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匆匆离去

  只怪杜吉甫开出的条件太诱人,邱大娘毫无抵抗。

  “这个……我问下我大侄子,他是掌柜的。”邱大娘走到里面的院落去了,这间房子本是有两扇门,一扇通往外面的店面,一扇通往里面的院落。一会儿,邱大娘出来了,身后跟着两个睡眼朦胧哈欠连天的女子,估计也是缝制斗篷到天明的帮手。

  邱大娘走到杜吉甫身边,低声说:“我家大侄子同意了,不过,那可是大户人家,你得穿着我们店里伙计的衣服,不能乱看乱走,也不得乱说话,要见我的眼色行事……”

  “一切都依大娘吩咐。”杜吉甫高兴得一躬到地。

  待杜吉甫打扮成伙计,帮邱大娘拿着包裹,跟在邱大娘后面走出门去,门口的男子早已等得十分的不耐烦。见四人出来,赶紧引着四人上了等候已久的马车。

  马车离了城的中心街道,专拣那静僻的街路行走。上车后,杜吉甫拿着包裹给邱大娘当成个软垫靠着,使她尽量求得一点舒适。邱大娘她们本来很是疲顿,不多一会儿,便各自睡去,杜吉甫也闭眼假寐,暗暗记住了行走路线,一路无话。

  不知拐了多少曲曲弯弯的小巷后,马车在一幢重歇山檐的雕砖门楼前停下。邱大娘她们悠悠转醒,四人下了马车后,门口自有待命的家奴少年领着他们穿过走廊、假山,只见此处高雅富裕,但人丁不多,清净雅致,大致是所富贵人家的别院庄子。

  不一会儿便来到一个院落,门口站着两名丫鬟,一个身着白色对襟双织暗花轻纱裳的中年妇女迎上前来:“邱大娘,你们可来了,里面请!”说罢,拉着邱大娘的手,往里面走。

  杜吉甫一边听一边想这声音,再看那身形,觉得怎么那么熟悉,忽地猛然想起这……这不是前天遇到口称是贞娘的阿娘那名黑衣女子吗?想到这,杜吉甫把伙计帽子拉低了一下,低着头跟在最后面,还好,没有感觉到任何目光盯着他,都只当他不过是个寻常伙计。

  趁着其他人都进屋了,杜吉甫装出一番实难忍耐的样子,对门口的丫鬟说:“姐姐,茅厕在哪里?”

  丫鬟便引着他到了小院的后边,杜吉甫进入茅厕,便请丫鬟自去,说他完了就会自己慢慢过去。

  杜吉甫一边打量四周,一边想着脱身之法。茅厕旁边是个马厩,杜吉甫看见里面有三、四匹马,心想到时候想要走倒是可以骑马走的。

  一会儿他又寻思今天贞娘会不会到客栈去找他;如果去了,小二会不会记得拿出他留的字条“申时城东玉带桥头见”给她;如果她看了字条,会不会赴约;如果她赴约,该不该把她阿娘的话告诉她;如果告诉她,能不能带她走呢?那黑衣女子的意思是只带她离开去中原,还是将贞娘的终身也托付自己了?若是贞娘肯将终身托付自己,此生绝不会辜负她;这婚嫁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事也绝不马虎,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正胡乱地想着,听见茅厕外的马厩一阵声响,一个身强体壮的车夫一边套马车一边发着牢骚:“还想着能休息一下,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又要出门。”

  另一个车夫说:“得了,少说几句吧,又不是没赏钱,你不去,我告诉张总管让他安排别人去。”

  “那可别啊……”

  外面有人催促着:“赶紧点,赶紧点!”

  “马上就好!”这俩人一边答应着,一边牵着马车走了出去。

  杜吉甫慢慢地走出去,远远地看到白色衣裳的身影上了马车。于是他心头一松,慢慢地走到了邱大娘们干活的院子。

  他推门进去,里面是邱大娘她们三个,正忙着裁的裁,缝的缝,还有两个丫鬟伺候着茶水。邱大娘丢给他一个眼神,他走到邱大娘的身边,摸了摸那件做好的斗篷,又摸了摸正在做斗篷的布料。然后,轻轻撞了一下邱大娘的肩膀,按着肚子蹲在地上。

  邱大娘会意,满脸堆笑对一个丫鬟说:“哎呀,瞧瞧我这老糊涂,我们家这伙计昨天闹肚子,我以为他今天好了,就带了他过来,谁知道今天又闹上了。这孩子一连好几天了,该去瞧瞧郎中,别是什么传染病啊?你跟你们管家说说看方不方便送他回去?”

  过了没多久,杜吉甫便坐上了马车。到了城中心,看到一家店铺,挂着百草堂三个字的牌匾,知道是家药店,杜吉甫对车夫说要去看郎中,便下了马车。

  杜吉甫走进药店,装作挑选药材的样子。一会儿,见马车远去,杜吉甫便慢慢地转悠出来。

  时近中午,杜吉甫已饥肠辘辘,便打算先回客栈吃点东西稍事休息,主要想知道贞娘有没有来找他。

  ……

  此时夜风习习,天上繁星点点,杜吉甫正说着往事,三人也渐渐地快走到土地庙了,姜贞眼见一颗星星逐渐东移,由明逐渐愈来愈暗,忙拉了一下姜公辅的胳膊:“阿耶,你快看!”

  姜公辅¬也早已见星动位滑,不由得心惊,大叫一声:“不好!”

  二人见姜公辅如此慌乱失态,忙问:“阿耶,怎么了?”

