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那边工作人员早看到我们身影，热心的招呼着，问要什么资料。说明是来看电子词典，对方更热切，在旁指点使用方法等等。四四方方的电子词典拿在手里，轻轻巧巧，平板式，大荧屏，银灰色机身，最新技术的触屏控制，好看，好操作。从我们拿起电子词典，工作人员小哥就不间断吹捧这款电子产品的种种优势与特点，真叫一个天花乱坠。

　　瑶一定中意这词典，看她细心翻看，试了耳机又开了外放，神情专注且认真就知道了。

　　看了一阵，瑶带询问神色问我：“辰，你看怎么样？”

　　我知道，这是差不多定下主意了。点了两下头，说挺好。

　　“你看，我就喜欢这样的样式”继续给我展示，“没有那么丑的键盘，按键也少，看着就好看。”

　　“嗯，外观我也喜欢。音质也很不错，可以练听力。”

　　一旁的小哥听到我们的对话很是开心，巴拉拉又是一阵猛夸，继而补充：“这是爱国者和李阳英语合作推出的，专门面向中学生，有专门的优惠活动，现在买很合适，比专柜要便宜一半呢！”

　　瑶又望向我，这是在寻支持了，我说，那就买。

　　跟那小哥说好问过家里明天来买，就怀了些心思往教室走。

　　其实这个学习机就算半价也不便宜，毕竟是新款。我们自己觉得好先做决定，可也得回家去问家长意见，若是家长说太贵或没必要，那也是白兴头。我们都不是巨富之家，也没有散漫花钱的习惯，大额花费一定要问过家里意见才行。因为有这样的心理负担，瑶才会一再征求我的意见，这差不多成了一种习惯。

　　走了一会儿，瑶还是不无担忧的开口了：“你说我妈能同意我花这么多钱买个学习机吗。”

　　我认真地想了想，感觉瑶确实想要那台机子，遂抓起她的手握紧摇了摇，“你是为了学习才买的，又不是为了玩儿。再说，你弟弟学英语也用得到哇，多方便。现在触屏刚兴起，又不会过时。”

　　瑶只轻声应了，当日无话。

　　翌日，瑶果然把买词典的钱带来了，但神色却不如昨日那么兴奋。我问怎么了。苏瑶先抬头看我，复又低下头去，踌躇着说那么贵的机器不知该买不该。

　　嗯？

　　“你说买那个一定有用吗？”

　　虽不知有何变故，但看瑶神色，回的却是“你妈妈不同意，说你了？”

　　瑶摇头，“我妈一听就答应了，她一听是为我学习好就同意。我就是觉得......”

　　剩下的话她不说，我也明白，因为自觉辜负了家长一番厚望而惭愧的心情，想必复读班的每个同学都体会过。就是时时怀着这样的心理负担，复读班的每个人才会比应届时更发奋的学习用功，在所有正面情绪之后，都是用内疚、自责、自耻来鞭策自己，每个人。就算有笑有乐，仍会不时闪现负罪感，总会有丝丝微微的自卑乌云，在心头飘来飘去，不时来场阵雨。

　　突然心里也不好受，俩人无言呆坐了一阵，还是我说“去吧”。既然决意向上好好学习了，无论外力内力，有的借助总好过一无所持。

　　终于还是买了爱国者的学习机。

　　苏瑶，施琼，还有我，三人开始研究，兴致一上来，先前的不快便丢开，瑶也有了笑模样。

　　周围的同学过来看新奇，个个适用了一遍，都说查单词好方便，在大家都赞不绝口时，一定会有人跳出来语出惊人的，对，就是卫玄宇同学。学习机躺在他的大手里，显得不足一握的轻巧，他从施琼手上夺过去，便以为是施琼买的，上来就是不屑地撇嘴，说这东西有什么用。我和苏瑶不忙分辨，坐一旁等好戏上场。

　　卫做出神色傲居模样，信手在学习机上点点点，说“毕竟是机器，再怎么只能也赶不上人脑。”

　　琼嘲讽反攻，说他思想落伍，不懂得依仗科技。

　　男生毕竟好面子，给这么一激就相当不服，卫玄宇扫视一圈，从他同桌书堆里抽出本中学英语字典来，信誓旦旦说“咱俩来打赌，你用电子词典，肯定还不如我查字典查的快！”周围的人俱是不信任的嗤笑，都不信他。他还振振有词“你们别忙不信，她有字典，还要一个个字母输入，我查单词可有妙招！”听他说的这么靠谱，大家就勉为其难做个见证，看他跟电子词典比赛。

