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大鸟

  这边秋凤为妙妙和苏青山伤神,那边苏青山却受尽了苦难。苏煦夜夜思念父亲,闲着就弹奏那曲百鸟和鸣打发时间,竟也有小成,因为感激,时常拿着那个清音姑姑送的乌木长命锁出来抚摸。苏煦总感觉这木锁有点重得不合理,但四处又没见机关,想来是件特别的物件吧,这清音姑姑怎么就送给她了呢,决定随身好好收着。

  那夜从沼泽地出来,苏青山在大石头休息了两个时辰,不敢沉睡,始终警惕着,临天亮,他尚闭着眼睛就感受到周围别样的气息。猛地睁开眼睛扫视,发现大石头一圈围着好几头黑熊,看样子是一家。苏青山微微一笑,并无怯意,他屏住自己的呼吸。微光中苏青山一动不动,就像一截枯木,无声无息。那群黑熊悄悄地走了。天微亮的时候苏青山从那个山谷出来,山谷的出口是一汪潭水,碧绿碧绿的,山谷外面是一望无边的草原,被朦胧的雾气覆盖着,太阳升起来后,那雾霭渐渐消散,只见那草原好像一张大得无边无际的黄毯一样,一直绵延到天的那边去。有好一会,苏青山觉得这草原寂静得可怕,给他莫大的压力,直到水潭里鱼儿的响动才打破了沉寂。苏青山肚子咕咕叫,还有那种失望带来的空虚感让他觉得更加虚弱无力,更感觉饥饿无比。苏青山集中注意力一出手就击中了一条鱼,又隔空取了过来,把鱼处理清洗,再择几根草根就着生鱼肉吃了下去,饿了,倒也觉得鲜香美味。稍稍感到充实一点点,但还不够,又觅得一条巴掌宽的鱼,在水边一块大石头上,苏青山用小石块现搭了个炉子,燃起火,烤起了鱼。那红红的火炭烧得鱼滋滋作响,香气弥漫,苏青山却不急享受,转身到枯草丛里拔几根草根做调料去腥添香。谁知,就在电闪雷鸣之间,一只鹰迅猛地从空中直线下降,把鱼叼走又敏捷地升空,苏青山转身那会正好看见它叼到那烤鱼,本能地把那草根扔出去,但迟了,草根进了火堆,鹰早飞远了。斯文的苏青山也忍不住骂娘了,可有什么用,鹰又听不懂。鹰倒没飞远,只远远在那半山上享用着它抢到的美食,苏青山拿它没办法,他若过去,那鹰肯定早飞走,现在这个是安全距离。那鹰像是故意气苏青山一样,吃两口又朝着苏青山叫几声,他本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也白白给惹发火了,当下捡了个小石子,分奔过去,算准距离砸了过去,你要知道苏青山的素手弹叶已练得炉火纯青,把叶子换成其它任何东西都一样的,看着苏青山砸的石块带着强劲的力量飞旋着过来,那鹰的眼睛是何等厉害,但它却不躲,等石块快到身旁的时候,突然抖动双翅扇起一股强风,那石块掉转了个方向,苏青山赶忙狼狈地躲开。那鹰再也不理会苏青山,自顾自地享用美食。苏青山惊讶得很,这到底是什么人豢养的鹰,居然能抵挡得住他的这一手,刚才分明使出五六分的功力。这又是什么地方,瞧着是西边,不知和煦儿隔了几天的路程。那鹰吃完肉后,优雅地飞起,在苏青山的头顶盘旋几圈,瞬间飞远,然后像箭一般飞快地消失在远方。

  苏青山兀自伤神,用水洗一把脸,正想把火灭掉,突然从空中掉下个东西在他的脚边,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好几斤重的兔子,再看,可不是那鹰吗,正落在一丈开外的草地,神情高傲地看着苏青山,不等苏青山回应,就用嘴巴缓慢地梳理自己的毛发,有种说不出来的优雅。苏青山两日没和人说话,不喜多话的他也忍不住和鹰唠嗑了。

  “你这大家伙,真行啊,这兔子是你还我的吧。有借有还,好,但借的时候得打声招呼说是借的。”

  “放心,等下烤好了,分你一半。”

  鹰神情桀骜,根本不理睬苏青山。苏青山把兔子拷上,细细打量那鹰,头顶和颈羽、羽基都是褐色的,唯有那羽端金黄色在晨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光,苏青山道:“就叫你大金吧。”苏青山想靠近大金,伸手摸摸它,大金看着苏青山靠近,并不动,等苏青山伸手过来,那凌厉的眼神陡然射向他,他不知这鹰的深浅,把手缩了回来。细心地候着那烤肉,那香味把人的饥饿感空虚感又被撩拨起来,等火候到了,苏青山只撕下一个腿,剩下的全扔给大金,大金一点也不客气,猛地啄食起来。吃过后,苏青山朝大金拱拱手,“大金鹰兄,多谢了,就此别过了。”

