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难题一直以来困扰着莲灿，为此她花了五年时间，构想了种种可能，就算如此费心还是猜不透故事的最后。但凡称得上最后的不分好坏都很折磨人，它不会因任何人的着急、焦虑而改变进程，它只会一点一滴等攒到的积分足够时才肯兑换答案。那时候无论是惊喜亦或是遗憾都将刻入骨髓。纵然这样莲灿还是乐此不疲试验着，就像一个密码锁，明确告诉你时间一到锁会自动打开，可在时间到达之前你总想试一试，万一碰对了呢？其实莲灿没必要这么费劲，因为答案迟早会出现。她将以什么样的方式和世界告别。莲灿不知道，也没有人能高明到预知答案。但莲灿毕竟是莲灿，在这神秘的命运中她加了一点点人为的可控性。

　　那就是百花宴，这一天是她给自己定的死期！这么多年见惯了生生死死她至少看穿了一点：大部分人面对死亡时表现的低级的，尤其是得知自己要死的那一刻人会直接待退回猿猴时代，蠢到和猪狗没什么区别。

　　莲灿走在前边，双手被捆着，绳子一直绑到指尖才停下来，使莲灿的手像一个臃肿的粽子。玲珑紧跟在身后，或许是不太放心她打开了枪的保险。不可否认玲珑很厉害，到目前为止她是唯一一个成功潜入百花园还能活着带走莲灿的人。

　　每到百花宴莲灿会挑出最嫩的花朵，将里层的花瓣摘下来，挤出花汁兑入酒中。新鲜的花汁给老酒增添了分灵气，光闻着就让人产生置身花海的错觉。其实不光花瓣，任何东西莲灿都会挑最好的，这是她的一贯的准则。事物有严格的等级分类，没有两片花瓣的味道会一样，劣质的味道总会差一点。人也一样。

　　看着深红的花汁被挤出来，这东西像极了鲜血，莲灿看着出神。还没忘掉从前，转而她又狠狠地嘲笑着自己。花汁被一点一点滴进酒坛，淡的跟白酒一样清澈。莲灿拿起酒杯，何必为这点小事跟自己过不去，她笑着满上。

　　“好兴致。”有人说。

　　莲灿扫了一眼，院里没人。她继续喝酒，当酒杯到嘴边时“砰”地一声，子弹像长了眼似的绕过手指打碎了杯子，溅了莲灿一脸酒。杀手开枪了！

　　“好枪法。”莲灿竖起大拇指，“出来喝杯酒。”莲灿把酒杯举起来。

　　“砰”杯子又碎了，杀手藏身的位置居然在耀的房间。

　　“原来是你布的局。”莲灿莞尔一笑。花园内除了莲灿外还有一个人，她就是开枪的人，小二。杀手是小二！

　　“是我，不过我的另一个名字叫玲珑。”小二语气里尽是得意。她拿着一团麻绳走出来对莲灿说：“自己捆上。”

　　莲灿照着小二说的做。不，不，是照着玲珑说的做。但不管是小二还是玲珑她都犯了一个错误，她以为赢了莲灿，其实不是。胜一个杀手的标志是夺取他的性命。

　　大概十年前莲灿遇到过一个前辈，那时的她出道不久还坚守着很多如今看来完全没用的准则。比如用是不是“好人”来衡量一个人该不该死。一次偶然莲灿碰到了苏炎，排行榜上位居第七的苏炎。以莲灿现在的地位看第七似乎算不上好成绩，但当时的莲灿做梦都想亲眼看看排行榜上的杀手。

　　那时莲灿已经连续两个月没任务可做了。杀手这个行业欺新，雇主宁愿花大价钱请成名高手也不会贪小便宜顾一个新手。祸不单行那天又突然下起暴雨，莲灿漫无目的疯跑着，她故意溅起大片水花来掩饰脸上泪水，以显得不是太难堪。到小巷时突然感到被个东西绊了一下，莲灿脚下一滑直接坐到上面，软软的。她低头竟看到了个人，那人伸展了双腿，背靠墙角软塌塌的贴在地上。而莲灿正好坐在他的腿上。被人压住了也不懂出声，死人吧。莲灿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上，当看清那人的脸后，她又吓着把手缩回来。

