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世的谶语

  恋爱中的人,往往喜欢谈及别人的爱情故事。杰是婷的故事大王,婷也很爱听杰讲故事。当讲别人的故事的时候,杰不曾想到历史往往会惊人的相似,爱情的悲剧原来会重复地上演。

  Ⅰ

  婷经常会对杰说,跟你在一起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杰也有着深切的同感。在那段日子里,他觉得他在疯狂地燃烧着自己。

  忘情的时候,杰会不停地给手机里输入“婷婷,婷婷,婷婷,婷婷,婷婷………”直至手机的短信页面被撑满,然后带着满心的甜蜜发给婷。

  不一会儿,婷会回信:“又疯了?”

  杰说:“从爱上你那天起,我就疯了。”

  杰能感应到收到短信的婷心中一定满是柔情蜜意。

  “疯”了的杰总想守着婷,执拗地沉浸在一张巨大的无边无际的像蜘蛛网似的缠绵之中。很多事情只有经历了才会有真切的体会,在那段日子里,杰懂得了缠绵原来是一种捆缚着人心灵的固执情结。这种固执的情结会让一个人固执地陷入相思。

  一天,上完《西方文艺理论》课后,杰迫不及待地拨了婷的手机,“喂”,电话通了,传来了小龙女式的应答声——婷的性格有个很大的特点,在没有被充分调动的情况下,总是保持着一种心若止水般的宁静。《神雕侠侣》中说小龙女练有一种神功,为保持功力,不能动七情六欲,不能有喜怒哀乐,所以总是平静如水。婷尽管没有练这种功夫,但其维持平静的功力似乎丝毫不逊于小龙女。“面色像大理石,神情像规章制度,声音像静静的顿河”,这是杰针对婷的性格表现做的形象描述。婷的神情和语气有时无形中会给人一种被礼貌拒绝的感觉。敏感的杰有时会觉得这种氛围会让他心里凉一下——他感受不到从婷那里回馈的热情。不过在狂热的日子里,心寒的感觉很快就被杰心中的热情给溶解了。

  杰:“在哪儿呢?”

  婷:“在家呢。”

  杰: “怎么又跑回家去了?我下课了,咱们出去转转吧。”

  婷:“去哪转?”

  杰:“你来学校呗?反正你明天有课,晚上就在宿舍睡,省得明天往来赶了。”

  婷:“老在学校转,咱们今天换个地方吧。”

  杰:“好啊!去哪儿?”

  婷:“来我们家附近吧。我们在艺术学院门口见。”

  杰:“好!我到了那儿,我给你振手机,听着手机响你就出来吧。别在家里吃饭了,咱们一起在外边吃。”

  婷:“好。”

  艺术学院门口,杰看着婷朝自己走来,穿着一条旗袍式的裙子,显得异常的典雅。艺术学院是个美女云集的地方,但那一刻,在杰的眼里,所有的花,都失去了颜色。中国有句古话:“女为悦己者容”,杰深切地感受到,婷在为他容。对于男人来讲,这种感受之中饱含着幸福。

  杰迎上前去,拉着婷的手,顽皮地带着坏坏的笑:“打扮这么漂亮?真美!来,让我好好看看!”

  婷羞涩地说:“去!正经点,这么多人,这周围都是我的学生。”

  “学生怎么了?学生还能管得了老师谈恋爱?老师也得谈恋爱吧?来,看看,让我好好看看!”杰又无赖了起来。

  婷板起了脸,斜睨着杰:“快说,去哪儿吃饭?”

  “秀色可餐,啥也不想吃了!” 杰又耍起了贫嘴。

  “快说,正经点,不然我回呀。”婷嗔怒地撅起了嘴。

  “好好好,走,咱们边走边找地方。”

  杰拉着婷的手,带着搜索的眼睛,开始找吃饭的地儿。沿途不断地碰到婷的学生,婷想抽开杰的手,杰却死死地抓着不放。还不时地做着自我介绍:“我是你们刘老师的男朋友。”

  婷无奈地由着杰无赖,杰赖得很开心,对婷心中的甜蜜他也心领神会——他知道婷的心里其实是美滋滋的。

  终于发现了一个环境优雅的餐厅,杰要求服务员给找一个安静的雅间。服务员很善解人意,找了一个雅致的小房间:一张小饭桌,两把精致的椅子,桌子中间摆着一束玫瑰花。

  杰隔着花看着婷,“人面桃花相映红”,花后的婷显出几分娇媚,花前的杰有几分陶醉。

  “傻看啥?”

  “傻子看你。”杰托着腮傻傻地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又犯你们学中文的专业病!”

