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虚实未知突丧考妣

  第十八章 虚实未知突丧考妣

  柳勰勰捧着,没有打开,“里面是什么?”

  “我只略略看了一下,发现是从上古时期开始手写记录的故事,里面,有你的名字。”

  柳勰勰打开,看过两页,字迹清隽,写的正是枫溪曾给她讲过的故事。故事里确实有着她的名字,阿妼。

  是枫溪跟我说的故事,是他自己写的么?怪不得我找不到。

  柳勰勰合上书,“你说,枫溪不简单?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有修炼近万年的狐狸尾,他说的那个赠给他的友人是谁?他的寿命,枫溪爷爷已经120岁,他没有任何老年病,甚至上次我昏迷,也是他全程背负的我,这对于一个老人,是匪夷所思的。”

  “我不懂,就算枫溪不简单又怎么了?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回来?”

  “勰勰,你听我说,如果,他是一个正常的人,即使出游、会见友人,为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手机一直关机。而且,以枫溪爷爷之前和我们说的那些话,我想他是不准备回来了。”

  柳勰勰缓缓摇头,“我不懂。”

  “之所以有这么多疑问,就是因为枫溪可能和我一样,不是像你们一样的人,勰勰,你能理解我说的吗?”

  “可是,我长这么大,他都是普通的人啊。我不懂。”

  容岳盯着柳勰勰手中的书,“也许,答案就在书里。”

  海底,巨大的白色贝壳之中,白骨上血肉可见,经脉流走。

  晚上,柳勰勰坐在床头,打开了枫溪的书。

  枫溪没有说完的那个故事,柳勰勰终于可以看下去。

  枫溪写道:

  阿妼,我终于看到黄帝陛下统一了中原,接着四方天地尽皆归于黄帝陛下。我觉得我是时候该离开了,我走遍了轩辕、走遍了高辛、走遍了神农、走遍了大荒,看到了日出之地汤谷、看到了万水之眼归墟、看到了这世上最美丽的雪、也听见了这世上最动人的歌声。

  时间在汨汨流逝,但思念却与日俱增。

  我去毋逢之山,找师父,问他有没有可以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方法。师父赠于我一面铜盘。

  你知道吗?我竟然在其中看见了你……

  柳勰勰迫不及待的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最后一句话,上面枫溪写到:这一世,即将结束。

  她往前翻过十几页,突然看到一行字:阿妼,这一世我又找到了你,你刚刚出生,还是个婴儿,我终于得到了一个为你取名的机会,又可以唤你阿妼,真的很好。

  她猛地将书合上,书里的人是我?枫溪为什么要写我?或者为什么要为我取名为,阿妼?

  她将书放在床头,心中烦乱,却又不敢再看,柳勰勰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七天的国庆,容岳一直在忙枫溪转于他名下的资金和房产,许多过户的文件要签署。

  国庆回来的第二天一个律师就找上了门,容岳早已在电话中与他联系过。知道他是枫溪临走前委托的律师,所有资产清算后,容岳不是很吃惊,但他却很感激,钱虽不多,却已足够过一生。

  海底,海蚌之内,轻薄的皮肤覆盖血肉、经脉,已能看出是一个人。

  开学后,柳勰勰感觉日子突然变得很平淡,也许是因为,她的心思全都集中在枫溪的那本书里。整日,其他的事情全不在意,一心都在纠结书里的事。

  寝室里,邱婉婉正在刷奥斯卡获奖影片,一边看一边记笔记。突然邱婉婉打电话过来,柳勰勰接通后。

  邱婉婉高兴的说:“勰勰,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有个人想让你看看,你那天把容岳也带上吧。”

  “呦,感觉你这口气,像是要公布婚讯啊,谁啊?”

  邱婉婉嗔道:“勰勰,你这样,看我回来在吃饭的时候,怎么整你。”

  “喂,你到时候装乖巧淑女还来不及,有时间整我吗?”

  “不和你说了,后天周末可以吗?”

  “嗯,行,时间你定。”

  “五点半见吧,世纪广场的嘉华餐厅,最近一个本子被用了,给的钱还可以,这顿就我来请吧,你别和我争。”

  “俨然成小富婆了啊,我不和你争,就怕男生们和你争啊。”

  “你管好你家容岳就可以了,我家的我来搞定。”

  “哎,到底是谁啊?”

