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蔡宇从地上重新站起来，却脚下一软，摔在了唐麟的怀里：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唐麟扶住了她，却看不清她的表情。蔡宇低着头：

　　“对不起，我是个无能的人——什么都做不到。所以——”

　　唐麟摇了摇头：

　　“不是，我才是无能的那个。你的才能就在于复活了我，以及提供魔力供给。战斗是我的任务，变成这样的惨状，是我的无能 ，是我没有认清自己。”

　　蔡宇挣脱他的怀抱，抬起头：

　　“我、我虽然一开始就说你只是一个道具、武器，但是我从没想过你的行动力是和自我意识紧密相连的。从第一次，你抗拒我的复活术开始我就知道了。我不可能回避你的意志。”

　　唐麟苦笑。蔡宇继续分辨：

　　“而且，自从你决定为了‘不让我死’这个理由而重新醒来。我就彻底明白了，你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人类，但是、但是——我说不好，反正绝不仅仅是一个工具。无论是多么特殊的存在，你就是你，存在在此时此刻的你。”

　　唐麟的表情舒缓下来：

　　“谢谢你。那时候也是，你总能让我感觉好一点。但是，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你。”

　　他继续道：

　　“既然你能让我使用召唤术，那么你可以让我使用其他的术式么？”

　　蔡宇点了点头：

　　“理论上是可以，但是如果你也同样修炼和我一样的魔力储存咒文来修炼，导致肉体孱弱的话就没有意义了。你有什么想要的能力么？”

　　从在异能安全部的天阶上遇到白碧开始，唐麟就发现了，他的肉体只能使用到普通人类的上限。而妖族、魔兽们却能将身体的潜力发挥到最大，跳跃的高度、行进的速度都是他不能比拟的。本来，他有无痛感和无限复原的特殊体质，就像那个红帽衫的男人说的一样，如果自己还依旧拘泥过去的话，是无法适应这个复杂纷乱的新世界的。

　　可是，如果真的要这样做的话。自己就要放弃人类的身份了。他必须要承认，自己已经非人的事实。

　　那么，我又会成为什么呢？

　　“我想成为妖，就算成为妖魔也好，我不想再无能为力了。”

　　唐麟苦笑道。

　　这也算一种进化吧？

　　蔡宇愣愣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她才道：

　　“我曾经在你的左手上刻了一个咒文的刻印，那其实是一个魔力的输送门，你——已经死了，无机体是无法制造魔力的，你所有耗费的魔力都是由我输送过去的。从现在开始，我们也要好好分一下工了。我和你一样都不想再变成那种模样。如何使用这股力量，我会教你的。”

　　“嗷呜——”

　　正在说话间，一只虎怪就在近处随时准备扑将过来。那虎怪高有一米五，肩胛骨骼奇高，隔着一层皮几乎突出体外，嘴巨大，牙齿锋利而尖长就像匕首一般。

　　蔡宇见此，立马往后跳了几步，催动右手咒文将魔力传输到唐麟的右手。登时，他就感到一阵暖意流过掌心。蔡宇道：

　　“正好，就拿它来练练手吧。”

　　唐麟翻转手腕，双手握刀，与虎对视：我和它，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一种不完全的怪物。

　　这虎怪似乎能感应到唐麟的杀意，一顿身猛地跳了起来，这一跳几乎离地两米！

　　这家伙似乎比方才的鸟怪强劲许多，怪不得敢独自出动。

　　唐麟拔刀伸手去防，心却是虚的——

　　不可能的，一定防不住的，它跳的太高了，他的力量太强大了。

　　“试着忘记自己身体的极限，只要去做一切你想做到的事。你的魔力供给是我。唐麟，相信我！”

　　蔡宇在他的身后大吼。唐麟一个机灵，从新理智起来。不、不能防，被动防御是没有意义的。他奋力往前一跳，意料之外，竟一下跨越了将近两米。他有了些许自信，接着点地一跃，竟有一米半之高。

　　是的，他无需担心自己做不到。他的身体本来就非常人，他的力量也并不是只靠自己。还有她！

　　虎怪并没有预估到唐麟竟可以跳跃到这个高度，吓了一跳在半空中就想伸出爪子攻击。如此，反而乱了自己的阵脚。

　　唐麟趁机向前直刺，一下就戳进了它的腹部，虎怪大吼一声摔落在地上。唐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竟然安稳落地，只是反手又是一斩，确保虎怪再没有任何反击的力气。

　　他竟然赢了！他做到了，完全地突破了自己。

　　唐麟的手还在发抖，他实在太亢奋了。

　　“我已经找到了妖力最强的中心了，那个始作俑者，就在那里。蔡家还有另一个家族李家，应该也正在往那里赶吧。”

　　蔡宇拍了拍他坚实的胳膊，唐麟回头，也露出了笑容。

　　二人一路斩怪，一面超前走着。

　　他们还没有赶到妖力散发的中心地带，就已经看到了许多术士聚集在此处了。其中一些是蔡家的人，蔡伯和蔡琰也在其中。还有一些人不认识，大概是李家人。

　　“啊，他！”

　　唐麟突然朝着一个方向惊呼道。蔡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然是他？那个穿着红帽衫的双刀男人竟然也在现场，难道他也是这九华山上的族人？

　　接着蔡宇就看到了表哥蔡琰，她挤过人群，向他打招呼：

　　“现在的状况是怎么样的？”