  “星辰巨变,紫微帝星发现有鬼煞冲天龙之象,乃大凶之兆,帝星从闪闪放光变得暗淡无光,皇上那边要蒙难啊,恐怕人间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我得赶紧赶回皇上身边去!”

  “贞娘,如今只能你一人回南越,看你阿娘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吉甫刚才所说的听来,那黑衣女子和要做斗篷的女子都不会是媚娘,这往事也只能待下一次有机会再说了,看来交趾国也是有异样出现,贞娘你万事要小心啊!”姜公辅急忙交代着事情:“贞娘带着孩子不方便,杜吉甫带着孩子来长安找我吧;王宥还是留在此地,关注节度使李锜、红黑暗杀团。我得马上走了!”

  “对了,这块令牌给杜吉甫吧,吉甫带着孩子,有时候能提供一点方便。”姜公辅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

  “多谢岳父大人!”杜吉甫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块铜制虎头令牌,上面刻着霹雳堂三个字。

  “啾——”一声尖啸划破夜晚的宁静,姜公辅朝天空发射了一道红色焰火:“我们霹雳堂的二堂主吐突承、三堂主赵季和也应在附近,我给他们发了红色警告信号,按事先约定的信号,红色是情况紧急,集合回撤;绿色是已经得手,各自撤回。看样子今晚的事都未办妥啊!”

  十息之内,两个身影匆匆出现了,正是吐突承、赵季和。二人正待施礼,姜公辅赶紧说:“情况紧急,大家不必客套多礼!这是我女儿姜贞、女婿杜吉甫;这是二堂主吐突承,三堂主赵季和。”

  姜公辅简短地介绍了一下,众人拱手施礼。

  “话不多说,情况有变,我们得赶紧回长安。”姜公辅本是想即刻离开,突然又想到吐突承、赵季和二人也许有李锜、红黑暗杀团的消息,便发了信号集合,问问二人的情况:“让你们盯着小女,你们二人是否看到有其他情况?”

  赵季和局促不安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不认自家人,大哥您也不事先说一下,我试了试新研制了霹雳弹……”

  姜公辅心中暗道苦也,就是半个时辰之前他也不能判断姜贞真的就是他女儿;就算是,也不知道他女儿会不会认他。总觉亏欠了她们很多,不该这么顺利的吧?总觉得应该会有尴尬、怨恨,谁知道只要说说话,便相视一笑泯恩仇,还是天生的血脉亲情亲。

  “三弟也是一时心急,这样吧,明天我就赔你们十个院子!”吐突承也赶紧打圆场。

  “钱财乃身外之物,正好我们也要离开此地了,那房子没什么用了;只要人没事就好。”杜吉甫想起一直没见到大女儿,忙问:“可曾见到我大女儿杜丽?”

  吐突承说:“她一直是往西走的,只是路上遇到一个马车队之后,她就不见了。后来我们二人都到了土地庙。再后来,来了五个穿官兵衣服的,被我们二人擒住,经审问,是他们是李锜派来的;那马车队也是李琦的;他们连夜回镇江去;杜丽也在李锜的马车上。那五人都已捆绑在土地庙的柴房里。”

  “还有,一老头抱了杜华到庙里,被我们点了穴道,放在土地庙偏殿的床上。”吐突承又补充道。

  姜公辅略一思索:“李琦回镇江,红黑暗杀团可能潜伏在路上。你们一路上盯着马车队,找到杜华。只要红黑暗杀团一动手,你们就可趁混乱救杜华出来。”

  “此事完后,贞娘便去交趾;吐突承、赵季和要快马加鞭三日内赶到长安,先回霹雳堂,集合所有人员,收拾整理粮草武器各类物品,听候命令,随时准备行动;杜吉甫带着杜丽、杜华到长安来找我们,各地最大的客栈都有霹雳堂的暗哨,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先联系他们。”姜公辅调整了部署,进行了简要布置:“形势紧急,大家万事小心,后会有期!”

  说罢,姜公辅转瞬不见了。

  贞娘笑着说:“大家不要奇怪,听阿娘说阿耶是会缩地术的。”

  “缩地术?”杜吉甫想起书上的记载:“传闻费长房有神术,能缩地脉,千里存在,目前宛然,放之复舒如旧也。嗯,原来缩地术真的是存在的啊?不想今日真的见到会缩地术的了!唉,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老人家,如果能够学到这个该有多好?”

  “学会了这个我们岂不是可以马上相见?”想着即将的分别,贞娘不免黯然。

  “还是先回土地庙吧?”杜吉甫心疼贞娘:“你先回土地庙休息;我即刻去追李琦的马车队。”

  吐突承、赵季和走上前来说:“还是你们二人先回土地庙休息吧,我们二人去就行,我们一定要将功抵过,把杜丽带回来。”说完,二人展开轻功,跳跃捷如飞鸟,消失在黑夜里。

  “那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杜华!”贞娘思女心切,心疼孩子一天来不知遭了多大的罪。

  王宥已解开了穴道,将偏殿让给杜吉甫一家,自寻地方休息去了。

  杜华此时正在酣睡,杜吉甫和贞娘看着她恬静又可爱的睡态,感觉心都要被她融化了。突然杜华半睁开一只眼睛,喃喃地说着:“真好啊,果然黑袍老爷爷说的是真的啊!”

  “他说什么了?”贞娘忍不住凑上前问。

  “他说醒来就能见到你阿耶阿娘了。”

  “噢,那他还说什么了吗?”

  ……

  回答贞娘的是杜华均匀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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