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横空飞来个爹和娘
程道儒给韦二海钱的条件是叫他不管杨蛎儿的事,否则便将钱收回。韦二海必须做出选择。韦二海心理很清楚,父母的病已经很重了,若得不到及时治疗,肯定活不了几天。程道儒能给他钱为父母治病,说明他的心眼还是很好的,不会对杨蛎儿怎么样,最多也就是在程府多当几年丫头。再说,他实在是太需要钱了。韦二海想到这里,便急忙叫住往外走的程道儒,急切地说:“大爷别走!我要钱!要钱!”
程道儒脸上露出得意的奸笑,夸赞说:“哎!这就对喽!钱是好东西,有了钱,咳咳,是什么事都能办得到的,能叫鬼推磨、神拉犁!”
韦二海试探地问程道儒:“程老爷,能不能告诉我,杨蛎儿现在什么地方?”
程道儒没有直说:“好地方!”
“好地方?”韦二海不知道他说的好地方是什么地方,追问了一句:“好地方是什么好地方?”
程道儒恶狠狠甩出两个字:“妓院!”
“啊?!”二海如五雷轰顶,顿时急了,“不!你不能这样啊?你是好人,您不能……”
程道儒早已带着仆人走远了。
韦二海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懵懵懂懂,仿佛僵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愣怔怔地站在原地出神。。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吧!”
直到听见仆人的喝喊,他才从从愣怔中清醒过来,跟着仆人神情恍惚地向外走去。
路过一座低矮的小土屋时,屋里突然传来急切地喊声:“二海哥!你快来呀!我是杨蛎儿!我在儿!快来救我出去呀!”
“啊!?蛎儿妹妹!”韦二海向小土屋跑去。
小土屋又脏又阴暗潮湿,没有阳光,黑黢黢的。杨蛎儿被打得浑身是伤,衣服被血渍透了,满脸污垢,神色憔悴。
韦二海在门外,杨蛎儿在门内,相互用手去够对方:“二海哥!蛎儿妹!”
杨蛎儿抓住二海的手不放:“二海哥,你救我出去呀!”
“少管闲事!这银圆你还想要不想要?”仆人一边说,一边拽二海快走。
“银圆?”杨蛎儿蓦地一怔,这才发现二海包袱里的银圆。她一下子愣了,心中纳闷,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急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哪儿来的?你说呀?你说啊!”
韦二海说:“蛎儿,咱们误会程老爷了,程老爷不是坏人,心眼挺好的。”
天呐!这是她的二海哥吗?她蓦地觉得,眼前这个二海哥是那么陌生,仿佛从来就不认识似的。她刚想说什么,韦二海已经被程府仆人拽走了。
韦二海是杨蛎儿唯一的亲人,对她打击太大了。她觉得眼前恍惚,天旋地转,身体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韦二海离开程府,给爹妈买了药,有了药,爹娘的病就有治了。他压抑不住心中的高兴,急切地向家中跑。
韦二海一口气跑回家,尚未进门便兴冲冲地喊::“爹!娘!你们的病有治了!咱有钱买药了!您老人家有救了!咱家有钱了,您老再也不用发愁了……”
可是,当他走进屋子时,顿时怔住了,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犹如当头挨了重重一棒,巨大的惊诧使他浑身颤抖,脸上肌肉抽搐。药和银圆撒了一地。
原来,两个老人脸色青紫,都已经死去。
“啊!?”二海跑过去,抱着二老的尸体,嚎啕大哭:“爹!娘!你们这是怎么啦?爹!娘!你们醒醒!孩儿有了钱,你们要享福了,你们为什么要死啊?!你们醒醒!醒醒啊!”
韦二海哭得死去活来。
韦二海本来以为有了钱,可以治好爹娘的病,从此过上好日子。没想到父亲母亲却同时死了。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精神近于崩溃。他抱着程道儒给他的银圆,走出家门。到哪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漫无目的地走在荒凉的小路上。不知怎的,却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程府。
程道儒好象知道他会来,急忙迎上去,把他拽进客厅:“进来,进来,怎么搞的,你看这脸脏的。”
韦二海面无表情,不银圆塞给程道儒,木讷地说:“这是你的钱,还给你。”
程道儒推辞:“诶?这是你的,怎么能给我呢?”
韦二海一脸苦笑,声音凄楚:“用不着了,我爹和我娘都……都死了。”
程道儒连连摇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不!死的那两个人不是、也不应该是你爹你娘!象你这么棒的小伙子,应该生在富贵人家,你爹娘应该是富贵人!大财主!有钱有势坐大官!那破屋子里死的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娘!”
