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叔叔很支持惠雯和李述先的婚事,他对李修灵说自己看过他儿子的文章,文句间显出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睿智。至于妹妹张氏竭力攻击的那些事,他认为不是一个男人的缺点,一个优秀的男人就是要特立独行,也自然会赢得女人们的倾心……
李修灵听着一言不发,只是微笑,他觉得只要对方同意这婚事,就是此行的目的达到了,而祝平安却越听越不满意,虽然她也见过文德里的那些跟随她儿子的女子们,特别是廖文君和那个开朗的心洁姑娘,甚至有段时间她也在心里想像过她俩中谁更适合成为自己的儿媳。但此刻听张家叔叔这么说,就不满意地道:
您怎么相信这种糊涂的昏话?他们是弟兄姊妹,文德里比上海滩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清清白白。姊妹们个个都是大家闺秀,她们是为耶稣守独身的,姑妈也是个信主的人,嫌我们述先是个穷传道,怕惠雯吃苦,这我也不是不能体谅她的苦心。但她这心思是自己也不好意思说,说了也说不响的,于是这样污蔑起人来,总归是要到上帝面前去交帐的……她越讲越生气,丈夫轻轻碰了一下她,她这才放缓了口气说,张家叔叔是明事理的,所以我们要来和你商量这婚事,你总不会信她的这些昏话吧?
张家叔叔脸上略有点尴尬,忙说不会不会。他想这祝平安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女传道,张嘴都是“正气”,自己还是别多说了,多言总会错,毕竟自己也不是教里的人。
那天,余下来的时间里两家和辈很和睦,一起出来去老盛昌吃了夜饭,也叫了惠雯和述先,他俩都没来,姐姐惠琴倒是来了,见婚事已定,心里开心得不行,匆匆吃了就告辞,奔回去和妹妹说。那晚姐俩在外滩看了好长时间的灯,夜深了,夜灯也灭掉了些,水面这才静静地黑下来,隐隐就有了点过去在福州海边看渔火的味道。
那时,他也总和我一起这么坐着,海里的船是看不清的,只看见一点点的灯光。
惠雯这么说时并未解释,惠琴却是毫不费事地就猜到,她说的是她们孩童时在福州和李家做邻居的事,那时小惠雯就是述先的跟屁虫……
嘻,那时大家都还是小孩子,你们俩总是偷偷跑出来……
不是偷偷,是你们都觉得夜里看海没意思,所以不来。再说,父母也不准,只有几次……
那你们俩说些什么?不会是那么小就私定终身吧?
胡说!怎么会?
那说什么?
惠雯想了想突然自己笑了起来,回头看着姐姐。
他说的都是伯母打他的事,呵呵……
黄浦江上的夜风轻轻一把掠走了这笑声,送到很高很远的地方去存着了。
得到了张家叔叔,也算是张家族长的支持,李夜声和张惠雯的婚事总算是可以定下来了,大家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了。但没想到的是文德里聚会处这边却并不买张家叔叔的帐,反倒是因为他是教外的人,而且有妻有妾,使原本放在心里和眼神里的反对发出了声音来,一时间文德里聚会处上上下下的人都议论纷纷,以至李夜声最近都不愿走进这个比家还要熟悉的地方,这些天他暂时住到了他在上海二弟家里。
张家姑母认为惠雯是自己一手养大的,自己对她的婚事有绝对的发言权,哥哥是不讲道理的强出头,她心里恨李家父母竟然不来找自己这个正牌家长谈,反而抬出个二哥来用族长的名头压她,便生出了更大的不满和反弹来,连续写了好多份传单来发给上海的各个教会。各教会本来就不满意李夜声号称一地一教会,其实是另立山头成立了聚会处,并且还鼓动他们的会友甚至是传道人叛离原宗派和公会,去加入文德里的聚会处。现在有了这事,就都开始纷纷指责李夜声是假敬虔爱主、真爱世界和女人;又说他不顾长辈反对,引诱人家女儿等等,攻击的言词十分难听。
祝平安找到了李如是,希望和她一起去说服张恩荣来当这个婚姻的介绍人,让这场婚事快快办完,以便平息如潮的流言。
李如是只能压下心中的疑虑和不愿意,陪她一起来找张恩荣。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向对李弟兄忠心耿耿的张恩荣,这次却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拒绝做媒人。他认为张惠雯爱打扮、出入跳舞场,不配作一个传道人的妻子。
李夜声知道后,闷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从李如是她们几个的眼里,也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冷漠。但事到如今他是不能不娶惠雯的,即便是众叛亲离,他也不能负了她。
李夜声发电报请来了远在烟台的,聚会处分会的长老常受宜来当媒人。又请了福州最亲密的陆弟兄来当伴郎。为了免得惠雯尴尬,他没有在文德里举行婚礼,而是定在那年金秋杭州西子湖边的大特会后的一天。
但临到聚会,他和王慕真一起全心投入在祷告和准备讲章中,还有各样的会务使他完全无法想到他的婚礼。
能干的张惠雯却因为下了决心,从此做一个李夜声背后的女人,她就一言不发地等待,把所有的事祷告交托给了上帝。一连十天的特会中,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下面听李弟兄解经,完全不像一个即将要当新娘的少女。
她觉得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人群中听他讲道,安安静静地在心里为他祷告,就是与这个男人最美好的联合。在心里用最大的温柔来注视他、守护他,这就是他们婚姻的幸福。而与此相比,这场婚礼与其说它是流言蜚语中的雪梅,不如视它为吹皱湖水的一阵风。一切都会过去,流言会过去,风会过去,只有这湖一直会在这里。
张惠雯这两天看着西湖,感慨地想,一切的传说与故事都与她无关,她只希望,也相信自己是这湖,可以成为他心灵歇息的地方。她向上帝祷告说:我不需要拥有他,我只希望成为陪伴他、爱他最久的那一个。
婚礼有很多人参加,四百多位来参加特会的信徒中大部分都留了下来,他们举行了一个基督教的婚礼,大家一起唱着十年前他为放弃她而写给上帝的歌:
主爱长阔高深,实在不能推测;
不然像我这样罪人,怎能满被恩泽。
……
你是我的安慰,我的恩主耶稣!