  “见了不就知道了。”

  “好吧,那到时候见。”

  柳勰勰挂了电话,后悔起来,刚才答应的太快,也不知道容岳能不能去呢。

  拨通容岳电话,电话响了数声,听筒那方想起容岳的声音:“勰勰。”

  “容岳,邱婉婉约我们吃饭呢。周末晚上,你有空吗?”、

  “周末,嗯,好,可以,正好我们一很久没见了。”

  柳勰勰听到容岳想见自己,心中说不出的开心,“在世纪广场的嘉华餐厅,好像距离我们两个学校都差不多,到时候在餐厅见吧,五点半。”

  “好,那到时候见。”

  周末,柳勰勰在宿舍的试衣镜前,把衣橱里的衣服一件件的试过来。

  刘芳端着奶茶走过来,“啧啧啧,勰勰你要是还说你没有男朋友,可就遮掩不过去了啊。”

  柳勰勰对着镜子看自己身上的裙子,转脸问道:“这件怎么样?”

  “还行吧。”

  “还行?那可不行,再换一件。”

  柳勰勰脱下衣服,又换上一身套裙。

  吴美媛从门外回来,“你们俩玩什么呢?”

  刘芳笑道:“勰勰在独自玩换装游戏,我在玩暖暖游戏,主角就是勰勰。”

  “噢,你们俩真无聊,吴美媛呢?早上出去就没回来?”

  刘芳吸着奶茶,坏笑道:“人家正甜蜜着呢,怎么会回来这样早。”

  “哦,那目测咱们寝室,以后就只剩下我们三了,三缺一组合。”

  刘芳白了一眼吴美媛,然后走到她旁边,挎着她的脖子,朝着将他们视若无物,正全身心投入换衣活动中的柳勰勰怒了努嘴,“错了,以后是剩下我们俩,这个女人,也即将沦陷。”

  柳勰勰转身问她们,“好看吗?”

  刘芳无奈的转身逃走,嘴里念叨着:“她这个问题已经问了我不下二十遍,发型发几遍,衣服问几遍,鞋子问几遍。”

  吴美媛审视着柳勰勰,“嗯,不错,绿色的裙子很配你,清新自然,可以了,就穿你那双白色的单鞋,哦,外面没太阳了会有些凉,你带个外套,淡颜色的针织衫就可以。”

  柳勰勰兴奋的抱向吴美媛,“就你最好了。”

  刘芳回头,怪叫道:“哎呀,我不好,被你折磨一下午的我,不好,快走吧。”

  柳勰勰又跑过去,深情的抱住刘芳,“我的爱人,我怎么会抛弃你。”

  刘芳一副恶心的表情,“有种,今天留下来,别去找男人。”

  柳勰勰突然放开手,抓起一件针织外套,跨上包就往外走。

  吴美媛,吃惊的看着已出门去的柳勰勰,“说走就走,她约会几点啊?”

  柳勰勰看着手机,四点十分,计算着时间,坐地铁过去大概一个小时,时间算着有些紧,柳勰勰加快了脚步。

  下了地铁往世纪广场走,远远的看见前面一个人高高瘦瘦,背影很像一个人,柳勰勰加快脚步,走到他的侧面,喊道:“诸葛奇醳。”

  诸葛奇醳转头看向她,粲然一笑,“柳勰勰。”

  “你也去世纪广场吗?”

  “嗯。”

  “哦,那一路走吧,我也正要去呢。”

  “这个点,是去和谁约好了吃饭吗?”

  柳勰勰笑道:“吃饭时间,当然是去吃饭嘛,你呢?”

  “和几个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

  “啊,我也是。最近好吗?学医是不是很累?”

  诸葛奇醳看着她,“你这么温柔的问我,我都觉得你不是柳勰勰了。”

  柳勰勰哈哈一笑,“你非要我损你,你才开心是不是。”

  诸葛奇醳说:“上大学后,没有你说我,我都看不清自己了。”

  柳勰勰开玩笑说:“想找虐,还不容易啊,哪天我不开心就给你打电话,然后损你一顿,你说好不好?”

  “好啊。”

  前方,“嘉华餐厅”几个字清晰的映在眼前,柳勰勰道:“我到了。”

  诸葛奇醳看着“嘉华饭店”,面色有些奇怪,“哦,我也是在这里。”

  “那么巧,那快走吧。”

  推门进去,服务员微笑问道:“请问二位有没有预定?”

  柳勰勰说:“有没有一位叫邱婉婉的预定的?”

  诸葛奇醳面色尴尬。

  服务员回答:“有的,请跟我来。”

  柳勰勰回头,“哎,你朋友呢?怎么不问一下服务员?”

