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走得最早,故事也应该从最遥远且最神秘的地方开始,不过深更半夜的就和鬼魂打交道,不免有些可怕。姥爷去世有十几年了吧,时间不留人情,而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姥爷的葬礼,它与大多数安都人的葬礼没什么区别,一台放在三轮车上的黑白电视机白天黑夜地放着说书,二人转,那段时间在安都老百姓中流传盛广的就是擦皮鞋的桥段,晚上街坊邻居都回家睡觉之后,守灵的人就围着一张桌子,弄二两白酒,放点花生米,就开始看,桥段是放不完的,尤其是安都鼓书,传承下来的剧目有上百种,这么多的不光光是为了给守夜的人增添点气氛,更是唱给死人听的,在长眠于黄土之前,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吧。
既然是葬礼,气氛总要悲哀一些,哭是少不了的,然而哭也是有讲究的,哭声最大的人未必就是最伤心的,哭的最惨烈,最撕心裂肺的也未必就是,比如姥姥,我就没与见到她哭的时候,当我哭着要见姥姥时,她是坐在偏间的床上的,半盖着一条花心被子,头发凌乱,愣愣地,听着另一个老女人低沉的宽慰。最沉不住气的算是母亲了,在姥爷病重的那天晚上,舅舅打来电话,母亲就赶紧拉着我,找了辆车就出发了,在车上,老妈就哭着,我不敢动,跟着也哭,到了姥爷的床前,母亲就扑过去,哭的更厉害的了。那时姥爷已经走了,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死了人按照习俗要在家摆放七天,然后装到棺材里,再有钉棺仪式,要到了第七天送葬,送葬也要各种仪式才出门,大概到中午十二点,送葬队伍就要出门,浩浩荡荡地围着村子转一圈,放着说书的三轮车在最前面,孝子们举着放着纸糊的金山银山铁盘子紧随其后,我作为仅有的两个外孙之一,是作为队伍的第三方阵的,和哥哥拖着一棵砍来的柳树干走着,后面还有抬棺材的,女人们在后面哭,每个人都尽量可以让气氛变得更沉重一些,尤其是那些跑来要痛哭一场的女人们,他们有的最近家里生活不畅了,又和婆婆吵架了,都会借机发泄一下,姥姥老了要坐车子才行,一路上都有母亲和大姨扶着,我看着别人哭也尽量哭的像模像样一点,不知道姥爷能不能听见。
在我前二十年里,亲眼看着棺材被埋进黄土堆一共有两次,第一次就是姥爷,总感觉坟离村子很远,送葬的队伍在村子口停下,就都散开了,只有姥爷生前的两三个好友和自己家的亲人们才会和棺材一起上坟,这一小部分人要跨过幸福桥,穿过另一个村子才能到达姥爷将要长眠的地方。
安都人对于生命的理解是很顽强的,他们相信鬼魂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并且每年过年都会把他们的灵魂接到家里来一起过,清明的时候还会给他们烧点纸钱作为日常活动的补给。所以那些给灵魂以安息的住所都很精致。尤其是像姥爷这样的新坟,有甬道,墓门和墓室,墓室的顶是用砖砌好的穹顶,地面也都用红砖铺好,这样,灵魂才会觉得舒坦并且有面子。
从坟里翻出来的土都是新的,四周的玉米杆高耸着,没有风,只有嚷嚷着抬板的叫喊声和女人们的哭声死死地飘在空中,板是安都人对棺材的别称,棺材首先要抬到甬道,从甬道通过墓门进入墓室,七八个男人抬棺材是没问题的,但要通过窄窄的甬道就要费点力气了。他们将绳子穿过棺材底几个人在甬道上面拎着,几个在下面抬着,叫喊着,有种拼劲全力不罢休的精神,而整个下午的送葬仪式也在这种热闹的气氛中渐入尾声,几个子女在刚刚合拢的坟头再哭上几声,整个七天的仪式也就结束了。
第一次与一个老人告别,心情是很复杂的,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那座新坟,我也早就忘了他当初的模样和四周的玉米秆。
为啥只能一次性充值20😳少点不可以么
写的很好!朴实文风朴实情!
很生活
下一个舒同就是你
我看了,还没时间看完,真的不一般,不知自己也是本土人,真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strong/:strong
文笔还可以,就是更的太慢了吧,快点更!!
读到第二章让我想到了那个我最亲爱的人:-C
看到了不一样的文风。不一样的你,赞赞赞!
回复 @你知道的倩: 谢谢夸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