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金色童年

  梦想像商场里陈列的玉石翡翠、珍珠玛瑙,价格不菲,人人可见,人人都想拥有,却未必人人能够实现。

  我的梦想是环游世界。故事要从我九岁说起。

  九岁那年,我读小学四年级。从一叠老照片中翻出那时候的我:短发,头上别着一只绿色的发卡,是一朵六瓣花形状。两只眼睛狠狠的瞪着这个世界,一半是蔑视,一半是无畏。紧锁的眉头,挤出个“1”字竖立在眉心。

  我还记得语文老师身上飘着淡淡的桂花香,闭上眼睛还能想起那泛黄的古色古香。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推门进来,说:“同学们,大家安静一下,课前我想先说一件事,下个月咱们举行演讲比赛,题目是‘我的梦想’,希望大家好好准备。”

  语文老师话音刚落,我们像等待下水的鸭子,不停的扑棱着还未成熟的翅膀,跃跃欲试准备跳进水里,比谁的水性好。小孩子的自尊心和虚荣心之强烈是成年人无法想象的,因为长大之后我们都忘记了当初的悸动。我跟任何人一样把演讲比赛看成一场盛事。

  晚饭期间,我跟爸爸妈妈汇报了这份家庭作业。

  我说:“我们语文老师布置了作业,要在下个月举行演讲比赛,每个人都要上台演讲,题目是‘我的梦想’。”

  妈妈问我:“子衿,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呀?”

  我不假思索地说:“环游世界啊!可以讲这个吗?”

  妈妈说:“当然可以了。”

  听完妈妈的意见,我就放心了。九岁,我最害怕的事情不是考试考不好,而是自己的不合时宜的言谈举止引起别人的尴尬、嘲讽甚至孤立,特别是这种“大型场合”。虽然我还没有被孤立过,但是看到班级里的莎莎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我时刻提醒自己,千万别像她那样,一步都不能错!

  莎莎的妈妈是一个头发天生自然卷的女人,头发黄,像枯草堆,再好看的女人有着这样的头发也就暗淡无光了。莎莎遗传了妈妈头发的基因,也长了一头不讨人喜欢的头发。小学二年级时,莎莎的爸爸妈妈带她去了理发店,把她的头发剃光了,每天在家在她的头上擦生姜和别的药水,试图通过偏方改变她的发质。在头发没有长出来的日子里,她每天戴着帽子上课。班里的男生总是戏弄她,摘下她的帽子,把帽子在班里传来传去,大声嘲笑着。我们女生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干涉或者制止。虽然在几个月内她就长出了乌黑顺滑的头发,但是被孤立的境况几乎伴随她整个童年。

  “那你要认真写演讲稿啊!”妈妈鼓励我说。爸爸在一旁不停地点头。

  我的妈妈是急诊室的医生,爸爸在银行工作。

  家里有一个书房,里面放的大都是一些妈妈的医学教材、杂志和期刊以及爸爸的会计、证券、银行类的教材。

  我最喜欢的地方是书房角落里一个小柜子,上面有《妇女生活》、《知音》、《读者》等等以及我最喜欢的《旅游天地》。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爸爸妈妈订这本杂志,现在看来,它对我的人生影响非常深远。打开一摞摞《旅游天地》,里面精美的图片让我爱不释手,杂志那种独特的油墨香味怎么闻都闻不够,怎么吸都吸不完。每当回忆童年,脑海里总是浮现着这个画面:我穿着各种各样的花裙子,搬同一个小板凳,踩在上面取杂志,看过一段时间之后我会原封不动的放回去。有时候,看到上面脏了还会用鸡毛掸子小心的清扫灰尘。

  爸爸妈妈工作忙。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自己设计日子,我总是在看完《旅游天地》后浮想联翩,构思一个个画面,到世界各地去旅游,特别是非洲的乞力马扎罗山。幻想消耗掉童年很多个无所事事的日子,我经常躺在床上或者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世界,心想:等我长大了,一定环游世界!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像一块饥渴的海绵,认真的搜刮着任何可以被我用到演讲材料里的词语。重新搬来旅游杂志,挑拣迷人的句子,例如,“我要做行走的精灵”、“不想辜负一场冰雪奇缘”、“青翠的山脉”、“蔚蓝蔚蓝的大海”……我一边乐此不疲的寻找精美的句子,把它们堆砌进我的演讲稿里,一边为自己泥瓦匠般的能力感到骄傲。

  演讲比赛的下午,教室里,我们都正襟危坐,阳光虽然很温和,每个人却都感到燥热和口渴,红红的脸蛋像一只只熟透了的苹果,急切的等待被采摘。同学们轮流上台。我想我们那时候很保守,男生大多梦想自己成为“科学家”,女生大多梦想成为“老师”。

  我走上台,流水般的讲述我的梦想,挥舞着手臂指给大家看那不存在的大海和高山。演讲制造了一个不小的轰动。我能感觉到演讲比赛结束后,大家与我的距离自然的远了一些,他们的目光中夹杂了一些“崇拜”的东西,我很享受。

  如果那时候我主动找莎莎聊天,孤立莎莎的局面就会被打破。事实上,我们早已经忘记为什么不和莎莎做朋友了,时间太久远了,大家都习惯了,莎莎也习惯了。

  我和莎莎的友谊追溯到五年级时候的一节自然课上。当天的任务是,制作一个地球仪。我们必须把画有世界地图那页纸用剪刀剪下来,用胶棒把它贴在一只白色乒乓球上,球两端有两个小孔,便于地球仪的底座插上去。我们把桌子并排起来,大家围着桌子开始做。我的对面是莎莎,她几乎不讲话,安静的出奇,我们俩虽有几次眼神接触,但各自都迅速低下头来做自己的手工。就在我完成裁剪和粘贴的时候,旁边的同学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正在放胶棒的我抖了一下手,胶棒脱离我的控制,不停的滚动,最后从莎莎那端跌倒桌子底下。莎莎忙放下手中的活,弯下身子将胶棒捡起来,我对她说:“谢谢你!”,她腼腆的回答:“不用谢!”过了好大一会儿,她突然问我:“你真的要去环球旅行吗?”我点点头说:“嗯!等我长大了。”她一脸羡慕的说:“你一定会成功的。”我听到莎莎的肯定感到异样的开心,好像给她承诺一般想告诉她我一定会去,我想原因在于她说这句话时真挚的眼神。后来,我们时而不时的聊天,大家不再“孤立”她,整个过程是很自然的完成的。

评论
  • 作品不错,已好评,欢迎回访,指点我的作品《小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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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亲,我已经阅读并点赞,我的《同行》,欢迎回访支持哈!


  • 写的真好,已点了好评,希望到我的《海螺里的天空》看看,给个好评~^-^


  • 很喜欢作者的作品,已点了好评,希望作者有时间能看看我的作品《我扼腕听爱在呼吸》《时间的游戏》,谢谢


  • 不错


  • lwh

    好评!


  • 金色童年,把我拉回到了儿时的回忆中。。。校园内的奔跑嬉戏、操场边树下的蚂蚁、上学路边的小草。。。


  • 完美?凄美?说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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