  诸葛奇醳苦笑道:“大概我们是一桌。”

  柳勰勰没明白,“啊?”

  “我朋友也叫邱婉婉。”

  柳勰勰惊讶的用手掩住张大的嘴,“天哪,你不会就是,就是……”

  服务员在前说道:“就是这里了。”,说着推开门,包厢内,邱婉婉和容岳已经坐下,正喝着茶。

  邱婉婉看见柳勰勰,欢喜的招呼,随后看见跟着柳勰勰进来的诸葛奇醳,脸颊飘红,说道:“奇醳。”

  柳勰勰眯着眼睛看邱婉婉,“调到我高中同学,也不告诉我,还搞神秘。”

  邱婉婉一惊,惊讶的看着诸葛奇醳。

  诸葛奇醳点点头,“嗯,我和柳勰勰时高中同学。”

  邱婉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题,“来了,就点菜吧。”,拿着菜单递给柳勰勰。

  柳勰勰摆了摆手,“我最烦点菜了,别给我,你们点,我没什么忌口。”

  邱婉婉又拿了过来,“哦,不挑嘴,以后好养活啊,来,容岳你来选吧。”

  容岳接过,说:“我们每人都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就不用费脑子了。”

  容岳迅速的点好,又递给邱婉婉,他们依次点好后。

  柳勰勰说:“婉婉,你不介绍一下吗?”

  邱婉婉看着诸葛奇醳,笑的甜美,反倒是诸葛奇醳神情有些不自在。

  邱婉婉道:“他是我男朋友,叫诸葛奇醳,我以为你们都不认识呢,没想到还是高中同学。”

  容岳看向诸葛奇醳,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相互点了一下头,随即目光就投向了正在说话的柳勰勰。

  “婉婉,真的,我真佩服你。”

  邱婉婉不知其意,“啊?”

  “你先说说,你喜欢奇醳同学什么呀?”

  邱婉婉脸更加红,为了不回答柳勰勰的问题,只得出去,说,“我去看看菜怎么还没好。”

  “哎,你跑什么呀?”

  容岳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示意出去接个电话。

  饭桌上就只剩下,诸葛奇醳和柳勰勰。

  诸葛奇醳问道:“你和他终于在一起了?”

  柳勰勰被诸葛奇醳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摸不着头脑,想了一瞬,才明白过来,“没,还没有。”

  “这么久了,还没确定关系?”

  柳勰勰对诸葛奇醳直白的发问,问的有些恼火,“什么确定关系,我,我和他没什么。”

  “刚才还很落寞的回答没有。”

  “那,那是我没反应过来,你问有没有,我当然回答有或者没有啦。”

  “没有,就好。”

  “哪里好了。”

  诸葛奇醳忽然看向柳勰勰,眼神直钩钩的,神情严肃,声音冰冷,“你不要和他在一起,最好离他远一点。”

  容岳拿着手机回来了,身后还有邱婉婉。

  被邱婉婉一催,果然才上的很快。可是四个人中,又两个人不说话,剩下的两个人就只得你一句我一句的找着话题。

  饭后,四人分为两批,互道了再见后,柳勰勰喃喃道:“邱婉婉为什么要我们看他男友啊?我记得她高中的时候也有恋爱的,那时也没说让我看看啊。”

  容岳语气森然,道:“他们是为了观察我。”

  柳勰勰盯着容岳,“啊?”

  “勰勰,有些事情,我还不确定,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不对,所以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什么事情啊?神神秘秘的”,柳勰勰想到刚才诸葛奇醳同自己说的那番话,接着说道:“刚才,你和邱婉婉都出去了,诸葛奇醳对我说了很奇怪的话。”

  容岳将柳勰勰拉到一边。

  柳勰勰道:“他让我不要接近你。”

  容岳心下一沉,“是了,他们发现了什么。”

  “发现什么了?”

  “发现我和你们不一样。”

  “什么?”

  “我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和你说,总之,不管是邱婉婉联系你还是诸葛奇醳,你都要告诉我。”

  “好,那你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现在我也说不明白,等我再查清楚些,再对你说。”

  晚上,全宿舍都安静了下来,渐渐的进入梦乡,柳勰勰躲则在被窝里,拿着手电筒,翻开了枫溪的书。(补充故事)

  这一世,我来到了美国纽约

  容岳却已将刚刚开始的大学生活过的风生水起,他抓住一切可以接触业界大牛的机会,讲座时,积极提问,让导演看见他。会后,主动上去攀谈。容岳希望可以将见到那个女人的时间再缩短一些,只要他能跟在着导演去片场,他就可以有接触她的机会。为了接触导演,容岳甚至陪同表演系的同学去面试。

  就在一次,陪同一个同学去试镜一部玄幻电视剧的选角时,容岳却被导演看中,得到了这个角色出演的机会。

  容岳从片场出来后,高兴的打电话给柳勰勰,半天,电话才接通,“勰勰,可以吃大餐喽。”

  电话那头却没有声音。

  “勰勰?你在听吗?”

