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京畿历险 12、她能逃出去吗?

  

  12、她能逃出去吗?

  这些天,北平出了个特大新闻,内务部次长苑缙汾密谋篡夺大总统宝座,事情败露,被执行枪决。各大报都在头版登载了这一消息,还有苑缙汾私刻的总统玉玺和大元帅军服。苑府被查封抄家,苑缙汾的儿子拒捕被击毙,儿女苑红芳潜逃,总统府已发出特别通缉令追捕缉拿。

  这是怎么回事呢?苑缙汾是什么人?居然有如此大的野心要篡夺大总统宝座?其实,这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是袁世凯破害革命志士,杀鸡给猴看,而制造的一个大阴谋。

  袁世凯窃取中华民国大总统宝座以后,贪欲更加膨胀,觉得当大总统还不神圣,还不惟我独尊,还不威风八面,便想着当君临天下的皇帝。他的想法一透漏,便遭到不少人的反对,而内务部次长苑缙汾是最强烈最卖劲的一个。这位孙中山的忠实信徒,不仅在报纸上写文章,而且在议会发表演讲,慷慨陈词,说称帝是倒退,是复辟,是对民国的背叛,甚至发起签名运动。搞得袁世凯十分狼狈和被动。依照袁世凯的脾气,早就派人把他暗杀了。但是,被他的副官、也是他的智囊唐化钧给制止了。他对袁世凯说:“暗杀是下下之策,虽铲除了对手,但对我们没有好处。上上之策是既铲除了对手,又对我们有利。”

  袁世凯大为高兴,说:“怎么?你有这样的办法?”

  唐化钧很得意很有把握地说:“当然有。”

  唐化钧向袁世凯讲出自己的想法,袁世凯听了十分高兴,说:“嗯,这个主意不错,就按这个办法去办,要注意保密。”

  唐化钧说:“您放心,绝对走漏不了半点风声。”

  半个月以后的一天晚上,大约十点种左右,袁世凯大总统府门前灯火辉煌, 车水马龙,达官新贵,军政要员,进进出出,一派热闹红火。就在这时,一辆豪华轿车却停在了总统府昏暗冷清的后门。从车内走出一个细高挑男子,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还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样子惶遽鬼祟,下了车就象泥鳅一样溜进后门。

  他就是唐化钧的心腹手下许家栋,他走进后院以后,穿门厅过走廊,来到唐化钧的住处。

  唐化钧见他进来,站起来急问:“取来嘞?”

  “取来嘞。”许家栋说着,把锦盒和包袱放在桌子上。

  唐化钧问:“没人看见吧?”

  许家栋说:“没有,送东西的人很懂规矩,东西放在了供桌上,人已经走了。”

  “好。”唐化钧很高兴。

  许家栋试探地问:“大哥,什么重要的东西呀?还真神秘。”

  “呶!”唐化钧打开锦盒,揭开包袱。

  许家栋惊呆了:“哇!?玉玺?大……大元帅服?这……”

  唐化钧脸上露出阴狠的笑:“给苑次长准备的一份厚礼!”

  “苑次长?”许家栋怔了一下,问,“苑……苑缙汾?”

  唐化钧恶狠狠地说:“哼!他一个小小内务部次长,居然公开与袁大总统作对,多次在议会大放厥词,还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攻讦袁大总统复辟帝制想当皇帝,还说大总统是日本人的走狗!真是太恶毒了!哼!一个小小次长,不知道天高地厚,忘了自己吃几碗干饭!把这个送给他,叫他也过过大总统大元帅的瘾!”

  许家栋恍然大悟:“噢?属下明白嘞,袁大总统是要教训教训这小子!”

  “不是教训。”唐化钧一脸的高深莫测,“是杀一儆百!看谁还敢再胡言乱语!”

  许家栋问:“什么时候动手?”

  唐化钧说:“夜长梦多,就今天晚上。”

  许家栋问:“大总统同意了?”

