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空山胜景

  心中的空山胜景

  ————王维·《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王维 《山居秋暝》

  唐朝三百年,成名成家的画家大概有二十多位,其中不乏像以《历代帝王图卷》震古烁今,被誉为“丹青神化”的阎立本、创作《天王送子图》,被杜甫称为“画圣”执画坛牛耳的吴道子等传奇大师。此外,唐朝的画坛里,还充斥着诸如李思训、曹霸、杨庭光、项荣、杨惠之等身怀绝技的一代宗师们。不过在钱钟书先生眼里,稳坐“盛唐画坛第一把交椅”的人,却另有所指。

  这个人,就是“诗佛”王维。

  中国古代文人重视诗、书、画兼胜,追求一种艺术上和人格上的统一。但是这种高度,对大多数仅以言辞见长的诗人来说,无疑是很难企及的境界。并且“诗班班在诸人集中,而画未必长存,画寿不敌诗寿也。”(《唐音癸鉴》胡震亨),画和诗的关系也难以拿捏,故此中国诗坛能有王维,则实属大幸。

  王维存诗三百余首。其中最为令世人推崇的是他誊写景物的诗篇。王维的山水诗作,讲究以画笔入诗,声色相和,错落有致。宋朝苏东坡这样说到:“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是非常准确的评价。在画一样的诗中,体味人生,把玩世界,正是王维擅长的。《山居秋暝》,就是其中的上乘之作。

  这首诗是写景。开篇以空山点题。“空山”一词,颇值得仔细玩味。王维喜欢用“空”这个意象。像“空山不见人”、“积雨空林烟火迟”等诗句,写的就是空灵剔透。王维读佛。在佛教中,一切事物从因缘相待而产生,没有固定不变的自性,虚幻不实,谓之“空”。王维以空字给景物冠名,笔下便多了丝禅思玄妙。就拿山来说,山中自有树林、飞瀑、深涧、鸟兽,怎么会空荡无物呢?但是山林茂密,人迹罕至,从整体上观望,很容易给人以深不可测,空旷浩大之感。唯有“空山”一词可以得其神韵。正所谓“此空非常空”。是已妙绝。

  和盘托出整个景象的神韵后,王维开始着笔刻画新雨后的空山美景了。皓月当空,明亮洁白的月色柔和的撒在郁郁葱葱的松林上。潺潺流动的泉水,如丝如滑般在山石上流动。诗人用冷色调细细描绘着这种人间至景,一股高洁之风油然升起。而此情此景,正式王维梦寐以求的理想境界。在《献始兴公》中,王维曾说,“宁栖野树林,宁饮涧水流。不用坐梁肉,崎岖见王侯”可见,在诗人笔下流动的山间清泉,不仅在山石上淙淙流过,更是流淌在王维的心中,一扫在世间沾染上的一切尘埃。

  既然已洗去心尘,那么目光所及之处,生活中最质朴的美丽也就自然而然的浮出水面了。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竹林中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谈笑声、喧哗声,原来是些无忧无虑的农家女孩洗衣归来。夜色已深,外出打渔的渔人们也撑着小舟回来了,荷叶经渔船轻撞,发出一阵哗哗的轻响。人们的动,映衬着空山的静。“不求工,而未尝不工”(《瀛奎律髓》),在皎洁的月光下,这种动静相宜的美景,更显得妩媚动人,富有诗情画意了。

  而陶醉于自然中的诗人,已经入禅了。王维对禅宗的理解,超越了形的桎梏。禅,是一种对自然和生命本质的尊重、领悟,不强求,不执拗。是一种洗尽铅华,回环往复的律动。正因为如此,这个时候的王维才有了“随意春芳歇”的洒然,才不必刻意去“步仄径,临清流”。而面对《楚辞·招隐士》中说的“王孙兮归来,山中兮不可久留”时,王维也终于能够不带任何酸涩的笑着吟唱出,“王孙自可留”了。

  不过,若真要久留时,须知,要带上王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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