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先生叫蔡元培,他提出了“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八个字作为北大校训。北大校训成为我的精神梦想,它魂牵梦绕。我知道,它是过去的梦,那就让它在开始的地方重新开始,让它在做梦的地方重新做梦。旧梦重温,那就让它在重温旧梦的地方重温。过去的梦很难再来,但我希望它再来。回到过去是一个梦,面向将来也是一个梦,这个梦,在太阳升起的地方,那是过去。这个梦,在夕阳降落的地方,那昭示着未来。 是梦就不现实,但我还想做梦。即使梦会导致虚幻甚至神经错乱,我也不怕做梦。因为至少还有梦,还有梦想,有梦想就有希望。做梦总比不做梦好,做好梦总比做恶梦好,是梦总得做,我希望能是一个好梦,我希望这个梦并不遥远,我希望这个梦在阳光普照大地的地方化做现实。
在那个时候,教师以学术为业,只为真理负责,只对自己的学术负责,只对自己的思想负责,只对自已的良心负责,只对自己的自由负责。不受任何外在的思想强制,不受意识形态的煎熬,不受某一思想的控制,不受政治家的嘲弄和无端的指责,不作某一政党的脂粉,不为某一政权作嫁衣裳。教师仰起高傲而尊贵的头颅,扬起风帆驶向知识的海洋,激起思想的浪花朵朵。
在那个时候,教师思想不是百家思想,比百家更多。教师的花朵不是百朵,比百朵更多。中国的传统文化步入学术的殿堂,畅想走向世界的步伐,以宽容的姿态、博大的胸怀、卓越的全球眼光拥抱所有的文化。不仅欢迎西方的马克思,不仅欢迎跨欧洲亚洲的列宁,也欢迎西方的罗尔斯、诺齐克、哈耶克。不仅欢迎西方的文化,也欢迎东方的文化,亚洲的文化,非洲的文化。那个时候如果还有“我们”,那么所有的文化都是“我们”的文化,“我们”的文化是所有文化中的文化。世界的所有文化在中国的大学都有一席之地,不排斥、不折腾、不唯已唯大、不垄断真理、不垄断思想、不垄断文化、不控制别人的头脑、不输出思想。所有的头脑都是头脑,所有的思想都是思想,所有的争辩都是理性的争辩,所有的结论都是都是新争论的起点。
在那个时候,所有的意识形态都不再是意识形态。意识形态是思想自由之魔,是思想自由化恶之源。教师会因批判意识形态而受精神之损害、肉体之折磨,甚至精神找不到肉体,肉体找不到精神。当意识形态也变成科学研究的对象的时候,教师就会心境来安,不因恐惧顾左右而言其它,顾饭碗而终生为奴,顾生存而失斯文,顾生活而失尊严,顾面子而失人格。
在那个时候,大学的治理,不再是政党治理,不再是官员治理,不可能是企业家治理,也不是教育家治理,不需要某个部门治理。大学的治理,是教授的治理,是自治的治理,是出于维护学术的价值和尊严的治理。那里没有政党的血腥混战,没有衙门龌龊游戏,没有铜臭的气息汇集,没有教育家的一元治校理念。
在那个时候,大学是大师的云集。学历不是最重要的,“海龟”和“土鳖”不是最重要的,水平是最重要的,不拘一格降人才是最重要的。
在那个时候,学生是聪慧的,是理性的,是来求学的,是来求问的,不是为生存而学,不是为找工作而学,不会为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而学,而是因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而学。他们会懂得辩论的乐趣,他们看到教师之间观点的对立给他们带来的惊诧和醒悟,他们知道思想的敌人不是敌人,是朋友,是灵魂相契的平台。他们带着问题来,他们带着更大的问题去。他们可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他们头脑清明,他们明白大学是大学问,他们带着学问,通过学问而慢慢品味世界,参悟世界。他们知道原来通过学问可以开辟另一个世界。
我知道,我的梦只是梦,但我期盼我的梦在将来的一天会实现。
我的梦,但愿也是你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