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雾里看花

  十二年前,极地突发异动,原本只在雪渊和极地内活动的雪兽、树灵,不知何故,突然失去了理智,攻陷了驻扎在极地附近的木家军,开始闯入附近的村落。消息传回零域城,一时之间城内人心惶惶。

  为了安抚民心,尽快平定雪渊极地之乱,木家军统帅木武决定亲自征战雪渊。

  那时风拓还只是个八岁的孩童,而他的父亲风逸已经是木武手下的一员大将,因此雪渊之行,他父亲是势在必行的。

  出征那一日,已入冬至。凛冽的寒风将人手脚冻得通红,风拓就站在人群中为他父亲送行。按零域大礼,军队出发之前,需在城门祭天。木武站上祭台,腰间佩戴的正是一把用千年寒铁锻造出来的宝剑——墨光!这把剑是由木家先人所造,由每任的木家军统领继承,可以说是木家统帅的象征。

  他将佩剑拔出,直指云天,威声响彻凌霄,“我木武与众将士对天起誓,此一行,必不负百姓期望,肃清极地,护民再不受雪兽、树灵之扰,安享太平之世!”

  那是风拓第一次见到如此凌厉的剑气,包裹在剑身周围,仿佛流动着的莹光。即使相隔甚远,他依然可以看到剑上的寒气不断外渗,就像剑本身在吐纳着气息。

  风拓现在拿在手上的这把匕首,剑气虽远不及含光凛冽,但剑身却被一团莹光包围着。风拓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五指在逐渐变冷,是匕首的寒气所致。

  用千年寒铁铸造出来的匕首,风拓还从未听闻过!

  “你说实话,这匕首到底是怎么来的?!”风拓有点急躁,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

  少年躲避不及,一阵惊呼,脸都扭曲了,“疼疼疼疼疼……”

  风拓发现不对劲,立即把少年的袖子掀了开来,一块巴掌大的淤青赫然印在胳膊上!

  风拓皱紧了眉头,瞪着少年,他是真有点生气了。

  少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其实,我真没撒谎。只不过,那两个人确实会点功夫罢了。我跟他们打的时候用手挡了一下,就打到胳膊上了……”他原来那么说,只不过是少年意气,想逞个强而已……

  “可还伤到了别的地方?”风拓问,语气不快。

  少年呐呐地指了指后背……

  风拓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就说这人今天怎么这么乖,没找到他居然就回房了,敢情是受伤了,先回去自己偷偷给收拾了!

  “人家会武功,你是怎么把人给打跑的?”

  风拓这一问,少年脸色更尴尬了,吞吞吐吐道出了实情。

  原来少年打不过人家,又没有兵器,只好找了根长棍,在那两人面前闭着眼一阵乱舞。后来那老乞丐叫了他好几声,“小兄弟,小兄弟!人已经跑了!”少年这才睁开眼,发现人真的已经不见了。

  “不过这匕首真是那老乞丐送给我的!”少年最后重申了一句,试图挽回一点面子。

  少年心性啊,风拓叹息。

  “下次遇到打不过的就不要逞能,能跑就跑,懂了吗?”

  “哦……”少年低头不说话了。

  这时,小厮在房外敲门,“风管家,晚膳好了。”

  “都端进来吧,”风拓道,“你先坐下吃饭,吃完饭去找李叔,让他给你看看伤得如何。”

  李叔是将军府的府医,少年在恢复阶段时,他曾来看过几次,因而熟识。

  “那你呢?”少年忙问,不会让他一个人去吧?!

  “我自然是有事要做。你伤成这样,不会还想跟着吧!”少年撅嘴不语,风拓接着道,“还有,这把匕首,你先好好收着。别人送你的,不要随便转赠他人,可明白了?”

  少年把匕首接了过来,揣在兜里,点了点头。

  风拓知他不高兴,也就没有多说,只嘱咐了句,让他一定记得去李叔那儿,就回了内院。

  天色已经暗了,将军府开始掌灯。

  冷月望清夜,孤灯挑竹影。

  风拓一个人走在内院的长廊,静静地思忖着。今日少年遇见的老者,能随手拿出千年寒铁铸造的匕首送人,身份必定不俗。而那两个所谓的恶棍,想必是追着老者身上的某物而来。若他们的目标不是为了那把匕首,那倒还好,若真是为了这把匕首而来,恐怕少年会被无端卷入事件中,最后惹来祸端。

  可若那匕首真的十分重要,那老者如此随意地将其赠与少年又是为何?一把匕首值不了多少银子,但这千年寒铁,却是价值连城!零域城内,也只有那墨光一把而已!