　　“你不会是苏炎吧？”莲灿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墙角的人虚弱的点点头。

　　天呐，真是苏炎。老天爷不动声响的制造出这么大的惊喜送给莲灿。

　　“帮帮我。”好不容易声音才从苏炎的喉咙中飘出。

　　“好，好，好，怎么帮？”没来由的莲灿也紧张起来，声音压在嗓子里，变得手足无措。

　　“救我。”苏炎原先暗淡的眼神中焕发出光芒，是求生的意念。

　　莲灿迅速检查了一下，发现苏炎上身靠近心脏的位置中了一枪，左右胳膊各中一枪。下身大腿，膝盖连中两枪。莲灿被杀手的残忍震惊了，枪枪命中要害，却枪枪不要命，但最终人还是会因失血过多而死。此时苏炎就像一个被拧开的水龙头，怎么办，莲灿没了主意。

　　看到莲灿停止了动作，苏炎晃了晃手掌说：“五万！”

　　“什么？”莲灿诧异，她不明白苏炎的意思。

　　“救我，五万。”苏炎给自己的命开了价钱。

　　“我，我……”莲灿结巴了，没说出的后半句话是，我救不了你。

　　“十万！”苏炎加价。

　　莲灿无措的将掉下来的头发捋到后边，能不能有点出息。莲灿在心里狠狠鄙视着自己。“我救不了你。”她说。

　　“五十万！”苏炎继续涨价，他想通过嘲笑来提醒莲灿别坐地起价，可惜力气不足变成咧了一下嘴。

　　“我去找人来帮忙。”莲灿说。

　　“一百万。”苏炎拉住了来莲灿的裤脚。停了一下他又说：“够了吧！”

　　“我找人来救你啊。”莲灿解释。她没说假话，也没想要钱，如果说她有什么企图的话那就是有了以后吹牛能的资本。救过苏炎一命，足够它炫耀一阵子。

　　“两百万！”苏炎开出了天价。

　　“先止住血再说别的。”莲灿横下心，死马当活马医吧。她撩开苏炎的衣服，碰到布料时才发现它们因吸足了血液变得发粘。哪些血是在刚才谈价钱时流出来的，莲灿想着摇了摇头。“血流的太多了。”莲灿说。

　　“两百万。”苏炎轻轻提醒着莲灿，假若我死了的话你的钱也打水漂啦。

　　“这儿缺工具，换个地方把弹头取出来。我带你去。”血已经不在往外流，然而这不是莲灿的攻劳，是它快流干了。至少别让苏炎死在这么肮脏的小巷里，这是目前莲灿唯一能做的。

　　苏炎眨了眨眼算是答应，看样子他连眨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莲灿卖力奔跑，随着她的节奏背上的苏炎也是一起一伏。“便宜你了让你挣了两百万。”当苏炎颠簸到莲灿耳边时居然无比清晰的说道。莲灿打了个激灵掉头看到苏炎好似换了一个人，他的脸上散发着着不合时宜的神采奕奕。暂时死不了吧，莲灿舒了口气。

　　“送我去这儿。”苏炎完整的说了一个地址，没喘，也没停顿。

　　怎么回事，莲灿疑惑。

　　“我付你钱的，跑的慢点，我有点难受。”苏炎开始挑剔。

　　活见鬼。苏炎不会已经死了吧，莲灿怕了。

　　“我好难受。”突然的苏炎于变回有气无力的样子。他大口的呼着气，五，五百万。苏炎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接着莲灿听到他长长的出气声，听着像被放掉气的气球。莲灿一惊而后发现背上的重量越来越沉。苏炎不用付给莲灿钱了，一分钱都不用，他死了！

　　莲灿慢慢将苏炎放下来，那些死在苏炎手里的人也可以坦然了。至少你们是干脆利落的倒在枪口下，不像苏炎在生死关头竟糊涂到想用钱来买回命。第一次莲灿意识到人的低级，特别是在死亡面前的低级。

　　那么苏炎最后说出的那个地址到底是谁的，他一定对苏炎很重要，要不要去看一趟，莲灿犹豫着。

　　送佛送到西，就当帮苏炎最后一回，两天后她终于下了决定。当门缓缓打开时莲灿压抑着兴奋在心底狠狠地夸奖了自己，她果然猜中了，门内站着一个重量级的杀手，陶灵思！

　　“苏炎让我来的。”莲灿说完又后悔了，等到陶灵思

　　先开口才对。着急的像头蠢猪，莲灿给自己打了最低分。

　　“苏炎死了，你不会也是死人吧。”陶灵思坏坏的笑道。

　　虽然莲灿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慌张，镇定，镇定！但听到陶灵思的话后紧张到不知道接什么。

