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离奇的车祸

  11月5日上午,槟州往桐城市的高速公路上的一起意外交通事故的案卷,由公安局的交警队移交给了刑警队,最终摆上了刑侦科冯彪的案头。

  冯彪刚到办公室,小方便汇报:

  “头儿,刚领导派人送了这起交通事故的卷宗过来,说叫我们调查一下。”

  冯彪“嗯”了一声,马虎地吃了口早餐,便埋头详细地翻起案卷来。

  他明白,这类交通事故一般都由事故鉴定科出鉴定结果,以交警队的名义向当事人出具《交通事故调查报告》即可,要不是有什么可疑的疑点,一般是不会送案子过来的。

  一厚沓事故卷宗的资料中有这样一段记载:

  交通事故发生地段为槟州往桐城市的高速上小金口路段,时间为11月2日中午12:47,驾驶车辆:桐A BX75T,事发时车速130KM/H。

  车内仅驾驶员一人,驾驶员姓名苏红,今年29岁,未饮酒,任职于J&S工作室助理。车辆购买全额保险。

  交通事故鉴定科初步调查的事故原因为车辆高速行驶中与高速岔路口的水泥围栏相撞,安全带传感器失灵,造成驾驶员严重脑挫裂伤,蛛网膜下腔出血,头皮撕裂,颞顶骨骨折,左侧硬膜下血肿,右唇牙胚裂伤……

  “安全带传感器失灵?有点意思。”冯彪啜口豆浆,自言自语。

  “J&S工作室?”他又觉得这名字眼熟,仔细一想,回忆起自己不久前侦查过的河道女三轮车司机被杀案,那案子至今没有侦破,其中的一个嫌疑人正是J&S的老板,还是个有名的画家。

  当初把这个画家请到公安局里讯问过,但是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嫌疑早已排除。现在才过不到半年,他的助手就出了车祸,生死难料,难道只是巧合?

  不再迟疑,冯彪与助理小方立即开车前往伤者抢救的医院。

  **********

  到了医院,伤者苏红浑身缠满了绷带,据主治医生介绍,她是3天前由120急救车送过来的,当时情况很危急,头颅、颈椎失血非常多,经过紧急抢救手术之后,病人能自主呼吸,心跳等生命体征基本上是平稳了,但是一直都处在昏迷的状态。

  “医生,她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呢?”冯彪问。

  “因为她的颅内出血严重,血块压迫到了脑干才一直昏迷。一般来说,这样的病人,有的血块散得快,几天就能醒来,有的一辈子就这么昏迷下去,所以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她什么时候恢复意识。”

  “哦,那我知道了,谢谢您。”

  冯彪站在苏红病房外目送医生离开后,朝着走廊的左右两边瞅了一眼,问身边的一位胖乎乎的同事:

  “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领导,陈刚。”

  “伤者出事送这儿以后,都是你一直守着吗?”

  “不,我和另一个同事轮流。他叫宋东。”

  听罢,冯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拍了拍陈刚的肩膀,说:

  “有劳了。伤者要是醒过来,你第一时间打给我。”

  “是。”

  **********

  冯彪调查到J&S工作室已经关门,老板任立升也去世了。于是来到任立贤家里希望了解一些有关于苏红的线索。

  “任先生,请问您在本月的2号中午11:34曾和苏梅小姐通过电话,对吗?”

  “好像是。”

  任立贤对突然来自己家里造访的两位警察没有表示欢迎的打算。他不明白警察为什么会找上门来,尽管他也耳闻过半年前哥哥曾被带到公安局调查的传言,传言哥哥与一位婚外女子有染,但不是早就证明与哥哥无关了么。

  “你们在电话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Sophia约我两点钟见面,但是她后来没有再来电话。我那天等了很长时间,想打给她,她电话关机。”

  “她有没有在电话里跟你说她要告诉你什么事情?”

  “没有,她只说有事情要告诉我。”

  “什么事情?”

  “不知道,她没细说。”

  “你们总共通话多久?”

  “应该不到一分钟吧。哦,对了,Sophia出了什么事吗?”立贤问。

  “她出车祸了。”说完,冯彪死死地盯着立贤的眼睛。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跟你通话之后。”

  “严重吗?”

