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浩麟擦了擦额头的汗渍,头顶的繁星变成了正午的太阳,他已经走了太久,身体的疲惫开始超过心里的疲乏,仿佛拖着重重的累赘在往前赶,还不知该去向何方。
想起累赘,他便回头看了过去,他们俩还在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
“岚、白钰,你们走吧,我不需要你们跟着我,也不用你们同情。”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这样说了多少遍,可看了他们的眼神,就知道结果总是一样。
姜浩麟这次彻底放弃了,既然他们要跟上来,就看看还要熬多久他们才肯离去。他越来越迈不开步子,眼睛之中,灼热的大地有些摇晃,树荫也闪着奇怪的阴影。
带着灌铅的脚步,沿着大道没走多久,一个不大的客栈出现在了路边,淡红色的幌子绣着“酒”字,青砖绿瓦,屋外架着一个棚子,下面摆设有两张四方木桌,他回头和两人对视,看了看同样疲惫不堪的两人,叹息一声,转身走向客栈,在木桌边坐下了,随后两人也分别坐在他同桌。
客栈的伙计看着客人来了,连忙从里屋赶了出来,殷勤地赶到他们身旁,佝偻着腰,嬉笑着说道:“哟,三位风尘仆仆,想必一定是累坏了吧。”
“店家,别废话了,随便上几个解乏的酒菜好了。”白钰似乎看出了姜浩麟烦躁的心思。
“好咧,您请稍等。”伙计灵巧的小跑回了屋子里了。
正午的风闷热不堪,不过比起赶路来说,能好好坐下来休息,已经是不错的享受了。伙计没过多久便端上了一盘酱牛肉,和带着些许霉点的面囊,姜浩麟把牛肉刚递到嘴边,差点就吐了出来,强忍着才咽下去,而身旁的两人也都差不多的状态,想着昨天正午吃的,还真是天差地别。不过好歹还是给他们补充了点体力,至少现在能开口说话了。
“说吧,你们到底还想跟着我走多远?”
“那也要看你想去哪儿。”白钰爽朗地回应,岚思索一番,点头表示赞同。
“我自己一个人能走回碧霄城,不需要你们帮忙,更不需要你们那点儿卑微的同情,和虚伪至极的歉意。”姜浩麟带着火气说道。
“那你回去能做什么?”
“当然是要去做准备,我要给我父母报仇!,我要去告诉所有碧霄城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攥紧拳头,一根根青色的经脉似乎要涌出皲裂的皮肤。
“相繇真的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岚的语调有些凄凉。
“呵,要是只是老爷一个人就算了,你可知道让老爷的朱雀屠戮的人么?就是那个高坐在苍邈宫之上的血鸦王。”白钰说完,岚看着她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异样而谨慎。
“那你们走啊,干嘛跟着我。”姜浩麟站起身子,双手狠狠的排向木桌。
“你别那么激动好吗?我也没说过我不会帮助你啊。”岚试着安抚姜浩麟,眼中流露着和蔼的神情。
“哼,但愿你们会像徐员外那样。”
说话间,姜浩麟都没注意,店里看热闹的掌柜早就凑到他们身旁了,“这位少爷,您可消消气,您说的徐员外可是徐珂?”
“对啊,我说的就是那个两面三刀、笑里藏刀的混蛋!”白钰和岚拉都拉不住姜浩麟的怒火中烧,也丝毫不顾及掌柜变色的脸庞。
“哈哈,可笑之极,我主家一向为人和善,待人不薄,你这小少爷,为何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我在翠云庄这几日可算认识到了什么叫人面兽心。”
“好啊,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欢迎你在我徐家的客栈休息,快付了饭钱,速速离去。”掌柜衣袖一挥,店里的伙计都窜了出来,站在掌柜周围以壮气势。
“谁稀罕你们的破菜,难吃如猪食。”姜浩麟生气的说着,手在衣服口袋上下摸索,但已经找不到一分盘缠,在众目睽睽之下,尴尬地脸色泛红。
就在站在姜浩麟对面的伙计开始窃窃私语,发出令人难受的讪笑时,身后一匹扬着尘土的马冲到了掌柜边上喊道:“掌柜的,大事不好啊,翠,翠云庄大火啊,全庄上下老小无一幸免。”
“你在说笑什么?我们眼前不就有个自称刚从翠云庄出来的人吗?”掌柜指着姜浩麟,一脸的不削。
骑马的人打量了下姜浩麟,神色慌张的跳下马,和掌柜耳语着什么。掌柜也变得慌张起来,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够了,这是飞羽晶石,市价少说也值千两,够抵这顿饭钱了吧?”白钰掏出一块乳白色的晶石,放在桌子上。
掌柜小心翼翼地走到桌旁,拿起宝石,用手指擦了擦,掂量了一会儿,朝着三人点点头。而就在掌柜看晶石的时候,传信的人早就骑上马,沿着大道飞奔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人离开了客栈,掌柜带着伙计们躲进屋子,目送三人并排继续踏上行程。
姜浩麟一路走着,目不转睛的看着白钰。直到白钰也转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谢谢你,白钰。”
“谢我干嘛?就一个飞羽晶石罢了,变不成鸟儿也没太大关系的,我可灵活着呢,但你该担心你自己啊,看那掌柜和传信人的表情,不想想你在他们口中已经是什么人了。”
姜浩麟低沉下头颅,陷入深思。
“不如,我把他们都。”白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姑娘,我劝你放弃这个想法吧,”岚开口说道,口吻冷漠如冰霜,“就算你杀光客栈里的人,你又怎么追得上已经骑马走远的传信者,就算你能把这两方的人都除掉,你又怎么能保证王城有多少人传扬这件事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难不成你有本事杀光么?或者说,你们真的有这本事。”
“岚,白钰姑娘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岚丝毫不理会姜浩麟的话,手中凝结寒气,渐渐地,变成了冰刃,指着白钰继续说着:“先不管那些以后的威胁,就眼前而言,我曾记得,你称呼相繇‘老爷’对吧,说,你到底是谁?有何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