　　“进来吧。”陶灵思说，可他手还拦在门上，并且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好。”莲灿冲开陶灵思的胳膊，自顾自的走进去。

　　“你是第一个进到这儿的人，第一个敢对我无礼的女人。”陶灵思跟进来，“喝点什么？”他问。

　　连苏炎也没来过吗，莲灿想着但并没问出口，无关紧要的还是少说为好。“什么都行？”莲灿说。

　　“都行？”陶灵思学着莲灿的腔调，“没有。”他又变回自己的声音。

　　若不是莲灿之前见过陶灵思的照片，他简直怀疑这人是个神经病！

　　“苏炎把你的地址告诉我的。”莲灿捡要紧的说。说实话救苏炎时莲灿根本没图什么，但当她意识到可能获得好处时，她贪心了。

　　“你别苏炎苏炎的，他是已经个死人了。”陶灵思耸耸肩。

　　他好像不喜欢提起苏炎。“你不为他报仇？”莲灿小心地问。

　　“可笑。”陶灵思像听了个不好笑的笑话。“我是个杀手又不是英雄，倒是你还像个英雄。”

　　英雄？莲灿笑了一下她算什么狗屁英雄。她来无非想碰碰运气。

　　“去杀了他！”陶灵思递过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少说也有六十岁了吧，鹤发童颜一副慈祥的模样。“这么老？”莲灿问。

　　陶灵思点点头说，“杀了他你才有资格再来找我。”

　　照着线索莲灿轻易地找到了老头，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眉和眼垂下来很是慈祥。老头站在树下的阴凉地里擦着汗，旁边摆着几张桌子，典型的路边摊小老板。真的要杀他，莲灿举棋不定，她曾定下老人，小孩，残疾人三不杀的原则。

　　“吃点什么。”老头拖着右腿走过来。天呐，他不仅老还是个瘸子。

　　“我想告诉您一件事，很重要。”光凭外表莲灿就能断定老头是个好人，她要把陶灵思杀他的事情告诉老头。

　　“好，好，你先坐下我去给你到杯水。”老头一拐一拐去拿水壶，普通人一个跨步的距离他走了五六步，“找我一个老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老头折回来时手里除了茶壶还多了个拐杖。“喝水，喝水。”老头把水杯递到莲灿手里。

　　莲灿将水杯握在手心里，怎么能在不吓着老头的情况下把事情说清楚。话到嘴边时莲灿反倒吞吞吐吐。

　　“小姑娘遇到什么难事儿喝口水慢慢说。”老头还在替莲灿担心。

　　喝口水在说吧，莲灿想着把杯子举到嘴边。算了，话还没说清害老头白白担心，还是先说吧，莲灿又把水杯放下来。“我直说了您别害怕。”莲灿停了一下又说，“我是陶灵思派来的　　杀手。”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她做了亏心事一般。

　　“姑娘你喝了这杯水回家去吧，别拿我老头子寻开心了。”看来老头没当真。

　　“我说的是真话。”莲灿着急了。

　　“那谢谢你的提醒了，你先坐着我去招呼别的客人。”老头说。

　　明明说了真话却没人相信，莲灿坐在那里很是灰心，还不如杀了老头去换取陶灵思那里的机会，莲灿被突如其来的想法下了一跳，还是喝口水压压歪心思，她拿起杯子。

　　“莲灿。”陶灵思突然站出来说，裤兜的位置隐隐印出个东西的轮廓，那是枪。

　　水杯从莲灿手里掉下来，溅出半杯水后安然无恙落在桌子上，“快藏起来，他就是陶灵思。”莲灿边喊边迅速站起来挡住老头。

　　老头麻利的从袖筒里抽出跟银针扎在莲灿的心脏的位置，“扎她进去就没命了。”老头说。

　　“我明明和你是一个阵营的。”莲灿惊慌失措的喊道。

　　“放下枪。”老头根本不理莲灿。

　　“要杀就杀了好了。”陶灵思步步逼近。

　　“我是来帮你的。”莲灿继续强调。

　　“那就同归于尽。”银针毫不留情地刺入莲灿身体。

　　“砰。”陶灵思也开了枪。

　　莲灿感到老头的手渐渐松开了，银针明晃晃的插在她的胸前。

　　“蠢货，为什么不杀他。”他蛮横地将莲灿拉到刚才坐的桌前，“可怜他，不忍心。那你喝了这杯水跟他一块去死。”

