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王城•城郊

  天边还剩一片红色,像是沾着不均匀的红色颜料,在苍穹上随意画了几笔。晚风越来越冷,好在他们找到了路边人烟稀少的客栈安顿了下来,说是人烟稀少,也花了些钱和刀子把所有在店里的客人全都驱赶出去了。

  一层摆着三四张木桌子,全部都是“夜雀”的人,仆从和伙计看这架势,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安安静静地端菜送饭,生怕这些大爷一个不小心就宰了他们。不过杜逊可不是那么安静的人了。

  “白钰啊,来来来,给你。”杜逊殷切地笑着,夹上一块肉想递给白钰,而白钰只回应了一个嫌弃而鄙夷地目光。

  “我也是关心你啊,这一路上看你都没啥胃口啊,是不是心情不好啊,要不要我帮你揉揉。”杜逊像是没读懂白钰的眼神,只比之前更加笑容可掬了。

  “老娘什么时候要你操心了?”白钰用筷子狠狠抽了一下杜逊伸过来的手,杜逊反应自然不慢,筷子摔在桌上,一下子就折断了。

  “好好好,我老实点行了吧。”杜逊朝她晃了晃手掌,白钰扭头而去,而身旁的“夜雀”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得头儿,杜逊看白钰不再关注他,才瞪大眼睛扫视自己的手下,而“夜雀”们也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碗。

  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凑到杜逊身旁开口说话,“头儿,是不是该给殿下送饭了。”

  “去吧。”杜逊点点头,朝端着饭菜的“夜雀”挥了挥手,那人向杜逊点了点头,便朝楼上走去。

  “只要三天就可以到王城了,我都迫不及待见到国师大人和血鸦王了,把活生生的王子殿下带到他们面前,不知道会有多少奖赏呢,到时候,白钰你想买啥我都给你买,哈哈。”

  “是啊,是啊,头到时候可分咱么点儿。”一旁的“夜雀”也凑合上来。

  “放心,不会少你们的。”

  白钰露出厌恶至极的神情,把碗筷啪的一声狠狠按在桌上,刷地站起身问道:“只有三天了?”

  杜逊点点头,恐怕还暗自高兴白钰肯开口和他说话了呢。

  白钰若有所思,冲上楼梯,夺过“夜雀”手中的菜盘,一言不发的上楼了,留下不知所措的人看着杜逊。

  “你去给在店外值岗的送吧,”杜逊吩咐完,又自顾自的嘟囔,“奇怪了,一路上钰儿都没和殿下说过半句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白钰端着饭菜来到轩飒的房门前,两个守门的“夜雀”相互看了看,便朝一旁迈了一步,留白钰正对一扇紧闭的门,门沿的缝隙结着蓝晶色的冰,白钰上前去,轻轻敲着。

  “放在门口吧,我一会儿出来拿。”屋里传来同样冰冷的声音,仿佛肃杀的秋风。

  白钰抿了抿嘴唇,又试探着敲了几声。

  “我不是说了吗,放在外面就行了。”屋内还是一样的冰冷。

  白钰的嘴唇微微张开,欲言又止,摸了摸门缝上的刺骨的冰晶,犹豫了一会儿,总算下定决心开口了,“饭菜放久了会凉的,就不好吃了。”

  里面忽然也没了动静,空气中除了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了,白钰本就没抱太多希望,刚想转身离去,就听见门缝上的冰晶发出破碎的声响,瞬间消失不见了,门也被打开了,白钰和轩飒面对面的站着,直到轩飒做了个邀请的动作,白钰也走进屋中,才打破一时的尴尬。

  “我还以为你不愿再见我了。”轩飒和白钰异口同声的说,话音未落,两人相视一笑,苦涩中流淌着一丝温存。

  “我觉得不配见你,更不配和你说话。”白钰低着头,眼神只在轩飒的胸口飘离,把菜盘放在了房间里的案几之上。

  “为什么?”轩飒走到白钰身边,白钰还是不敢直视轩飒。

  “欺骗你们,还差点害得姜浩麟,害得滴星寨陷入危险。我,真的对不起。”

  “可这都不是你啊,身不由己的感觉我也曾感受过,但我看到的白钰姑娘,只是在岩宕山救过我的那个女孩,只是在滴星寨费尽全力救村民的那个姑娘。”轩飒的手举在半空中,想去用手背触摸她的脸庞,可又收了回来。

