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样的人有什么好看

　　当家的真不好做，洛大小姐才一个月就深有体会，入夜还在灯影里翻帐簿，皱眉问：“怎么生意又差了这么多？”

　　管事卫先生忙回道：“最近外头传言，说我们天霞比不上白家的流绮。”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流绮！”洛大小姐不屑道，“我见过那个，阳光底下颜色还好，灯里看就差远了，给我们天霞提鞋也不要！”

　　“流绮锦原本不算差，传言一起，自然就都去买了，”卫先生抱怨道，“我早就劝过小姐，长舌帮虽文不成武不就，可他们的人遍布下天界，惹上很麻烦，小姐还是去……”

　　洛大小姐将茶杯重重一搁，圆瞪了美目道：“那是谣言，我凭什么让步，哼！”

　　卫先生苦笑：“小姐说怎么办？”

　　洛大小姐寻思片刻，忽然问：“下个月天河不是有夜会吗？”

　　“是呢，”丫鬟成香不解，“往常小姐嫌吵不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咱们今年偏要去走一走，”洛大小姐站起身，“替我准备件像样的衣裳。”

　　成香向来乖巧，迅速领会过来：“夜会灯影，小姐穿我们天霞锦的衣裳，定然胜过那些穿流绮的。”

　　卫先生喜道：“小姐高明！”

　　日子过得很快，这边洛大小姐刚准备妥当，夜会的日子就到了。

　　一年一度的天河夜会是下天界的大节日，贵族百姓都盛装而来，更重要的，这日贵妇云集，未出嫁的姑娘们也都纷纷出来游玩。

　　灯光映水光，彩船荡漾，莺声燕语，热闹非常。

　　河面上，一辆华丽非常的游船缓缓行来，船娘个个穿着不凡，想不注意也难，众人纷纷侧目，都在猜测里面的人是谁。

　　那船在河中央停了许久，直到所有人都围过来了，才有小丫头打起帘子，须臾，一名盛妆美人扶着丫鬟缓步走上船头。脂粉轻匀，娥眉淡扫，人固然美如玉，那身衣裳却更羡煞人，灯影之下，颜色非但鲜艳不减，更多了几分飘渺，如头顶圆月旁边流动的云彩，越发衬出身段妖娆，又不失端庄贵气。

　　有人认出来：“是天霞山的洛大小姐！”

　　“怪不得，她穿的那是天霞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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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少贵妇暗地里比较，很快发现彼此的差距，后悔起来。

　　“小姐，都在夸你呢！”

　　“是吗。”

　　为了今日的效果，主仆二人费了很大一番心思，正在得意，哪知就在此时，人群忽然全部都朝着另一个方向涌过去了。

　　那边来了一艘寻常游船，船舱的窗户开得很大，垂着双重珠帘，依稀可见里面的人影。

　　成香喜道：“阳家的，是阳公子！”

　　这位阳公子，洛大小姐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因为他名气实在太大，大到整个下天界无人不知——阳鸳，皇后娘娘的亲侄儿，年纪虽轻，下天界却有一半生意握在他手中，人物俊美风流，是年轻姑娘们追逐的对象，他要去哪里，多少贵族小姐都会先跑过去等着。

　　当然，此人名声虽大，却不算好，私生活方面常会传出绯闻，被骂作酒色之徒，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作为不成功的男人，某些事叫下流，而作为一个成功男人，那就改叫风流了。

　　“小姐，我们也去……”

　　“那样的人有什么好看！”恨他抢走众人视线，洛大小姐不顾成香满脸失望，转过脸吩咐，“咱们就在这里赏夜。”

　　.

　　帘子低垂，外表寻常的船，船舱里面陈设却华美无比，地上扑着厚厚的白色毛毡，窗前摆着张小几，玉瓶玉杯银碟，两人对面而坐，俱是贵公子装束。

　　一个美服华冠，丹凤眼目光闪烁，似笑不笑，眉宇间透着逼人贵气；

　　另一个亦是宽袍广袖，用一支金簪束发，部分散垂的长发至腰间，此刻他背对这边，看不清容貌，修长的手里执了半杯酒。

　　“你请我喝酒，总望着外面做什么？”

　　“看她。”

　　美服公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笑了声：“好眼力。”

　　“难得她想出这法子。”

　　“此话怎讲？”

　　侍从上来斟酒，笑道：“晋王爷不知，那是天霞山锦园的洛大小姐，如今她穿着自家的天霞锦呢。”

　　“天霞锦？”晋王爷再看了两眼，想起什么，“前日母后大寿，你们下天界的贺礼里有一批好锦，母后很是喜欢，我看有些像这个。”

　　侍从道：“可不正是天霞锦，近日外头都传天霞比不过流绮，她今日穿这个有心了。”

　　“好个聪慧的女子，”晋王爷往后远远靠上椅背，笑看对面人，“可惜她似乎对你阳鸳不怎么上心。”

　　阳鸳不慌不忙搁了酒杯：“她很快就要上心了。”