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报告会

  周三下午,本该是例行大扫除,学校安排全体师生前往县影视中心参加英雄报告会。作报告的一位是县警察局“人民好警察”的同事,一位是少年英雄陈光磊的母亲。

  影视中心坐得满满当当,前排还有相关领导等,气氛甚是肃穆庄重。

  开始是警察的事迹报告,那个警察也才22岁,相当年轻。就义后荣获诸多表彰,然,又有何用。

  其后才是陈光磊。他的母亲,年纪三十五六,因伤痛而显老态,真是看者伤心,闻者伤怀。报告过程中,几度哽咽落泪,听的人心酸不已,泪水连连。左右上下有多架摄影机翩飞,若发现流泪观众则一定推近去给大特写,看了叫人气闷。

  报告结束时,有宣传部的领导总结发言,且有爱心企业等提供爱心捐助,并全县多所学校的捐款。台上人眼含热泪,频频鞠躬;台下人掌声雷动,接受了洗礼,掌声久久不息。

  从这样凄惨伤怀的幽暗环境中出来,外面仍是天光大亮,竟有重获新生的感觉。眼因流多泪水肿胀酸涩,跟同学对视视都不好意思。既然离家很近,干脆回家算了。这样想着,就叫苏瑶同去我家玩一会儿。瑶的眼睛并未红的夸张,她带些神秘跟我说:“辰,你知道吗?好多人都说陈光磊的事不是真的!”

  我被唬了一大跳,问怎么说?

  瑶接着说,她妈妈认识陈光磊村里的人,那个村子里的人听说县市电视台报社什么的来采访都暗地里笑话,说叫人坑(骗)了。

  我催她细讲。

  瑶又说“那个陈家好像有个本家的大爷,在市里报社工作,听见这个事儿,他给弄出来的’见义勇为’。”

  我的天。

  这消息太具爆炸性,我也只能瞪大眼睛表示震惊,好一阵说不出别的话,只听见自己问“真的吗?”

  瑶说还不大确定,但陈光磊没有报告中描述的那样尽善尽美是真的。“你想呀”瑶继续她的观点,“十五岁了,上小学五年级。这学习成绩得是啥样的呀。”

  这个我倒是听弟弟说了,默默点头。

  瑶仍继续“刚才听报告的时候,我听见后面有人在笑,就是那种特别不屑的感觉。”

  我只能继续说“真的?”

  心中可谓有惊涛骇浪翻过,若上诉都是真的,这件事就太荒谬了吧。

  要说我大山阳,远了不说,只说近代,也是出过大英雄的好吗。县郊英雄出生的村子就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县里有专门的英雄纪念馆,并在石雕前刻有毛主席的“生的光荣,死的伟大”题词,是全县人民的骄傲,每到清明八一,个组织部门都要前去扫墓受教育。英雄的亲人也得到了县里妥善安排照顾。我即将要考去的县一中还树有现存最高的英雄汉白玉雕像,在它入驻一中前我就亲往烈士花园瞻仰过好多回了。

  虽然这件事还不辨真假,但我切实感觉到了被愚弄的伤害,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呀!

  翌日赶到学校,发现大家都在窃窃嚓嚓的讲陈光磊,全然没了前两天的赞叹与尊敬,语气似都很不恭了。嗨,我真宁愿陈同学是货真价实的英雄,这样背负身后骂名也太悲哀了。

  郝文锦最激动,跟她旁边的一众在辩论“这些也只是传言,不能全信的吧。说不定就是平时跟他家有过节的传出来的呢。再说了,就算是策划出来的,人都已经死了,后面的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咱们这么议论也不好。”众人纷纷称是。我暗想这个女孩子到有见地,,不是一味的好心肠软耳朵,对她也高看了几分。

  琼仍是风风火火闯进教室,一进门就嚷“热死中国人”拿手里东西拼了命扇。我看了不觉好笑,虽说已经立秋,早晚比较凉,但“秋老虎”仍不容小觑。她不等坐安稳就开始讲新发现,“哎呀,我昨天听人说陈光磊的事大多是杜撰的......”看我们俱是淡定不惊”咦?你们都知道?”

  “听说了一些,不知是真是假。”

  “哎呀我靠”(又爆粗)“别的不管真假,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众人视线聚拢来,“不是说他听见呼救声下水去救人吗?其实根本就是他们几个男孩子在水边打闹,人还是陈光磊推下去的,他是自己不小心溺的水。”

  哗声一片。

  正是叫人无话可说。

  这样时候卫玄宇一定会来质疑“你又打哪儿听来的?你亲眼见着了?”

  琼却没有跟他急眼,一字一字说给他“昨天听过报告我去一中找施凉,他们班一个学生家长给他送东西,跟陈光磊一个村,事情经过他们都知道。”

  大家默不作声。

  我心里只有一个字----呵。

  印在报上“学习见义勇为好少年陈光磊的精神”的黑体大字,只剩下触目惊心的感觉。谁也不愿留在手里,传来传去,还是传到讲桌上去了。

  可悲。

  后记:

  陈光磊事件一直延续了一年有余,那一年光景陈父陈母配了绶带各处作报告,上了诸多版面,赚了许多眼泪,得了许多资助。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孩,好歹有些慰藉。

  少年英雄现在没有人提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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