  “你难道就不怨恨我吗?或许你怨恨我,还能让我有些坦然,也没那么多内疚。”

  “兴许有吧,但看见你毒发时,我就明白这一切了,我怎么忍心去怪罪一个被逼无奈的人啊,说实话,这一点我们还同病相怜。”

  白钰听着轩飒说的话,细语低声仿若一滴滴雨露,清润她的心田,慢慢地让她心里那颗种子生根,发芽。

  “别哭了,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遇见呢,叔父虽然残暴,但至少不会杀了我吧,相繇是国师大人,以下犯上的事也不会轻易去做的吧。”轩飒的语气颤抖,言语之中的不自信溢于言表。

  “三天,只有三天时间就到王城了,你真打算就这样了?”

  “谁知道呢?”

  “别傻了,我帮你逃走吧。”

  “不会再逃了,已经有太多人因我丧命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因我而陷入危险,姜浩麟尚且愿意挺身而出,保护他人,而我贵为王子,却只能给那些关心我的人带来麻烦,实在可笑。所以,我不会再逃了。” 轩飒摇了摇头,脑子里浮现出几个人的身影。

  “所以那天你回来了?为了你的朋友。”

  轩飒点点头,嘴角向上弯。

  “白钰姑娘,头儿让我来看看,催你快些下去呢。”

  白钰破涕为笑,左手拍了拍轩飒的肩膀,“王子殿下,你也是我的朋友。”说罢,转身就朝门口健步冲了出去,一个“夜雀”瞬间倒在血泊之中,脖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而另外两个“夜雀”则和白钰缠斗在一块。

  不一会儿,打斗声把楼下的“夜雀”都引了上来,白钰渐渐寡不敌众,而杜逊一声咆哮,“住手,你们在干吗?别伤了我的钰儿!”

  轩飒跟出屋子,白钰不支地倒在地上,而杜逊将眼光看向轩飒,变得越来越不善,“来人,把他杀了,反正国师大人也没说要活的!”

  “杜逊,你敢,我今天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白钰气喘吁吁的说道。

  杜逊急忙做出停止行动的手势,“夜雀”们也只好按捺住兵器,轩飒借机扶起白钰,“你这又何苦?”

  “姑奶奶我愿意。”白钰的笑容从未这么好看过。

  “你,钰儿,你想要做什么?”

  “放我们走!否则我死给你看!”白钰把手上的刀子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轩飒见状,立马抓住白钰的手臂,一边摇了摇头。

  杜逊赤手空拳地走到他们身旁,八尺大汉魁梧的影子笼罩他们,“钰儿,你当真如此。”

  “没错,就算和你拼命我也愿意。”

  杜逊的双手颤抖着,脸庞也变得扭曲了,“钰儿你要做的事,我自然不会反对。”

  “那还不叫你的人闪开。”

  杜逊垂头丧气,看着白钰的眼神也越来越失望,黯淡,客栈的廊道里,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就只见杜逊一下捏紧拳头,一下又没了力气似的松开,重复了很多下,直至看向白钰,带着伤痕,却微笑着躺在轩飒的怀中,杜逊看着白钰优美的嘴角,痛苦地说道:“你们走吧,但你,钰儿,能用你的迷药,让我昏厥一次吗?这样,你也可以放心的离开。”

  “我不会这么做的。”

  “哈哈哈……”杜逊似笑似哭地摊到在地上,狂乱地挥舞着手臂,敲打着木墙,“走吧,走吧!哈哈哈哈……”

  白钰拉着轩飒,事实上是他俩互相搀扶着,从杜逊身旁走过,拥堵地“夜雀”给他们两让出了一条道路,离开了客栈的正门,只留下杜逊瘆人的笑声和哭声,久久回荡。

  直到旅店外,听不见杜逊的笑声,白钰才松开轩飒的手,心跳还砰砰作响,平静了好一会儿,“我们回去滴星寨吧,或许还能在路上碰见姜浩麟呢。”

  轩飒摇摇头,随后又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看着白钰,“不能再回去了,下次可没那么好运能再遇到杜逊这样的人了,我不想那个那个滴星寨的梦真出现了。”

  “那我们还能去哪儿?”白钰抬起头,看着夕阳下轩飒的侧脸,就像在岩宕山的那次一样。

  只见轩飒眼神坚毅地看着前方,“我想要去结束这一切,哪怕失败也好,你愿意陪我去吗?”

  白钰想都没想就连忙点头应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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