　　“那个掳人的獐妖已经被困在小木屋里面了呦。蔡伯和李家的长老都在最前面，随时准备把他逼出来。但是似乎并不容易啊，那个人也在里面呢。”

　　蔡琰托着下巴无奈道：

　　“嘛，就我个人来说怎么样都无所谓啦。不过，是你的工作吧？”

　　蔡宇感谢地鞠了个躬。蔡琰又轻笑道：

　　“等事情结束之后，在c城招待我吧，公务员。我这种态度，也不知道蔡伯把我妈成什么样，哈哈。”

　　告别蔡琰，蔡宇穿梭过人群，一直挤到蔡李两家长老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

　　一旁，李家的人立马质问道。蔡宇拿出自己的工作证件：

　　“我是异能安全部的蔡宇 ，负责这次九华山獐妖掳人的事件，请各位配合。”

　　“哼。”

　　那人虽有不满，但也没再阻拦。

　　蔡宇话音虽落，却激起了千层浪，众位术士纷纷把目光转移到她和唐麟的身上，简直要把她全身扫个干净。

　　她鼓起勇气大声道：

　　“继续躲在里面没有意义，好好面对大家怎么样？”

　　过了半晌，里面才传来一个男子的冷哼：

　　“你说的轻松，我现在出来，还不是被你们人类杀个干净。”

　　“这件事因你而起，不管你是为什么要上九华山来，但是你既然已经做了这样事，至少也要负起责任吧。我是异能安全部的职员，我能保证你的安全，但是你要将人质释放，然后好好解释自己的行动。我相信两大家族看在人质的份上，也会给你一个机会的。”

　　蔡宇继续劝说道。

　　“放屁！少他妈说大话了，你算什么东西，能拦得住这群人么？！”

　　里面立马骂起了娘，也引得众位术士更加反感这个妖族。

　　“等下！我改变主意了！”

　　突然，他大声叫道：

　　“你们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能把这个女的放了！”

　　“我们跟你没什么条件可讲。”

　　蔡伯生怕他提出什么不合理的条件，有损两大家族的颜面，直接就拒绝了他。

　　“嘿嘿，你要不听，可是会后悔的。”

　　里面笑道。蔡宇不耐烦道：

　　“到底什么条件，别说废话。”

　　“我想换个人质。这位异能安全部的小姐好活泼，我已经不想和里面的闷葫芦待在一起了。小姐，你们两个换换，如何？”

　　他刚说完，众人再次一片哗然。这个獐妖简直太猖狂，竟然想要异能安全部的人来充当人质！蔡宇无奈道：

　　“好。但是，我需要看到她走到安全地带，我才会进去，而且我还要带一个人进去怎么样？”

　　“蔡小姐，你在想什么。这太危险了。”

　　李家的长老忍不住发言。

　　“谢谢您关心。没关系的，无论如何蔡家的主人必须安全才不会引发更严重的事态，不是么？”

　　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请注意安全。”

　　当里面的人质走出来的瞬间，引起了众人再次哗然。那是一个年轻的小姐，长发垂肩，气质出众。再仔细一看那样貌似乎和这异能安全部的职员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更加精致一些。

　　蔡伯见到她，皱起了眉头。

　　蔡宇走上前去，唐麟紧随其后，并将长刀收进左手。这动作本身虽然引起了一阵惊异，但也都知道是为了安抚里面獐妖的情绪的。

　　路过她的时候，蔡宇故作镇定地目不斜视，但唐麟依旧看出了她的紧张。她在紧张什么？而那蔡家的小姐，则大大方方地盯着她瞧了半天。

　　唐麟突然觉得，这两人是不是太过相像了？

　　“啪！”

　　当二人踏进木屋的时候，獐妖诚月立即用妖力将门关上，蔡宇了马上感知到他在屋内制造了一个结界，形成了一个外界无法窥探的密室。

　　他到底有什么不能被知道的事？

　　“求你了，救救我们吧。”

　　还没等到蔡宇开口说话，诚月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他们二人面前：

　　“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蔡宇立马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将他拉起，询问道：

　　“她已经，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什么？！你说什么？！”

　　蔡宇狠狠地扣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诚月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我知道这世界，人妖相恋本来就是禁忌。也更没有宽容到能接受九华山的名门家主和一个妖族未婚生子的地步。但是！但是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理解的！”

　　说到这里，诚月已经反客为主，抓住了蔡宇的手臂：

　　“蔡珠是你的亲姐姐啊。她告诉我，你是她在世上唯一最亲的人了。而且，你也有我们獐妖一族的血统吧？”

　　唐麟听到这里，已经彻底的不明所以了。

　　这怎么可能，九华山本来就不允许妖怪接近，出了诚月一个就已经够事态严重的了，难道二十年前也发生了同样的事？

　　“我的父亲的并不是你的族人。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相比诚月殷切的语气，蔡宇则显得冷淡很多：

　　“我知道的是，因为他半魔人的身份，虽然妖和人都丝毫不能阻拦他，却也没有一方愿意接纳他。不是么？你既然知道半魔人究竟在这世上有多难生存，你为什么还——！”

　　“可我和蔡珠，是真心相爱的！”

　　诚月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

　　“我们已经无法分开了。她是你同母异父的姐姐，你不会不管她的吧？跟我一起，杀了那些术士，带着她一起回昆仑山怎么样？我现在管着我们獐妖一族，生活一定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