  一声抽泣,电话那头,泪如雨下,“我爸妈死了……”

  容岳大惊,“勰勰?你,现在在哪里?”

  “我,刚刚回来,现在,现在在我爸妈,他们的……”,柳勰勰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只剩下嘤嘤的哭泣。

  “勰勰,你,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勰勰?”

  良久,柳勰勰呼出一口气,回道:“我在,医院,第三人民医院。”

  “你等着我,我去找你。”

  容岳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此刻是下午三点,一个小时之后才有去往他们家乡S城的火车,飞机的航班时间也很晚,八个小时的车程,他要怎么才能快点到呢?

  柳勰勰蹲在太平间的门口,她看到他们时,就已经被安置在这里了。

  她只看了一眼,她看到爸爸任带着眼镜,妈妈盘着头发,还画着好看的妆。自从她上大学,她的父母业余活动就多了起来,报了健身班,每天锻炼。不上班的时候,还会去跳跳舞。

  国庆节的时候,他们还和她说,女孩子要保持体形,多锻炼,晚上的时候,还带着她去公园跑步,叮嘱她以后回学校也要坚持,体形好不说,身体也好了,他们也不会担心她老是生病。

  可是她回学校以后,就忘记了,每天总有理由,不去。

  她想起最后和妈妈通的电话,她当时还在看电视,一边举着听筒一边看着剧情,听到妈妈说,“听到了没有”,她才回道:“听见啦,知道了。”

  她现在很想知道,妈妈当时说的什么,让她早点睡?中午吃好点?晚上记得锻炼?不要和男孩子晚上出去玩?还有吗?到底说的是什么?

  和爸爸的电话每次都被妈妈夺了去,现在想起来,和爸爸说的话真的很少。

  最多的一次,大概就是高考后选专业的的时候,他和我分析着未来的各种专业的就业情况,女生适合的职业,以后做了这种工作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然后就举例子,谁家的孩子什么专业现在在做什么。谁家的孩子选对了专业,谁家的选错了,导致后来浪费了很多时间,走了很多的弯路。他希望她的女儿未来的路不是那么的累,安逸舒心就好。最后,她还是固执的要选影视戏剧编导,她告诉爸爸,路很长很难没关系,她会努力。甚至还自信的和他约定,十年后,会让他看到自己拍的电影。

  十年,十年之期,谁来应约?

  容岳找到柳勰勰时,医院墙上的电子显示屏刚刚跳过四点。

  容岳看见柳勰勰蹲在太平间的门外的边上,双臂抱着膝,头埋在其间,整个身子缩在一起,微微颤抖,她突然变得很小很小。

  容岳走过去,抚着她冰凉的背,“勰勰……”

  柳勰勰沉浸在对过去生活的回忆里,眼中无光彩,死水一片。

  容岳将她拥入怀,容岳满身是汗,羽绒服里全都湿了,从袖口、衣领往外冒着热气。

  海底,巨大的海蚌之内,那人毛发长出,唇齿可见。

  一个护士走过来,弯下身,拍了怕容岳,低声问道:“你是这位女孩的家属吗?”

  容岳答道:“我是她朋友。”

  “麻烦你过来一下。”

  容岳对柳勰勰说:“勰勰,我马上就回来。”

  护士将容岳带到李医生办公室,里面一位中年女医生。她招呼容岳坐下,“你好,你是柳勰勰的?”

  “我是,她的朋友。”

  “噢,我看她年纪不大,父母突然就走了,情绪不稳定。所以我们也没有和她谈,让她先离开停尸房,她也不听。我现在大致和你说一下情况,是这样的,她父母是被邻居报警发现的,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死亡一周。不过因为气温低,尸体腐败的还不是很严重。”

  “邻居发现的?”

  单元里每一层有三户,柳勰勰家对着枫溪家,中间隔着一户王姓小夫妻。

  “是,听说好像是,王太太发现他们家养的猫通过阳台翻到了别人家,回来后嘴里衔着一只人的耳朵,于是就报警了,噢,你们暂时别离开医院,丧葬什么的暂时也放一放吧,她父母死因蹊跷,警方已经介入了,你来之前还有警察在的,但是对那女孩什么也问不出,所以希望等她情绪平复一些后,可以再了解些情况。”

  “叔叔阿姨是因为什么才去世的?”

