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何熙意识到自己被陆凡抱着，脸颊绯红，对陆凡说。

　　“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吗？”

　　陆凡也意识还抱着何熙，有些尴尬地将她放下。他说：“你要爬高的时候叫我一声，我来帮你。”

　　“哦。”何熙应了一声，有些紧张地不敢去看陆凡。

　　陆凡觉得奇怪，刚才他居然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也许刚才的感觉只是一种错觉，也许不过是一种对突发状况的生理反应，陆凡心里这样想，确实如此。

　　何熙试着打破尴尬的气氛，没话找话地问：“那片是葡萄园吗？”

　　陆凡顺着何熙所指的方向看去，说：“是的。”

　　“这里怎么变得这么荒凉？”

　　“自从我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管理这片葡萄园，时间一长也就荒掉了。”

　　“这是你的葡萄园？”

　　陆凡点点头，望着那片葡萄园，没人能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何熙转过头，偷偷瞄了一眼陆凡的侧脸。陆凡感觉何熙的目光，眼睛看着前方，对她说：“要不要出去走走。”

　　何熙当然想看看那片充满乡村风味的葡萄园。于是，两人穿过后花园，沿着一条小路，来到了那片枝叶横生，杂乱的葡萄园。何熙能想象得出这里曾经也有枝叶繁茂，硕果累累的时光。不过，现在她看到的这些景象，多少令人感到惋惜的。

　　“能跟我说说吗，关于你的家人和这里？”

　　陆凡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然后走到一块葡萄架下面，正好躲开了从头顶上直射下来的阳光。两人就这样站在葡萄架下面，面对面站着，天空中漂浮着一大块一大块棉絮般的白云，风吹在身上已经能感觉到初夏的气息，但在树荫下多少驱除了一些炎热。

　　“这棵葡萄树是我种的第一棵，你看这上面写着‘一’。”

　　陆凡指着葡萄架的石柱，何熙凑近一看，果然看到石柱的一面刻着一个中文数字大写的一字。

　　陆凡接着说：“一开始，我没想过要在这里种一片葡萄园，但为了我的妻子，我决定这么做。”

　　“是那张照片中的女人吗？”

　　“是的。”陆凡说，“她是在乡村长大的一个姑娘，喜欢蓝天白云，不习惯城市的喧闹，但因为我的缘故，她不得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后来，我就买下了周围的土地，盖了两栋她喜欢的意式乡村风格的房子，建起了我们自己的葡萄园。”

　　“那后来呢？你为什么离开？”

　　陆凡没有回答转身走入小路，何熙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在经过一个小土坡，何熙看到远处一栋别致的建筑。那是一栋由暖色的石材建成的别墅，褐色的屋顶，蔓延在墙壁上的藤蔓，木质的百叶窗，精致的铁艺，极具意式乡村风格的特色。庭院里原本也是一片繁茂，美丽的景象，现在也是一片凋零的景象。

　　陆凡穿过庭院，拿出一把钥匙，拧开大门，推门进去。

　　他说：“这里是酒庄，每当周末我们一家人会聚在一块儿，偶尔也会在这里招待亲戚朋友。可是她们不在了，我也没有心思去打理。”

　　何熙不需要陆凡明说，也已经听明白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已经去世，也就不再提这件事。陆凡一脸怅然地望着大厅，何熙看着他孤独的背影，突然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你会喝酒吗？”陆凡突然问。

　　“会一点，不多。”

　　“你坐一会儿。”

　　陆凡说着，快步穿过大厅，走进一个房间，何熙听到陆凡下楼梯时发出的嘎吱嘎吱声。过了一会儿，陆凡又跑上楼梯，回到大厅，他的手里拿着一瓶红酒。他走到吧台，从柜子里拿出两只高脚杯，清洗了一遍。然后，他用开瓶器打开红酒，在两只高脚杯上倒了红酒。陆凡将其中一只递给何熙，何熙接过酒杯，尝了一口。

　　“怎么样？”陆凡问。

　　“很好喝，而且容易入口。”

　　陆凡笑了，说：“这瓶红酒是葡萄园里产的第一瓶红酒，原本我们打算两年前一起喝的，但最后还是没有喝成。”

　　何熙一愣，歉疚地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事，这酒本来就是要拿来喝的。”陆凡注意到何熙的表情，连忙说，“也许，那个时候还没到喝的时机吧。”

　　陆凡闻了闻红酒的香气，品了一口，苦涩地笑道：“没想到，多放了两年，味道这么香醇。”

　　浒城公安分局的缉毒大队的办公室里，刘辉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面前的一摞资料。这时，助手跑进办公室，将一份资料交给刘辉。

　　“刘队，这是你要的浒城各个仓库的信息，但是我查了一下，都没有你要查的那两个白人的登记信息。”

　　刘辉说：“这怎么可能，那么一大批毒品，难道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助手说：“会不会，他们已经把这批毒品运走了。”

　　刘辉说：“不可能这么多的毒品要运走，容易被查出来。除非，他们在找合适的买家，将这批货卖出去。”

　　助手问：“谁敢接这么多毒品。”

