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三叔,你放心,这事情我一定给你办好。另外,青蛙的事情谢谢你啊,我都听小七说了。您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这几枪也没算事白挨。对了,小坤的是什么时候回来,我好让弟兄们好好准备准备,要不,我们就不去江边的会所了。小坤挺喜欢在南边那个院子弄一些聚会的,这次我们去那里,您觉得行吗?”

  “小七,是我。那批货怎么样了?现在目前是谁在跟进。嗯,那你让老五盯好了,这次别再让那个姓莫的给得了便宜。”

  “老四,上次让你查的那件事情怎么样了?资料整理好了就直接发邮件吧,不用印出来了。我这几天开始着手这件事情,资料要得急,你这几天辛苦辛苦,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咱哥几个再好好聚一聚啊。”

  从江城回来之后的几天里,安顿好了苏格以后,余孟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一天电话无数,每晚只能睡不到四个小时,前脚安抚完这个,后脚又赶紧和那个解释。很显然,余孟想用这些琐碎的事务把自己的身心填充起来,否则他动不动就要往尚宇老宅里跑。

  本想着等和苏格从江城回来,就安排苏格去上次要小七找到那套市中区的房子里去住,但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余孟和苏格到现在前前后后说了不超过十句话,而且一半以上都是为了谈正经事。那套城区的房子就这么被闲置下来。正巧赶上小坤要从拉斯维加斯回来宿城,余孟狠了狠心,就又让小七将那房子装饰了一番,准备让回来的小坤入住。

  小坤的名字叫许坤,是三叔早些年从福利院领养来的孩子。因为三叔从年轻时就没有生育能力,因此在很早的时候三叔的媳妇就因为这件事情和三叔离了婚。三叔没孩子,看见了别人家的小孩儿心里馋得发痒,于是便从福利院了一个。后来三叔跟着尚骁的父亲进了道儿上,为了保护自己这个儿子,三叔不惜花大价钱把许坤送去了美国。直到后来尚骁的父亲去世之后,三叔才敢把许坤从美国接回来。

  许坤从小虽然被三叔照顾着,但后来被送到美国之后,性子脾气都变得古怪了许多。骁父去世后,他被三叔从美国好不容易拉了回来,却还是不安分于呆在宿城。这前两年三叔生了场病,身子骨大不如前,便也不再坚持和许坤来硬的,便也就随他去了。许坤这才得了机会又回到了国外。这次许坤主动要回来,也是逼不得已——他天天混迹赌场,这次在拉斯维加斯和人家玩儿牌的时候,输急眼了,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个主儿,眼看着这拉斯维加斯是呆不下去了,就赶忙买了机票说要回国。

  嘴上说着回来看看爸爸,实际上三叔心里清楚,这小子八成是在外面呆不下去了,才收了手准备回来。折腾了一阵子,许坤终于在前两天定下来了这周末的机票,从拉斯维加斯飞香港,在香港转机,直飞宿城。

  时隔将近两年,再见到儿子的三叔心里自然是乐得开了花。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如今也长成了一副有为青年的样子,三叔心里实在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从机场接了许坤,三叔便对他说:“坤啊,阿孟哥已经在南边的院子里给你准备了晚宴来庆祝,等咱么一会儿到了家,收拾收拾就过去吧”。许坤听着三叔的话,有些不耐烦说:“哎呦,怎么又是那个余孟啊,他怎么这么多事儿,我从飞机上周转奔波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只想冲个澡睡个觉,哪还有什么工夫去参加什么花园晚宴。你们自己玩儿吧,我就不参与了”。说着,便要推脱了不去。

  三叔见儿子累得不轻,就只好硬了头皮给余孟打电话说:“阿孟啊,真是不好意思,这小坤说刚下飞机累坏了,今晚上只想着回家洗澡睡觉。所以说,那晚宴可能就去不了了。”

  要不是因为知道许坤是个什么脾气秉性的人,余孟现在恨不得一枪崩了那小子。但有什么办法呢,既然如此,就这样随了他去吧。反正他这一回来,也再难出去。往后的日子,也有他受的。于是余孟笑着说:“啊,没事没事,没关系的。是我考虑不周,小坤既然累了,就应该让他好好休息才是。你看我这个不知趣的,非得闲得无聊弄什么晚宴,真是太他妈的该打了。那这样,您让小坤好好休息吧,等他什么时候休息好了,什么时候我们再聚起来欢迎他”。

  听着余孟并不因此而计较,三叔的心里随即好受了些,道了写便挂掉了电话。看着身边这个心不在焉的儿子,三叔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你看看你阿孟哥,怎么就这么懂事情呢。本来我以为,我这么一说,照你阿孟哥的脾气肯定是不愿意的。结果呢,你猜,他说什么。唉!他说啊,是他考虑不周全,没想到你做了那么久飞机会累。人家还说啊,让你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他愿意随时奉陪。你看看人家,多懂事多知道道理啊。你看看你,一回来就让人家吃瘪,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规矩了呢。”

  许坤听了父亲的话,立马暴躁起来说:“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别一口一个‘你阿孟哥’,谁是他弟弟,他是谁哥哥。他弟弟是余杰,是余杰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孬种。我就说他配不少骁骁姐,你看怎么着,他就是配不上。一个下贱闹钟还想攀高枝儿,你瞧瞧,这不是死了嘛。再有,他余孟有什么了不起,他不过是拿了尚宇的基业来挥霍。要我说啊,爸,那尚老头死了以后,这尚宇本就该落在你的手里才对。结果你可好,二话不说,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把这么好一块肥肉让给了别人。你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啊?”