  李医生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真的很奇怪,前所未见,我当医生也有十几年了,从来没见到过。就连我们的老院长都没见过这样死的。他们夫妻俩的心脏就像是被人从口中硬生生的掏出来一样,身体表面没有任何伤痕,用X光拍摄后,才发现,心脏没了。”

  门外当当当的有人敲门,李医生站起来,“请进。”

  一个大盖帽进了来,是个高大的男人,四十岁左右,脸庞四四方方,礼貌性的问好后,直接步入正题,他拿出纸笔,一边记录,一边问容岳:“请问,你与被害人家属是什么关系?”

  “邻居,也是高中同学。”

  “你对于被害人有什么了解?”

  这样的笔录提问进行了二十分钟,容岳突然说:“对不起,我想出去看一下勰勰,她还在太平间门口。”

  张警官说道:“噢, 你放心,我安排了人在她附近看着她,防止出什么意外。”

  容岳站了起来,“谢谢您,我还是想出去看一下,还有问题,我可以过一会儿再回答。”

  “谢谢你的配合,可以了,情况暂时就了解这么多,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劝一劝那个小女孩,让她尽快的平复过来,也方便我们调查,这样可以尽快的找出凶手。”

  “好。”

  柳勰勰如石像般被铸在地上,纹丝不动。

  容岳走过去,捧着她的脸庞,“勰勰,勰勰,你看着我,看着我,你什么时候来的?谁通知的你?”

  柳勰勰目光呆滞,对外界像是没有任何反应,听不见,看不见。

  “勰勰,你说句话,我们不要在这里了,我们回家好吗?”

  “勰勰,你回答一句,和我说句话。”

  “我们回家好吗,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容岳要将柳勰勰打横抱起,柳勰勰突然有了反应,挣扎着,嘴里喃喃的说:“不要,我不要走,我爸爸妈妈在这里,我不要走。”

  容岳停下来,“勰勰,我们先回家好吗?阿姨叔叔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柳勰勰紧紧的靠着透着寒气的太平间的门边。

  “勰勰……”

  李医生走过来,摸着柳勰勰的头发,“孩子,这里太冷了,跟阿姨走好吗?妈妈爸爸不会走的,他们一直在呢。”

  柳勰勰又像石头一样,没有了任何反应。

  李医生站起来,叹道:“我们也试过很多次了,几个小护士都没能把她劝走”,她看着容岳小声说,“如果不行,就给她先打一针镇静剂,睡一觉,让思想缓一缓。,不能老是呆着这里啊。”

  容岳点点头,“好,不能让她总是这样。”

  李医生回去吩咐了护士拿来了针剂,容岳抱着柳勰勰,一个护士拽着她的手,另一个护士将镇定剂打入了柳勰勰的静脉。

  不一会儿,柳勰勰紧绷的身体就垮了下来,哭肿的双眼闭了起来。

  张警官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看着安静躺在病床上熟睡的柳勰勰,“她的状态不是很好啊,也是,本来幸福的家庭,突然遭到了这么重的打击,对于一个小女孩,实在是难以承受。”

  容岳站在张警官身边,“以勰勰的情况,目前和我们交流都是问题,她在排斥我们。”

  “我遇到过这种经历了重大打击,心里承受不住崩溃的。也有将自己封闭的,哦,叫什么来着,自闭症,也有得忧郁症的。”

  李医生走过来,“可以给她安排个心理辅导,让心理医生和她聊一聊,重大打击之后,心理恢复是很重要的。”

  张警官拍了下容岳,“你和我过来一下”,容岳跟在张警官身后,来到医院楼前的一片草坪前,找了长椅,坐了下来。

  张警官掏出烟,也拿出一根递给容岳,容岳摆了摆手。

  张警官,点了火,吐出一个烟圈,“这几天,我们也在调查,调出了小区内的监控,可奇怪的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的进出。本来案情的进展只能告诉直系亲属的,但是那个女孩现在这样……”,张警官突然顿了一下,问道:我看你和她不只是邻居吧,你是她男朋友吗?”