　　水里有毒，难道老头一开始就想害她，不可能！

　　“不信去给他喝呀。”陶灵思指着老头说。老头摊在地上，左腿受了伤使他不能正常站立。

　　“水里确实有毒。”老头说道，语气和说天气不错一样寻常。

　　难怪老头一直劝她喝水，原来是想毒死她，“喝下去。“莲灿蹲下来，硬生生掰开老头的嘴，将水灌进去。力度大得老头没法反抗。

　　“我快死了。能不能让我坐到那儿。”等莲灿停下手来老头指着刚才坐过的位置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迟疑了一下莲灿还是将老头扶过去，她并没有原谅老头。一个快要死的人想获得最后一点尊严，换谁都不忍心拒绝。

　　“或许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杀手。”老头笑着握紧莲灿的手，“但也是最蠢的。”话音一转老头变了脸，“去死吧。”老头开了枪，那支立在桌角的拐杖居然是把枪。“临死还能拉个垫背的。”老头得意的脸在莲灿眼里变得模糊又模糊，最后莲灿眼前一片漆黑。

　　万幸子弹在距心脏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莲灿昏迷了八天后醒了过来。又是陶灵思救了她，不用多想，没几个人的家里简洁到只剩一张床。这几天莲灿像是晕晕乎乎睡了一觉，杀手圈里却闹翻了天。老头是杀手黑名单上最为顽固的人，杀手榜曾悬赏一百万要他的命，但自公布以来已经过了五年仍旧没人来领赏。突然老头死在一个新人手里，莲灿像一个引爆了的深水炸弹，让杀手圈震动不小。

　　领完奖金后莲灿站在靠门的角落里，她想逃走，但又不甘心。真他妈胆小鬼，这么好的机会你要错过吗，莲灿瞧不起自己。在场的全是最顶尖的杀手,他们很随意的说笑着，一团祥和。忐忑的是莲灿，眼前的人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们哪个手里没十几二十几条人命，他们应该冷酷，冷血杀完人后淡淡一笑，可现在他们正被一个并不搞笑的笑话逗得哈哈大笑。

　　走过去别让陶灵思看不起，莲灿想着。早上出门时陶灵思说的话她还记着，不要跟任何人说认识我，我不会承认的因为我丢不起这个人。在陶灵思眼里她就如狗屎般上不了台面。要永远被当做狗屎吗？莲灿笑脸盈盈的坐下来，调动起每个表演细胞。“我是新人敬前辈们杯酒吧！”别人在娱乐说笑，而她在卖笑，莲灿压着内心的耻辱，她现在必须低头。

　　不错，不要被别人看不起，尤其是被陶灵思看不起一直是莲灿的心魔，直到今天。玲珑好聪明，她站在墙外朝着院内开枪，一招声东击西轻易地把外边的人引回来，从而获得了离开的时间。莲灿料定耀会上当，但她没料到第一个跑进百花园的是陶灵思。

　　就一眼莲灿能断定来的人是陶灵思，即便多年不见这点默契也还是有的。可细看下来陶灵思变了样，他不在挺拔，头发也变得花白，眼睛里充斥着沧桑，再次见面莲灿悲伤的发现陶灵思不再是她的对手，陶灵思老了！但这并不妨碍她还爱着他。她是从什么时候爱上陶灵思的呢？

　　那时的莲灿造就了奇迹，她花了五个月从默默无闻一跃成为排行榜第十。这份成绩足够耀眼，但还是差一点，少了陶灵思的肯定，再好的成绩也是枉然。既然第十不够好，莲灿就要做到第九，第八……

　　一天有个人找到莲灿，见面时男人手里提着一大摞东西。莲灿特意看了一眼是纸，不是纸币。见面先谈钱的通常是小买卖，这类雇主花钱消灾，初次见面就带着资料的，这类雇主是花钱买命，像这样拿着一摞资料的莲灿还是头一回见，他摊上大事，莲灿想。