  “一直昏迷,还没醒。”

  立贤的屁股缓缓地向挪着,肩膀靠在沙发后背上,上排牙齿咬着下嘴唇。过了半晌,问:

  “Sophia在哪家医院?”

  “市中心医院。”冯彪感觉立贤的听到车祸的消息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继续问:

  “任先生,你能不能猜测下,苏红说是要见你,是想跟你谈什么事?”

  “啊?我不知道啊!”立贤一脸无辜的表情。

  “我是说,如果你猜的话。”

  “Sophia是我哥的下属,我们一般联系的话,多半是和我哥或者工作室有关。”

  “你哥?会是什么事?”

  “后事。”立贤冷静地回答。

  “呃……”冯彪本该想到这一层的,现在一脸尴尬,吭哧吭哧尝试着补充:

  “那工作室的事情一定是有关于?”

  “也许是谈工作室关门的事吧。”

  “工作室一周以前不是已经退租了吗?”常年办案,冯彪对时间记得极为清晰。

  “到底要谈什么事你们直接去问Sophia好了!”立贤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哦,好,我记下了。”冯彪忍不住想要是能直接问苏红当然好了,哪还用得到查来查去,但面子上还是点点头,眼看再问也问不出其他的线索了,便带着小方告辞了。

  **********

  冯彪与小方出了立贤家,开车回公安局的路上,小方忍不住分析道:

  “头儿,根据移动通讯公司的通话记录,苏红车祸当天的手机通话记录中只有三条通话记录,第一条是她11:34主动打给任立贤的,通话时长不足1分钟,第二条是12:42呼入记录,根据来电号码显示,是一条已经被1000多人标记为骚扰电话的400开头号码,第三条是12:47她打回父母家里的座机,没接通就断了。

  “根据刚刚任立贤所说,苏红约他下午2点钟见面,那么可以判断,苏红从槟州独自驾车回本市,就是为了和任立贤见面。只不过,路上发生了交通意外。

  “问题是,苏红的死,到底是她真的遭遇交通意外还是人为的呢?”

  听了小方的分析,冯彪不禁皱皱眉头,说:

  “先别提早猜来猜去,你再去把那天中午的第二条和第三条的通话记录好好查一查。”

  “是。”

  没错,就是因为搞不清楚是意外还是他杀,这个案子才送过来的。

  前脚给人打电话要说事,后脚就撞车太巧了,加上牵扯到不就前自己负责案子的嫌疑人,他就总是不自觉地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

  恰巧此时,他的手机铃声一阵想起,他顺手按到免提键:

  “冯彪,我是陈林啊。”

  “你出差回来了?”

  “没错,我现在刚下飞机。这趟差出得累死我了,我现在回公司,你要是找我有急事,就现在直接来我公司好了,聊完了要是晚上有空还可以一起喝一杯。”

  “行,我现在过去。”

  冯彪放下手机,立刻调转方向盘,开往陈林公司去,同时对小方说:

  “陈林和我是高中同学,他现在在一家中外合资的汽车公司做设计总工,有关于车祸的原因,咱们可以去问问他去。”

  说完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

  “陈林,这是我的助理小方。这是我同学陈林。”大家一见面冯彪为两人做介绍。

  陈林忍不住多看了小方几眼,心想这么标志漂亮的美女偏要去做警察,怪不得自己这个老同学做警察越做越有劲头。

  “我们过来是想跟你了解有关于汽车安全带传感器失灵的原因。”冯彪开门见山。

  “安全带失灵?”尽管对冯彪这些稀奇古怪的行为早已不陌生,但还是没料到他大老远专程跑一趟竟会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是这样,我们有个案子涉及到汽车安全带失灵,想请教请教你们的专家。”

  “好,你等等,我去找人。”

  不到五分钟,陈林拉了一个同事过来。

  “这是我们公司研发部的高工,他负责我们公司目前在市场上推出几款汽车的车内压力报警系统的研发。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再看这人,前额头发略微卷翘,猜测他年纪轻轻就开始秃顶了,想到这里小方不自觉低头咧嘴笑了一下。

