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黑,繁星密布天空,姜浩麟也及时回到滴星寨口,安谧的村子坐落在谷底,两边山坡隆起,民居傍山而建,如同两片芽叶托起上面的露滴。每家每户的屋檐上都悬挂着乳白色灯罩的灯笼,从宅门的山腰往里看,整个滴星寨仿佛一汪巨大的湖面,倒映着天上的星辰。
“姜少爷?”从树丛里走出一个村民,漆黑一片中只能从装束看出,“您总算回来了,快去见见将军吧。”
“好的,我正好也想马上见到我父亲呢。”他昂首阔步地朝村里走去,一边抖了抖肩上的大布袋。“我父亲在哪儿?”
“松雨厅,您快去吧,将军他似乎也很想见到你。”
“好的。”村民严肃的表情和口吻让他加快了脚步,顺手撑了下袋子里的东西。
松雨厅坐落在村中央,由数根柱子撑起,谷底的溪水从厅阁下潺潺流过,这是村子最大的建筑,和最大的桥梁,和周围的建筑比起来,就像星辰拱卫明月。
他蹑手蹑脚地靠在侧门边,轻轻地推开一道缝,看着厅内的情况,父亲正和着祭司婆婆坐在桌边,好像在谈论什么,他祈祷最好是不是关于他的事,不一会儿,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是那么的婀娜多姿,乌黑的秀发盘成朝天近香簪,优美动人,看着她,犹如山花漫野,新月雕容。正托着盘子,在给两位长辈端茶送水,移动的步子从门缝一端消失,他忍不住把门缝推得更大了,却被摩擦出了声音。
“谁!”父亲一声震怒,雷霆万钧,声如洪钟,目光直射向半掩的侧门。
“将军,是公子回来了。”祭司慈祥的笑着,她是个年近百岁的老妪,银丝盘裹在满是皱纹的额头上。
“我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小贼呢,你怎么不从正门走?”他的父亲穿着淡紫色的衬衣绣着秘银纹,本来就魁梧挺拔的身躯在婆婆更加啊高大,浓密的络腮胡给人威武不屈的感觉,就好像是狮子般。
“我怕您有事要处理,所以不能打扰您。”他走到父亲跟前,眼睛却是停留在她的身上,穿着米黄色的轻纱绸衣,她一只手夹着桃木做的盘子,另一只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唇边,眼眸透着淡淡的宝蓝色,清澈如泉,她嘴角微微上翘,朝他莞尔一笑。
“对,没错,我是有事要处理,正好是要处理你的事。”姜浩麟又只好转眼看着父亲,被严肃的语气压得抬不起头来。“你跑去宅外胡闹什么?”
“不,我去狩猎了。”他跟着父亲的脚步,去往另一个角落。
“乳臭未干,会些弓术就得意自大了。”
“您不是说当年也在弱冠之年就独自狩猎了吗?我现在还有三个月才服礼,这次我可比你强了。”姜浩麟犹豫着不敢抬起头。
他的父亲沉闷地吐气,似巨龙吐息,咆哮一声:“跪下!”
“本来嘛,我自己一个人可以解决的事,为何还要向您请求呢?”姜浩麟满不服气的照做了,被父亲一把抓着头发,姜浩麟闭紧了双眼,准备迎接皮肉之苦了,就如同往常一样。
“你还有理了?”
“没有。”姜浩麟憋着劲,不敢真开双眼。
“那为什么没有命令就乱跑了?”
“我不想听!要是只听你的命令,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超过你?反正你永远也不会命令我超过你的!”姜浩麟深吸一口气,闭着双眼,准备迎接一顿皮肉之苦。
姜屠风呼吸的声音也动如雷霆,“哼,幼稚,说出这样的蠢话,做这样的蠢事,你还妄想超过我?”
“我不试试怎么知道?”
“孽子!我看你是太久没受罚了。”姜屠风扬起了健硕的臂膀,正要挥下。
“受罚就受罚,反正我已经比你早了三个月就狩猎成功了。”姜浩麟说出这句时,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和懊悔,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好了,好了,姜将军请息怒,少爷只不过和我家小女有约罢了,请您不必为难他。”祭司婆婆枯瘦的手掌拦挡住了姜屠风,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是吗?凌兰香。”姜屠风缓和脸色,看向一旁的侍女打扮的女孩。
“是的,姜伯父,确实如此。”女孩落落大方,水灵的眼睛如三月的春风。
姜屠风收下手掌,把头转向姜浩麟,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起来吧。”
姜浩麟心里舒坦了许多,站起身子,朝凌兰香傻笑。
“这次看在凌姑娘和婆婆的面子上,明天上路再收拾你!”
“明日,不是说好还有五日后才回去吗?”姜浩麟回过神,不相信父亲所说的话。
“哼,还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就在你出去胡闹的时候,碧霄公的信鸽也到了。”姜屠风把红镶边的信纸交给了姜浩麟,红色的镶边让他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大事也绝不会用这样的信纸。
姜浩麟眼睛匆匆扫过,“国君,被谋害了?”
姜屠风平静地说着:“王子殿下也早在之前就失踪了,碧霄公也在派人去协助国君寻找,而如今国君被人刺杀,也就不得不出发去往王城,我作为碧霄公的侍卫长,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你也要去王城了?”
“没错,本来信使正午就到了,让我们在榕树口等待,结果一直没等到你,只好拖延到明天出发了。”
听完父亲的话,他也明白了父亲为何如此大发雷霆,自己的脸颊也变得通红,慢吞吞才吐出几个字,“知道了。”
“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父亲说罢,和祭司道别就独自去往客房休息。姜浩麟想要道歉地话,也就埋在心里了。
大厅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幽香,他走到祭司婆婆和凌兰香面前,“婆婆,谢谢您这几天的照顾,我和父亲才有得在这儿住下。”
“哈哈,姜公子客气了。”
“好了,婆婆,我还想看他去山里打到了什么?”凌兰香背着手朝他走来,“不会是骗人的吧?”
姜浩麟昂着头,得意地说着,一扫刚才在父亲前的颓势,“哼,我堂堂将军之子,怎么可能空手而归,猎物就在袋子里。”他搓了搓鼻子。
“好呀,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凌兰香做着施展秘术的手势,把袋子弄到了她身前,绳子滑动着躺在地上,袋子也顺势张开,那只颜色鲜丽的野兽赫然入目。
“漂亮吧,这野兽我还从来没见过呢,但毛色那么漂亮,做成衣服肯定很不错,送你了。”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穿这么奇怪皮毛的衣服。”
“没,没啥,随口说说而已。”姜浩麟晃了下脑袋。
凌兰香半蹲在野兽旁,歪着脑袋,“漂亮是挺漂亮的,可我从来没见过呀,婆婆,您知道么是什么吗?”
祭司婆婆慢慢走近来,眯着眼睛打量一番,又合目转头而去,意味深长地苦笑,“孩子,你估计不能再叫它是野兽了,它应该叫——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