  唐化钧说:“是他老人家亲自布置和指挥。走,再把行动方案去核对核对。”

  唐化钧带着许家栋走出屋子,向袁世凯的房间走去。

  苑缙汾的宅第在地安门内的一个胡同里,这些天来,他一直忧心忡忡,长吁短叹。革命党人流血牺牲,奋斗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推翻了清政府,建立了中华民国,革命胜利来之不易啊!没想到却落到窃国大盗袁世凯手里,这个卑鄙小人逼孙中山交出了大总统职位还不算,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居然要恢复帝制当皇帝。这是公然背叛革命,拉历史倒退。苑缙汾是孙中山和三民主义的忠实信徒,又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刚直脾气,岂能眼看着革命成果让袁世凯糟践殆尽?他写文章,作演讲,奔走呼号,希望有识之士能结成反袁联盟。他知道,袁世凯是卑鄙小人,政治流氓,很可能对他使用下下三烂的手段。知己好友劝他,家人为他担心,他也想过放弃不管,可是,生成的刚直脾气,使他不知不觉地又慷慨激昂起来。由于心情抑郁,再加上受了些风寒,咳嗽,低烧,头晕,乏力,吃饭不香。儿子苑康和女儿苑红芳很是着急,请来医生诊治。

  这天晚上,苑缙汾躺在床上,觉得心口窝憋闷,便披上衣服走出门外。月亮挂在西天边,快要沉落下去了,满天星斗此起彼落地眨动着眼睛。在这一刹那间,他仿佛忘掉了熙熙攘攘的尘世,忘记了心中的烦恼。大概是外面风太凉,他激凌凌打了一个寒战,嗓子眼发痒,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儿子苑康赶忙拿来一见大衣,给他披上,说:“外面风大,回去吧。”一边说着,一边为他捶背。

  苑红芳端药过来,说:“爹,大夫说夜里这次药最重要,快趁热喝了,歇息去吧。”

  “好。”苑缙汾说着,走回屋子喝了药。

  苑红芳说:“爹,您早点儿歇着吧。”

  苑红芳说着,为父亲重新铺好被褥。

  苑缙汾一边上床,一边对儿子女儿说:“我没事,你们都回屋睡去吧。”

  他哪里知道,一场灭门大祸正一步步向他靠近。

  这时,月亮已经落进西山,京城的街道路灯本来就很少,再加上电力不足,昏黄暗淡。小胡同里根本就没电灯,更是黑黢黢的。三个蒙面人幽灵似地向苑缙汾家走来。领头的正是许家栋,另一个蒙面人拿着个沉甸甸的包袱。

  他们来到苑家附近停在黑暗处,许家栋察看了一下四周,见一老乞丐正在不眼处的路旁睡觉。许家栋眼珠转了转,想出一个主意,在另一蒙面人耳边嘀咕了几句,那个蒙面人会意地点点头。

  许家栋从他手里接过包袱向苑缙汾家的院后走去。

  这个蒙面人走向正在睡觉的老乞丐,轻轻把他叫醒:“喂,醒醒!醒醒!”

  “干吗呀?老子正在做梦。”老乞丐不满地嘟哝着。

  “呶,要不要?”蒙面人拿出两块大洋递到老乞丐面前。

  “嘻嘻,银圆!银圆谁不要?要!要!”老乞丐敦实精神了,伸出脏兮兮的手那抢银圆。

  就在老乞丐要触到银圆的一刹那,蒙面人“噗!”地一刀把他刺死,把尸体扔进苑缙汾家院子里。

  与此同时,许家栋从另一侧跳进去,躲藏在暗处。

  老乞丐的尸体很重,落地时发出沉重的声响。

  “谁?”苑缙汾的儿子苑康听到外面有响动,大声问。

  一名仆役回答:“刚才扑通响了一声,现在又没有动静嘞。”

  苑缙汾有些风声鹤唳,对儿子:“去看看,那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能大意。”

  “哎。”苑康带仆役来到院子,问仆役,“响声在什么地方?”