  苏青山辨了一下方向,朝东北方向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苏煦他们汇合。苏青山走了几丈远后,突然那鹰飞坠下来,苏青山躲过,那鹰并没有攻击他,只叼着他的衣服,又扇动翅膀,指往西边的方向。苏青山觉得这大鸟太神奇,还干涉我走哪啊,这谁家的大鸟啊,不过眼下不是好奇的时候,不知道孩子怎么样,妙妙又怎么样,刚从一个局出来,决不能又陷入另外一个局里去。苏青山巧妙地和大金周旋,提身往东北方向奔去,但偌大的草原毫无藏身之处,瞬间大金又挡在它前头,苏青山又躲开奔走。如此三番几次,苏青山生气了,不禁用力出掌,那大金并不躲过,双翅扇动强劲地回击,这一人一鸟斗了起来。苏青山发现这鸟不仅是力气大,还有内功,那身法那双翅的扇动都是有章法的,他自认功夫不弱,但与大金斗起来并不占优势,尤其大金有飞行速度的优势。

  苏青山火了,停了下来,跟一个鸟瞎折腾什么啊,那大金硬硬收回掌风竟也丝毫不受影响,就权当那双翅膀为掌吧。苏青山恼怒地朝着大金吼着:“你这畜生,我走我的路,你管我干甚?”那大金盘旋在苏青山头顶,十分优雅,并不理会。只是苏青山一旦往前走,它又去干扰。苏青山折腾累了,干脆躺在那草地上,闭着眼睛休息一下,那位鹰兄就守在不远的地方,他琢磨着怎么摆脱这大鸟快速走出这草地,到那头山林里能藏身的地方就多了去了。但这大鸟折腾着,前进的速度太慢,估计天黑前都到不了那边山林里,那大鸟让他往的西边倒是一片空旷,不知出去是什么地方。百思无计,苏青山拿出他的埙,想起妙妙,这埙当年她可没少费功夫打磨,又想起苏煦因练曲受的伤,心中甚是烦扰,也吹起那百鸟和鸣的两句。当年妙妙怀孕的时候,偶然接触到师母给的残谱白鸟和鸣,无事便常琢磨,苏青山那会正是练素手弹叶的重要关头,根本没留意到妙妙怎么一遍遍地反复领悟那曲子。那天只听得妙妙说差不多成了,只记下两句,妙妙就感觉肚子疼要生了,这事就耽搁了。不过有一天他从外边回来,看见院子里满是鸟,问为什么,妙妙盈盈地笑着说这是那首曲子引来的。想着想着,苏青山不觉也奏起了两句曲子,反复好几遍,渐渐悟出了什么,那特别的旋律,那特别的音频,好像是对某种特别的生物的密语。苏青山觉得惊奇,又反复地吹奏几次,感觉更好,那大金说来也怪,刚才还那么桀骜的它,居然用脖子蹭苏青山,表示亲昵,苏青山停下来伸手去抚摸大金,大金居然不反抗,任他亲亲地抚摸它的羽毛。

  “大金,你说你为什么要让我往西走?”

  大金拍拍翅膀,朝向西边点点头,咯地叫一声。苏青山摸摸大金,它出奇地温顺。不知这通人性的大鸟是谁训练的,这会它对我又没敌意,不知它老赶我往西走是何用意。送口信的人说这懂神乐的人要明年开春才出现,我之前给两个孩子提到要在婴鸣客栈等到开春,他们只要到达那里就没事了。我倒可以去西边看看,那边有什么神奇,这大鸟总扯着我去,能驯养这样的一只大鸟的人,想必也是不凡的吧。苏青山这般想着却不动声色。苏青山休息够了,又装作往东北方向走,那大鸟又故伎重演,苏青山装作顺从它往西走,它欢快地拍打着翅膀,在前边引路。就这样,大鸟在前边引路,苏青山在地上跟着奔走,大金叼来的猎物人和鹰一起分享。有时大金还叼着一些草根回来,苏青山看着纳闷,大金自己先嚼起来,像是做示范。苏青山抖掉草根上的沙子,也跟着嚼起来,那草根闻着有一股浓香味,吃起来倒像吃蘑菇的感觉。一连好多天苏青山都吃这东西,感觉精气神极其旺盛,休息的时候,苏青山偶尔练练自己的素手弹叶,那大鸟来了兴趣也陪着凑热闹,久而久之,苏青山才明白它好像是在教苏青山武功。好个神奇的大鸟。

  就这样,往西,一路往西,穿过无人的草地,穿过沙漠,一直来到沙漠的绿洲上。大鸟欢欣雀跃,敢情这是它的家啊。大鸟一个高飞,在一个城堡的上空盘旋鸣叫几声,然后飞箭一般降落。留下苏青山一个人打量这沙漠中的绿洲,时直初冬,虽然草木萧条,但看见它们无言挺立在那,都觉得说不出来的亲切,尤其是看到城堡前面那一汪月牙似的湖水,很多天没洗澡的苏青山真想跳下去洗个干净。他来到水边,以水为镜,看见水中的自己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灰尘,一摸自己的脸粗糙得不得了,苏青山有点嫌弃自己的样子,想掬把水洗洗自己的脸。突然听到城门打开的声音,但见身着美衣着美妆的美妇们群拥而出。站在人群前面的一个美妇呵斥道:“哪里来的肮脏东西,也配用月牙湖的泉水洗脸。”后面的美妇们跟着笑,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看着苏青山。不一会就听到三三两两在议论。“嗯,好臭啊,这得多久不洗澡。 ”“好脏啊,我讨厌脏男人。”“看着这精气神不错。”“我说那身骨子瞧着挺不错。”“看着比以前那些更有味道。”“呵呵,臭味。”

  苏青山低着头,一时间手足无措,红着脸听着众美妇对他的议论,这地方怎么不见一个男人,这是为何?原来大金竟然带他来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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