  风拓深呼了口气,定定地望着那抹孤清月色。自打少年进了将军府,风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呆着赏月。

  最近发生的事,说大不大,说小,可总也让风拓猜不透。这种雾里看花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这将军府,或许真的沉寂得太久了……”

  竹影婆娑,夜色如水,少年一语,恰似秋风喃喃,了过无痕……

  第二天一早,风拓正在嘱咐将军府其他几位管事一天的事务,一个小厮突然跑进来禀告,“风管家,内阁的木侍卫来了,说是有要事要说,让您赶快去见他。”

  木一?来得正好,他也有事要问,“他现在人在何处?”

  “就在前厅等着。”小厮答。

  “好,你先过去,说我马上就到。”风拓说完,立刻把剩下的事吩咐下去,赶去了前厅。

  “师兄,你可算是来了!”风拓还没到前厅,里面人已经按耐不住了,跑了出来,一张青春的脸上挂着阳光笑容,活力十足。

  “怎么是你?”风拓愣住了,不是说好的木一吗?

  听了这话,少年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脸色,立刻变得阴云密布。

  “你这什么表情?我出去都快半年了,刚回来就来见你。一见面你连句问候都没有,好像还很失望啊?”

  风拓尴尬,温和得笑着,“怎么会!只是下人通报错了,加之半年都未见你,有些惊讶罢了!”说着,领着少年往前厅走。

  身后的小厮一脸背锅委屈,他其实并没有通报错误啊,来的的确是木侍卫,只不过此木侍卫非彼木侍卫而已。来的这个,是木一的亲弟弟,木井。

  说到木井,风拓的确已经快半年没有见到这个小师弟了。

  在近侍团里,木氏兄弟可谓是中流砥柱。论武艺,木一排名第一,木井虽不及哥哥,却也占得前五。很多人都以为兄弟二人师从一人,但实际上,风拓和木井才是师出同门。

  风拓在八岁以前,都一直是由父亲风逸亲自教授武艺。在那期间,木武突然带回了一对兄弟,改名木一、木井。木一由木大将军亲自带着,而木井却拜在了风逸的门下,于是二人就成了师兄弟。

  后来,风逸去世,风拓和木井就又都拜在了剑仙时逍的名下。十五岁时,风拓出师,木武将他接回了将军府担任总管。而木井比风拓小两岁,历练了两年后,也回到了近侍团。

  风拓对这个小师弟,以前也是相当宠的。因为风拓年长两岁,每次被师傅教训,都是风拓背锅,而每次被师傅奖赏,都是木井先受。可以说,风拓今时今日每次被少年缠着,却还能处理好事务,这其中,也有木井一份功劳!

  “你这半年,在外面可好?”风拓坐下后问道。

  “风餐露宿,能有什么好?”木井一脸随意,话和语气却酸酸的。

  风拓知道他的性子,笑道,“都这么大了,出去历练本就应该,更何况你是为将军府而去的,你吃的苦,将军不会让你白受的。”

  木井没搭话,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他这半年,的确是为了将军府打探边境五国的消息,历练只是其次。只是风拓不知道,他为了这次的任务,差点送了命。

  风拓笑着,轻摇了摇头,“你也很久没见你哥了,我刚好有事找他,待会一起去吧。”

  “他不在府上。”木井提到木一的时候,语气总是很冷淡,明明他和木一才是亲兄弟,但是关系却是和风拓更好些。

  “不在府上?”风拓道,“你去问过了?”

  木井摇摇头,“将军说的,他去执行任务了。”

  “你已经见过将军了?”不是说好的一回来就跑来见我的吗?

  “回来复命,自然要先见过将军的。”

  这小子原来还是知些分寸的,风拓心想。

  “将军还让我来给你传句话。”

  “什么话?”

  “说是让你一个时辰后带那个少年去内院的潜心居见他。”

  风拓一愣,“什么时候说的?”

  “半个时辰前吧。”木井说道,“那个少年什么来历啊?”

  风拓没理会他的问题,拍桌而起,“你怎么现在才说!”他收回那句知分寸的话,做事还是这么不分轻重!

  木井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从外院去潜心居,半个时辰绰绰有余啊!

  他还没来得及说,风拓已经起身准备去外院。

  “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下次再说。”他得赶紧去外院。

  “诶!你那么着急干嘛!”木井在身后大喊,“师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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