　　“目标是谁？”莲灿问，若在平时她定会狠敲一笔，这种钱不挣白不挣。但那时她更希望男人真如她猜测搬遇到大事，难度越大越好。

　　“秦杨。”男人的声音在颤抖，他被这个名字吓破了胆。莲灿反而失望了，这并不是个响亮的名字。“这是他的资料。”男人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莲灿。

　　杀一个无名小卒还需资料？莲灿任凭男人的手悬空着。

　　“你还是看看为好。”男人依旧不死心。

　　这是对莲灿的侮辱，男人找到她却不信任她，“地址？”刚成名的莲灿容不得半点质疑。

　　“长风街１９号。”

　　莲灿光明正大的走在长风街上，大摇大摆的进了１９号。躺椅上睡着个人，看样子比莲灿大了三四岁。“你是不是秦杨。”莲灿问，她狂妄到连目标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是。”躺椅上的人睁开了眼。

　　“我是莲灿。来杀你的。”

　　“知道了。”秦杨动都没动一下，竟然又闭上眼。

　　莲灿手拿匕首一步步逼近，这种刺杀方式并不保险，及可能被秦杨反制，毕竟男人的力气比女人的大。莲灿应该站在原地开枪，秦杨是躺着的，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了。偏偏莲灿选择了匕首，她要亲手杀了秦杨，这是傲慢的代价。

　　她闻到秦杨身上的味道，长年累月熏出来的烟草味，浓重的有些刺鼻。这表明她和秦杨的距离很近，近到伸伸手就能将匕首送进秦杨的身体。“你不反抗？”莲灿问道，但她并　　不准备给秦杨反抗的机会，匕首已经举起来，再刺下去秦杨就完蛋了。

　　“你敢下手吗。”秦杨的手指顶在刀尖上，“快数数周围有几个枪手。”

　　莲灿的手停住了，她环顾四周，最少有五把狙击枪瞄准了她。“我活不了的话咱们同归尽。”莲灿嘴上威胁心里却明白，匕首哪里比得上子弹快。

　　“交出匕首后我放你走。”秦杨轻轻地握住刀刃。

　　莲灿很听话的松开了手。枪手们一定紧盯着她，任何一个动作就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她索性赌一把，用命赌那几乎看不到的希望，就算秦杨食言她也认了。

　　“靠近点。”秦杨把玩着匕首说。

　　莲灿走前一步，小腿紧贴着躺椅的藤条。

　　秦杨微微起身将嘴对准莲灿的耳朵说道：“若不是我那位老朋友你会死的很惨，回去谢谢他。另外我不是个贪便宜的人，匕首还给你。”话音还没落匕首已经插在了莲灿的肚子上，也算物归原主。

　　顾不上伤势，莲灿一口气跑出了长风街。虽然秦杨当面说放过她，但那些枪手呢，会不会暗地里放黑枪。跑出狙击枪的射程后莲灿停下来，秦杨嘴里的老朋友肯定是苏炎，因为莲灿帮过的成名杀手也仅有苏炎一个。谢谢你。莲灿真心感谢她命中的贵人。

　　因为奔跑的缘故，伤口像被撒了一层盐，又疼变为痛。莲灿背靠墙角坐下来，大多数人经历过的是疼，它是在身体能够忍受范围里的异样，但痛不同，它是咆哮的控制了身体，人只能臣服于它，像莲灿不管内心多想离开这儿，也只能坐下来休息。

　　一位少年突然站在莲灿面前，他的眼睛很清澈，偏偏就是这清澈出卖了他的惊讶。普通人看到莲灿的伤势正常反应是恐惧，只有杀手，而且是刚出道的小杀手才会惊讶。少　一定认出了莲灿，但又不敢相信真的是莲灿。

　　“莲，莲……莲灿，灿？”惊讶过后少年问道。

　　被认出后莲灿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我来帮你。”少年很热心。

　　想不到这情节和莲灿遇到苏炎时一模一样。“不用。”莲灿冷冷拒绝，她不是苏炎，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落魄。

　　“去我家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少年指着斜对面的门说，“那是我家。”