  容岳没有否定,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张警官继续说道:“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把案情进展告诉你,希望等她清醒的时候,可以告诉她,当然到时她也可以来警察局问我们。”

  容岳点点头,“谢谢,我会告诉她的。”

  “案件没有进展,主要是线索实在太少,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在外面的调查看来,夫妻俩平时为人很好,根本不可能有仇杀。虽然是他杀,但是找不到任何他杀的线索,屋内没有搏斗痕迹,夫妻俩死前的表情也是很平淡的,但又不能说成是熟人作案,因为找不到任何线索,没有人有动机。他们的心脏被拿出,却没有破坏血管和口腔,简直是匪夷所思,就像是心脏自己凭空消失的一样。”

  容岳若有所思,他隐约的觉得,这件事可能已经不属于普通人类的刑事案件。而是,超出了人类的想象,就像他可以在一个铜盘中存活了数千年后,又来到了现在这个时代一样。

  柳勰勰的父母可能是某种他们不知道的神秘力量杀害的,但是,又为了什么呢?

  容岳问张警官,“我们能将叔叔阿姨安葬了吗?”

  张警官道:“一旦下葬,唯一的线索可就没了,案件更加难以侦破。”

  “我问一问柳勰勰,当事人同意,应该就可以了吧?”

  “当然,当事人同意,我们也没办法,但是我还是希望三思,毕竟这是唯一的线索。”

  “好,谢谢你,张警官。”

  柳勰勰根本无法思考,她什么也不想做,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容岳让她签署了协议,拒绝将尸体留在医院进行检查的文件。

  随后容岳陪着柳勰勰办理丧葬事宜,老家的亲戚都赶了过来,

  之后,容岳又让她签了委托协议书,以后的事情全权委托由容岳负责。

  丧礼其间,柳勰勰一直还是木木得神情,话也少的很,好像对周围的一切失去了感觉,活在自己的世界了,身体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寒假临近,容岳索性向学校给柳勰勰申请了休学。自己测将学期末的考试缓考至下学期。

  容岳每天陪着柳勰勰,他们住在枫溪的家里,柳勰勰每天坐在客厅中枫溪喜欢做的藤椅上,斜靠在哪里,可以整整一日不动。虽然屋里是两个人,可容岳觉得就像是他自己一个人一样。

  容岳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容岳说,她听着,最多在容岳问她的时候,回一个字,“嗯”,“好”。

  原来的她是山中欢快的百灵鸟,现在的她是夜晚沉郁悲戚的猫头鹰。

  海底,海蚌之内,那人胸脯强有力的起伏着,鼻尖喷出暖暖的气体,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个骨节都充满了活力,好似这人就要从睡梦中醒来。

  年后,开学时,容岳带着柳勰勰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上学期面试的一个剧组,竟然打电话给他,说他可以来出演剧中的一个角色,本来因为柳勰勰的情况想要毁约,但是发现剧中的女主角竟然是Ashley。容岳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看着柳勰勰坐在门边的阳光中安静的看着灰尘飞舞。

  容岳走过去,握着她的手,“勰勰,我带你出去玩几天吧,在山里,空气应该不错,在哪里,我可能会不能常和你说话,我在忙的时候,你就在旁边远远的看着我,好吗?”

  柳勰勰抬起手掌,在阳光下握住飞扬的灰尘,点了点头。她知道容岳马上要去拍戏,硬硬的想要扯出微笑,试了几次,发现脸部的肌肉不知道该如何调动才能组成笑容。

  容岳看着柳勰勰努力微笑的样子,眼睛湿润,不忍再看,转身去收拾行李。

  等了很多天终于轮到自己和Ashley的戏份,终于可以看见她了,容岳心中竟然有些忐忑不安。

  Ashley在片场的时候,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容岳几乎没有机会去说上一句话。他远远的看着她,穿着紧身皮裤,短短的外套,露出曼妙的腰线。

  容岳看着自己和Ashley对戏的剧本,台词就两句。

  第一句,“妖妇,拿命来。”

  第二句,“呃……”,然后就是俗称的可以领盒饭了。

  两句的台词,根本没有资格要求去和Ashley试戏。

  第37场的戏要开拍了,容岳站在摄影机前,准备开始。

  不远的地方,柳勰勰穿着米色毛衣、蓝色牛仔裤,坐在石头上看着他。看着妆后的容岳,满头蓝发,一身雪白的长袍,就好像从海里跑出来的精灵。

  容岳远远的看见柳勰勰,心中不担心,天还凉,怎么能坐冰凉的石头上呢。想提醒,导演却已经在喊,各就各位了。

  Ashley终于真实的站在了容岳的面前,那种熟悉亲切的感觉更是从心头涌出。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