  仆役指了指院子东北角:“好象是那边。”

  隐伏在西北角暗影里的许家栋屏组呼吸,不敢弄出丝毫声响。

  仆役首先发现老乞丐的尸体,吓了一跳,说话声音都颤抖了:“啊?!少……少爷!在这儿,是……是个人!象是死……死嘞!”

  苑康急忙走过去,俯下身子一看,大惊失色:“啊?!这……是从外面扔进来的……”

  苑缙汾不知出了什么事,从屋里走出来,站在门口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啦?”苑康讷讷地回答:“爹,是……是个死人!”

  听说院子里有个死人尸体,苑缙汾的心里一咯噔,预感到了不祥,急走过去:“啊?!认识不认识?是什么人?”

  苑康回答:“脏兮兮的,头发都擀了毡,象……象是要饭的。”

  这时,隐藏在黑影里的许家栋,飞快溜进苑缙汾住室。人们的注意力全在老乞丐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老爷,这人身上有血,是被人杀死的!”一名仆役说。

  另一名仆役认出了老乞丐,说:“是那个老叫花子,我认识,老这一带要饭。谁这么缺德,把人杀了扔在咱家院子里,这不欺负人嘛。”

  “真它妈晦气!”众人骂骂咧咧。

  “啊?!不好!”苑缙汾突然想起什么,大惊,急忙吩咐儿子,“快!把屋里屋外所有的地方都检查一遍,仔细些,看有没有异常情况?”

  “哎。”苑康答应,对仆役们说,“大家分头去查,仔细些,别漏掉一处地方!”

  仆役们把整个宅子里里外外查了个遍,什么也异常情况也没有发现。

  苑康回到父亲屋子里,对忧心忡忡地父亲说:“爹,都查遍了,什么异常情况也没有发现。”

  苑缙汾问:“没漏掉什么地方?”

  “没有,连茅厕也检查过了。”苑康说。

  “这就怪啦。”苑缙汾眉头拧成疙瘩,心情显得很沉重。

  苑康问:“爹,您担心什么?”

  苑缙汾一边沉思一边说:“无缘无故把老乞丐的尸体扔进来,分明是声东击西,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的。我担心……”

  苑康听父亲一说,也颇为担心起来:“您是说有人栽赃?哼,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您走得直行得正……”

  儿子苑康涉世太浅,还不知道人心的险恶。苑缙汾连连摇头,说:“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哟!袁世凯想复辟帝制当皇帝,已经蓄谋很久喽。为了实现他的皇帝梦,不惜勾结日本出卖国家。我在议会揭过他的疮疤,也写文章公开抨击过他。老贼心毒手狠,又有唐化钧那个奸猾的狐狸给他出谋划策,是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的啊。”

  苑红芳说:“既然阖府上下都查遍了,没有发现可疑之处。爹,您身体不好,就先休息吧。等天亮了,我和哥哥再仔细地检查一遍。”

  苑红芳照料苑缙汾睡下,和哥哥一起出上房,轻轻把门关上。

  苑缙汾突然想起什么,慌忙从床上坐起来,叫住儿子和女儿:“你们回来。”

  苑康和苑红芳返回上房,问:“爹,您还有什么事?”

  苑缙汾问苑康:“我这间屋子,查过了吗?”

  “没有。”苑康摇摇头,说,“您住的屋子还能……”

  “不行,不能有丝毫疏漏,查!”苑缙汾说着,披上衣服走下床来。

  苑康见父亲这样认真,急忙答应,“哎,我这就叫人来查。”对门外,“来人。”

  仆人应声走进来,对苑缙汾:“老爷,什么事?”

  苑缙汾说:“检查一遍这间屋子。”

  苑康叮嘱道:“仔细点儿。”

  “是,少爷。”仆人答应一声,开始搜查。

  还真是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一个仆人从角落里搜出一个包裹: “老爷,这儿有个包袱。”

  “啊?!”苑氏父子大惊,慌忙走过去。苑缙汾因为神情焦急慌乱,险些没有跌倒。

  苑红芳眼尖,认出不是她家的东西:“爹,这不是咱家的东西,咱家没这样的包袱。”

  苑缙汾意识到了什么,忙说:“打开!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苑康打开包袱,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原来,包袱里是一方玉玺和一身大元帅军礼服。

  苑红芳拿起玉玺,看上面的字:“大总统印……啊!?这……”

  苑缙汾神色极为难看:“他终于下手了!好狠毒呀!快!快包上!谁也不许对外人说!”