  这些都没逃过陈林的眼睛,直觉告诉他,在老同学身边的这个助手,若是好好开发一下,定是个尤物。

  “高工,我想跟您请教一下,汽车在正常驾驶的过程中,汽车的安全带会不会在汽车碰撞时突然失灵?”冯彪根本没留意到老同学的眼神,一心投入地请教。

  “一般来说,当汽车安全带的感应装置通过压力检测到有人坐在座椅上,安全带的传感器就应该正常发挥作用。如果失灵,那也有这种可能性,比如:大腿残疾的人士,就可能检测不到有人坐在上面,这个时候安全带基本就不会发挥作用。”高工略想一下,回答。

  “大腿残疾,为什么?”

  “正常情况下,人坐在座椅上,大腿的中心线和躯干的中心线有个交叉点,这个点也是人坐着的时候的主要压力点。所以,我们设计汽车的座椅与安全带时,会把安全带的一个压力传感器粘贴在座椅上,具体位置就是以这个交叉点为中心的一个矩形范围。在这个范围内,压力传感器就可以正常探测到座椅上有没有人。但是如果座椅上的人大腿残疾或残缺,他身体的受力点就可能超出我们的设计范围。”

  “那除了这种情况,还有哪些原因可能导致失灵?”

  高工挠了挠后脑勺,认真思索了一下,答:“压力传感器的压力范围的设置、座椅的坐垫里的海绵成分、座椅皮套的材质都有可能导致传感器失灵。”

  “每种情况您能不能具体说一下?”

  “好,第一种情况,压力传感器能不能在车辆紧急时刻导通,取决于压力值的范围,而压力值是要通过电阻来设定的,一般来说,电阻设得越大,传感器导通报警的压力值就越小,电阻设得越小,传感器导通报警的压力值就越大。理论上,同一型号汽车的电阻设置是一定的,但是由于加工生产制造过程中存在误差,所以在实际测试和驾驶员使用时,传感器能否正常导通的压力值就会出现波动。”

  小方越听越懵懂地时候,冯彪抓住关键处发问:“生产制造过程中有误差,也就是说,这个压力值只有你们造汽车的可以调,对不对?”

  “对。”

  “哦,那第二种情况呢?”

  “第二种情况与座椅内的海绵有关。在生产的过程中,传感器其实是装配在坐垫的海面上的,而海绵的质地又非常柔软,这样就导致传感器在实际的测量值与产品本身的压力导通值就会存在偏差,也就是说海绵越多、越柔软,传感器的导通压力就越大。”

  “这种情况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就是如果我想传感器失灵出故障,就要想方设法让它感觉不到压力,那么我就应该去掉坐垫里的海绵?”

  “聪明!你不愧是我们陈总的同学啊。”高工听了冯彪的理解,忍不住赞叹。

  “谢谢,那第三种情况呢?” 冯彪的眼睛放着光,继续问。

  “那就和座椅的表面一层材质有关了。一般买了车的人为了享受车里坐着的舒适感,都会在座椅上放个坐垫或者干脆给座椅套个座套,这样一来,人体的压力就会通过坐垫或者座套才能作用于传感器,举个例子,本来一个人有100斤,坐在只有海绵的座椅上,传感器就能导通,然后你在座椅上放个坐垫或者套个座套,这个人就可能需要110斤的重量,才能把传感器导通。”

  听到这里,冯彪突然灵光一现,追问:“高工,你看能不能这样?我这里有一台被撞毁的汽车,你看能不能根据这台车的型号和驾驶员的体重,帮我们做一个实验?看看驾驶员的座椅要加上多少的坐垫或者座套,会导致她的安全带的传感器失灵?实验的经费由我们单位承担。”

  高工愣住了,没料想到对方突然会提出这么一条要求,他是没有权利私自使用公司的实验室和实验设备的,于是赶紧把求助的目光转向陈林。

  “这个……”

  陈林丝毫没有感觉到高工的为难,一口答应了。

  “没问题,你给他们做实验。我来跟上面的领导请示。”说完又笑盈盈瞅向小方,露出得意与讨好的笑容。

  小方早已是面红耳赤,却在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

  翌日下午,刑侦科的同事们才刚开完工作的碰头会回到办公室,就收到技术科送来的报告。

  原来,苏红出车祸时,她正在讲电话。也就是边开车边通话,这本来在开车人群中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大多数人都有在高速上开车时聊电话的经历。但是,苏红当时接到的这通电话的来电号码是以400开头的号码,查到该号码原为“桐城市德立担保有限公司”所有,专门用于公司销售贷款理财产品的营销电话。