除你之外,在天何归?在地何所爱慕?
艰苦、反对、飘零,我今一起不理;
只求我主用你爱情,绕我灵、魂、身体。
主阿,我今求你,施恩引导小子,
立在我旁,常加我力,平安经过此世。
……
张惠雯早在北平就听人唱过这首歌,虽然歌中一句对她的爱慕也没有,她却常常唱着就感受到他心中深深的爱慕。也许,就是常常唱这首歌,她才渐渐走进了他的心里,感受到了这个男人隐藏在心灵深处的爱与浪漫,甚至,也发现了他心灵深处对爱情的敏感和脆弱。她就是这样,在远离他以后渐渐懂了他,爱上他的。
此刻,听着三百多人一起唱这首歌,一起唱这首既是献给上帝,也是献给她这个平凡女子的情歌,她觉得心上人简直就如《雅歌》书卷里描述的那样:我的良人在男子中,如同苹果树在树林中。我欢欢喜喜坐在他的荫下,尝他果子的滋味,觉得甘甜。
杭州的婚礼是到婚礼前一天才去请姑妈张氏的,当然也是怕她提前知道了闹事。那天她没有去,她一个人在家里痛痛地哭了一场又一场。她觉得自己的善心热肠全都被人抛在了路上,等她抹干眼泪,把头发重新梳好后,她决心不善罢甘休。
她一口气写了李夜声的各种罪状,有的是连她自己都知道是道听途说、毫无证据的。但她不在乎这些!她要的就是泻愤;她要让这个文德里的“神人”“圣人”,从他的神坛上一跟斗跌下来,被人唾弃;她要她的宝贝侄女醒过来,回到自己怀抱……
她在文中逼问这个穷传道人,凭什么来娶青春淑女张惠雯?他养得起吗?他有能力宠爱她、满足她吗?若要养这么一个上流社会的淑女,他只能靠外国人的金钱援助!这就是他欺骗了所有的人,他拿了大笔的钱,却还攻击公会和西方差会受薪的传道人……
她这篇充满邪恶攻击的文章,刊登在了上海大小报纸的广告页上,既而又刊登在福州、北京、南京等地的报纸上,一登就是七天。接着,有些平时就恨李夜声,巴不得排斥他的人,纷纷以此为素材写了各种漫骂和所谓揭露的文章和漫画,或者登报,或者印成小单张,在全国的基督徒圈子里到处乱发。
原本只是刮在上海基督教会圈里的风,这下刮成了上海滩社会性的,甚至是全国范围的丑闻风暴。谁也没有想到,木已成舟的婚事不仅没能熄了这个女人的气,反倒是让她疯了,她已经不能真正安静下来问一问自己这么做的目的了,她这是真的爱惠雯吗?当惠琴一脸怒气一脸泪地质问她时,她一言不发地仰着头,感觉到自己里面的心肠真是像了铁石。但最后她还是义正词严地说,我是要让大家看清那个人的真实面目,他是个假先知,是个不负责任的流氓。这是上帝对他、和崇拜他的人的惩罚。
我买了此书,也打赏了,怎么接下来不停的要打赏,这怎么让人看书呀
学习了
施老师的叙述自然流畅,如若有空,能否指点《天赋者》中的不足之处?我相信一定受益匪浅。谢谢
好棒,文字看得出感情
“修行”可能是某种灵修方法,可能是某种神学系统,可能是某种教会传统,某类更新运动,某些属灵人的教导......
信仰是要我们承认人人都需要一位救主,但我们内心存着都是宗教性的思想认为找到了一位教主,我可以不断“修行”成为更好的,神要用整个人类历史包括教会历史打破这种幻想,我们才可能天天俯伏下来,每件事停步下来说:“主啊!”
什么东西,胡编乱造。想出名想疯了!
倪弟兄的书我全部读过,感谢主!
你敢肯定你书中涉及全是真实?他们为主所摆上的,你认为自己有资格评论吗?你写书的动机是什么?愿神判断你的内心
施玮,与那些小报记者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打着主的旗号为自己扬名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