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又要开会了。老师们从家里、课堂上,从四面八方来到会议室里。
叶小可最近发明了一个新的娱乐方式,就是开会时观察谁和谁坐在一起。
一般来说,老师们是按照不同的教研室坐在一起的,通常分到一个教研室的人专业背景相似,有共同的工作任务,容易有共同语言。
不过也不尽然,比如李涵秋,她是工作多年的老人,平时又待人和气,喜欢谈论学院内部的八卦和黑幕,很明显,她扮演着舆论领袖的角色,成了一个谈话的中心。在她周围聚集了一拨年轻的女老师,她们正在娴熟地品评彼此的裙子、发型和指甲油,相互约定下一次逛街的时间。
离她不远的地方坐着张清,他是今年刚进校不久的博士,中央民族大学毕业的,和大家都还不太熟悉,坐在那里少有人搭理。不过这会,张清正在和一个教公共课的女老师聊得欢,后者本科毕业就留校工作了,大概是最近想考研深造一番,正在虚心向博士取经。
会议的另一侧,依次坐着辅导员王大锤、马二贱、李三平,他们是各个年级正式在编的辅导员,彼此天天在一个办公室里坐班,早就无话可说了,便坐在桌前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
袁小宇拿着一壶开水走进来,殷勤地给院长和书记杯子里添上水,再给他的哥哥们——王大锤、马小贱、李三平杯子里续上水,这些辅导员成天厮混在一起,各人负责一个年级的学生,又都是男的,坐在一起有一种黑帮的感觉。袁小宇是在校研究生,正担任四年级的临时辅导员,他要积极表现自己懂事听话,为以后正式留在学院工作铺路。
辅导员后面是另一拨唧唧呱呱的女老师,她们的共性特征是都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在一起谈论的是海外代购奶粉、团购婴儿车之类高度专业的话题,未婚未育人士完全插不上嘴。
女老师旁边坐着两个男老师,他们都是硕士毕业就工作的,一个是重点大学陕西师范大学毕业的张成,一个是普通大学西北科技大学毕业的王盛,他们互相都看不上,却按捺着性子不咸不淡地聊着天,等着会议开始。
叶小可打量了一番每个人的表情,最后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她觉得坐在这里真是格格不入,和谁也聊不到一起去。在学院里,她唯一能聊得来的人是李涵秋,但李涵秋跟谁都能聊得来。
今天的刘希坐在了主席的位置上,旁边坐在毛书记,毛书记的另一侧坐着余复兴。这是要任命新院长了吗?可是前一阵刘希不是刚刚被通报批评过吗?叶小可有点搞不清状况。
办公室主任看了看四周,估摸着人到差不多了,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毛书记。书记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的会议主题是由刘希老师当众进行自我批评。”李涵秋与叶小可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看了一下余复兴,余复兴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女老师们停止了议论,有人露出诧异的神情想询问别人是怎么回事,还有的显得漠然。王盛满怀同情地看着刘希,他学术上能力不强,就指望刘希能带着自己做课题,他把刘希当大哥,刘希也看重这个活动能力出色的小弟。张成是个墙头草,他不想卷入学院内部的纷争,却又感到无所适从。
刘希抬起头,傲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有点英雄落魄架子不倒的感觉。他说:“这次我在这里做检讨,原因大家都知道,就不多说了。在这里,我要检讨自己对朋友太过信任,结果却被人给卖了。”他顿了顿,看看余复兴,又看看王大锤。
“在此呢,我要感谢组织的保护、领导的爱护,也借机感谢某些好心的朋友给我通报消息,让我减少损失,不至于身败名裂。”
“我也想借机提醒某些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看了看李涵秋。李涵秋低下了头,装作在看手机。
刘希说完话,站起来跟大家鞠了一躬。毛书记好像从梦中醒来,赶紧说:“刘希同志已经做完了检讨,现在散会。”嗡的一声,人们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一边议论一边往外走,不过他们没有人敢当面议论刘希的是非,都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好像这件事根本就无关紧要,好像他们对此全然漠不关心。叶小可看到这种情形,心里暗自惊叹每个人都已经发展出了一套生存的智慧。
李涵秋给叶小可递了一个眼神,她们悄悄退到附近的楼梯间里。
李涵秋压低声音说:“看到没,他根本就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还要威胁别人。领导也偏袒他。”
叶小可说:“是啊,我也感觉毛书记是在护着他,这哪算检讨啊。”
李涵秋说:“唉,我也是听朋友说才知道。刘希的能量不小,这事捅出来以后,学校本来要把他开除的。他通过书记找学校的大书记说情,最后弄了个通报批评,等于对他什么影响都没有。”
“那他怎么跟……”叶小可刚要说出“书记”两个字,楼梯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探出头来,说:“哎呀,你们在这里啊。打扰了。”然后就把门又关上了。
叶小可和李涵秋都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张成,还好不是王盛。李涵秋知道王盛跟刘希走得近,要是让他听到了,就等于是刘希听到了,要是让刘希知道了她们在背后议论他的不是,她李涵秋和叶小可还不知会被整成什么样。
张成烟瘾发了,正要到楼梯间来抽根烟,不料却听到了这两人的谈话。他本来不大清楚刘希为什么会突然遭到处分,现在看来,这处分多半和这两个人脱不了关系。这么一想,这楼梯间也是个是非之地,他要赶紧离开,万万不能让别人看到他和这两个人在一起,更不能让别人产生什么联想,否则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余复兴把刘希叫到办公室里,他要对刘希表白一番,他在争取组织上从宽处理刘希的过程中,出了多少力,好让刘希解除对他的敌意。他才刚开了个头,毛书记就到办公室里来了,把刘希硬是叫走了。
余复兴有点生气,书记这算是什么意思?!就算刘希是你的人,偏袒起来也得有个度吧,犯了错不给他指出来,这是害他不是爱护他。不过,他余复兴也没有当面指出刘希的错。这个嘛,当院长首先要讲究策略,把人得罪光了谁给你干活?不过,这次把事情捅出来可是多亏了李涵秋,让她受累了。回头得好好安抚一下她的情绪,余复兴想,这可是为学院教风学风做出了贡献啊。现在给公家办事就是这样,老得动用私人的关系,共产党的官真不好做啊,一不小心,你就会被弄得里外不是人。要让别人挨了批评还不恨你,这得是极高明的领导艺术,这可是列宁同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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