  而当小方去该公司调查事发当天给苏红打电话的具体情况时,该公司的负责人却称从未有任何员工给苏红打过电话,而苏红也不是他们公司客户管理系统中的老客户或潜在客户,即使系统自动拨号也不可能拨到苏红的手机上。

  于是小方把该号码和通话的记录递交到技术科,技术科很快就派人送来了回复。

  “经过我们上网跟踪,事发当日12:42打给苏红的400电话,是通过一台部署在国外的服务器,采取网络拨号的形式打到苏红的手机上的。”

  “可以查到这台服务器是什么人在使用吗?”

  “经过调查,这台服务器属于一家叫做’EICD’的公司,该公司注册于开曼岛,面向全球用户提供服务器租赁、VPN加密、云空间租赁等服务,在中国公安部门和工商部门都没有做过备案登记。目前国内的很多色情、地下博彩、非法交易的网站都是把主机挂在从他们公司租来的服务器上的,当然,也有一些合法的公司租赁,比如:跨境电商公司。很抱歉,我们技术科只能查到这些。”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们。”

  **********

  技术科的同事走后,小方推测道:

  “网络拨号到苏红的手机,拨号的服务器又在国外,很明显,打电话的人不想我们查到他的身份。”

  “没关系,他有办法隐藏,我们就有办法把他揪出来。你从苏红周围的人中着手,查一下谁近期有跨境消费或者转账记录?”冯彪眉毛一挑,他绝不相信有人租赁服务器总不可能会付现金。

  “是。不过可惜苏红车里的行车记录仪设置的是静音录制模式,没有录到那通电话的通话内容,我们什么也听不到。”

  “呵呵,那也不一定。”冯彪深不可测地笑了一下。

  “静音录制模式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潜进苏红的车里设置的。但是他没有料到,他越是不想录到声音,就越说明他在现场留下的痕迹。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那我现在就去查行车记录仪上面的指纹。”

  “没用的。他既然想得到更改录制模式,又怎么会笨到留下指纹。”冯彪对着小方,故意地长叹一声。

  **********

  今天,冯彪来到医院,苏红一直没有醒来,只见她父母哭哭啼啼,伤心不已。冯彪趁着这次机会,有些问题想再问问她父母。

  “不好意思,我知道二老非常担心苏红,但是我还是想有些问题再问问。毕竟,把苏红车祸的原因澄清,才能还苏红一个公道。”

  苏红父亲悲恸道:“能说的我们已经都说过了,现在只盼望孩子早点醒来。”

  “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果连这唯一的一次生命都有人想剥夺,那苏红遭了这么大的罪得多冤呢。”

  “你的意思是说,孩子出车祸不是意外?”苏红父亲惊讶地问。

  “根据目前我们掌握得情况来看,基本可以判定是有人蓄意制造的车祸。”

  “警察同志,你可一定要帮孩子讨个公道啊,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

  冯彪觉得此刻是时机可以开始问话了,便抓紧时间。

  “您的女儿平时在桐城有没有谈恋爱?”

  “没有,我女儿很乖。从不随便谈恋爱的。如果谈,也一定是要和我们先商量的。”

  “那她有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以前和她表姐最要好了,不过自从她表姐去世后,就没有再听说她和谁关系特别好。她比较内向,平时基本上都是在上班。偶尔周末休息,也都是一个人住在槟州的房子。”苏父指的是苏红早在3年前就自己攒钱买了一套槟州的海景房,用于周末和节假日度假使用。

  “那她有没有和你们聊过她工作上的事情?”

