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快到正午了,仆从们鱼贯而入,把各色的佳肴端到了他的房间,桌子上摆满了金黄色冒着油花的烤鸭,肉色鲜白的鳜鱼,就连青绿色的蔬菜也摆放整齐诱人,霎时间,屋子里飘着鸡鸭鱼肉的香味。
“老爷吩咐过了,可不能怠慢了姜公子,所以就把本庄上等的佳肴都搬上来了,姜公子尽情想用吧。”仆人朝他礼貌地笑着,嘴角都快咧到眼睛上了。
姜浩麟无奈的从床边跳下,心里嘀咕着,要说怠慢或是不怠慢,徐员外心里最清楚了,这些表面功夫做得还真不错,“好吧,但愿这里面没放什么软魂香之类的东西就好。”
“姜公子说笑了,怎么可能。”这下倒是伙计面露尴尬。
“那你坐下来陪我一起吃?”姜浩麟推开一张椅子,做出邀请的动作。
“岂敢,岂敢,我一个下人怎么能同公子同桌而食,岂不坏了规矩?”
“出去,等我有胃口了再说。”姜浩麟挥手指着门外,脸上被怒火占领,从眼中,口中涌出。
仆从左右为难,刚才的假笑也没法继续了,已经盯了他一个上午,姜浩麟估计徐员外安排给他的任务也是如此,寸步不离,没错,就是软禁。
“怎么?你还要看着我被这玩意弄昏,这样你才放心?”
“姜少爷,这菜里面真的没放其他东西,您真的大可放心,真的。”
姜浩麟忽然有些怜悯这仆从了,都是徐员外下的令,他却要挨自己的怒火,姜浩麟也渐渐平静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道:“那就去门外守着,看着你们根本没食欲。”
“是,是,姜公子。”仆从犹豫了一会,走出门去并合上。
姜浩麟深深叹息,靠在窗台张望着,期盼父母和碧霄公归来,这样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而不用受这样软禁的折磨,半天都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他真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还要过多久,比起漫无边际的期待,身旁的美食倒是诱人许多,但他早就不信任徐员外了,再多再美的诱惑也都是带着毒的。
他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一只鸟儿划过一道白色的掠影,从窗顶串进屋中,姜浩麟霎时卧倒在床上。
“毕竟大户人家做的菜,果然好吃极了。”姜浩麟还没回过神来,一个面若桃花,唇似红樱的女子坐在桌旁,芳菲妩媚,皎若秋月,头盘回心簪,腰缠束身带,白色红纹的半袖流仙裙包裹着她丰腴的身材,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
但她接下来的动作让姜浩麟大吃一惊,女子用筷子把每一盘才都拨弄了一遍,放在碗中,狼吞虎咽,丝毫不像一个娇容如此的美丽女子做得出来的事。
“你是谁?”姜浩麟揉了揉眼睛,又张望窗外,刚想高声质问,女子动作迅速的闪到他的身前,食指顶在他的唇边,示意他安静些,接着轻盈的转身,坐回椅子上,而刚才触碰过的手指散发出一种莫名的香味,也或许是她的秀发散发出来的。香气还余留在他的鼻尖,这下姜浩麟更惊讶了,这样的迅速的动作而没有一点儿秘术施展的痕迹,完完全全就是敏捷的动作才能做出来的。
“快吃吧,吃好了才有力气出发。”
“上路?去哪儿?对了,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里?”姜浩麟脑子里有一万个问题,像是连珠炮一样想问出来。
“你给我小声些,再吵我就白等一上午了,好不容易你才独自一个人。”女子瞪着他,本该充满诱惑的声音此刻却充满锋芒。
“那你倒是说啊?”姜浩麟急切万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不速之客至少不是徐员外派来的。
“我家夫人说要再见你,和你好好解释清楚,就这么简单。”说话间,女子已经狼吞虎咽地吃掉半只烤鸡,吮吸着手指上残留的油渍。
“你家夫人又是谁?有你这么邀请的吗?”
女子抬起头,边咀嚼边说道:“你居然会问这么傻的问题,你来王城见过几个夫人?还有,我这不是邀请,而是命令,懂了吗?笨蛋。”
姜浩麟再仔细看着女子的装束,和国师府门前的那两个守门人一模一样,这让姜浩麟更加谨慎万分,“我不去,谁知道她是不是又没安好心,王城的人都说她是毒蛇心肠。”
“你再说一遍?”女子精致淡红色的瞳孔看着姜浩麟。
“怎么了?我说错了”姜浩麟很是好奇女子的瞳色,但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说你真是笨蛋你果然是,我家夫人叫秋月冷,不叫相繇!她是那种你听说的人吗?”
