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依恋

  《我们俩》是一部小片子。这个“小”不仅体现在小成本、小制作,还在于故事的简洁短小,一个孤寡老人、一个率真学生、一个简陋的甚至是有些破败的四合院、一起度过的冬、春、夏、秋。

  没有多少波折、没有大悲大喜,更没有宏大场景,只是普通的平常百姓,只是普通的凡尘故事。

  但同时这也是一部“大气”的电影。其“大”不仅在于它获得了多少国内国际的大奖,也不仅在于导演马琍文耗时三年的拍摄过程,而更是在于电影本身所展示的“本真”之美,在一个简单的故事里完成了荡气回肠的情节,在简单的生活琐事里构建了宏大的主题。

  “依恋”可以说是电影和文学永恒的主题,但很多电影在表现这样的主题的时候,题材的选择却不自觉的滑向了“媚俗”:如果没有战争和灾难,就无法展现“依恋”的伟大;如果没有爱情和友情,就无法找到“依恋”的根据。

  所以,似乎只有以《泰坦尼克号》或者《偷袭珍珠港》为榜样的电影才能真正迎合观众的喜好。

  然而,《我们俩》在表现主题的时候,不是通过男女之间的爱情表现的,也不是通过具有父子、母女或者兄弟姐妹等等具有血缘关系的亲情来表现的,而是通过一个看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老太太,与一个年轻气盛、倔强热情地女学生来表现的。

  没有战争,只有四合院;没有爱情,只有一老一少两个陌生人——两个陌生人年龄有半个多世纪的差距,但这之间所展现的人与人之间的“依恋”却挑动了我们脆弱的神经。

  当下这个物质欲望急速膨胀的时代,人与人之间的疏离越来越大,猜疑也越来越多,这样两个陌生人忽然带我们回到了人的本真状态,那种相互“依恋”让我们重新找到了崇高的情愫。

  “依恋”是人的本真状态,人不仅仅对自己的生命和回忆充满依恋,人与人之间也因为生命的相互关照而充满依恋。

  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这种生命两头的对话从对立到交融,直至产生了“依恋”之情,让我们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又体会到了生命的温暖。

  老太太和小马之间的故事都是通过对话展开的,而这个故事又是由二十几个家长里短的生活琐事组成的,而生活的本真恰恰就体现在这样的对话和琐事中。比如,老太太曾说:“闷的时候啊,就希望能来个收破烂的、收水费的、走错门的,能说说话就好,不然语言功能就要退化了。”比如小马在接到老太太病重的电话后,镜头表现小马在胡同里奔跑所展示的紧张气氛。

  这些朴素的对话、简单的行动,都能让我们领略生活的本真之美。

  不仅电影的主题表现的是人的本真之美,两位演员的表演也是本色出演,不带有任何表演痕迹的“表演”,完全是对自我生命本真状态的展示——如果没有电影韵味悠长的配乐,我甚至觉得这更像是一部纪录片;老太太的闲散与沧桑、小马的忙碌与奔放,两人之间的冲突与和解,都是那么的贴近我们的真实生活。许多饶有兴趣的生活片段和人物对话,都会让我们忍不住发出会心的笑声,仿佛这些片段、这些对话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演员的表演回到了本真,而导演对人间“依恋”的表现也很“本真”。

  导演马琍文处女作《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去了》也是一部感情丰沛、催人泪下的电影,但与《我们俩》相比,不免有煽情的嫌疑;而《我们俩》则更为收敛、冷静;甚至在电影结尾的地方,在表现离别、孤独、思念、生死这些强烈情感要素的时候,也没用明显要赚人眼泪的目的,而那种在平静之下所隐藏的情感力量却能摧毁观众坚强的心理防线,基于中国传统文化意味的含蓄之美所显示的东方气质更使这部影片显得深刻而隽永。

  影片的本真之美,还体现在它对我们真实生活场景的再现。可以说,影片所展现的是原汁原味的普通中国百姓的生活场景,在欣赏影片的过程中我们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亲切感,我们在接受心理上已经与演员离的很近了;而影片大部分场景都集中在一个四合院里,而镜头的构图,从角度上说,大都是以老人的房间看向女孩的小屋或者从女孩的小屋看向老人的房间,尤其是从老人房间看向女孩房间的这个角度,多次出现,这是生命尽头对生命开端的关照,生命中的“依恋”也是从这样的关照开始的。

  而生命的本真,同样也是在这样单纯的场景中显示了它的朴素,它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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