　　施琼早就习惯他什么都要挑衅的态度，很给面子说道：来就来。

　　我被委托找长难单词，刚好齐琪昨天上台得了一本李阳英语读物，遂拿来参考。

　　卫玄宇如临大敌，把一本字典攥的紧紧；施琼严阵以待，手拿触屏笔随时准备点下。我挑到一个长难生词，放大了写在纸上。卫瞪大眼睛，盯紧我的笔尖，只等一停就开始翻找。等我把单词一亮，二人便飞速查找。看卫玄宇的神色，郑重且紧张，简直跟赌上了名誉似的；反观琼不慌不忙，信笔点来，轻松应战。

　　结果嘛，当然是无悬念的施琼，哦不，智能词典获胜。

　　肯定的呀，不说人与计算机的运算差距，就看两人的英语水平也知道。就算是生词，程度好过卫玄宇的施琼自然不必看查一眼字典扫一个字母，按音标大致就可拼下来了。

　　卫玄宇也想到了这点，并没有很干脆的认输，反而一脸希冀的看向我。我暗觉不妙，果然，笑眯眯的卫玄宇说：“我的程度和你有差距，这个结果不算，让宁辰来试试。”

　　这话一出口，可引来了更多的人，连他那一向安静的美男子同桌也转过身来。本来我可是站智能机一派的，这下却不得不代表人脑派出战了。虽腹诽卫玄宇狡猾，也只能接过他手里的字典来。后面的徐文锦最好热闹，一把拿过那本阅读材料，兴致盎然的说“我来找单词！”

　　不得已，只能打叠起数倍精神应对。琼大感有趣，也收了漫不经心的态度，对着我正襟危坐很有那么回事儿。瑶更夸张，对我揉肩捶背的，好像我是即将出场的拳击勇士。她也不想想，那可是她的词典。

　　还好，拿在手里的字典书页间已清晰地表明了26个字母，可以一下翻到首字母。

　　第一个单词来了，徐文锦郑重其事的宣布“开始”。

　　我怀着高度紧张，一眼记全它长相，从首字母处掀开，看着页首的字母标示“哗哗”翻了几下，快速的查到了那个单词“instrument”，我报出“乐器，工具”，琼还没搜出来。卫玄宇一阵激动，大声叫好，跟赌博一样。琼赏了他个白眼，说“继续”。

　　随后的五六个单词，也不知是琼初次使用电子词典不熟练，还是初中英语字典收录的单词太集中，除了一个字典没收录，其余好巧都是我先找到。卫玄宇拍手拍的震耳朵，连声大笑，好像我给他出了多大的气。

　　形式上我是卫玄宇“一派”，只好暂做琼的对手，接受大家的连声赞叹。琼倒是满不在乎，笑着递词典给瑶说:“不行不行，这个词典认生，我用不行。”那边满口嚷嚷着“不服不行”的卫玄宇这下可愣了神，大张的嘴还没收回，神情好笑的望向瑶“哎？苏瑶，这是你的呀？”

　　瑶忍着笑说是。

　　“哎？呵呵呵”只好用傻笑掩盖尴尬的某人突然词穷，“哎呀，还以为是施琼的，呵呵。”

　　施琼不忿，眼带烦气瞪他一眼，“是我的又怎样？”

　　“要是你买，你就是傻。苏瑶的话就不是。”卫氏逻辑！

　　琼懒得跟他争辩，拿手扇风让他回头，说不愿意看见他。卫玄宇当然不会老实闭嘴，仍是碎碎念着多少人期待得他眷顾一眼之类的。

　　瑶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我看了好笑。

　　一边帮她整理着机子，说起了昨天做的梦。我梦见自己掉了一颗牙。

　　瑶好笑，说多大了还掉牙，“就算梦是反的，你还能再长出来一颗牙不成。”

　　“我记得这个梦的说法”，我有点郁闷，“之前看我姥爷的《周公解梦》说是掉牙预示着会跟人吵架呢。”

　　“吵架？你能跟谁吵？你就是脾气急点，还能跟谁吵起来。”

　　听着很有道理，但我仍是忧虑。会跟谁吵架呢？身边的人，瑶？琼？家人？怎么想怎么不可能吧。

　　瑶在旁想到什么，“扑哧”笑出声来，我扭头瞪她“干嘛？”

　　她仍是笑“别是会跟程琳吵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