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发生恐袭的第二天，叶绮一个人捧着一个大箱子走进地铁站，里面装着她双十一抢购的洗衣液。要不是当初填错地址，也不用一个人辛辛苦苦从单位搬回家了，叶绮想。八号线这一站的人永远这么多，进站时被安检人员要求放下箱子和皮包。叶绮站在一边等候，却被扣下要求打开箱子。

　　“这里面是洗衣液，不用打开了。”叶绮解释。

　　“现在特殊时期，还请您谅解，麻烦打开让我们检查一下。”安检人员把叶绮的箱子移到一边。

　　“真的是洗衣液呀，一共5瓶，威露士，还有两块肥皂。”叶绮急得直跺脚。

　　“我们是在执行公务，也不是有意刁难您的，请您打开给我们看一下。”

　　“这是快递，快递拆开我还怎么带回去，别人的行李箱你们不查偏偏查我的洗衣液，奇怪吧。”

　　“如果不打开看一才我们怎么能确定是洗衣液呢？”

　　“这X光是白照的啊，5瓶洗衣液还看不出来？”

　　“如果我们不是觉得有问题也不会要求您打开给我们看一下的，实在不好意思。”

　　这时一双手伸过来一下子捧起叶绮的箱子，对叶绮说：“别和他们废话，进站。”

　　两个安检人员一愣，叶绮已经跟着自己的箱子进了站。

　　“巧也是真巧，”叶绮把单肩包背背正，对身边捧着箱子的人说，“这么多年没见，你一点都没变，面孔上一点褶子也不见。保养得挺好，用的是妮维雅还是欧莱雅。”

　　“从来不用。倒是你，不管是身材还是皮肤，越来越好了，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还显得嫩。”李正言搁在箱子上的头艰难地移向叶绮。

　　“开玩笑，每天出门之前不晓得涂多少粉底，法令纹遮也遮不掉。长远不去健身房，一点样子也没了，”叶绮顿了顿，“30多岁的女人，怎么可以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比。现在不比以前，每天两个钟头站在讲台上活动。现在一坐就是坐一天，从白天坐到晚上，眼睛昏死背脊也直不起来。”

　　李正言不响。

　　“车来了，你跟我一个方向？”叶绮问。

　　“上车再讲。”李正言捧着箱子，十分不易地挤进人满为患的车厢，周围的乘客都皱着眉头，向他投来嫌避的眼神。

　　地铁人太多，叶绮贴紧李正言的肩胛，突然幽幽地问：“跟冯小姐怎么样了？房子买在啥地方？”

　　“啥冯小姐，啥房子？”李正言避而不答。

　　“你不要跟我装傻。”叶绮声音一下子一响，旁边的乘客纷纷侧目。

　　“多少年之前的事体了。”李正言说。

　　“作为前妻，我关心关心也不可以了。”

　　李正言不响，过了一会儿问：“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我到了。”叶绮下车，李正言跟着下车。眼前是耀华路三个大字。

　　“你跟着我做啥？”叶绮问。

　　“洗衣液要给你吧。”李正言说。

　　“要么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搬到家里，我也省事。”叶绮说。

　　“这个不大好吧，万一你老公看到了，怀疑我是你的姘头，把我打一顿。”李正言说。

　　“我一个人住。”叶绮说。

　　“啥。”

　　“我没结婚。”

　　李正言不响。两个人顺着人流往B1走，此地的人流明显比老西门少了许多。

　　出了地铁口，李正言觉得外面的光线太刺眼。叶绮拉住李正言的袖子往一边拽，说：“这里这里。”

　　七绕八绕，总算到了小区门口。

　　“借的房子？”李正言说。

　　“嗯。错过了买房子的最好时间。老西门的房子又实在是太小了，待不下去了。姆妈整天帮我吵，叫我寻男朋友。”叶绮说。

　　“为啥借离上班地方这么远的？”李正言问。

　　“远一点，清净点。”叶绮说。

　　“为啥不再谈朋友？”李正言问。

　　叶绮看了看李正言，说：“伤心太平洋，伤了一辈子的心。再也不想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