里生活得悠然自得,其乐无穷。想让父母分开谈何容易,他们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两个人全是非宗教共和国学校负责人,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细致周到。现在,母亲谈起这段生活仍充满无限眷恋之情,如同回顾充满梦幻、幸福的青少年时代一样。这些情况及她和父亲的邂逅带有神秘色彩,若想描述得更详细比较困难,我也不了解详情。母亲很谨慎,守口如瓶,我不愿强迫她谈过去的历史。

  他们遗传给我审慎与廉耻之心,我感觉到父母相爱,但从不见有任何亲昵的举动。他们不会炫耀自己,这一点我与父母相象。

  母亲5年时间内生了4个孩子,一个哥哥、两个妹妹和我,但她没有中断工作。我是3个女孩中的长女,一贯认为妇女参加工作是天经地义之事。只是投入文学研究和创作后才改变了看法:妇女可以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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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3世界60位作家和他们的母亲

  在家中,我们讲法语,母亲不懂阿拉伯语。我在街上玩耍时向小朋友学习阿语。我们居住在阿拉伯区,后来上中学学习古阿语时,遇到许多困难。

  父母不信教,他们放弃了原来的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不启发、更不强迫我们追求某种信仰。相反,非宗教教育行之有效,我对上帝,没有发生任何兴趣,除去上哲学课,宗教对我没有任何影响。现在让我局促不安的倒是听别人说我在信仰面前无动于衷!也许看到同学们领初圣体时,我向母亲提出过一些问题,但不记得我为此而忧虑不安。

  我们接受了十分严格的教育,一位名副其实的教师的教育。

  我深知,现在的孩子绝不允许别人监督他们的所做所为。

  母亲始终严格安排我们的学习,同时教我和妹妹学习女子应具备的才能:阅读、织毛衣、缝衣服、绣花、管理家务。呆若木鸡、无所适从是行不通的!她常说:“你们不会有嫁妆,每人必须学会一门手艺!”

  父亲与她观点一致。他们几乎对所有问题的观点都是相同的,彼此间没有根本的思想或文化冲突。母亲从不给我们讲她的家庭,父亲也默不作声。谁也不愿把原来的传统习惯和家规,强加于我们。这使我获益匪浅。然而,有时对他们过分苛刻的要求,也会象被束缚的驽马一样奋起反抗。很长时间内,我总认为母亲太严厉,她故意千方百计让我们以她为模式,把我们培养成贤妻良母、优秀的家庭主妇、小学教员。这是她严守戒规的非宗教思想教育。

  母亲过分的严厉阻碍我对母爱做出恰如其分的评价。她热情、充满活力、自尊心很强,孩子们在她的持重举动中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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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领会其重要性。

  我更愿她减少武断,增加和善和现身说法。

  我仍认为,我也许不会喜欢一位充当女朋友或女伙伴的密友式的母亲。

  母亲是否唱过歌我记不清了。父亲常哼哼阿拉伯乐曲小调儿。母亲打扮得庄重、大方、优雅,同她在法国居住时一样追随流行款式。小学女教师不能穿卡比利亚长裙!她有自己的裁缝,定期收到新潮服装报。她不循规蹈矩,喜欢自选布料款式,自己搭配颜色和样式。在学校可堪称楷模,人人赞不绝口:“你母亲又漂亮又会打扮!”我受宠若惊。她把审美观传给我,两个妹妹继承了她心灵手巧的特点。

  家中唯一不可侵犯、属于母亲的领地是烹饪。对于一个在佩里戈尔烹饪学校读过书的人来说,这毫不过分。她做的法国传统菜肴和阿尔及利亚名菜享有盛誉,父亲特别推崇她做的古斯古斯,他的奉承尤显重要,他说这种古斯古斯可G以和他母亲做的相媲美!显然,是祖母把秘方教给母亲,她才能大显身手。父亲只负责烤羊,这种事本该男人做。

  我并不认为母亲在我的作家生涯中起着特别重要的作用。当然,她和父亲培养了我读书、汲取知识的情趣。过生日或其它节日,他们总赠书给我。他们有大量藏书,我全部读过,尤其是那些摆在书架上的书。

