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用望远镜扫视浦东热土,想起了一个不为人注意的

  尤子奇怀揣着大问号、满脸惊奇地跳出55层的电梯门,重又站到了钟波达跟前。

  钟波达正在练俯卧撑,这是他几十年来保留的军旅习惯。他瞥见了尤子奇的迷彩裤裤腿,仍一上一下动作没停地问道:“怎么样,看到黑天鹅了吗?”

  “黑天鹅?!什么黑天鹅?”尤子奇給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黑天鹅没看到,白天鹅看到了吗?”

  “什么白天鹅?”尤子奇更是一头雾水,忙蹲下身,这时他看到了他背上发达的背肌。

  “你不是去看湖的吗?那里面既有黑天鹅也有白天鹅,怎么什么收获都没有!我不是叫你今夜别下去了么!”说着,钟波达翻身坐了起来,一番运动下来居然气息均匀。

  而尤子奇却是脸红气喘,“嚯,亏得我下去了!有了重要发现!”当他眉飞色舞地把刚才所遇见的奇特一幕急急叙述了一遍后,没想到老朋友非但没有像他所料想的大为兴奋,还嘴角露着嘲讽的微笑:

  “你呀你,编段子开玩笑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只怪你先前黄汤灌多了!你不知道,国酒的后劲就是大!”

  “什么,你不相信?嗨!达哥!”尤子奇急得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背肌。“正经事我可从没跟你开过玩笑啊!你说是吧?”

  钟波达闪身站起来,略有所思。“唔,这倒也是。不过,哪有这么巧的,你下去转了会儿,就转出这么一件奇事来?”

  “唉,你头发没白可脑筋怎么就退化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撞见奇怪的事呢?告诉你,国外对偶然性的研究好好比你们深入哩,你们这里太讲究必然性!实际上,猴子之所以变人而其他动物没有,说不定就是因为某一个突发事件造成的基因突变!”他顿了一下,伸手从桌上拿起先前的茶杯,仰脖喝了一口凉茶,“况且这怪事也未必只有我一个人看到,说不定有些人因没有相应的航空知识,看到了也白搭。”

  钟波达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几秒没再说什么,随后摆了摆手,把他引进了东侧的卧室,掀开了被子一角,“今天你太累了,从美国到上海飞行了十几小时,先前又到新天地转了一圈,赶紧睡吧!”他注意到尤子奇睁得溜圆的眼睛,又说道:“要是您刚才讲的情况是在你睡眠充足的情况下,我会非常重视的。但现在我不得不怀疑是你的幻觉。”

  “嗨!”尤子奇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他给说得不免也有点怀疑起自己来了,因为在楼下时确有似在梦中的感觉。“好吧,睡到清醒再说。”他一边解开衣扣一边打量起这间客卧间,“达哥,你把自己的安乐窝经营得不错啊,在上海这么个黄金地段这么个楼盘这么个楼层,能有这么个两室两厅不容易啊!没个七八百万人民币弄不下来吧?”

  “说少啦,现在要拿下它得一千多万。”

  “是吗?不过这价钱是要的,这地段可不输给香港的维多利亚湾啊!我这个卖文为生的美籍华人跟你比简直成了个贫民了。”说着,尤子奇自嘲地哈哈笑了起来。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哎,达哥,你从哪儿搞到这么多钱的?是中彩票了还是搞了腐败?给我兄弟透露一二?”

  “你以为我能拿出一千万买这豪宅啊?我可没这能耐!是我老婆早先在这楼盘开盘时力劝我买的,她是连着一个月软缠硬磨、暖言冷语,弄得我晕头转向。”

  “她了不得啊,你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尤子奇笑道。

  “随你说吧!好在开盘那时这房价才一万多元,我是硬着头皮向亲朋好友借钱,七拼八凑才买下来的。记得付款那天我心头的压力就像是顶着炮火上战场!”说着,钟波达的眼中泛起怀念又庆幸的目光。“没想到后来这房价和租金是连连上涨,我是先把房租出去了两年才自己入住的,说到底是我老婆的眼光厉害啊!”

  “我今天看到了,真是双明丽的大眼睛哪!我要是有这样的老婆该多好啊!哈,梦话!”尤子奇笑叹着落座在床沿上,给手机接上了充电器。“不过,现在确实是到了该做梦的时候啦。”他边打哈欠边躺了下来,随口用蹩脚的上海话说了声:“再会!”

  钟波达听了他有些别扭的上海话不免笑了,“你小巴辣子时就离开了上海,等有空时,我再好好教你些上海话。”他抬手按灭顶灯,轻声关门退了出去。

  室温凉爽,床笫舒适,可疲倦的尤子奇躺下后竟难以入眠了,他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先前在楼下所见到的夜空奇遇,那飞行器、那罕见的飞行轨迹、那突然的坠落、那跑动的脚步声┅┅一切都极为清晰,细节可辨,这可不是幻觉,绝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的亲眼所见那!他想着想着不由得腾地翻身坐了起来。

  那可是非同一般的飞行器哪!

  他转脸看起窗外,浸润眼睛的是从窗外漫泻进来的月亮清辉。他伸手从床头柜下拉过自己的背囊,从里面拿出架德国产的STEINNER牌军用望远镜,这是多年来伴随他走过世界好些战场的报道利器,它的价格和一台好品牌的手提电脑相当,它好在不用手工调距,举起来就能看清所对准的目标。他拿着它走到了面南的窗边。

  拉开窗帘,他举起望远镜扫视起浦东来。他怀着侥幸的心理企盼能重见那神奇飞行器的身影。但是,扫视一通下来连个鸟儿都没发现,所见到的横跨浦江两岸的南浦大桥、顶部亮着灯的星河湾楼群,以及曾在电视里看到过的有着飞碟状大演艺厅的世博会展区,这可是片近些年来闻名世界不断创造奇迹的热土啊!