  听着许坤的话,三叔也上来了气性,他冲着许坤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自己也很了不起吗,你以为你就配接手整个尚宇吗。我要不是为了你好,我早就把尚宇拿回来了。是,前些年我陪着那老尚辛辛苦苦这么久,才打出来的一片天下。如今让我拱手让人,我自然是不愿意。可那尚宇,内部的事情太复杂,这不是你能解决的了的。我不把他余孟推上去,你以为你能安心在后面说玩儿就玩儿说回来就回来?我不也是为了给你找个挡枪子儿挨刀子的嘛。我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你到头来这样说我。怪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许坤见了三叔起了气性,便连忙道歉说自己不懂事,不理解老爸的心思,都怪自己。这才勉强按捺住了三叔的火气。

  许坤第一次见到苏格的时候,苏格正在三叔的宅子里训练。苏格的枪伤恢复好了之后,余孟便安排小七带苏格来了三叔家,说是之前养伤太久都不拿玩意儿,怕是早已经生疏了,就让苏格来练一练手。苏格应了余孟的安排,便随着小七来到三叔家。

  这天许坤刚睡醒,顶着鸟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副睡颜就上了三楼。许坤在国外的时候对国内的一概都不惦记,唯独惦记着自己家这些好玩意儿。从小受到三叔的影响,许坤对枪支弹药有着非同寻常的敏感。这次回来在车上就听了三叔说一批新货刚到,便想着来尝尝鲜。

  他赤着脚上了楼,看见一个瘦小纤细的女孩儿正对着那一排靶子犯愁。他盯着她看了好久,见她迟迟不肯扣动扳机,便上前说:“听我的,你别紧张,来,看准了,1,2,3,啪!”苏格听见这话,以为是余孟来了,便想着赶紧回头看看。但又寻思着这声音并不是余孟,这声音比起余孟的声音更稚嫩一些,一听就像是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的声音。她犹豫在那里,不愿转身,又不知道该不该开抢。等她实在没办法了,才闷着头一连把枪膛里的枪子儿全都射了出去。

  刚准备放下枪,苏格就听见后面那男生心疼地说:“哎呦哎呦,你这也太浪费了吧。这么多枪子儿,你这一下子全给崩出去了。你你,你谁啊,你这怎么连一枪打一个靶子的常识都不知道啊”。

  苏格听了这话,心里别别扭扭的,她转过身来对着这男生说:“你是谁啊,管我这么多。要不是你从那里乱指挥,我至于紧张地把子弹一下子全打出来吗”。说罢,苏格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孩——瘦高个,头发像个鸡窝,粗眉毛,小眼睛,高挺的鼻子,嘴唇红噗噗的,虽然是刚睡醒,但还是遮不住他那般白净。

  许坤也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脱口而出:“骁骁?是你吗?”

  苏格听许坤叫她“骁骁”,便知道这一定是认错了人,她连忙解释说:“不是不是,我是苏格,不适小小,你这个,你认错了人。”

  许坤才不听苏格的解释,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苏格说:“我就知道你没死,他们都骗我的,骗我说你死了,你别再骗我了,你就是骁骁。”苏格被许坤揉在怀里,憋得有点儿喘不上气,她小声问许坤说:“那个,你是不是喜欢尚骁啊?”

  许坤听着,愣了愣,刚想说什么,却被前来的三叔给打断。三叔上楼看见这番情形,呵斥许坤说:“小坤,放开她!越来越不像话了”。许坤听父亲有些愤怒,便赶紧松开了手。他走到父亲身边,指着面前的苏格,说:“爸,你看,这不是别人,是骁骁。”

  三叔看着许坤,气不打一出来,拿着那龙头雕花儿红木拐杖敲了敲地板说:“什么骁骁,她不是说了吗,她叫苏格,不是骁骁。苏格,这是你阿孟哥请来掌管尚宇的,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许坤听了父亲的话,有些失落,他将信将疑地走到苏格面前,说:“你真不是骁骁?”

  苏格有些无奈,哭笑不得地说:“我,真不是尚骁。”

  在听到苏格笃定的回答之后,许坤眼睛里的落寞不住地又增添了几分,他低声说:“哦,对不起,我刚刚还以为你是骁骁。不好意思,失礼了”。

  苏格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大男孩儿,突然觉得一种亲切。她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带她去学校附近的面馆里吃面的沈陌,她笑着说:“没事,很多人都把我认成是她。这不怪你,是我们长得太像了。”

  三叔看着这误会也解除了,便把许坤先行赶下去洗漱了。见许坤下去了,三叔才走到苏格身边说:“这段时间,你就先呆在我这里吧。阿孟那边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估计也顾不上你。正好,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刚巧从拉斯维加斯刚回来,我这里也没个人陪他玩。多了你,他每天也能过得有趣一些,当然,也不会天天时不时地就找我和你常叔的麻烦了。你说呢?”

  苏格想着刚刚那个有些鲁莽但看上去单纯的男孩子,又想着一时半会儿她肯定是见不到余孟的。再说,就算现在让她见了余孟,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和她说些什么。于是便笑着对三叔说:“嗯,行,只要三叔不嫌弃我笨,我就愿意留在这里陪着三叔,正好还能学学本事”。

  三叔见苏格答应了,心里满是开心,赶忙叫来老常,让他给苏格置办卧房和被褥。一边说着,一边忙招呼着苏格下去同他们一起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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