“说不好呢,我又不是没见过那种人面兽心的家伙。”姜浩麟乘机看着桌子上的盘子。
“好了,别废话了,你到底走不走?”女子不知从哪儿掏出手绢,擦拭嘴角一番,露出邪魅的目光,起身朝他走来。
“我不走,我要在这等我父母回来。”姜浩麟义正言辞地说道。
“哼,看来你也只是个小破孩,只会躲在父母身后哭哭啼啼。”女子尖酸的声音模仿着他的语调,“我不走,我要在这儿等我父母回来。”
“你!”姜浩麟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手掌狠狠的拍了下木床边。
门忽然间就被推开了,仆从匆匆的进屋,“姜公子,出什么事了?”接着,仆从就露出了当时和姜浩麟看见这女子时同样的表情。仆从目瞪口呆之余,还是记得问道:“哪来的野丫头?胆敢擅闯私宅,给我滚出去。”一只手抄起放在门旁的闩板,做出气势汹汹的动作。
“你可真是笨蛋,害我白等一上午。”女子抚着额头,侧眼看着姜浩麟,小声地对他抱怨着。接着又跷起修长的腿,挑逗仆人,“我呀,当然是坏人啊。”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仆从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而且面对的貌似是一个弱女子,自然不会输气势了。
“我当然是来绑架他的。”女子指着坐在一旁的姜浩麟,口气平淡,就像姜浩麟是个布偶一样轻松。
而仆人就没他那么淡定了,想走回走廊呼喊人,女子还没等仆从跨出屋子就已经几步跨去,把门合上了,一只手掐着仆从的脖子,另一只带着戒刃的手在仆从眼前晃了晃,抵在仆从的脖子上,“我向来最烦吵闹的家伙,今天遇到一个就算我倒霉了,怎么还有一个。”
“你别乱来。”姜浩麟还从未看到那么特别的武器,如同戒指般戴在食指上,却伸出数尺长的刀刃,当看到明晃晃的刀刃时,呆滞的神情忽然变得谨来,看来事非小可,他立马起身站在她对面,摆好迎战的架势。
“恩?我要是乱来呢?你又能怎么办?决定权在你手上吗?”女子的把戒刃在仆从的脖子上轻轻滑动,一丝丝鲜血顺着滑动的轨迹流出,吓得仆人脸色刷白,无助地看着姜浩麟。
“住手,你别伤害他,我听你的就是。”姜浩麟咬了咬牙,满头大汗。
“这还差不多,好了,我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女子松开手,“只能给你用了。”女子拧过仆从的脑袋,用自己的红唇在惊色未定的嘴唇上留下一个吻,仆从瞬间瘫倒在地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昏过去了呗。”女子摊开双手,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你要不要试试呢?”
姜浩麟趴在仆从胸口,好在的确能感到微弱的心脏跳动声,才略微放下心来。
“好了,吃也吃好了,走吧,”女子指着自己的红唇抿了下。“否则,你该明白的吧。”
“只怕我这一走,真难再回来了。”姜浩麟叹了口气。
“不可能的,夫人不会耽搁你太久,说不定回来时,那人还没醒呢。”
“你不明白。”姜浩麟脑子里全是昨天的所见所闻。
“呵呵,我明不明白不知道,但你若不去,肯定是不明白‘弑神’的事儿了,对了,你好好在碧霄城带着不好么?为何来王城的?”女子露出玩味的笑容。
姜浩麟咬了咬牙,跨过仆从的身体走出房间。跟在女子身后,闪转腾挪,避开了所有仆从,翻过一处稍矮的围墙,骑上早就准备好的马匹。姜浩麟跨上马鞍,不安地看着身后的院子。
“走啊,傻愣着干嘛?”
“你可别骗我。”姜浩麟的眼神在女子和院子之间徘徊。
“行了,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磨叽,等下我陪你回来,和你一起解释可以了吧。”
“但愿有用吧。”姜浩麟不削地冷笑着。
“当然了,大不了让这家人把我绑起来,关起来好了,够给你‘脱罪’么?”
“就你?”姜浩麟疑虑地看着她。
“当然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女子指着自己的红唇,赶着马,向前走了。
女子无意中的字句却每每刺痛着姜浩麟,他高高挥舞马鞭,如同一个奔驰在战场的将军,勇敢地策马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