韦二海大感意外,神情茫然:“什么?你说什么呀?那不是我爹我娘是谁?”
程道儒没有回答他,神秘地向他招招手:“跟我来!”
韦二海看着程道儒神秘诡异的样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中既疑惑,又紧张,又有些惴惴不安,蹑蹑地跟着他走出屋子。
程道儒带韦二海走进一间很大的客厅,里面全是红木家具,做工、雕刻都非常精美。在此对比下,韦二海显得很龌龊,他惶惑四顾,猥猥琐琐不敢进去,颇为自惭形秽,。
就在这时,从通往内室的雕花门里走出一位贵夫人,衣着鲜美,珠光宝气,光斑闪烁。长得富富态态,白白净净,动作举止落落大方,沉稳而有威仪,很有贵夫人的派头。
韦二海觉得这个人很面熟,喔,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象买东西一样反复上下打量自己的那个女人。怎么又是她?她是什么人?自己不认识他呀,怎么老遇上她?
韦二海正在胡乱猜想,程道儒说话了:“二海呀,你不是问你娘是谁吗?看见了吧?就是她!她才是你的亲娘!”
“不!怎么会呢?这不可能!”韦二海象遇见洪水猛兽一样连连往后退,“她不是我娘!我娘不是她!你胡说什么?你疯了吧?”
“不!”程道儒打断韦二海的话,用不容置疑地口气说:“我没有疯,也没有胡说!你娘就是她,富贵尊荣的洪夫人!你是她的亲生儿子!你爹叫洪骐骧,是民国政府税务总监!你是他们的高贵公子!”
“你可真会说笑话。”韦二海噗嗤笑了,是苦笑,说,“她怎么会是我娘呢?我从小就住在渔村,怎么会是京城里的人?绝对不会!真的是你搞错了。”
“搞错的是你!”程道儒说得很认真,完全不象是开玩笑,“她确实是你娘,你绝对是她的儿子。你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当年,你爹是国民革命军的师长,生下你不久,恰好敌人攻了过来,你爹娘出于无奈,只好把你交给那两个渔民夫妇。当时讲好,打完仗以后就把你送回亲生父母。可是,这两个乡下人坏了心肠,把你昧了下来。”
“啊?!”韦二海对自己的身世从来没怀疑过,今天,听程道儒这一讲,还真有些疑惑了。程道儒讲得有鼻子有眼,不象是瞎编的,再说,他编这个骗自己干什么呢?不过,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任何人提起过呢?哪怕是只言片语,扑风捉影也好。
洪夫人见韦二海已经动了心,便说:“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当时你爸爸的同事们是都可以做证的。不过,你信不信倒不重要,我只问你,你是还愿意过你那叫花子似的苦日子呢?还是想过人上人的富贵生活?反正那两个穷渔花子已经死了,你想不想有个有钱有势做大官的父母?你是想一辈子受累受苦,还是愿意享尽人间荣华富贵?要怎么办,你自己选择吧?”
“这……”从韦二海记事起,就跟穷和苦结下不解之缘,没钱,挨饿受冻。每当看见有钱人衣着鲜光,吃香喝辣,他眼馋,羡慕,但更多的是仇恨。仇恨有钱人,实际上是恨自己为什么不是有钱人。不过,他出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有钱人,因为,他觉得是不可能的。如今,当有钱人的机会居然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他仿佛是在做梦,但看看四周,大红的太阳就挂在天上。他的心情有些胡慌乱,因为,这天出乎他的意料了。反正自己已经是无牵无挂的孤儿了,认个富人做爹娘,又有什么呢?
韦二海想到这里,讪讪地说,:“富人光享福,谁……谁会不想当富……富人呢?当然想……想当,可是……”
洪夫人和程道儒交换了个眼色,对韦二海说:“没有什么可是,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可以给你这一切。”
韦二海见天上掉下这样一个大馅饼,不假思索脱口答应:“我……我听话。”
“慢。”洪夫人打断他,“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韦二海怕他变卦,心中有些紧张。
洪夫人说:“屋里死的那两个人,不是你爹娘,而且你从来就不认识他们,把他们忘掉,永远忘掉!你不姓韦,也不叫二海。你姓洪,叫洪家璧。记住了吗?洪家璧!”