  我没见母亲写过什么,父母给我们的信全由父亲代笔,但她事先提出自己对事情的看法和感受。

  我用来写母亲的笔墨不多,但书中的女性肯定有她的影一种阿拉伯饭,用黄米、肉、蕃茄、菜等做成。

  G子,在母亲中,甚至阿拉伯母亲中,她都是强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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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信笺》(Lettres

  parisiennes)

  一书中描写避难时谈到母亲。这封信是给生活在巴黎的加拿大女小说家南茜·沃斯汀的复信。

  我征求父亲的意见,能否用他的名字发表,他欣然同意。

  他充分信任我,相信我不会写出他反对的文章。

  我到法国大学读文学系时,父母还生活在阿尔及利亚。

  那是第二次大战结束前。一个妹妹在巴黎读理科,小妹妹和当小学教师的哥哥留在阿尔及利亚。

  1967—1968年间,读社会学的妹妹卷入学潮,被抓起来,投入监狱。父亲受到很大打击。他曾为阿尔及利亚的独立,参加了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的斗争,偏偏这个独立了的阿尔及利亚把他的女儿抓起来送进监狱!

  悲剧!

  父母百般斡旋,试图救妹妹出狱,6个月后她终于获大赦,重见光明。随后她去了马提尼克岛,父母也相继离开阿尔及利亚到法国和孩子们团聚。父亲当初返回阿尔及利亚完全是为了亲朋好友,为了家。母亲在波尔多她度过金色童年的地方找到一幢房子,此住所成为全家人的汇集地点。我这个佩里戈尔人,两年回去度假一次,我把它视为我独一无二的大地。

  阿尔及利亚是我的故乡,之所以创作,是因为我思恋这块土地。我拥有母亲的语言,语言与大地息息相关,但我没有父亲的土地——印有我孩童时代足迹的大地。正是为了重新找到这块家乡的土地、这个村庄和我思恋的学校,我才拿起笔思索、创作。

  一直保护我们的仁慈的父母在我的小小反抗后,仍以宽厚态度对待我的作品。母亲读我的书,对其中的内容也不以为然,毫无诧异,我们还常交谈,交换看法。12年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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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Les

  tempsmodernes)一书中有一篇文章,题目是《如果我讲母亲的语言》(Si

  je

  parle

  la

  langue

  demamère)

  ,我力图弄明白为什么我只讲法语,为什么我完全跻身于这一语言之中。

  很奇怪,我从未跟父母提起这篇文章,但他们完全了解我写的东西。当然,她肯定读过,又是一场悲剧。她认为我是针对她写的这篇文章。我想方设法做出合理解释,但她没有被说服。父亲告诉我,她读这篇文章时泪流满面,我没有料到会有这种结果。现在我觉得不会再以同样方式写作,我已有孩子。成为母亲和孩子的教育者后教育原则只能强加。

  这一误解已成为历史,彼此谁也没重新提起过,也许是因为双方的审慎和自尊心,也因为缺乏交流。我和母亲特点相同。

  现在,母亲反觉得我们对她的爱和温情表现得不够……

  〔作家简介〕雷伊达·赛巴尔,1941年生于阿尔及利亚阿弗卢。曾在法国出版《非洲精力充沛的中国人》(LeChinois

  vertdAfrique)

  、《讲吧,儿子,请你讲给母亲听》(ParlemonB

  fils,parleà

  tamère)

  、《斯雷拉札德的记事本》(Les

  carnets

  de

  Shérazade)

  、《小女孩被杀害》(Ontue

  les

  peCtites

  filles)

  、《家庭妇女》(Les

  fammesà

  lamaison)

  、书信集《巴黎信笺》(Lettres

  parisiennes)等。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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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母爱真伟大呀!在了不起,最大还是母亲大。是母亲赐予了生命.是母亲的方向.是母亲的爱.是母亲的“绝招”苦口婆心。母亲是了不起的人,把我们从暗地.危机.宝宝养大,是多么辛苦.劳累。我多么想对母亲说:“妈妈我爱您,您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