  苑缙汾的话音未落,院子里蓦地齐刷刷亮起松明火把,哔哔啪啪,把院子映得通红。

  苑缙汾意识到大祸要临头,急忙对苑康和苑红芳说:“你们快走!快从后门逃走!快!”

  苑红芳和苑康:“不!我们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要走一起走!”

  “来不及了!”苑缙汾命令使女:“拉小姐走!快!逃出北平,越远越好!快走!苑家就指望你报仇了!”

  使女刚啦走苑红芳,唐化钧便哈哈大笑着走进来:“别包啦,来不及啦。”

  苑缙汾发现,院子里意见站满全副武装的士兵,刺刀在火光映照下闪着幽幽寒光。

  唐化钧走进屋子,阴阳怪气地说:“这怎?苑次长嫌官小,想当大总统啊?”

  苑缙汾已经镇定下来,平静地说:“栽赃陷害!卑鄙!”

  唐化钧脸色骤变:“栽赃陷害?哼!大印官服都准备好了,还想狡辩?”转身对门外说,“喂喂!大家都来开开眼,这就是民国的叛逆!人脏俱获!”

  呼啦啦进来一群人。

  苑缙汾发现,原来都是记者,不由豪爽地发出一阵冷笑:“哈哈哈哈!连记者都带来了,不是事先预谋是什么?”

  唐化钧顿时慌了,命令士兵:“不许他攻击大总统!抓起来!”

  “是!”一名军官答应一声,命令士兵,“拿下!”

  士兵扑上去,捉住苑缙汾。

  苑缙汾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唐化钧!你好狠毒!袁世凯!窃国大盗!你背叛国父!复辟帝制!逆时代潮流!你不得好死!”

  唐化钧色厉内荏,嘴硬心虚:“你……你满嘴胡言!把他的嘴堵住!堵住!你图谋不轨,阴谋政变,证据确凿,你赖是赖不掉的!奉袁大总统钧命,将逆贼苑缙汾缉捕归案,把苑家一门,全部收监候审,不许放走一人!都给我绑了!”

  士兵得到命令,在院子里大肆搜捕起来,稍有反抗便遭到毒打和惨杀。

  苑缙汾的儿子苑康年少气盛,哪里还忍得住,冲唐化钧大骂:“唐化钧!你倒行逆施、为虎作伥!不得好死!”

  “你敢骂唐副官!”许家栋过来,恶狠狠地把苑康踹倒。

  苑康已失去理智,夺过一个士兵的枪,就向唐化钧刺去!

  唐化钧举起手枪,一扣扳机,苑康应声倒在血泊里,依然破口大骂。

  苑红芳由使女拉着逃到后院角门,蓦地听到前院传来枪声,心中一凛,转身要冲回去,被使女死死拉住,仓皇逃出后门。

  经过这场浩劫以后,苑府一片狼籍,到处是血污和尸体,没死的都被当作疑犯抓了起来。

  许家栋正押着苑缙汾向外走,唐化钧走过来,问:“都抓到了吗?”

  许家栋说:“只有苑缙汾的女儿苑红芳没有找到,可能不在府里。”

  “混蛋!”唐化钧狠狠掴了许家栋一记耳光,“大帅吩咐,要斩草除根,不能漏掉一个!你怎么知道她没在家中?去给我搜!她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给我找到!”

  “是!”许家栋啪地打了个立正。

  唐化钧说:“命令所有城门都增派双岗,全城戒严,挨家搜捕,我不信她能从天上飞出去!”

  “是!”许家栋来了劲,“她就是钻进地缝,也要把她挖出来!走!”

  许家栋率总统卫队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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