“洪家璧?”韦二海觉得这名字很陌生。
洪夫人:“对!你娘,亲娘,是我——富贵尊荣的洪夫人!你亲爹叫洪骐骧,是民国高官,现任国民政府税务总监,你是出身豪门的贵公子、阔少爷!再也不是脏兮兮穷巴巴的韦二海!”
“喔……”二海既兴奋又意外。
程道儒帮腔说:“哎呀!算你小子有福气,拣了个大便宜呀!这是多少人做梦也梦不到的好事啊!一夜之间你就成了官宦富豪人家的阔少爷,这简直是天上掉元宝嘛!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叫娘吧!只要你叫声娘,大福大贵就落到你头上嘞!叫呀!快叫呀!”
冷不丁的叫一个陌生人娘,韦二海一时真张不开嘴,支支吾吾地:“这……娘……”声音低得象蚊子叫。
程道儒有些起哄架秧子,说:“不行,不行。声音太小,大声点儿!”
韦二海憋得满脸通红,大声叫道:“娘……娘!”
洪夫人乐滋滋地答道:“哎!”
“哎,这就对喽!”程道儒如释重负,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
韦二海改名洪家璧,随洪夫人住进了洪府。洪家是大户人家,礼仪讲究特别多。每天早晨起床,都有使女为他穿衣服,伺候洗漱,然后去上房给洪夫人请安。
洪夫人正襟端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严肃得让洪家璧有些害怕。本来就有些紧张,一害怕更是慌促不安,不知所措,闹出许多洋相。
每在这时,洪夫人总是蹙蹙眉,说:“算啦,以后让管家慢慢教你。”
洪家璧如释重负,局促地站在一旁,手脚不知道在何处放。
洪夫人依然面无表情,冷冷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叫韦二海叫惯了,脱口答道:“韦二海……”他蓦地意识到不对,急忙改口说,“”哦,不,不是韦二海,是……是洪……洪家璧,对对,洪家璧!我的爹叫……洪骐骧,是国民政府的税……税什么监……
“好嘞好嘞。”洪夫人有些不耐烦,“你从小生在下贱人家,没有教养,不懂礼仪,更是粗俗,少文气,本来是没有资格当洪家后代接续洪家根脉的。不过,程道儒说你很机灵聪慧,是个可教之材。为了使你成为合格的贵少爷,做合格的洪家继承人,你必须忘掉过去的一切!听见了吗?!包括你原来的爹娘,还有那个叫什么杨蛎儿的野丫头!必须在你的记忆里干净彻底的忘掉!永远不再提起他们!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洪家璧唯唯诺诺。
“还有。”洪夫人说,“为了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从今天起,你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啊?!”洪家璧大惊失色,“消……消失?您……您要杀死我?”
“唉!真没见过这么笨的。”洪夫人无可奈何地只劲摇头,说,“不是杀你,我好不容易寻到了你,杀你干什么?是把你送到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去。”
洪家璧听来,那地方很是恐怖,心中颇为害怕,问:“把我弄到那样的地方去干什么?”
洪夫人说:“脱胎换骨,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
在一个阴霾重重的黄昏,洪家璧被带进一座树木蓊郁的大山深处。远远望,但见层峦叠嶂,古木参天,没有人迹,也没有房舍。可是,走进才发现,群山环抱中,绿树掩映下,有一座非常讲究的庄园,青砖围墙,红漆大门,上面的铜钉有碗口大,很是气派。门匾有四个古朴遒劲的篆字:“夕照山庄”。
洪家璧刚走到门前,笨重的大门便吱呀呀打开了,洪福人正由管家陪着等在门口。
“进来!”洪夫人把站在门口发愣的洪家璧叫进来。
这座山庄好象很久不住人了,有些阴森恐怖,洪家璧觉得心里发紧,头发直炸。
洪夫人面无表情,神色严肃,声调冷峻得有些严酷,对洪家璧说:“在未来的三年里,这个庄园就是你活动的全部天地,不许你走出庄园一步。在这三年里,你要在外界消失、死掉!在这里,我给你请了最好的老师,教你社交礼仪、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三年以后你走出这扇大门,将是一个全新的、真正名副其实的洪家璧!一个身世高贵,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洪骐骧的大少爷!贵公子!”
夜完全黑了,起了风,刮起的林涛象千万怪兽在怒吼。
洪夫人的轿子抬出了庄园,两扇巨大的庄门吱哑哑合在一起,如巨兽的血盆大口把洪家璧活活吞进肚中。
洪家璧茫然四顾,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他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真的感到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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