　　刘辉思忖了片刻，他们既然冒险运进来，肯定是在找买家，而能买下这批货的，除了一人，没有人能会买。

　　刘辉又问：“那两个白人的身份查到了吗？”

　　“查到了。”助手将另外一份资料递给刘辉，然后说，“这两个人之前是FBI的人，一个月前刚刚辞职。”

　　“他们FBI的？”刘辉意外地抬起头，看着助手，“这个信息你核实过了吗？”

　　“我已经联系过美国方面，他们确实承认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或许这两个人表面上已经辞职，来浒城的目的和他的是一样的；又或许，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FBI的人，只是两个来交易的毒贩。但对刘辉来说，不管是哪种理由，他们都触犯了中国的法律。

　　“他们这几天都和什么人接触？”

　　“除了肖南，他们就没再见过其他人。”

　　“他们现在在哪？”

　　“刚刚监视的同事打来电话，两个白人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肖南也刚刚到那家酒店。”

　　刘辉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对助手说：“我们走。”

　　刘辉起身朝门口走去，助手随即在他身后跟上。两人上了警车，助手开车驶出了分局。很快，警车停在了市区这家五星级酒店的停车场。

　　刘辉刚下车，一个便衣走了过来，对刘辉汇报：“几分钟前，肖南刚刚进去。”

　　一行人，走进酒店，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堂，走到天梯口，按下电梯上行按钮。不一会儿，电梯当的一声开了，一行人鱼贯而入。他们坐的是一部景观电梯，此时已经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将这座城市涂染的一片金黄。

　　电梯门开了，刘辉先一步走出电梯，刚那名便衣在前面带路。然后，他们在一扇门前停住，因为门前的两个身穿西服的男人将他们拦住。

　　一名男子询问：“请问你们是谁，有事吗？”

　　刘辉出示了一下证据，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我是浒城公安分局的刘辉，想和肖总聊几句。”

　　门口的保镖说：“抱歉，我们肖总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搅。”

　　刘辉态度强硬，说：“我们是警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保镖冷冷地说：“不可以，你们有搜查令，否则我们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刘辉也懒得跟他们争论，他不顾阻拦，推开门，强行冲入餐厅。他看到一张大圆桌旁，坐着三个男人，一个是肖南，对面的是两名白人。肖南正要举杯向两名白人敬酒，看到刘辉突然进入，脸色一变。

　　“姓刘的，你太目中无人了，这里是你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吗？”

　　“抱歉，肖总，我有些话要问你的这两位朋友，就耽误几分钟。”

　　见无人回答，刘辉上前与其中一个白人对视着，问：“请问你们是FBI派来的，对吗？”

　　“你一定是弄错了，我们不是FBI的。”

　　刘辉也猜到了对方辉这么说，便继续问：“我听说两位现在已经辞职了，不过我还听说有一批毒品运进了浒城，我想知道，这批货现在在哪里？”

　　刘辉听到这里，表示很不满，他恼怒地说：“姓刘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无凭无据，小心我告你诽谤。”

　　“好吧，既然你们不承认，那我就只好自己去查。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刘辉说完走出包间，肖南看着刘辉走出的背影，表情阴沉。

　　刘辉走出酒店，上了警车，坐在车内思考。

　　助手问：“刘队，他们不说，我们要怎么找那批货？”

　　“他们当然不会说，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助手疑惑地看着刘辉，他问：“那为什么……”

　　“多此一举，是吗？”刘辉替他把话讲完，然后说，“我是想确认肖南的反应。”

　　“反应？”助手似乎没听明白。

　　“很显然，如果他不急说明他们只是在谈普通的事情。但是他急了，这件事就不那么普通了。”

　　助手没说话，他认真地回味刘辉说的话。

　　刘辉继续说：“这几天，你们继续盯着那两个人，他们很快就会有动作。”

　　餐厅内恢复了平静，肖南扭过头对两名白人说。“抱歉，两位。”

　　“没事，我们继续谈吧。”马丁对肖南说。

　　肖南的表情阴郁的，又重新回到了之前艰难的谈判中去。

　　马丁说：“肖先生，价格方面我们不会改变，你要想拿回那批货，就得给出五倍的价格。”

　　肖南尽量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说：“马丁先生，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话，叫见好就收。我用两倍的价格从你手里买回我自己的货，这已经是我最大的限度。”

　　马丁不以为然，说：“我相信你能把这批货卖到比这更高的价格，更何况，我帮你保住了这批货，难道不应该得到好处吗？”

　　肖南恼怒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像一只猛兽，直视着面前的两个人。“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跟我讨价还价。”

　　“就凭这个。”马丁将一叠照片扔到肖南面前，肖南拿起照片一看，表情立刻僵住了。马丁继续说，“这是你制造毒品的地点没错吧。”

　　肖南看着照片，照片中似乎是某一个车间里，里面摆满了各种制造毒品的器皿，还有专门的检验人员负责检查毒品的品质。

　　“你在威胁我？”

　　马丁笑着说：“不，我只是想做赚钱，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这是为了提醒你，这件事最好不要牵扯到第三方。比如刚才那位警官。”

　　肖南哑了声音，他重新坐回椅子上。他注视着对方，心里开始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