  “几年前,她刚来桐城时没工作,后来她说有一个认识人给她介绍了一份做助理的工作,就是现在的工作。上班之后,她说她很喜欢这工作,老板对她很好,发的奖金也多,她那套房子就是老板预支给她工资买的。”

  苏父讲到老板预支工资给苏红时,冯彪和小方相互对望了一眼,没吭声。

  “那最近几个月,她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跟你们提起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两三个月前,她打电话说她老板得癌症了。从那之后就无精打采,做事情提不起兴趣,好几次来电话都说她觉得人生没什么意思,说不想在桐城呆了,想回老家来跟我们一起过日子。”

  听到这里,冯彪紧锁的双眉更加使劲地拧在一起。“老板得了癌症,对苏红的打击这么大吗?”

  “唉,可不是么。这孩子重感情,以前她表姐去世的时候,她就抑郁了好长时间。现在她来桐城就做了这么一份工作,可上心了。每次打电话来,都说老板夸奖她做得好,给她发奖金。她孝顺,把工资和奖金都攒起来,没少给我们寄钱。”

  “是,好女孩。”

  **********

  冯彪问完苏红父母,就和小方出了医院。

  “头儿,你觉不觉得这个苏红和她的老板关系不一般?”

  “哦?说来听听。”

  “一般人买房子,都是找亲戚朋友借钱。而这个苏红买房子,是老板借钱给她。这买房子可不是小数目,搞不好要苏红不吃不喝好几年都赚不到。更何况这苏红还是个外地人,万一苏红给他打工期间跳槽了呢,或者干脆跑了呢?所以说,这个苏红和她老板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至少是非常信任的关系,而且信任到不在乎钱的关系!”

  “瞧你这小思路,有长进哈。”

  “呵呵。”小方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还有什么想法?继续说。”

  “还有就是,刚才苏红的父亲说,苏红的工作是经一个熟人介绍的。你想想,苏红来自于外地,在本市没什么根基,那么苏红的老板凭什么信任一个来自己工作室打工的没身份没背景的女孩子呢?我有一个猜测,就是她的老板信任她,可能是和介绍工作的那个人有关,也就是说她老板有可能是看在那个介绍人的面子上信任她。”

  “猜得不错嘛。”冯彪重重拍了小方的头,表示鼓励,然后又交待。“你去找曾经在J&S工作室工作过的人调查一下,务必查出来那个介绍工作的人是谁。”

  **********

  这一天,冯彪的同学陈林通知他,说他之前交待给高工的研究实验,高工已经完成了。请他过去“验收成果”。

  到了陈林的公司,高工首先介绍这个实验的设计模型:用一个重量与苏红相等的人偶模型模拟汽车驾驶员的状态,然后分别取两个与苏红驾驶的车辆一样的座椅,再准备两个安全带的压力传感器,一个直接装配在座椅的海棉上,另一个装配在海绵与一个新的座套之间。

  实验开始,高工先把人偶抱到传感器装配于海绵上的座椅上,传感器立刻导通。

  接着高工又把人偶抱到传感器装配于海绵和座套之间的座椅上,传感器没有导通。接着高工开始在人偶身上加重量,每次加500g,直到加到第五次,也就是约2.5kg的时候,传感器才导通。

  由此可见,汽车座椅外面包上一层座套,其束紧度对传感器的导通压力存在负面影响。同样的座椅,套上一个座套之后,压力感应范围降低了2.5kg。

  “冯先生,这次实验的结果,我稍后会以书面的形式出具一份报告,交给您的。”高工一本正经地对冯彪说。

  “高工,之前我们一个案子里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今天您终于帮我们解开了。太感谢您了。”

  “协助警察破案子,应该的。”

  **********

  回公安局的路上,小方兴奋地说:

  “头儿,今天这个高工终于帮我们解开凶手如何在苏红的车上做的手脚了。现在看来,苏红死于谋杀完全可以确定了。”

  “但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如果凶手的目的是想要苏红的性命的话,那他为什么在安全带的传感器上做文章,为什么不直接在刹车之类的设备上动手脚?”

  “当然是他不想被人发现苏红是死于他杀呗,他想制造的是交通意外事故嘛。”

  “可问题是,安全带就算失灵了,也不等于就一定会产生交通事故啊。很多的老司机一辈子开车,根本就不系安全带的,也没见他们上了高速就出什么严重的交通事故啊。”

  “那凶手就一定有让苏红出事故的办法!”