  “那开玩笑了?多少人想得我们这病还得不上呢。”杰耸着鼻子,牛气轰轰地说。

  “臭美!”婷嗤之以鼻。

  回来的路上,杰一如既往地拉着婷的手,走到距婷家不远的地方,发现地上有不少的积水。婷踌躇着不知该怎么走,杰就势把婷抱了起来,腾声跃起,跨过那片水泽。婷“呜……”叫着,像个受宠的孩子。

  杰抱着婷不想放下来,婷也一任让杰抱着,沉浸在被宠爱的氛围里。婷对杰讲:“等我老了,你就不这么喜欢我了。”

  杰对婷说:“等你老了,我也老了。”

  婷说:“可男的老的慢呀”……

  事后当杰向密友描述这段场景时,才听说很多恋人都有过类似的对话……女性的这种担忧,或许来源于生理上的不自信。

  Ⅱ

  婷很喜欢听梁祝,杰也喜欢,杰的电脑里几乎下载了梁祝的所有版本——包括各种各样的歌和曲。和婷在一起听《梁祝》,总是温馨而惬意的。

  今天下午有公共课,杰的宿舍在一楼,上课时间快到了,杰就没让婷上楼去,让她在自己的宿舍待一会儿,等着去上课。等待的时候,杰给婷放了他刚刚下载的《梁祝》版本。

  这是一个古筝版的《梁祝》,萧瑟的弦演绎着凄美的曲,时而舒缓,时而高亢,发出颤音的琴弦如泣如诉。

  “好听不好听?”

  “嗯,好听。”

  婷将头靠在了杰的肩膀上,电脑中《梁祝》的音乐还在继续。

  杰温柔地问婷:“困了?”

  婷温柔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靠着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咱们该上课去了。”

  婷闭着眼点了点头。

  杰低头看着婷,无限爱怜,想要低头去吻她,又担心扰了她休息,于是就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在想:“如果这种幸福的场景能凝固下来该多好……

  然而,时光是从不会停留的,更不会凝固。

  时光在流逝,生活在继续,浪漫呢?

  在生活中,很多人都在期许着浪漫的爱情,爱情往往与浪漫相联,但越浪漫的爱情往往越容易夭折——或许是因为生活本身是现实的,而过于浪漫的爱情却背离了生活。

  Ⅲ

  恋爱中的人,往往喜欢谈及别人的爱情故事。杰是婷的故事大王,婷也很爱听杰讲故事。

  今天杰给她讲了坤的小姨的爱情故事:坤的小姨是东北师大七十年代的毕业生,读大学时和一个内蒙古的男孩相爱了,爱得很深。毕业后男友被分到N市工作,坤的小姨也便背井离乡,来到N市,男友从政,她任教。

  起初爱情在一如既往地延续,两个人相互扶持,共同奋斗。坤的小姨在教学上发展的很好,男友却在仕途上频频受挫——他自视甚高,但遇到提干时,却总是不能如意。后来,男友就想到了要寻求政治靠山,于是开始和某高官的女儿接触。坤的小姨获悉后,一气之下嫁给了坤目前的姨夫。据坤说,男友听说小姨准备要结婚的消息,曾多次找小姨,恳请小姨原谅他,都被小姨拒绝了。小姨结婚的时候,男友来参加了婚礼,上了最高的礼之后就走了——当时他的物质生活很困难,所上的礼很有可能是他所有的积蓄。二十多年过去了,男友仕途上有了一些成绩。但在情感上却对小姨始终难以释怀。

  婷问杰:“你有一天也会不会为了升官,找个高官的女儿做靠山?”

  杰说:“堂堂七尺男儿,我想要的东西,我会靠我的本事去拿,不会拿感情做交易!再说了,真正做大事的,更多的靠的是自强不息,人越独立,越自强,就会越有能量!”

  “不过,如果有一天,你也选择了嫁给别人,我也会给你上最高的礼。不过我不许你嫁给别人!谁敢娶你,我就灭了他!”

  “傻样儿,我怎么会嫁给别人?就怕你不肯娶我。”

  “我怎么会不娶你?我可不是拿感情当儿戏的人。”

  然而,当承诺与命运相遇时,承诺将如何呢?

  当讲别人的故事的时候,杰不曾想到历史往往会惊人的相似,世世代代的人常常会重复相似的故事。

  人世间,像个大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每一个时代演员不同,但情节却惊人的相似。或许因为人世间的事无非就那么几种模式,是上帝为它设计了程序,让世世代代不同的人演绎着相似的事。

  杰没有料到他同婷讲的故事居然成了他们爱情的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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