  蓦地,他举着望远镜停在川沙方向不动了,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川沙人。这人名叫姜长英,出生在上世纪初,1926年毕业于天津南开大学,同年赴美国留学,后来获得了底特律大学的航空工程学位。这些情况尤子奇是在美国华人圈中了解到的,听说这人是位了不起的航空史专家,对中国古代航空史和近代航空史作过系统研究,写过一本《中国航空史》,其中还有不少苦心搜集的珍贵的历史资料,但可惜这本著作印书很少。

  这次到中国大陆来,不正可以到上海图书馆去查阅一下。要做好这次对中国军机工业的深度报道,可能是必做的功课哩!

  想到这,他按亮了床头灯,又从背囊里取出手提电脑,坐在床边“嗒嗒嗒”地把这个想法作为明天的重要安排打在了工作日程表上。作为老资历的战地记者,他已经习惯于及时把重要想法和重要信息记录下来,这无论是对提高采访报道的质量和速度,甚至是自己遭受不测后留给同行做参考资料,都益处多多。

  当他再次躺下后,深埋在脑细胞中的极度疲惫便彻底袭倒了他,预设的的手机闹铃声也没把他唤醒。这一觉竟睡到次日上午九点多。

  他推开卧室门见客厅空荡荡的,叫了两声“达哥”也没人应,他在套房内转了一圈,那主卧、厨房、卫生间以及阳台上均不见人影。看来他们夫妻俩双双上班去了。接着在餐桌上看到了一张留条和上海地图,钟波达告诉他早餐放在微波炉里,加下热即可食用,咖啡机也加好了他喜爱的巴西咖啡豆,牛奶、果汁等饮料都在冰箱里;他今天有什么安排、想去哪里,可随时电话联络他。

  窗外的黄浦江在朝阳的映照下,闪动着金色的光斑,载着豆荚状的各钟轮船和驳船、游轮缓缓流淌,它比地面看似乎变窄了,但却更具灵动性,犹如飘带挥向远方的天际。

  尤子奇把目光收回屋内,这时他蓦地发现客厅的墙上挂了红穗金柄黑剑鞘的宝剑,他好奇地上前抽剑而出,只见剑锋寒光凌凌。他知道钟波达喜欢收藏宝剑,过去听他说过曾在少林寺旁淘得过一把好剑。可能是它!尤子奇不由挥剑使了几下,然后归剑入鞘,重新挂好。

  随后他按动了咖啡机。在它“咔咔咔”转动时,他摊开了上海地图又拨通了达哥的手机,问去上海图书馆这么个走法?

  “地铁,4号线转10号线,专门有上海图书馆站!” 手机里有些人杂声,其中年轻女声还特明显,像是在议论什么。达哥的话音在继续,“你出了我们世茂滨江小区的南门后,顺着浦电路走到浦东南路右拐,步行10来分钟到塘桥穿过马路,就有地铁站了!”

  “明白了,地铁站在浦东南路路东则。” 他俩之间的通话简明扼要,都有军事通讯的风格。

  “哦,你还没时间去银行兑换吧?我在你电脑包里放了张上海的公共交通卡和两千元人民币,你出行就方便了。”

  尤子奇心头涌上股暖流,真是好大哥啊,老想到朋友又心细如发,在伊拉克战地采访时他就是这样,上前线前常是先给他尤子奇扣好防弹衣和头盔。数月间历经炮火弹雨的生死之交,已使他俩间的客套已成多余,现在尤子奇对着手机只说了一句话:

  “好,你忙你的吧!”

  接着,他就像在美国家里时一样,按亮电视,拉开餐桌旁的靠背椅坐下,舒适地边享用早餐边留意着环球新闻。呵,人如今不知不觉已成了“信息动物”,这绝对是人进化的华彩篇章和傲立于动物界的最大骄傲。而在信息摄入这方面除了质和量的指标外,还有“更新度”的特别要求,这也造就了他和达哥这些记者的存在价值及敬业动力。

  他吃了个美味三明治,也从他电视屏幕上看到了美军无人机在中亚山地的攻击画面,一辆据称载有恐怖分子头目的皮卡瞬间变成了一团火球。这些他都熟悉,他曾在马里兰州空军基地采访过无人机操纵员,在那里能远隔万里得心应手地驾驭“捕食者”等察打一体的先进无人机。无人机在西方的历史几乎和有人机一样长,有的还能追朔到达芬奇时代,是他发明了手持带翼装置的飞行。就在莱特兄弟的飞机划破20世纪的曙色不久,机器无人机的小巧身影也紧随其后,只是发展之初多是用于“靶标”和侦察。然而,先进动力技术和和无线电远程控制的结合使它在海湾战争后成了空中利器。在他印象中,中国无人机的研发起步甚晚,但近些年已加大了追赶力度,研发出“彩虹”等性能不错的无人机,可目前将有什么冒尖的,他知之甚少。

  昨深夜里的奇见令他着实有些吃惊,他知道无人机研发的进入门槛低,军民融通使它“技出多门”,发展空间非常巨大。他想起了他的一位学者朋友所说:“自2001年以来,无人机不只是重要,而是至关重要!”他放下了啃了一半的大苹果,起身拿来了手提电脑,他得再多养一条嗅觉灵敏的“信息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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