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可是我们为什么总是为小事纠结呢？

　　（十七）

　　听满江的《归来》，已连续听了一个月，喜欢里面的歌词：我的心/回归的大雁/背身是大海/无尽的山峦/淹没了悲哀/时间之箭/燃烧着划破苍穹/洒满天地的泪水/心有所向的地方……仿佛一下戳破我心，豪迈不亢奋，深情不滥情，多重情绪错综一起，我感觉我就是那只孤独的大雁，或许，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复杂才真实。

　　离开了十年的公司，如愿地找到一份工作，我变得勇敢多了，不再小心翼翼，不再前怕狼后怕虎，不再为工作心力憔悴，惶惶然，大不了，再滚。

　　工资翻倍地涨，业务进展得非常顺利，我也开始变得大手大脚了，自信心暴涨，经常和朋友们出去泡吧，游玩，我心想，你大爷的，这才是人过的生活。

　　这件事，给了我一点启发，其实一个人根本就不必担心未知的恐惧，曾几次我都没敢果断离职，就是因为怕，怕适应不了新环境，怕和团队搞不好关系，怕被老板怀疑能力而成为别人的一个笑话，所以一直将就着，过得一点都不痛快。

　　当跳出这个熟悉的地方，才知道外面世界那么大，这里不行，那里总可以吧，就像同事送给我的一句话：“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所有的担心都是自己给的。一生不长，又何必让自己畏畏缩缩地活着，只要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一脚跨出去，天地就会一直为我们敞开着。很多时候，都是我们自己关闭了心门，自扰之。

　　不幸的是我妈妈病了，医生检查出来，是脑瘤，动手术的话，还有10%的希望活着，我不想放弃妈妈活着的机会，但巨额的医疗费，让我有惊慌失措，每天都要好几千甚至上万，医生说至少要准备30万，我哪有这么多钱，刚结完婚，生完孩子，买完房子，基本没有余钱了，家里亲戚东凑西凑，最多凑过10来万，还有20万怎么办？

　　看看妈妈躺在床上痛的无法呼吸，脑袋肿成一个巨大的包子，我无计可施。再不去借钱，妈妈就没命了。难道妈妈因为我的没钱，就这样白白等死吗？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硬着头皮向表哥借钱，他说公司刚换办公地方了，装修花了几百万，每月还要给员工发几十万的工资，哪有什么钱，最多借个两三万吧，你自己再去想想办法。

　　我听了无比气愤，你堂堂一个老板，这点钱都没有吗，何况她也是你的姨啊。何况我还在公司呆过10年……

　　我无法理解，气得啪的一下把电话挂断了。后来，妈妈也死了，想起这些事，我心里就堵得慌，真想拿起一把刀横在他脖子上，他在别人面前，他看上去是如此的儒雅友善，好一个谦谦君子！

　　在家人面前，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狼，伪装面善而已。听妈妈说，他小的时候，经常来我家玩，爸爸给他买玩具，没钱读书的时候，我们还借钱给他读书，如今他好了，这一切，他都全忘了，忘了我们骨子曾流过相同的血液，忘了那个叫根的地方。

　　再不久，表哥的老婆打电话过来，说我认不识公司的小敏，我说认识，她问，那和你表哥关系怎样，我说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不得不承认，我是带着报复的心理。

　　哪怕他不借我一分钱，也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人生来就是欠你的，但是内心就是无法接受。

　　也许因为我这样说，表哥的老婆，已经察觉的他们的关系不正常了，嫂子跑去公司大闹一场，问小敏是谁，在公司大干了一场，很快他和她老婆离婚了，孩子归他，我心里暗自窃笑。

　　离婚后，表哥知道是我干的，气狠狠地冲进我家门，一巴掌把桌子拍的噼啪想。我女儿都吓哭了，他指着我的鼻大子骂： “你个王八蛋！竟然让她搞到公司去吵了，我这面子怎么挂？”

　　我也不甘示弱地回他：“你还知道要面子嘛？要么你也不会干出这么见不得人的事。”

　　表哥说：“你给我闭嘴？”

　　我说：“这是我家，别忘了，你现在不是我的老板了。”

　　他气愤地瞪了我一眼，甚至想挥起手打我，我一手把他的手扳过去。

　　我说：“有本事，你就勇敢一点，何必偷偷摸摸。”

　　他这次终于被我气得被我无话可说，把门一甩，走了。

　　我想这就是报应，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他们离婚后，孩子就给表哥妈妈带，那次正好回家有点事，去姑姑家小坐一会儿，看着表哥的儿子，才几个月不见，从一个阳光帅气的小男孩，一下就变成了十足的农家娃，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一个人把泥巴捣来捣去，玩的满身都是泥。他看见我，很开心的牵着我手叫我叔叔来，叔叔去，要我跟他一起玩泥巴，玩沙子，还让我给他拼泥人，看这他的样子，心里好不是滋味，曾经多么幸福的一家，如今他们三个人个地方，不过，我没有那么好心肠，并不是为他们的分离而悲伤，而是心痛这个无辜的孩子，一个没有家的孩子。

　　姑姑70好几了，手脚不方便，随他在地上怎么翻滚，都说没孩子的妈妈像跟草，看着他的生活，这和一根草，确实没有多大区别，也许我过于忧伤。其实，每个人又何尝不是一根草，一生总要被人踩踏几次，要么死，要么长成大树。但是没有个人能经得起风吹雨打。

　　那次他在水塘边上玩，姑妈正在田地里摘菜，没顾得上看他，他玩的一开心，一翻滚，就滚到池塘里去，后来路边的人路过，马上跳进池塘，把他捞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还是死了。

　　几分钟前活泼乱跳，几分钟后上天堂。

　　我的姑姑因为这件事，活在自责中，总认为是自己没看好孙子，才让他淹死，每天黄昏，她就会披头散发地坐在门槛上拿一根棍子戳来戳去，时而大哭，时而大笑。

　　然后自言自语地说：

　　“我的孙子呢，我的孙子呢”

　　“我的孙子去哪里了？”

　　“你最喜欢吃的糖在这儿呀”

　　“你喜欢的玩具，奶奶给你买回来了，你看呀，你看呀！”

　　急了的时候，姑姑会哭的跺脚，甚至用手去打墙。

　　“作孽啊，作孽啊。”

　　看到姑姑天天这样疯了似的。我很难过，我开始不停地谴责自己，如果我当时没有告知嫂子的事，他们可能不会离婚了，孩子就不会放在老家带了，孩子就不会淹死了。我怎么能因为我们大人的恩恩怨怨，我就以牙还牙，用报复的心告诉嫂子呢。

　　这件事，我承认，我也很卑鄙，很对不起我的侄子，我的心又开始不安宁了，我是不是也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