　　莲灿顺着少年的手看去，他称为家的地方，充其量也就是个窝。因为没有人的家会破败到连扇完整的门都没有。少年像极了穷困潦倒时的莲灿。“好。”莲灿答应。

　　少年蹲下来想扶起莲灿，但这个动作在莲灿眼里却是极其讨厌的，“你前边带路。”莲灿拒绝，她不需要别人扶。

　　少年乖乖的走在前边，他一定很得意，得意的连走路都开始蹦蹦跳跳了

　　走进门少年着急的捧出纱布、绷带、酒精等一大堆东西。这些东西绝对没用过，却也不干净，它们杂乱的缠绕在一起，莲灿注意到有些纱布被酒精浸失后又沾染了灰尘。莲灿解开衣服，伤口周围的布料被血染成了褐色。她突然想到苏炎，救了苏炎后她才得到了一个翻身的机会。现在要不要拉少年一把。莲灿把轻轻地将纱布覆在伤口上，又拿绷带缠住。

　　“我走了，遇到困难记得找我。”莲灿说。

　　“好。”少年的眼睛闪的发光，他的事业要迎来转机了。

　　莲灿慢慢出门，待少年转身后，她飞快地掏枪，射击。少年死了！先前的话是真的，杀死少年也不假，可惜了少年稀里糊涂的死在莲灿枪下。杀手除了命，最重要的是什么？名声。任务失手后被一个无名小卒相救，这要是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混。

　　少年必须死，换谁都会这样做！莲灿突然想起了苏炎。苏炎为什么让她找陶灵思。莲灿想着后背发凉。

　　莲灿颠颠撞撞地回到家里，陶灵思正在沙发上擦着手枪。看到莲灿后慌乱了一下又故作镇定地说：“受伤了？药箱在那边自己找。你知不知道猪也比你聪明！”

　　“为什么不杀我？”莲灿站着一动不动。

　　“不想杀。”陶灵思说。

　　果然如莲灿所想的，苏炎一定是意识到自己活不了了，所以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告诉莲灿陶灵思的地址，让莲灿自己找死。苏炎做的够绝。

　　一个快要死的杀手都有办法置另一个人于死地，那么一个只被捆住手的杀手就逃不了吗？只要想逃莲灿分分钟都能走。每个人都想做天下第一，可有一天你真的做到了，就会发现第一是被人吹嘘夸大了的荣耀，第一改变不了最本真的东西，比如：你爱他，就是爱他。

　　应该到流沙镇了吧。莲灿想，耀曾经说过流沙镇和百花园隔着一条沟壑。“这是我的地盘。”玲珑收起了枪，也收起了一路上的小心翼翼。若要反击这是最好的时间点，死于得意忘形的杀手比死在困境中的杀手多的多。莲灿依旧不反抗，她虽然经常琢磨自己是如何死的，但她并不想死，也不能死。她还有个问题没弄清，陶灵思会来救她，还是害她，从看到的第一眼莲灿就在猜测。

　　“她根本没传说中的那么厉害。”莲灿听到玲珑的声音。他们在隔壁的房间喝庆功酒了。是的，玲珑说对了。曾经她以为得了天下第一很厉害，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她不择手段的做到了。后来才发现第一是别人眼中的厉害，跟她没多大关系。如果可以，莲灿想过去数次如果，如果用第一来换爱情，她换不换？

　　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弱，庆功宴快散了吧。玲珑真够可笑，她还没死，她莲灿还活着，他们就提前庆功了。门又被打开了，玲珑端着一盘鸡走进来。看来玲珑还有一点职业操守，她没喝酒。

　　“吃点吧。”玲珑放下盘子。

　　“再去拿杯水。”莲灿一点不客气。

　　“想知道为什么不杀你吗？”玲珑掩饰不住的得意。

　　莲灿不理会她的问题，小口小口地吃起东西。

　　“你别得意，你还以为你是第一吗？”玲珑暴躁起来。

　　“我要将你、陶灵思、秦杨、大胡子，还有耀一网打尽。别着急你们都会死。”玲珑故意说的很慢，很慢。

　　莲灿优雅地突出鸡翅里的骨头，仿佛玲珑说的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告诉你也无妨，他们中间有一个是我的人。他会引导着他们来找死！”玲珑得意的走了，自从来到流沙镇以后她一直很得意。

　　他们中间有卧底！那人是谁？

　　陶灵思？

　　大胡子？

　　还是耀？

　　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