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天下午得知那件事之后,向芳就再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她悻悻躺在有些咯人木板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补充体力,今天她可是夜班,但她实在是睡不着,只好又睁开眼睛发着呆。她在一个24小时制的便利店工作,几个月三班倒的制度把她拖累得连抱怨的力气也没有了,那一点点微薄的工资除去这间破屋子的租金,剩下那一些还得应付水电煤,保证温饱,再寄一部分回去给老家的父母和弟弟读书用。她现在满脑子的盘算着这些,呆呆地瞪着天花板,一些东西沉重不已的压在他的身上和心上但又无法让她彻底的窒息而亡,一闭眼,又都是石夏那张无奈又绝望的脸,她就这样怔怔地看着自己,忍无可忍之下,她一把掀起被子坐了起来,瞥了一眼钟,胡乱的洗一把脸,套上衣服就去上班了。临出门之前,她瞄了一眼手机,20多余条消息,全部来自那个人,那个号码那个名字刺激着她以至于她的脸颊又开始隐隐作痛,她不想去细看里面的内容,手指一划,全部删除了。说实话,那个混账东西是死是活她是真的不想知道了,不管家里那些个老古董多宝贝这个无赖孙子,她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欢迎光临”她几乎是麻木不仁地喊出了这句话,手上的活却不停,依旧在整理货架。深夜的便利店只有她一人工作挂在墙上的职员表空出了一栏,那里原本放着两个人的名牌与照片:向芳、石夏。就在前两天那位石夏彻底消失后,向芳就赶忙把那照片和名牌拿下处理掉了,她实在不喜欢一转头就对上那张脸的感觉。
自打几个月前她第一次见到石夏时,她便无法真正地与石夏平等相处,毕竟这张脸她早前就在新闻上见到过,这是一种妓女的脸。就在大半年前那次光荣无比的行动中,新闻媒体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过这张脸,播放过石夏的丑态。所以当向芳再见到这位石夏时,她抑制不住的表现出了一些情绪,但向芳并非故意,她知道她没有权利去指责一个想要重新生活的人,她知道法律早已代替人们对他们进行了判处。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所以当有些事发生时,她就只是呆立在那儿,以冷漠相对,向芳不想找任何借口为自己开脱,更何况她觉得自己更本没有错。
深夜的街道冷清的让人害怕,街灯孤零零地杵在那里,向芳整理完货架便径直走到了收银台那儿,那位顾客早早的便等在了那儿却并没有招呼向芳过去,“抱歉让您久等了”向芳扫了一眼那堆在台前的东西,开始扫码结账。“您好,总共35元,还需要什么其他的么?”向芳等了一会儿,那顾客却没有回应,无奈之下,向芳抬起了头,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那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警好像被人突然叫醒了一样:“不好意思,一共多少钱?”“一共35元”向芳再次重复了一遍。
真是怪人,在那女警走后向芳想道。这年头公务员都开始加班了?还是说是因为那桩案子他们查出了什么?向芳突然慌了一下神,而后又自我厌弃的嗤笑了一声,都说是自杀了,不都已经结案了么,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做,至少在一周前,她就再也没见过石夏了。
向芳叹了口气,望向黑漆漆的街道,空无一人的便利店,紧闭的仓库大门,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这么熟悉。这一切和那个晚上何其相似,石夏那张脸好像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眼泪汪汪地看着她。那个晚上,这个年轻姑娘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就是从那紧闭的仓库门里传出来的,伴随着那些哭喊声的还有一个男人如禽兽般的喘息声。而向芳那天只是偶然的看错了班时,记错了时间,没有想到竟这样撞上了这件事。她一时慌乱了起来,因为那个男人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从同村一起带过来的表弟向哲。
向芳应该报警的,她几乎立刻拿出了手机,但就在几秒后她清醒了过来,她将手机放了回去。报警?报警之后她该说些什么?她自己的表弟强奸了一个妓女?多荒唐的一件事,她不想为一个妓女而失去了表弟和生计,更何况在那里施暴的不是她,她没有错,她得马上离开。没走两步向芳却愣是在门口停住了,仓库里传出的哭喊声绊住了她,她回头盯着那扇门,她感觉自己被两头反复拉扯着,她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两只脚根本不听使唤。最终,她折返了回来,把手机拿了出来,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她不能这样放过一个罪犯,她应该报警,她应该把那个从小仗着家人宠爱就好吃懒做的表弟送进监狱让他尝尝苦头,她该让警察来好好教育他,她努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几乎是狠心决绝地按下了那三个数字键拨了过去,就在她把手机贴在耳边的时候,她的表弟一边缩着皮带一边撞开了仓库大门,向芳就这样愣在了那儿,瞪着那个无赖好一会儿,最后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垂下眼睛按断了电话,一声不吭的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向哲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刚打算和向芳寒暄几句。“滚出去!”向芳粗着嗓子冲那无赖吼着:“你要不想吃牢饭,现在就给我滚!”向芳捏着拳头那指甲被她深深地扣进了肉里,疼痛和愤怒让她红着眼眶浑身发抖。对面的男人显然惊了一下,随后不屑的嗤了一声,黑乎乎的手搓了搓裆糙着嗓子:“什么东西啊,不就是上了个妓女吗!老子从下午就没吃饭,你这当姐的不关心我反而吼我,呸!都是下贱货!”说着就抓了个便当盒揣进怀里,径直朝门外走去了。
向芳看着漆黑一片的仓库,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更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的石夏,慌乱之下,向芳逃走了,她回了那个出租房,一夜未眠。
事情不会结束的,向芳对那无赖简直太了解了,只是面对石夏时,她总有一种克制不住的愧疚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石夏解释那一层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混乱关系。于是她选择了疏远和冷漠,她冷着一张脸旁观着向哲对石夏的威胁,施暴,她冷着一张脸无视那无赖想方设法和自己套近乎,她冷着心漠视着石夏得知真相时那绝望的眼神。
几次,好几次向芳就要对石夏脱口而出的一些事却在她面对那个年轻姑娘悲哀又绝情的眸子时又被咽了回去。她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去做些什么,直到三天前石夏辞了职,她突然有些如释重负。而这感觉并未持续太久,就在昨天,石夏自杀了,向芳自那时起才意识到,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挽回的了。
非常棒!一定要继续写下去!
回复 @许柏厚: 谢谢~我一定努力!好好加油!
看起来是个非常好的警匪片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