  “一般来说,重大交通意外事故的原因不外乎有人、车、路、环境四方面,我们来分析一下:

  第一,人,也就是驾驶员,有可能会酒驾、疲劳驾驶、超速、精神走思等等。鉴定科检查报告说苏红体内根本不含酒精,所以酒驾不可能。苏红前一天的晚上在槟州的自己的房子里休息,直到中午的11点多才出发,事发时也才开车不过1个多小时,应该也不会是疲劳驾驶。超速嘛,有可能,鉴定科说发生车祸时,苏红的车速是130km/h,超过了那一路段限速100km/h的标准。至于精神不集中,这应该是肯定的,因为当时苏红在讲电话,而且已经讲了好几分钟,所以很有可能她当时根本就没能力认真驾驶。

  第二,车,我们已经确定了,苏红的安全带传感器失灵。

  第三,路,事发是在槟州往桐城高速上的小金口路段,路面状况良好,没有施工,没有塞车。事发地点是一个岔路口,也就是苏红应该往的桐城方向下高度的辅道路口。结果苏红就好像没看清前方的路,直接撞向路边围栏。

  第四,环境,高速公路上交通秩序良好、车辆通过顺畅、碰撞机会少、车辆之间的速度差不大,没有下雨,所以路面也不存在湿滑的情况,这一条可以排除。”

  “这么说来,车祸发生时,苏红因为当时正在讲电话,所以精神上走神,没有注意到路面前方的情况,恰巧前方是个岔路口,她发现时已经为时过晚,避之不及,撞上去了。而座椅安全带的传感器早已失灵,导致死亡。”

  “可我又想不明白了,就算打来的电话叫苏红很抓狂,很激动。可苏红毕竟不是第一天开车,前方虽是个岔路口,可这个路口它不是突然降落在苏红面前的啊,她在行驶到岔路口前至少有几百米的路程时间可以注意到将要下高速的路口啊。”

  “可如果她根本没注意到路前方呢?”

  “那她又在注意什么?”

  “比如:路两边?”

  说到这里,冯彪和小方又互相对望了一眼,立刻调取案发当日的苏红驾车的整段高速路段上所有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的视频。

  看了几遍,终于有了发现。

  “头儿,我翻看了苏红当日事发的高速路上拍到的所有视频,发现有一辆灰色现代小汽车,紧随苏红的汽车上高速,并一直尾随在她的车子后面,直到12:44,该车突然加速,超车到紧挨着苏红汽车的左边车道,而后便不再变道,保持和苏红的车并肩行驶的状态。直至苏红撞到水泥围栏,该车继续沿原方向行驶,在下一个高速路口下了高速。”

  “灰色汽车的车主有没有查到?”冯彪问。

  “这辆车的车牌号显示是外地一个姓王的男士的,该男士称自己和车本月从没离开过该城市。所以,确定这辆车挂的车牌是套牌。”

  “那车查得怎样?”

  “如果是本市的灰色的现代车查起来倒不困难,只是我们排查了本市所有的灰色现代车信息,都没有这辆,我推断这车的颜色肯定是非法改喷的,而且车管所也没有查到同一型号改喷灰色漆的现代车。初步估计这是一辆被偷的销赃车。要不然的话就是外地车辆了,那就不太好查了。”

  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冯彪对调查到的结果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凶手想得挺周全啊,他潜进苏红的车里,改了行车记录仪的录制模式,给座椅换了座套,打电话给苏红引她激动,又把她的注意力集中到左边的车道。车祸发生只是一霎那间的事情,他的准备工作却感觉是一气呵成、滴水不漏。”

  “这凶手肯定是理工科,要不然不会计算到在安全带的传感器里动手脚。”

  “哦?”

  “而且他很可能上过大学,因为一般低学历的凶手普遍喜欢采取更为直接或暴力的杀人方法,例如:外伤致死,制作炸药,改动汽车刹车等。”

  “这些都是猜测,我们还没有证据。”冯彪喝了口水,停顿了一下,交待:

  “既然犯罪分子这么狡猾,让咱们的线索暂时全部中断了,那不如这样,咱们再从最根本的地方,用最笨的办法查起,从苏红生前的社会关系入手。”

  “是。”大家又分头忙活开了。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