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燚一夜未眠,焦急地等待着漆夜能给他带来好消息,天色刚刚亮起,一只信鸽飞入宫中,他便熄灭了彻夜明亮的蜡烛,头靠在枕边,俯身躺下。床帘刚拉下,屋外传令的士兵扯着嗓子高声把他叫醒了,他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穿上刚脱下衣物,从苍邈宫一路赶往外城城门。
街市上能感受到些许混乱,街道上都是神情慌乱的人,妇女相互交谈着,眼神中充满恐惧、胆怯,带着孩子的手也不自觉的拉得更紧了,见到他也迅速退后,低头变得缄默了。穿过集市,有些无所畏的商贩还摆出货物,也有许多小混混恐吓他们,而也有人乘机偷盗物品,当看见一群整装的士兵经过时,又纷纷吓得四下逃窜,留下无奈的商贩追也不是,留也不是。
烈马嘶鸣,停在紧闭的城门后,高耸的城门虽没有乌门那么高大,但也足以令人喟叹,血鸦王跳下车,披上了血鸦卫递来的火红色斗篷,被风扬起。
“去把我的主将都召集过来。”他朝着一个血鸦卫命令道。
“遵命,将军,不,亲王!”
血鸦王侧目一视,哈哈大笑,“好,我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我将军了。”
“亲王饶命,只是您好久都没披上这件披风了,一时想起从前您的雄姿英发,才不由自足的叫出来了。”
轩燚目光如炬,挥手向前,“那就让血鸦卫像从前那样战斗好了。”周围的血鸦卫都瞬间抖擞昂扬,一扫疲态。
踏上城墙,士兵们手掌哆嗦的握着长矛,或许是高墙上的秋风更加冰冷的缘故,但都严阵以待地看向城外,血鸦王趴在城头眺望远方,连营数里,营地上都打着碧霄城的旗帜,白鹿飞鸟遮天蔽日。
他心里暗笑,这景象他见多了,不多大多数他都是站在帐篷的那一方,在城下眺望城头。
“亲王。”郑鹏和将军们都着装齐整,丝毫不像措手不及的样子,依次站成一排。
“都到了?”轩燚坐在主将椅子上,左雕龙,右刻虎,分立在他脑袋的左右,像是护卫着他,望着城墙外的敌军。
“是,大人。”郑鹏清点了完回应道,又顿了顿,蔑视地继续说着:“还多了一个。”
在漆夜经过的时候,将军们七嘴八舌地念叨,“漆夜?这么多人从碧霄城到此,得花多少时间?‘夜雀’竟然不知不觉,难道都变瞎鸟了不成?”
“我看,他们除了耍些小阴谋诡计,根本不堪大用,都变成瞎鸟也不是不可!”
“哈,漆夜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是不是碧霄城会什么厉害的秘术,把这些人越过千山万水,都变到了城外的?”
漆夜顶着将军们极不友善的眼神走到轩燚身旁,面不改色的鞠躬行礼。
“亲王,微臣有罪,国师大人刚刚去世,‘鸦巢’之中、负责刺探的‘玄武’也不在我的控制下,还请亲王恕罪。”
将军们都议论纷纷,看来相繇去世令诸位有些坐立不安,轩燚自己也是如此,只不过和将军们不一样而已,“这不怨你,退下吧。”
“亲王,我恐怕要去‘鸦巢’,把这个伤心的事通知下去。”
“去吧,我的国师大人。”漆夜再次经过将军们的面前,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诸位!尔等随我四处征战,难不成没遇过这样的战局,我看你们是来王城太享受了,都忘记我们从前过的时光了,都给我打起精神。”将军们停止了喧闹,都挺起了胸膛,而更多的普通士兵也停止哆嗦,笔直地站着。
“亲王,吾等誓死效忠。”
“行了,丁都尉,快报告部防情况。”
一个瘦高的将军走了上来,“回亲王,如今王城士兵两万人马,今晨已全部待命,两千巡逻街头,其余皆换班值岗,守卫城墙,还有您带来五千血鸦精兵……”丁都尉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郑鹏,拨两千血鸦王交与都尉,据守最关键之处。”
“遵命。”
“谢亲王,我等必不负所托。”丁都尉朝他和郑鹏作揖。
“亲王,剑骨城还有驻军三万,南旭谷也足以抽调一万人马前来助战,只要我们坚持半月,待到驰援便能一举击溃逆贼。”
“千万不可,那些重兵都是为了对抗诸侯,若抽调军队,定会助长他们的野心,况且现在王位未定,诸侯态度暧昧,更不能轻举妄动。”
“那你说如何是好?”
“亲王,不如就此加冕王位,继承大统,也好断了诸侯的念想。”
轩燚一个劲的摇头,王子下落不明,但绝对没有死,对他而言,篡位和继位,往往就在一瞬之间。
“亲王,依我看,碧霄城不过一群鱼腩杂军。”壮实的孙将军话音未落,远处敌营跑出的单骑已经到了城下,挽起一张紫色宝弓,搭箭指着他,轩燚目不改色,一动不动,在众人讶异的表情下,看着箭射到了他头颅右面几寸的地方,雕木老虎头被箭矢爆裂,顿时木屑横飞,撞到了轩燚的头盔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轩燚鼻哼一下,起身拔出箭矢,折成两段,在箭头上还系着一封字书,上面写着:“血鸦老贼,弑兄篡逆,谋杀我族,血债血偿。”
轩燚随手扔给了身旁的人,而那个单骑少年的身后数十个这样的弓骑手,朝城内射入更多带有字条的箭矢。
“雕虫小技,既然你这么喜欢送礼,那我也给你们送一件礼物好了,”轩燚脸上杀戾之气汹涌而出,“谁愿意去?”
孙将军朝城下吐了口唾沫,“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